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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非首发] 蛀书记(2021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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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1 18:5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2021年12月1日
余秋雨的《中国文化课》分“引论•文化定义”、“史迹•悠悠文脉”、“大道•儒家佛家道家”、“反思•利弊所在”、“储心•必要记忆”五个专题。对中国文化的前世今生、在世界文化中的地位以及独特之处、弊端所在等,进行较详细的梳理。视野开阔,不拘泥狭隘;评判客观,不厚此薄彼。秋雨味浓,勉强可读。

风中的雨:余秋雨的书买得比较多,也读得比较多。《文化苦旅》刚出来时,没买到,是后来补买的。“布老虎丛书•散文卷”《文明的碎片》,这是我买的、读的第一本余秋雨。此后,只要是余秋雨的书,都要买,都要读。现在书柜里的余秋雨有一大摞:《文明的碎片》《文化苦旅》《山居笔记》《霜冷长河》《行者无疆》《千年一叹》《笛声何处》《借我一生》《中国文脉》《何谓文化》《极端之美》《泥步修行》《北大授课》《君子之道》《雨夜短文》《中国文化课》《老子通释》《冰河》。除《君子之道》《雨夜短文》《老子通释》《冰河》外,都认真地读过。初读,颇为惊艳;再读,也还可以;多读,聊胜于无。他几十年不改的笔法、腔调,令人既觉嚼蜡,又颇为不舍。总是希望下一本会有变化,有更值得一读的内容,结果翻开一读,还是老样子:一股浓郁的余秋雨味。说清淡,不清淡;说雅致,难雅致;说浓烈,又是海派;说风花雪月,却站在山巅;说铁马秋风,还春燕呢喃……文化的表象下,似乎并没有深刻的内里。当然,比那些纯粹卿卿我我,纯粹猪油炒菜的散文,要好得多,更值得读。所以,余秋雨在我这里成了鸡肋:读之无味,弃之不舍。早就暗自发过誓,不再读余秋雨,却又捧起了《中国文化课》,边读还边给朋友推荐,边读还边在网上搜寻书柜里没有的余秋雨作品,放好几本在购物车里,差点就下了单。无事读读书的我,经常遇到怪事。怪事时时有,余秋雨和他的书,在我这里,就是怪事。
风中的雨:读《中国文化课》,最大的收获是余秋雨关于文化的定义:“文化,是一种成为习惯的精神价值和生活方式。它和最终成果,是集体人格。”虽然不喜欢余秋雨自吹:“数一数,正好三十个汉字,全世界最短,好像不能再短了。”但对于我这样事事喜欢简单明了的人来说,这个定义的确简明扼要,颇得文化之精髓。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收获。只是收获难以上心,真正上心的却是一些负面的内容。略举几例:一、据余秋雨自己说:《中国文化课》的内容,是他在中国艺术研究院“秋雨书院”主持的博士生专业课程。对这件事,不想多说,只愿说:如果这就是博士课程,那么,博士未免也太寻常了,就连我这个只读过中师的人,离博士似乎也不很远。与朋友谈起此事,朋友的评价是:《中国文化课》是高中生的课程。二、喜马拉雅上收听人次六千万。六千万,当然是个很庞大的数字,这么多的受众,说明余秋雨确实还有吸引力,他讲的课的确还值得一听。但这个庞大的数字也从另一个方面反证:所谓博士课程,也就那么回事。三、在本书《第94讲:喜马拉雅南麓的日记》里,余秋雨引用了自己“本世纪的第一个早晨”,他“在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写下一篇日记”,其中有一句话:“我独自在那么遥远、那么冷僻的地方送别一个世纪,心里非常宁静。”如果这日记真是在喜马拉雅南麓写的,似乎不应该用“那儿”,而应该用“这儿”。这儿是身边,那儿是远方。有两种可能:一是这篇日记是后来补记的,一是余秋雨真的用错了词。想起“致仕”一说,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四、《中国文化课》里,余秋雨翻译了不少古典作品。“《诗经》五首今译”的第一首是《关雎》,他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译成“美丽的姑娘,是我的渴求”。这样的翻译,很有点颠覆我的认知。所以,后面的翻译我都没看,连带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2021年12月7日
刘广编选的吕叔湘的《书太多了》,分“书太多了”、“语文常谈”和“论学忆旧”三个部分,因多与书、读书、学人相关,也算得上书话。行文规整平白得平铺直叙,谨严通俗得如市井白话,虽有学者的旁征博引,却缺乏文字应有的韵味。这或许与吕叔湘语言学家的身份有关:讲究规范、追求平白,所以不那么精彩。

风中的雨:吕叔湘是我国著名的语言学家,对现代白话文的语法规范作了不少工作,1980年至1985年间任中国语言学会会长。1904年出生于江苏丹阳一个“小康之家”(吕叔湘自谓)。1926年毕业于国立东南大学外国语文系。1936年在苏州中学任教时考取江苏省公费赴英国留学,先后在牛津大学人类学系、伦敦大学图书馆学科学习。回国后曾在云南大学、华西大学、金陵大学、清华大学、开明书店、人民教育出版社工作。1952年进入中国科学院(1977年起改属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历任研究员、副所长、所长。1998年逝世。主要著作有《中国文法要略》《汉语语法分析问题》《汉语语法论文集》《语文常谈》《现代汉语八百词》等,译著有《初民社会》《文明与野蛮》《沙漠记》等。
风中的雨;《书太多了》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与黄海德编选的金克木的《书读完了》、孙犁的《野味读书》属同一系列。与前两者比起来,《书太多了》不如《书读完了》厚重,不如《野味读书》有文采。这或许就是语言学家与哲学家、文学家的区别吧。这个系列 目前似乎只出版了四本,的还有一本废名的《少时读书》,也买了,接下来读。读吕叔湘《书太多了》有两点收获:一是对这个书名深感认同。书,真是太多了。吕叔湘在一篇名为《书太多了》的文章里,引用了《现代贡历小品文选》一书里Gilbert Norwood(吕叔湘未翻译,网上查了一下,应该是吉尔伯特•诺伍德)的文章,题目也翻译为《书太多了》。吉尔伯特•诺伍德在文章里说(据吕叔湘撮叙进行撮录):“书,好书,名著,多得不得了,怎么办?对待这个问题大致有四种办法。一种人干脆放弃。……第二种人是心里盘算,哪一类作品他读得了,然后找个似乎说得过去的理由把其余的书全都给否了。……第三种人面对这无法解决的问题,采取随大溜的办法。……第四种人最可尊敬,他们的主张可以称之为精华主义。……精华主义的最有代表性的表现就是那些可怕的《世界最佳书目》。”很奇怪,平时也偶尔读读书的我,却无法将自己划入以上四种的任何一种:放弃,是没有;找一类读得了的,把其余的全否了,也不是;随大溜,虽然有点,却并非全部,也有自己的选择;精华主义,自然认可,却是按自己的喜好确定“精华”。对此问题,吕叔湘自有自己的说法:“书太多了,读不过来,怎么办?照我看,这也跟游泳一样,走进水里再说。免不了要喝两口水。多数人都是这样学会游泳的,也有人学不会。那也没办法。”对这点,我倒是赞同。书究竟有多少,读不读得完,先不管它,读起来再说。对我来说,读书没多大意义,只是觉得读总比不读好,而且,读书是我的之所以还是生命的唯一支撑。二是他在《我的简单回忆——致外孙吕大年》一文的第六封信里有句话:“我很佩服有些人能把一点点意思写成好长一篇文章。”的确,这是一种“了不起”的能力。原以为只是我这样手拿纸笔、面对电脑不知如何下笔、下手的人才会如此,哪知道著名的语言学家吕叔湘也是如此。虽然不敢自称与吕叔湘是“同类”,但看到他这样说,依然颇为欣慰。至少令我以后再遇到“能把一点点意思写成好长一篇文章”的人时,不会像以前那样不知所措,稍微少一点自卑。

2021年12月15日
岳麓书社《周作人作品集》第一辑第二卷《自己的园地》是周作人一九二三年编订的文集,内含“自己的园地”、“绿洲”、“茶话”,所收均为关于文艺和文艺作品的短文。“自己的园地”既是晨报副刊的标题,也指周作人耕耘的“菜园子”。周作人涉猎很广,特别是日本文献,简直无所不知。言简意赅,读来可心。

风中的雨:以前零星地买过一些周作人的作品,也零星地读过。后来,买了一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推出的《周作人散文全集》,是想认真地、系统地读一读周作人。先读他建国后关于鲁迅的几部作品:《鲁迅的故家》《鲁迅小说里的人物》《鲁迅的青年时代》。但《周作人散文全编》是按作品发表时期编排的,虽有按集的索引,读起来终究不方便。看到岳麓书社的《周作人作品集》,一、二辑共四十种,既然有周作人自编的集子,也有后来归集的集子,读起来更方便,而且价格也不贵,便买了一套回来。私心想:将周作人的作品一一读来。第一辑第一卷是《欧洲文学史》,不想读,便从第二卷读起。我读周作人,读不出来他文里的“人文”、“文化”等等深邃的东西,只觉得读来长见识。每读一篇都或多或少有收获。虽然这些收获在别人看来难入法眼,甚至是人所皆知的常识,尽管这些收获或许阖书即忘、转瞬即逝,或许不会给我留下深刻长久的印象,但我却依然津津有味,乐此不疲,觉得只要读时心有所动、脑有所思,就是好事,就不枉翻读一回。读《自己的园地》,看到《和魂汉才》里有“《五杂组》”一词,写了一篇短文《小议〈五杂组〉》,虽没多大意思,自己却也还有点在意。希望每读一书,都能写一篇短文,几十本读下来,也有几十篇,算是一种积累吧!

2021年12月22日
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印行的《竹久梦二画集》分“春之卷”、“夏之卷”、“秋之卷”、“冬之卷”四辑。周作人曾云:“梦二所作除去了讽刺的意味,保留着飘逸的笔致,又特别地加上艳冶的情调,所以自成一路,那种大眼睛软腰支的少女恐怕至今还在蛊惑住许多人心。”不懂画,因周作人和丰子恺都很推崇,才翻翻。

风中的雨;以前并不知道竹久梦二。近读止庵《相忘书》,其在《樗下说书》一文里提到丰子恺为周作人《儿童杂事诗》配画一事,引用周作人一九六三年四月四日给鲍耀明的信:“……上边有丰子恺为插画,乃系报社的好意请其作画者。丰君的画,我向来不甚赞成,形似竹久梦二者,但是浮滑肤浅,不懂‘滑稽’趣味,殆所谓海派者。插画中可取者,觉得不过十分之一。”很喜欢丰子恺的画,觉其既充满童趣,又贴近生活,看上去亲切可亲。而周作人却说丰子恺的画,只是“形似竹久梦二”,“不懂‘滑稽’趣味”,便想看看竹久梦二,究竟如何。翻看《竹久梦二画集》,因是异域情调,对画中的日常、习俗、装扮比较生疏,所以没看出更为“深邃”的意味。倒是《画集》里有不少人物手中拿书、或者正在读书的画,令我感慨不已,引以为同志。《竹久梦二画集》有名为《竹久梦二的画》的序言,节选自丰子恺的《绘画与文学》一书。在这篇节选的序言里,丰子恺对竹久梦二推崇有加,毫不讳言自己对其的喜爱。由此可以推知:丰子恺应该受过竹久梦二的影响,并将这种影响本土化。至于丰画是不是“形似竹久梦二”,“不懂‘滑稽’趣味”,因不懂画,没看出来。

2021年12月28日
李开元的《汉兴——从吕后到汉文帝》,在史籍深挖和实地考察的基础上,通过合理推测,复原汉初刘邦称帝、吕后称制到汉文帝入继大统、死亡几十年间的历史风云。对汉朝统领下的封国、侯国各自为政,宫廷、政府并立施政,多有辨析。有史实、有想象,有大势、有细节,有复述、有提炼,可一窥“汉”之门径。

风中的雨:《汉兴——从吕后到汉文帝》是李开元“复活型历史叙事之三部曲——《秦崩》《楚亡》《汉兴》的终结篇”。《秦崩》全名《秦崩——从秦始皇到刘邦》,《楚亡》全名《楚亡——从项羽到韩信》。用六个人的两两过渡,统领秦、楚、汉初几十年的历史,颇有新意。当然,这六位历史名人,只是三部书里的核心,还有更多的历史人物在字里行间出没闪烁,虽历时久远,却栩栩如生。对由他们发起的、附着于他们的历史事件的叙述,几千年来虽汗牛充栋,却依然有值得重述再品的意味。复活型历史叙事,以扎实的考证为根柢、前提,在深挖古史叙述背后深层意蕴、幽微细节的基础上,假以合理想象、大胆推测,使历史从故纸堆跳脱出来,鲜活地展现在我们面前,既非单纯的历史学术,又非文学的演义戏说,严谨而生动异常,好读却多有收获,返朴归真于历史真实的同时,又通俗易懂,不佶屈聱牙。对于文言愈来愈远离生活,阅读越来越追求晓畅的今天,这无疑是一种全新的研究、叙事手法,也是一种明智、高水准的选择。这,或许也就是李开元一系列秦汉历史作品,多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颇为风靡,学界评价很高的原因。读《汉兴》,对汉初军功利益集团对国策、国政、国运的影响,有了更多的了解;对汉初汉朝与封国、侯国既关联不可分又独立自成体系的治理模式,有了全新的认识;对汉初倡行的黄老之术所谓“无为而治”之“无为”,有了更全面、深入的理解。虽多是读故事,读表皮,无法深入到历史的深处,无法抵达从历史大势、细节抽象出来的文化、哲理的高度,但也算是有点小小的收获。如果李开元在“终结篇”后,再启“新章”,我肯定是要买回来读一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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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2 08:56 | 只看该作者
感谢老师发帖支持。敬茶,送上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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