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收集到的杂书当中有一本明清小说《飞花咏》，这本小册子素雅干净，年代关系封面稍有脆弱之感，基于这一点读的时候格外小心，以免不慎会有所损坏。这一本书应该是图书馆处理书籍的时候遗留下来的，没有消失有点幸运，发现有些书尽管比较有沧桑感，却几乎没有人读过，可以从书的品质和各种细节上感觉出来，睡在我的抽屉里也多年，近日想着检阅一番。这一翻却也有一些新的发现，譬如本书没有作者，也没有笔名。查一下资料，发现原来的影印本有五百多页，现在的书页只有一百五十五页，简洁多了。春风文艺出版社1986年4月再版，估计有市场。此书据孙凯第著《中国通俗小说书目》知这本书在大连图书馆和日本的内阁文库各藏一部。中国人若不读，会有日本鬼子去读，或者中国人和鬼子们都会读，看谁喜欢，看谁能从中得到想要的东西，才是重要的。不去读，哪怕放在身边，也只是一个摆设，所以从心里就有了阅读的动力。
中国诗词大会上，高手对决时玩飞花令，令人为之击节。人们羡慕和喜欢高手们口吐莲花，脑筋灵活的朗读和诗海采珠的意气飞扬，感觉到这是一种高雅且富有脑力和才学的艺术的展现。和这种有趣和脑筋比拼不同的是，小说《飞花咏》展示的是俩童稚天才，从小受到家学的培养和熏陶，学龄前都已经能诗能画能操琴了，不需要背诵先贤大家的作品，自己就能捣腾出来，这种创作还不是抓耳挠腮，抽烟酝酿的作家气派，都是随口随手就直接念与写出来，才华堪比七步诗的曹子建。至于是不是作家本人做剪刀手姑且不论，但是在文本中，俩小孩子已经牛气轰轰先声夺人了。且小小的年龄，已具美人坯子和未来大帅哥的格局，被两家大人订下婚约，结成亲家的脚步提前到了孩子的学龄前，为小儿女省下了未来找好对象可能要拖延和发愁的大量时间，最重要的是俩小孩也是相互倾慕，看着顺眼，感觉到就这样定下来，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俩孩子喜欢对方的依据，首先是才华，其次才是外貌。因为先见到的是作品，并不知道对方何其人也。这就尤其可贵，男儿容易被如花小美貌夺魂，不一定注重内心世界和人品才华。女儿容易被权势家庭所蒙蔽，未必在意其人格的优劣和品行如何。因此就感觉到了《飞花咏》这位匿名的作者，意趣和格调还是很超凡脱俗的，为那时和以后的岁月里的男女小伙伴，树立了一个榜样，一个楷模，一种模式，一种理想，尽管难以符合要求，但是可以躬身自问，检讨自我，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飞花咏》有着传统章回小说的形式和特征，诗曰开头整一首诗歌放在前面，结尾以果是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结束，留下传统的语气和悬念。俩才子佳人从幼童开始的相互欣赏喜欢和钟情，以诗歌为媒介，所以章回小说章节之内，诗句出现的频率也比较高。感觉小说匿名的作者也是一个诗歌爱好者和高手。如果活到现在，在中财论坛做个诗歌版主应该是绰绰有余，至于对其他作者有无影响和是否管理得当，那不是本文要说的范围了。只是说小说里面的诗歌担当和布局，文案的安排和操作，不是一般作者可以胜任，需要多年浸淫在诗歌的脑回路里，才能游走顺畅，不至于吭吭哧哧，文理不通，也无诗趣。难能可贵的是，做为一部才子佳人小说，小说没有淫亵污秽之风恶趣，基本可以老少妇孺皆可阅读。但是因为是爱情主题的表述，多情的少男少女们私下阅读，也可能造成脸红心跳小鹿撞撞的情状，因人而异程度可以有些差异不同。
小说叙述的时代背景属于明末清初内外交困，保卫边疆的军队人员不足，所以统治者开通多种渠道进行征兵。帅哥的父亲因为自己的父亲举过孝廉，现在因为边疆缺少能用的人才，为了壮大补充军队的将才兵员，将祖辈是军籍的人们也强制变成了士兵。不是从内心愿望服从国家的需要家人的支持，而是被迫丢家远行，实在属于无奈之举，不去可以吗？不去估计会有牢狱和性命之忧。问题是帅哥的父亲是一文弱之人，捣腾点文章诗句可以应付，要弃文从武，估计他没有辛弃疾同志的武功剑术好身板，只能应付着上路。小说中言“勾文填武，文武两伤，此朝廷之弊政也。”就是这种感怀。国家动荡，百姓不愿远走赴边，统治者不合规矩的政策，很是容易造成仇怨，以至于扯旗造反。
因为老汉们都要放弃已经习惯的生活圈子而远走边陲，所以小说的地域范围一下子就扩大了很多，小人们的因缘也因分离产生了巨大的波动和影响。俩小才子才女也跟着各自的父母远走他乡。兵荒马乱的社会，不但让小帅哥更换了父母成为别人的义子，也让小才女经历了各种波折和危险，也是做了被人的义女而侥幸没有被害被欺凌失踪。感觉大清国虽然乌烟瘴气风云变幻，但是小儿女可以经历沧桑颠簸，仍然能逢凶化吉侥幸美满，只反贪官不反皇帝的学风和传统，可以说是安全又波折，波折似乎是为了更好地叙述平安的实质，只是为了避免人们的审美疲劳，而做出的辛勤努力。
和这种学风和传统对应的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各种小范例，小人物的具体描画。这也让小说有了一些新鲜的味道。比如在几个善良的人们的描述之外，几个小人也活灵活现。无赖唐涂，为了侵占自己叔叔的财产，残害帅哥的父亲，使其不能参加考试。陷害唐希尧，让他远离家乡无处安身。朝廷中的坏人曹石权倾天下，专喜陷害忠臣，使得风仪下狱，发配陕西榆林受尽颠簸，还有宋脱天，王趋等坏人。宋脱天是一个老光棍，专好赌博，却也羡慕小才女的容貌才华，偷出来想养大了给自己做媳妇，想法很好，做法恶劣，最终都没有好的结果。曹石二人被革职，居然还被剥夺了性命权。其他恶人不是稀里糊涂死了，就是过得生不如死。完全符合伟大祖国天命学说，阴阳学说和佛家有关观点。
才子佳人小说，能够写出一些社会的动荡和人们的疾苦，这是小说能够成为被人们高看一眼的地方。大团圆结局也是人们心里喜欢的结局，不能都像《红楼梦》似的，看得人心惶惶，“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深刻是深刻了，好心情没有了，就差拍案而起，痛骂无耻的封建社会的悲催和荒诞了。而《飞花咏》，心意间念念不忘诗歌的高雅和恋情的永久坚韧和柔韧，男女小主人要完成才子佳人小说套路的三段式，诗歌结缘，历尽艰难，夫妻团圆。少一点都不好玩，多一点要足够戏剧化。文人虽不能驰骋疆场，却能妙笔生花，本来的烽烟滚滚的人生，还因为一点媲美办公室秘书的才学，逢凶化吉，活得滋润起来，艺不压身，背诵和写诗果然不一定是白忙活的事情。小子小女们，因为才华被人高看，被朝廷入取得做高官，大人们也都逢凶化吉，安得不感谢伟大公平正义的新时代鸡地皮世界排行第一的大清国，小说被喜欢清朝的人们喜欢，以至于流传自今，估计是有理由有依据的。
要是说小说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不是没有，有也是可以原谅的。譬如明显没有受过良好教育和训练的泼皮无赖，说出的话也都貌似粗俗，其实都是文绉绉的话语，甚至超过现在的一些领导讲话。这个不能强作者之难，人家就是以诗歌颂扬的才华而书写的，不小心把些坏人的台词也搞得上了些档次，在所难免。小说最后，写出了侦探小说的境界，把悬念保持到最后，把小男女相关的父母第一任第二任义父义母安排在一起，揭开谜底，让小女小男的相仁过程写得富有层次，妙趣机趣横生，简直令人不愿读下去了，留点念想，抽空再读。
小说的结尾，居然为现代中外电影大片树立了一个模板，就是交代相关的人们的命运走向。做为一个喜欢中文的业余作者，读《飞花咏》的心得和发现，是超乎预期的，因为读小说半文半白的语句，需要认真对待每一个词语，才可以相对准确地理解文中的意思。对于理解中文，锻炼阅读的能力是一种很好的练习。喜欢中国文化，尊重传统文化，不妨从点点滴滴做起，开卷有益，开卷有所收获，这也是一种快乐的过程。
2022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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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20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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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2-12-21 09: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