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与花脸

何足道哉

　　男人与花脸


　　花脸是戏剧舞台上的一个角色，又称之为“净”。四大行当分别为“生旦净丑”，其中“净”主要表现有突出特征的男性人物。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有后羿、张飞，关羽，鲁智深，曹操。你看，光这几个人物就性格各异，个性鲜明，在戏剧舞台上，却被一张花脸就代替了。这就是京剧艺术博大精深之处。


　　人们常常喜欢说“戏如人生”，虽然有些调侃，有些无奈，又有些苍凉。但不可否认，舞台上那些经典，的确是我们生活的高度概括。艺术来源于生活，生活又由艺术表现出来，让人们从艺术里去寻找自己的影子，这就是生活与艺术的关系。就像大地之于植物，源泉之于流水。当然，那些粗制滥造的东西不在此列。


　　将一个人的善恶与悲欢浓缩在一张脸谱上，是戏剧艺术的独特魅力。一张脸谱，就是一段故事，一种人生，或者一个时代。那一张简简单单勾勾画画涂涂抹抹的脸谱，渲染在一张脸上，故事就此展开，时代的烽火硝烟，风云变幻，兴盛与衰亡，方寸之间，徐徐而来矣。


　　或许，自从脸谱走上戏剧舞台起，人们就进入了看脸时代了。


　　朋友老韩，酷爱戏剧艺术，尤其喜欢京剧的脸谱。几十年间，搜集整理了很多脸谱，对每一种脸谱的寓意都有比较深入的研究。他特别喜欢花脸的脸谱。他认为花脸在男性的脸谱中，独具魅力，其内涵让人着迷。花脸人物最能涵盖一个时代的面貌。苍凉或是敦厚，温暖或是冷峻，狂狷或是内敛，粗旷或是细腻，一张花脸都能承载，都能演绎出来。花脸也最能反映出一个男人的内涵，像历史上那些个性鲜明的男人形象，都能被一张花脸所替代。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曹操的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张飞的忠勇与莽撞，哪一个不是家喻户晓。哪一个人物身上，不是写满了爱恨情仇，生死悲欢。哪一个人物，都铁骨铮铮，又不缺少儿女情长。花脸，一勾一划，都是男人的沟壑，一黑一白，都是男人的悲欢。


　　男人，是多维立体的，是饱满厚重的，是深刻复杂的。就像脸谱上的图案，丰富不花哨，简单不单薄。


　　我觉得，每一个时代的男人，就是一个时代的缩影。那些杰出的人物，将一段历史背负在身上，在岁月深处，独行，慷慨悲歌。背上，负了一肩岑寂，孤傲，悲伤或繁华。历史，特别是历朝历代的兴衰史，都是由男人书写的。


　　三皇五帝，诸子百家，秦皇汉武，成吉思汗。都是可以着一张花脸，咿咿呀呀在戏剧舞台，将几千年的中华历史，敷衍开来，兴兴衰衰。


　　如果司马迁走上戏剧舞台，也应该是一张花脸，因为他的一生足够精彩也足够悲怆。他最懂得那些一身家国责任的男人，那一张张花脸背后，就是一个个足以让人唏嘘不已的故事。我们从他的《史记》里，读到了那么多男人，在朝代更迭的时候，在山河破碎的时候，在风雨飘摇的时候，舍身赴难，慨然高歌，路漫漫兮其修远，吾将上下而求索。


　　一张花脸，就是一个时代。


　　蒋捷的《虞美人•听雨》将男人的一生写得尤为苍凉。“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每次读到“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的时候，我的眼前，就会现出那张花脸来。耳边也会响起那悲悲凉凉的唱腔，有时候就情难自已，湿润了眼角。


　　相比之下，比较喜欢项羽这个历史人物，也喜欢京剧舞台上项羽脸谱造型。非黑即白，简简单单清清楚楚，像极了项羽的人生。善与恶，仁慈与残暴，勇敢与懦弱，优柔寡断与刚愎自用都写在一张脸谱上。让人爱，让人恨，让人叹惜。


　　李清照说：“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张耒说：“沛公百万保咸阳，自古柔仁伏暴强。慷慨悲歌君勿恨，拔山盖世故应亡。”古人对项羽，也是爱恨交织，褒贬不一。或许，这就是花脸的丰富与厚重，这就是花脸的魅力之所在。


　　花脸大都给了那些枭雄人物，文人雅士则戴上长长胡须，坐在那里文文静静唱着或宛转或飘逸的唱腔，一派风流倜傥。其实，文人也是可以“花脸”的。我觉得，苏轼的骨子里就是一张花脸。“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花脸吗？


　　宋代俞文豹在他的《吹剑续录》曾写道：“东坡在玉堂，有幕士善讴。因问，我词比柳词何如？对曰，柳郎中词，只好十七八女孩儿执红牙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在俞文豹眼里，关西大汉执铁板，就像那个西楚霸王手持丈八马槊，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耳。苏轼一生的跌宕起伏，坦坦荡荡，不是一张如项羽一样的大花脸，又是什么。


　　我亦觉得，古人用一张花脸来刻画一个男人，是再恰当不过了。


　　风花雪月有过，风雨飘摇有过，风声鹤唳也有过，或许已是风烛残年了。


　　饱经风霜之后，男人才够厚重，才够沧桑，才有韵味，才配得上那张花脸。


　　

喻芷楚

粗读，加分先，问好！

草舍煮字

戏剧脸谱八百年，到乾隆晚年成熟
色彩、图案代表人物性格、命运
说到底只是民间为历史人物贴上的简单标签
所以文词有“脸谱化”之说
可惜，戏台下芸芸众生从不是相由心生
民间又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何况现代整容技术方兴未艾
易容术成熟应该无需八百年
翻脸快于翻书，犹如川剧变脸般倏忽

毕之航

戏剧把人脸谱化，是抽象现实的结果，其基于一个人个性的稳定性。虽然这是艺术加工，但仔细想想，我们世界的种种矛盾冲突尽管基于利益，但应对冲突和处理矛盾则基于个性，个性不同，选择不同，于是生活或者世事就有趣的多。男人如果多花脸，才是社会整体昂扬的基础

喻芷楚

京剧脸谱的勾绘是以生活为依据，也是生活的概括。如生活中常说的人的脸色，晒得漆黑、吓得煞白、臊得通红、病得焦黄等，既是剧中人物心理活动、精神状态的揭示和生理特征的表现，又是确定脸谱色彩、线条、纹样与图案的基础。脸谱虽然来源于生活，但又是实际生活的放大、夸张。演义小说和说唱艺术对历史人物的夸张、形象的描写，也是京剧脸谱的依据来源。如关羽的丹凤眼、卧蚕眉，张飞的豹头环眼，赵匡胤的面如重枣等，所有这些描写，都被戏曲化妆吸取下来，在京剧舞台上的表现尤为明显、突出。
本文作者在花脸脸谱的认识上较为深刻，富有相当的学识，令人耳目一新。

幸福小草

戏剧脸谱现在成为生活应用，也是时代传承的结果。只是有点讽刺。
看脸，变脸研究起来也有意思。

何足道哉

喻芷楚 发表于 2023-4-1 14:56
粗读，加分先，问好！

谢谢喻版首读，问好。

何足道哉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23-4-1 16:14
戏剧脸谱八百年，到乾隆晚年成熟
色彩、图案代表人物性格、命运
说到底只是民间为历史人物贴上的简单标签 ...

脸谱由生活到艺术，再由艺术到生活，其中的转换，就是人生。

何足道哉

毕之航 发表于 2023-4-1 17:34
戏剧把人脸谱化，是抽象现实的结果，其基于一个人个性的稳定性。虽然这是艺术加工，但仔细想想，我们世界的 ...

老师久违了，谢谢来读。

何足道哉

喻芷楚 发表于 2023-4-1 22:24
京剧脸谱的勾绘是以生活为依据，也是生活的概括。如生活中常说的人的脸色，晒得漆黑、吓得煞白、臊得通红、 ...

谢谢版主精彩点评，问好。

何足道哉

幸福小草 发表于 2023-4-2 09:34
戏剧脸谱现在成为生活应用，也是时代传承的结果。只是有点讽刺。
看脸，变脸研究起来也有意思。

问好小草，谢谢来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