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日尧月 于 2023-4-10 09:25 编辑
任何物事的存在，都有其存在的理由。一如某个男人脸上留住的长胡须，头上的长发，乃至长辫子等等。 在当今人们大都力求短净快新的社会，除少数民族外，艺术家尤甚。在诸多作家中，1963年出生于西部甘肃凉州武威洪祥乡陈儿村的雪漠，他青年伊始，旧坚守留须，至今浓密黝亮蔓延半脸的络腮胡，有胜其澄净透亮的眸子，尤令人一睹难忘。 雪漠极具特色的容貌——半脸络腮胡，是其彰显西部作家的特色、另类，还是另有隐情，抑或不被外人所知的人生修行秘密？毕竟每一个来到世间的物事，其一轮生命的完成，都是一场和无常抗衡与对话的修行。 雪漠这一独具特色的络腮胡，目睹其照片十余年后的今年初冬（至今我仍未与其正面相遇），于人民文学出版社工作二十余年的资深编辑、编审的陈彦瑾一书——《雪漠密码》中，排除了常人的猜疑、附庸、讥讽后，才找到真正答案。 山多缺水沙稠绿稀浩瀚的腾格里沙漠纵横贫瘠的我国西部，曾是古丝绸之路必经的通道，那曾饱含着远方、期望、梦想、财富的阵阵驼铃声，其正午太阳般辉煌的历史，在尘世的成为一溜烟尘，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仅是巍峨戴雪的祁连山、沙尘辽阔的腾格里，卑微生活的西部人。这些西部人，在历史的进程中，依旧孤独卑微贫寒坚韧，如一棵棵梭梭草，严守故土，在物质极度匮乏中磨练出强大的精神支柱——强悍的灵魂。 只要活着，就是理由，活着就是西部所有人的理由。 出生于上世纪60后的雪漠，其读书的理由，与大多数西部的孩子一样。贫寒闭塞沉重压抑的故土，耕并非能改变命运，以读替耕成为逃遁故土的最佳方式，也是唯一的方式。17岁高考落榜后，幸运地被武威师范录取，两年后成为一名故土的中学老师，数年后，调入北安小学，一所西部极为偏僻的乡村小学。这期间，文学的梦想就是雪漠活着的理由。除了学习，工作外，他另类生存，抽挤时间习武强身健体，读书写作。工资主要是购买杂志和文学书籍，他深信宁肯让身体饥饿，也不让精神饥饿。 之后，习武、读书、写作便成了雪漠生活的三部曲。 雪漠的留须，起始于北安小学。“那时节，我就是通过坚守胡子，坚守了我的个性和梦想。在那段时间里，每天，我只要一照镜子，胡子就会提醒我：被别同化，战胜自己，我就能时时提起警觉，没有被红尘卷了去”（《 雪漠密码》P083）。雪漠留住自己的胡须，就是警示自己，不要被西部人庸俗的生活同化，杜绝自己在生存千年的西部大地之上，延续上一辈，乃至当下人们的平凡生活方式——对物质无限度的追索。毕竟曾一度物质匮乏，不知让多少人后怕，巨怕。那一幕幕人性恶的画面，在活着的理由下做出了人性之善的线下举措：偷青被众人煮食，父亲深夜弃女于荒漠冻死，偷背老母淹死于河，当时阵容最大的两只骆队隐秘的失踪，为争夺草场的不休械斗等等。都是青年时期雪漠探索人活着，就是西部人的理由的理性再思考：人到底为何活着？活着的理由——强悍的灵魂？物质之外的精神生活，到底是行而上的，还是行而下？当时于北安小学任教的他，就在竭力抛弃当下常人对生活的追索——房子、车子、地位、权利、金钱，攀比、嫉妒、嗔痴、憎恨。雪漠坚信：唯有坚守自己的胡子，就能在每天清晨的镜子面前，留住自己的梦想和个性。留住胡子，就是抵制常人的“低俗”生活理由。诚如人民文学资深编辑编审的陈彦瑾所言：“在梦想求索的路上，对庸碌环境和世俗生活的拒绝和抵抗，甚至需要他以武人的毅力和蓄须以明志，不惜得罪一切人，一小时计算给自己考勤，躲到连妻儿都不知所在的地方等种种决绝来成全”（《 雪漠密码》P188）。执着文学，拒绝庸俗，以工作、习武、读书实现封闭环境中文学的追求。 雪漠的处女作第一部小说——《长烟落日处》，是其人生中，遇到的文学贵人《飞天》杂志冉丹的慧眼识珠与推介，方始雪漠实现了自己多年追索的文学梦想，25岁时发表于甘肃《飞天》杂志。从此真正点燃了雪漠的文学梦想之火。 之后的五年，是雪漠人生中最为黑暗的五年，不仅是突遇一颗字写不出的写作瓶颈，还突遇家中年轻兄弟因病不幸夭折。打小见惯了村里死人的人生现象，就对人的一生思考更为深切了。那些世间所有的一切还不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长时间留下的何不是文字？故而，雪漠坚信，思想超越、心灵净化，只有不断的人格修炼，方可达到人生的最高境界和净地。故而雪漠自己考勤自己，弃武启用禅修的方式，实现自己思想、心灵的超越。“那个为了守住胡子的阵地的乡村教师，宁愿放弃常人求之不得的进城机会回到偏僻的乡下小学教书，也不剃掉象征个性和梦想的胡子”雪漠密码》P073 ）。对胡子的坚守，就是雪漠在禅修中对不断提升觉悟的最好监督之物，随着禅修的深入，雪漠认识到，人间的一切执着，依旧脱离不了世俗的生活常态。于是，雪漠试着渐次放下对文学的执着，再加上四川活佛桑杰华旦的点拨，实现了禅修的最高境界——光明大手印，即对“香巴噶举”禅法法脉的应证，从而达到自我消弭，心灵清洁的“真心”状态。 被称为“大漠三部曲”的《大漠祭》《猎原》《白虎关》，完成于新旧世纪交替的2000年左右，也是雪漠在禅修达到真心后的自由“喷涌”的产物。在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中，雪漠用无我的真心，将西部大地之上的物事——“农民、人与狼、老顺一家”，这一祁连山下，腾格尔沙漠旁的物事生活的历史画卷，用文字真实逐一呈现在人们的眼前。让历史驻足，让生活定格。拯救人性的善，以真实书写人性的恶嗔唤醒人性的爱与善，促使人向善、向上，这些雪漠的文字犹如普照如沐浴万物的太阳，承载似藏污纳垢的大地。对西部大地之上的观照，再次将西部人曾经生活史真实地呈现，凸显在当代人的眼前。此期，雪漠的胡须还是山羊胡吧！他依旧在坚守，扼守着自己的留住的胡子，与世俗间的一切心灵外的东西进行抗衡。 2009年，雪漠在观照完西部大地之上的物事后，就再也不满足自己的写作状态了，于是离开西部凉州，驻足岭南。在实现了现实主义题材——“大漠三部曲”的写作后，在南北文化交融中，在物质与心灵的碰撞下，在“大象无形”的大爱与大善普照下，他对大地之下的所谓“隐性”物事进行了写作的尝试，也可说是超现实的“浪漫主义”写作——神性的写作、附体的写作，因为诸多的题材涉及诡秘的隐形物事，我们可是说是西部大地之中的物事的写作。呈现苦难与救赎的《西夏咒》，便是土地秘史的神性写作，之后的呈现大爱和信仰的《西夏的苍狼》，以及呈现信仰寻觅和升华的《无死的金刚心》，便成为雪漠对神秘的魂与灵的解密再现，让隐形的物事再次回归现实，以示起到对平常人慈悲与智慧的救赎与实现。故而人们将《西夏咒》《西夏的苍狼》《无死的金刚心》称为雪漠的“灵魂三部曲”。此刻，五十知天命的雪漠，其一直坚守的胡子，已成气候，蔓延半个脸庞，天然自成一把“络腮胡”了，一如他禅修的“真心”实现。 2014年，其西部大漠写实与附体灵魂双结合，采取中庸之写法的南北文化糅合而成的《野狐岭》，开启了雪漠写作的再次图腾。在走过匈奴生存过的张掖、武威、天水等地后，完成了《匈奴的子孙》后，又对西藏进行朝圣之旅，完成了《山神的箭堆》。之后，雪漠一行人，始于岭南广东，终于西部腾格尔大漠，十余天的朝圣之旅，再次促使雪漠在完成《带你去远方》后，完成了“远方三部曲”——《匈奴的子孙》《山神的箭堆》《带你去远方》。绝不能停下来，而是证明“灵魂是风”的禅修成果，以及对庸碌的抗拒。 我想，知天命的雪漠不再是雪漠了，他已成为一股来去自如的“风”了，在慈悲与智慧的拥簇下，要飘荡在我国的大地上，世界的角落里了。那把浓密天成的“络腮胡子”，也不再是胡子了，已成他拒绝庸俗、庸碌，呈现大慈悲，大智慧的最好的坚守之心，见证之灵，监督之魂了。 这是否就是雪漠一直坚守自己胡子存在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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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4-10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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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4-11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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