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问东风余几许

李子四

为问东风余几许      

  春分过后，白天渐渐的长了。按理已经是春天的末尾阶段，在我们这北回归线的地方，甚至应该入夏了。然而老天爷自有他的脾气，一场倒春寒，驱赶人们把厚衣服又拿了出来。这还不是主要的，春天里竟然先撒了一阵冰雹，继而连续的下雨，仿佛要把之前长时间的狂旱恶补回来似的。本来呢，“清明时节雨纷纷”，也不为过，但这乍一旱乍一涝的，真让人怀疑算不算风调雨顺。

  我猜想一阵冰雹，几阵狂雨，什么花儿“都被雨打风吹去”了吧。看看小区的异木棉花、决明子花、羊蹄甲花、黄木风铃花等等，都在地面上铺成调色板了。行人走过，没有怜悯的，皮鞋水鞋运动鞋，一轮一轮地把它们踏成黑浆糊。幸好紧接着还有一阵大雨，它们的尸骸被冲走了。此时想想，林黛玉葬花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起码莫让人千踩万踏，使曾经的赏花心情，有个完满的结局。

  从我的阳台望出去，有棵高大的木棉树，花开正艳。我注意它很久了，树唯有一棵，花却是不可胜数。红得热烈，赤得如火。而且，无论多大的暴雨，却没有一朵花往下掉。这真是奇迹，木棉树叫英雄树，莫非这也是它的英雄气概之一？但不管如何英雄，都抵不住春天将过的，我想。

  如果我没记错，从疫情开始，到今年是第四个春天了，很有一种岁月去哪了的感觉。浑浑噩噩，糊里糊涂，年龄却从60后变成70后了。疫情里的生活，养成了一种令人差不多抑郁的惰性，就是懒得出门了。外面有什么新鲜事，全都是从手机里或电脑里获得的。我知道这样很不好，但有什么办法呢？就如四年的春天“无可奈何花落去”一样，时光也在百般无奈中溜走。

  昨天看到一条信息，说河南汝州“种上一路树，惊艳一座城”。这树叫紫荆，但不是一般的紫荆，是经农科院研究出来的“四季春一号”。这个品种在汝州农业路种满了，花开紫红美煞了一片城区。引得外地的无数人不远千里慕名而来，于是该市因旅游收入增加了多少云云。看到这里心里有点为之高兴，特别是那句口号，“种上一路树，惊艳一座城”，真的很有创意。图片亦真的惊艳，相信走在这紫色笼罩的马路，任何人都会身心愉悦的。

  然而继续看下去，心又凉了半截。说这“四季春一号”拟在六十个城市推广。哎呀我的天，这有必要吗？如果六十座城市都有这紫荆一条路，还有什么特色可言。比如广州，市花是红棉，为什么不用一条马路全种上红棉，让它也惊艳一座城呢？再假如我这不知名的梧州，市树是苹婆，为什么不在一条街道全种上苹婆树呢？当然，假如计划中的六十座城市的市树，都是紫荆，那就无话可说，但似乎这不大可能。香港的市花是紫荆，在香港推广，我猜香港人是会欢迎的。

  汝州的宣传口号是“种上一路树”。一路就够了，我祈祷千万别在百十条马路都种上。不然别说没有万千游客，恐怕连汝州城内的居民都会烦。一窝蜂、一刀切、一面倒的现象，老百姓领教得太多了。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叫了几十年，却叫不出个应有的效果来。

  以我庸俗的眼光来看，花的景观须要一种大气。比如杜鹃，不说漫山遍野吧，起码得一面山坡。上星期我与同学去新地镇界垌村玩，只为了看茅草花。茅草花其实很低贱很普通的，但假如是一面山坡，翻动着灰白的波浪起伏，你也会觉得很美。又比如在宽广的某个湖畔，摇曳着无垠的芦花，你会以为它低贱吗？恐怕也会生起莫名的感动吧。去年，我到德庆县的大平村看黄木风铃花，它只是两面山坡而已，但也惹得游人车无处停。听说今年春天，当地的农户禁止游人上山了，因为人多踩踏，又不乏“采花妙手”，便只许远观而不可近亵焉，我想这是对的。

  我每逢走出阳台，必能看到不远不近的那棵木棉。它只是从一座楼伸出半边身子，就抓住我的目光。那是因为除了它，没有更醒目的花树了。我知道终有一天，它也会花褪残红的。之后呢？当然之后这世界还会有很多适合时令的花，只不过我未必能遇上罢了。即使遇上又能怎么样？还是春花吗？我码这篇文字的时候，已经是清明了，想起苏东坡有句词，“为问东风余几许”，是呀，又一年的春天，还余几许？

  清明，免不了怀念先人。父母去得久了，痛苦的怀念变成了偶然的追忆。孩子她娘不知不觉也走了九年，清明这天我把她的相片拿出来看了看，哎呀，相片里的她还那么年轻，不禁有点唏嘘。女儿带外孙过来，商量清明的事儿。我连忙收起照片，说，怀念妈妈，别在清明这一天去赶人潮了，松鹤园必定人山人海。烧纸上香的仪式，在家做就行。过一段时间，公墓不再烟火缭绕了再去吧。女儿同意，虔诚地上了一柱香。做毕便与外孙女聊天讲故事，童言无忌，童心纯粹，忽发现人间的春天，仍在延续着。

  是的，春天还在延续着。我阳台的菊花又绽花蕾了。去年三月在大同村带回来的几枝菊杆，活了一枝。如那位农妇所言，若有缘，给我一秋菊花。我以为，秋菊开过了，它便寿终了，当花残时，我把老迈的枝条剪了。没成想，它又冒出了新芽，而且还带着花蕾。它必定会开花的，在给它淋水的时候，我想不必再“为问东风余几许”了。眼前有花，心中有花，就都是春天。

2023.04.06

云馨

大自然的春天，带给人们无限的遐思。赏读学习李老师精彩文笔。问候！

匡建华

欣赏学习老师美文，有春天的气息！

李兴文

人心比花事更缭乱，是人心更复杂，至于难以言表。花事直观明了，把复杂的内心托于花事，一切就简单多了。
但这终究是权宜之计，映照，投射，都是表达了一小部分。人人又不能尽成哲人，其中缺憾，唯言者自知。
欣赏新作，问候子四！

何足道哉

行文从容，不疾不徐，感觉不错。

何叶叶

文章叙述自然，很有可读性。文字扎实，耐读。

守望天使

欣赏老师佳作，周一愉快！

李子四

云馨 发表于 2023-4-8 12:59
大自然的春天，带给人们无限的遐思。赏读学习李老师精彩文笔。问候！

谢谢云馨老师关注留 评。问候。

李子四

匡建华 发表于 2023-4-8 17:27
欣赏学习老师美文，有春天的气息！

感谢匡老师的鼓励支持，问好。

李子四

李兴文 发表于 2023-4-8 18:14
人心比花事更缭乱，是人心更复杂，至于难以言表。花事直观明了，把复杂的内心托于花事，一切就简单多了。
...

谢谢兴文老师解读。比我还深刻。真的多谢。

李子四

何足道哉 发表于 2023-4-9 08:25
行文从容，不疾不徐，感觉不错。

谢谢何足老师关注留评了，问好。

李子四

何叶叶 发表于 2023-4-9 19:58
文章叙述自然，很有可读性。文字扎实，耐读。

谢谢叶子老师的鼓励，要向你学习。

李子四

守望天使 发表于 2023-4-10 09:18
欣赏老师佳作，周一愉快！

谢谢天使老师。喜欢你的小说，很佩服你的想象边。

xam720

文章以花为题，叙述了倒春寒时，花的不同命运，文中同时表达出对花的理解和感悟，文章清新、深情，生动朴实，欣赏，问好！

李子四

xam720 发表于 2023-4-11 20:20
文章以花为题，叙述了倒春寒时，花的不同命运，文中同时表达出对花的理解和感悟，文章清新、深情，生动朴实 ...

感谢720老师赏阅留评。向你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