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

李子四

  很久没上那座小山了，不知它们还在不在。

  那座小山是什么呢？我定义它为一个大型国企的后花园。如果说公路边上山的水泥路是前门，则山的后背，是国企的生活区。而整整一座山，如花园似的，既是职工家属的休闲之地，也在山顶上建有宾馆，是用于接待客户和上级来宾的。这国企，是军工企业，专门制造小型的舰艇。

  十八年前，我常常上去。因为我打工的私人工厂，就在公路边的另一侧。我已经年过半百又大半，接近退休年龄却连社保退休还未着落。说没有彷徨那是自欺欺人，但有什么办法呢？为了五斗米，不得不折腰。

  不过我还是自信的，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不管这种自信算不算盲目，但不是所有的人生都能规划的，只能随遇而安。

  因而，当手头上的活不太忙的时候，我便信步上这座小山走走。虽然说它是某国企的后花园，还是军工的，但它从不禁止外人进入。也许它只是个生活区吧，与军事国防无关。

  山上的花应有尽有，四季都不断。养花护花的园丁很尽心机，春桃夏荷秋菊冬梅，各领风骚。大片大片的映山红，紫荆，决明子，真说得上色彩斑斓。不过这些匠心培植的花卉，看多了就麻木了。给我留下惊鸿一瞥、心存牵挂的，是两棵树。

  既然是小山，一定相连着大山。它另一侧，是连绵着最高的白云山峰的。不过距主峰颇远，我不可能用有限的时间走上去。但我发现了一条小路，沿小路走一定可以到达。相信会有不少人，从这儿上白云山晨运。              

  有一天，我也心血来潮地踏上了这条小路。

  我没有目的，也没有计划要去到什么地方就回头。忽发现有一截山道的右边，是很陡很陡的坡，陡得连草也长不茂。可是，离路面两米开外，却突兀长出一棵松树。松树高达三四丈，平视中的杆径不下六寸。在周围的植物中，它可说鹤立鸡群了。我猜它还属年轻的，大概有十多二十年了吧。它身处的，是一个几乎泥和沙都留不住的地方，依然笔直地朝天生长，身躯绝没有一点倾斜的意思。

  令我惊异的还不止这些。在松树的旁边，约莫四尺左右，还有一棵山茶。开始我并不知道它是山茶花，只是从绿得很浓的带有牙边树叶，和非常繁杂的枝系，估摸它是山茶。仅从山茶的树种来说，这一棵算得上硕大了，有两米多高，主杆足有杯口粗。但对比旁边的松树，它显得无比的娇小。

  这两棵截然不同的植物，什么时候在这里生根发芽的呢，恐怕没人知晓。我猜想这地方也曾是平台地，泥土蓬松，适合树的种子生根发芽。就在若干年前的某一日，这棵松树的种子被风带到这里扎下了根。又在某一天，一棵山茶被它热情的招手挽留下来。可能某一场大暴雨之后的泥石流，地表坍塌形成了陡坡，坡上的泥土流失了。在泥土流失之前，松树和山茶的根，已在岩石下紧紧缠绕在了一起。表层泥土的流失，已不能影响它们的生存和形貌。

  我还想，是松树那疏落的树冠，为山茶遮挡了部份风雨，也遮挡了太炎的烈日。是以山茶小鸟依人一般，在它伟岸的身旁楚楚动人。也因为有了这棵山茶，松树才不会显得那么孤独，它屹立于险境才具另一番意义。终于在冬至后的一天，小树开花了。它于贫危处却长得雍容优雅，不输牡丹，又比牡丹多了几分野气。二三十朵，或含苞或怒放，娇艳欲滴。我才确信，它就是山茶。

  此后，我几乎每天都抽空上山去看山茶花开。我会对着这棵孤傲的松树和几朵我见犹怜的山茶花呆呆地看上半晌。直到冬穷春亦暮了，花盛花也谢去，我始终作不出一句诗来。但我读出了，它们在漫长的岁月里交流着的两个字——相依。

  离开那个工业区之后，一别十多年，我再没有去过。但那依偎在一起的、一刚一柔的两棵树和几朵盛开的山茶花，却成了那几年打拼中留下的最深的风景。如今又冬天了，正是山茶开花的季节。它们还在不在呢？十多年来风风雨雨，地质灾害，会不会影响它们的相依，真的好想去看看。

  然而多变的疫情，令人不敢步远。今天到楼下倒垃圾，看到了小区内的山茶花开了，蓦然想起，原来我的记忆深处，还有这样一款被暖过的情怀。

2022.12.30

何叶叶

人都是有感情的，或许不经意间走过路过的记忆里的景色一草一木。文章从小山写起，有年代记忆，有往事回忆，有记忆深处的东西。文章巧用材料，开篇通过写一座小山引出一些景致。本文行文亲切，有回味，此文无论从书写还是谋篇布局，有条不紊。结尾照应上文，首尾呼应。

匡建华

疫情令人不敢步远，只能在周围山上看看风景。欣赏老师美文，早上好！

艾林的冬天

梦想在，希望就在，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美，都是意义。

云馨

看山，看景，品读心情。李老师此篇写得惬意。赏读学习了！

问候老师，祝元旦愉快！

李立红

一段温馨的回忆，读起来让人感慨！
问好，新年快乐！

草央

欣赏老师佳作，问好，新年快乐！

李子四

何叶叶 发表于 2022-12-31 10:56
人都是有感情的，或许不经意间走过路过的记忆里的景色一草一木。文章从小山写起，有年代记忆，有往事回忆， ...

谢谢叶叶细致点评。很感激。

李子四

匡建华 发表于 2022-12-31 12:33
疫情令人不敢步远，只能在周围山上看看风景。欣赏老师美文，早上好！

周围的山也不能去了，街道清静得可怕。
谢谢匡老师赏读。

李子四

艾林的冬天 发表于 2023-1-1 11:48
梦想在，希望就在，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美，都是意义。

谢谢艾林老师赏读。问好。

李子四

云馨 发表于 2023-1-1 12:25
看山，看景，品读心情。李老师此篇写得惬意。赏读学习了！

问候老师，祝元旦愉快！

多谢云馨老师鼓励。问好。

李子四

李立红 发表于 2023-1-2 10:00
一段温馨的回忆，读起来让人感慨！
问好，新年快乐！

谢谢立红老师赏读了，祝你新年笔健。

李子四

草央 发表于 2023-1-2 16:37
欣赏老师佳作，问好，新年快乐！

谢谢草央老师。问好，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