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惊魂

欧阳梦儿

                                                                                      文/欧阳梦儿



　　“最是人间四月天……”


　　四月，不应是桃花、细雨、润绵绵么？可逝风的感受就两字：闷！热！闷是烦闷，热是燥热。皮肤跟着了火一样。不应该呀，虽然大街上也有人穿着Ｔ恤、短袖，可也有不少人长袖罩背心——一定是我自己出了问题。


　　一声惊雷。为了证实，实则为了否定自我心中的肯定，问度娘：“四月是夏天还是春天？”度娘很肯定：“４月是属于春天。 春季的开始是在立春（２月２日至５日之间），春季的结束在立夏（５月５日至７日之间）。在欧美，春季从中国的春分开始，到夏至结束。在爱尔兰，２月——４月被定为春季。”


　　答案呼之欲出。点开抖音，似乎人人都在向她证实她的猜测没错，这就是一件铁的事实。有人在大声疾呼：“你知道ＸＸ病的危害和严重性么？！ＸＸ病会纠起神经功能紊乱，所以常有人皮肤出现灼热感。ＸＸ病会引起很多并发症，比如口腔疾病，伤口不易愈合，末梢神经受损引起的下肢麻木……


　　逝风赶紧取出镜子，脸上两条暗红的印记十分抢眼。怎么还没消失？记得被一个掉下来的小挂件擦伤，只破了一点点皮，已经很久很久了。以前不是这样，以前不论多严重，总是在她不经意间就恢复好，不留一丝痕迹。病情真的加重了？随着心中的问号，逝风的两条眉毛越锁越紧。最近总下意识地皱眉，原本光洁的鼻梁两端挤出两条深深的竖纹。以前就极其讨厌这样的面相，那还是长在别人的脸上。一阵令人窒息的绝望。镜子里的逝风却笑笑的。真奇怪！逝风用手指压压微微上翘的嘴唇，唇下传来一阵疼痛。天，这才是嘴唇翘起的原因——上次切除的地方又鼓起了浓胞。逝风抬起脚，向面前的桌子踢过去，脚不动，麻木地柱在原地。五占其三，这是没跑了？


　　代谢、内分泌，这两个只要生命存在就合理共生的东西，谁会想到有一天会成为决定自己精神乃至生命质量的重要因素？那不是老年人才该面临的问题？


　　无数声音正在颠覆过去的饮食观念。新旧对立，听谁的？


　　世界真吵啊。没有一句是真诚负责的。要想听干货？对不起，请点关注，送灯牌，加入粉丝团。然后是卖货卖资料。这是一个钱的社会。花钱赌运气，人人是大师。


　　有说少食多餐错得离谱，只要你在吃东西，哪怕啃一根黄瓜，就会刺激胰岛素的分泌，形成抵抗。主张１６加８轻断食。


　　有说吃肉吧，米饭、馒头等等一切碳水化合物皆是最罪魁祸首。马上有人说千万不能吃肉，蛋白质会转化为更多的能量。


　　运动吧，只有管住你的嘴，迈开你的腿，才是通向成功的唯一法宝；马上有人说千万不要运动，运动只会增加你的食欲，加强营养，均衡饮食，提高代谢才是王道……


　　人人都在争先恐后晒着自己的早餐午餐以及晚餐——他们哪里是在吃饭，分明就是在喂兔子，还是一只非常克勤克俭的兔子。更有甚者，几片苹果几勺醋；或者几块白萝卜，一碗清水蛋花，日日喝顿顿喝；逝风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喝得那么开心，光看光想就已经作呕。


　　她虽然也喜欢吃草，却是个地地道道的肉食动物。逝风从不隐瞒，她是一个美食狗。你让一个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不嫖不赌不小肚鸡肠，虚怀若谷，只为美味而生的饕餮，情何以堪，生有何趣？“虚怀若谷”——你让山谷都装得下的肚子，什么都不装，天理何在！


　　对面新门市正在装修。曾经那里属于自己。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准备连锁个一二三的逝风似乎正站在门边哭泣。那时她跟所有人一样，认为附件囊肿只是一个小毛病小手术，闺蜜异常热心，为保险起见非要在医院里找个关系。几次三番推脱不掉她的自作主张。“关系”姓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后来才知道这个陈并非闺蜜自己的关系，而是几次麻将桌上认识的张某的关系。张某的职业是卖保险。逝风的保险知识不多，但常识还有，那就是保险得提前买，没有临时抱佛脚的道理。可想而知，因为这个“关系”被拒绝的关系，手术这个队排得就有些久。原定好的“微创”，被告知机子不够，只能“传统”。后来才知“传统”的创面比“微创”大得多，伤口容易感染不利于恢复。关键精英人士医院都指派去掌握科技含量更高的“微创技术”去了，传统手术反而丢给普通医生或实习医生。闺蜜找的那个关系，更是多年不上手术台……


　　术后回家，伤口感染严重，浓液喷泉一样把缝合处冲裂。医院找了各种理由，没有一样是该负的责任。仍是这个医院，换了个老医生，剪开伤口，清创，缝合，三天即消炎消肿。迷糊中听老医生轻骂：我净干这些给人擦屁股的事了。又听她频繁喝斥打下手的护士。原来妇科病人太多，很多护士根本没经过什么培训就上岗了。这个护士在来帮忙之前，居然没有给自己的手好好消毒，手忙脚乱到不止一次，用她的手直接碰触患者的伤口。


　　复查时，逝风被告知并无卵巢。这也太惊悚了。手术前，明明咨询多次，附件只是囊种，可能是久坐气淤血滞引起，与卵巢无关。现在，医方给出的解释是附件严重扭曲变形，所以不得不把卵巢一并切除。医生说卵巢功能有限，就算双侧切除也不会影响任何生活质量。逝风无法理解，囊肿长在左侧，右侧是怎么切除的？


　　刚刚手术完，伤口尚未完全愈合，逝风没有精神跟他们干嘴仗。官司该怎么打？到哪里去找一个即懂专业又良知未泯的律师，这是一个问题。


　　过完年再说。


　　没等到过年，也就是逝风出院的当天，最最亲爱的外婆在老家出车祸被抬进同一家医院。撞人的是市办事处某官员。他们办完事，喝得醉熏熏回来的途中，某官员一时兴起，想过过开车的瘾，结果就把路边正高高兴兴赶去见出国归来的同学的外婆给撞飞起来。


　　肇事车后台硬，不但无法确定司机是谁，还不承认撞了人。他们很有理由，老太太是被吓摔的，明明都站起来了，又故意倒下去骗人。哈，外婆堂堂一级教师，明明背对着车在公路边行走，突然后颈窝长出一对胆小的眼睛，把个在万人台上侃侃而谈的身子吓尿了？ 若非急煞车，那么深的车辙印如何解释。


　　逝风真真体会到了独生子女的好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忙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外婆这一昏迷就长达半年。


　　然后就是长时间的官司，各种令人心灰意冷的潜规则……


　　术后，逝风常常失眠、多梦、头痛、头晕，一查，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怎么回事？术前明明身体各项指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医生说引起糖尿病的原因很多，也许是一次吃药，也许是一次手术。医学上至今也没谁解释得清。因为糖尿病的存在，高血脂、高血压也就解释得通了，这两种病经常伴随着糖尿病发生。


　　糖尿病，号称慢性癌症，无法根治，稍不注意，引发各种并发症，伴随终生。吃药还是打针？吃药：副作用大，损害心肝脾肺肾。注射胰岛素：发胖、针眼密布、皮下硬结。


　　虽然不是什么脏病，每每难以启齿。时时有好事者发问，年纪轻轻怎会得这种病？淡淡答曰：遗传！


　　舞蹈，击剑，此前于逝风是享受，是飞翔在天空的翅膀。现在只是与胰岛素对抗的工具，目地性太过明确，味同受刑。


　　人生四月芳菲尽，天涯路断无穷时。

唐僧没有肉

发在这里合适，但我觉得更应该发在太虚，就此文而言。也不怨草舍版主说不像杂文，虽然他那里收得确实杂。

欧阳梦儿

唐僧没有肉 发表于 2023-4-19 17:02
发在这里合适，但我觉得更应该发在太虚，就此文而言。也不怨草舍版主说不像杂文，虽然他那里收得确实杂。

哈哈，那是因为我看上期某也是散文，发在江天还给精了。

发太虚，他们又会说不是小说的味道。情节淡了些，他们喜欢味重的。

李子四

嗯，写得好看。意味深长。

文珺

一波三折，疾病是对身体的考验，也是对心灵的折磨。善待身体，关爱心灵！问好。

欧阳梦儿

李子四 发表于 2023-4-20 11:00
嗯，写得好看。意味深长。

竟然很有些感激、感动——居然有人看懂了！原来是写清楚了，讲明白了！

欧阳梦儿

文珺 发表于 2023-4-20 11:27
一波三折，疾病是对身体的考验，也是对心灵的折磨。善待身体，关爱心灵！问好。

谢谢文珺。

陌小雨

学习老师佳作，问好老师！

云馨

吃五谷杂粮，岂有不得病之躯。得了，就慢慢调养，善待自己，过活每一天吧！

周末愉快梦儿！

李立红

医院是微缩的社会，这里能见生存百态。
文字写得扣人心弦，折射出很多社会问题

欧阳梦儿

陌小雨 发表于 2023-4-20 15:52
学习老师佳作，问好老师！

陌老师客气！

欧阳梦儿

李立红 发表于 2023-4-22 10:10
医院是微缩的社会，这里能见生存百态。
文字写得扣人心弦，折射出很多社会问题

好久不见，立红老师。
立红老师读出了作文主旨，感谢非常。

欧阳梦儿

云馨 发表于 2023-4-21 11:46
吃五谷杂粮，岂有不得病之躯。得了，就慢慢调养，善待自己，过活每一天吧！

周末愉快梦儿！

云馨好，说的有理。周末愉快！

上官恨晚

这是不是小说性散文？哈哈，我新创的词。

女主人公祸不单行啊，什么倒霉事都被她摊上了。能怎么办呢，唯有坚强坚强再坚强。

欧阳梦儿

上官恨晚 发表于 2023-4-27 20:51
这是不是小说性散文？哈哈，我新创的词。

女主人公祸不单行啊，什么倒霉事都被她摊上了。能怎么办呢， ...

小说与散文，分界线还真不是那么明确。但手法，确实运用了小说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