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张道云 于 2023-7-22 08:38 编辑
人是有味道的,一个人一个味道,所以说,一个人就相当于一道菜。
菜,是下饭用的,有时也用来下酒,但最终都会下肚。一道菜好与不好,不是只靠味觉来评判,还得动用视觉、嗅觉、甚至是触觉。当然,不能真的用手去摸,若动了手,就不免腌臜。像软糯、酥脆、绵润,这些触觉范围的词儿,跟手脚没有关系,要用牙齿和舌头轻轻地去碰。一道菜,色香味都全了,鼻子、舌头、喉咙、食道,直至胃,都被捋顺了,我们自然会夸“味道好极了”。说一块臭豆腐是人间极味,或是几根辣条是世间绝品,说的不是美食,是个人癖好。
至于人的味道,就不好说了,人不是用来吃的,闻都不行。你不妨近某个人的身子凑着鼻子嗅个几下试试,那样不是让自己出丑,也会让别人出丑的。你听女人一句一个“臭男人”骂的欢,其实那男人未必是臭的,就像男人说女人身上的体香诱人,其实他并不是用鼻子得来的结论,那不过是用心体味的结果。对一个人用上了心,无论女人还是男人,都是有味道的。若你不用心,即便臭气熏天或香飘十里,你也不会太在意,顶多用距离说说话。
那么,如何去判断一个人的味道呢?
首先得靠看。所以,一个人要想散发出自己的味道,就必须注意修饰自己的形象。
这一点,动物好像也明白。那个“大红冠子花外衣,油亮脖子金黄脚”的大公鸡不为让母鸡欣赏,难不成是勾引主人拿刀子宰它的吗?还有“天仙黼黻毛应是,宫后屏帏尾忽开”的孔雀,也是那个德性,一扬起彩翎,光着屁股也不管了,拼着散发出自己的味道。拿动物跟人比,不妥,因为动物是无意识的,所谓的美丽也不过是自带的光环,自然选择的结果。人,是要高级许多的,他虽然躲避不了自然选择的命运,但却可以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比如,个子矮点,穿个增高鞋;长得寒颤点,化妆打扮一下;瘦的健身,胖的减肥。如果还不行,付出点代价,动动刀子——垫个高鼻子,拉个双眼皮,隆隆胸,抽抽脂什么的,也不是承受不了。可是,一个人,如果真的走到了动刀子那一步,大约就偏执了,已经不是为了味道,是确要把自己当成谁的一盘菜了。
再说,靠眼睛就能识别的那点味道,肤浅的很,根本不值得一个人大动干戈。人各有品,味各不同,再说形象这东西弹性很大,美与不美,界限模糊,大家一直莫衷一是。燕瘦环肥,一样的美,但一个是西汉末年的审美,一个是大唐盛世的审美,调了个儿大约都不美了。有人迷恋白白嫩嫩的小鲜肉,也有人钟情肌腱凸起的肌肉男;说“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的林黛玉是绝色佳人的,估计也不会反对说“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的王熙凤是人间尤物的,“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口味不同而已。为了让自己散发点味道,就曲意逢迎,说不准就败了另一些人的胃口。
据说,发型能让人散发出特别的味道来,于是很多人便大做顶上功夫。长的、短的、长长短短的;直的、卷的、半直半卷的;主流的、非主流的、流里流气的,无所不用其极。风起风落间,青丝灰白,浓发淡疏,直至青春不再,味道尽失。一个人头发的遭遇,基本表现了这个人的审美观和生活态度的变化。我特别敬重一辈子只一个发型的人,透着执着和韧劲,这其实就是一种味道,清淡却持久。我很想做这样的人,只可惜我虽有情,发却无义,中年之后满头黑发零落如雨,而今残存的丝缕早就无型可塑,只伏在头顶养老。我时时担心它们弱不禁风雨,决绝弃我去,只留我独自油腻人生。
艺术家们身上散发的艺术味儿不少得益于他们的形象,凌乱张扬的须发、玲珑精致的饰物、新潮怪异的着装,无一不为他们的艺术气息加持,只看一眼你便会被一股浓浓的风骚所浸染,直呼“此人只应天上有,何必身在凡俗间”!
凡人如我者,是绝不可以那么做的,不然,定会落下“不修边幅、装模作样”的骂名。不过,我因生的白净,自忖男人味儿不足,是想过留须补过的。胡须我是有的,杂生于面部,实难清理,三日不锄,一脸荒芜。听闻“胡须旺,阳气就足,雄性激素就高”,不免兴奋,就想着让人知道自己的雄壮。每天活在剃刀边缘,实属危险,蓄须明志挺好。可后来一念及“母在不庆生,父在不留须”的谚语,便作罢了。再者,我那胡须杂乱无章,若真的蓄起来,人家看到的大约不是雄壮,而是恐怖了。
什么样的人看起来有味道,难以找到衡量的标准,但我偶尔是可以见到有味道的人,只是没有听见有人说我有味道。可见,我是架不住人看的。
一个人的味道,还可以靠听,听他说话。听他的声音,听他的表达,听他的渺渺余音。
据说,有磁性的男声和有乐感的女声,很受人欢迎。磁性和乐感是听觉的反馈,因人而异。赵忠祥的声音就很有味道,那种中性、内敛、权威的风格很有辨识度,只要他一张口,你的耳朵注定会享受一顿美餐。不过,后来听闻他因为男人和女人的那点屁事弄得声名狼藉,实在是可惜了那副好声音。男声浑厚,女生甜润,听着确实很舒服,味道十足。声音一起,遐想无边,一切与这声音相关的画面、情节便衍生开来。声音真的会令人兴奋,识人知人,耳朵帮得上忙。
美妙的声音,再配以深厚广博的知识,幽默风趣的谈吐,娓娓动听的表达,这个人的味道就散发开来,让你欲罢不能。这样的人,即便是个骗子,你也情愿被骗。遗憾的是,我没有这样的天赋,伤害不了谁。当然,没有谁愿意被伤害,所以,当你遇到一个用一句话就融化了你的人,希望你的耳朵提高警惕,把它交给大脑,如果你的大脑还完好无损的话。
有首歌,叫《味道》,唱的大约是一个失恋的笨女人的故事。
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 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 我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 记忆中曾被爱的味道,今天晚上的心事很少 不知道这样算好不好,赤裸裸的寂寞 朝着心头绕,我以为伤心可以很少 我以为我能过的很好,谁知道一想你 思念苦无药,无处可逃
说她笨,是因为她只在意一个男人的味道。至于这个男人身上是什么味道我们不清楚,但袜子应该是臭的,烟草应该是冲的,把这些和爱的味道放在一起,难怪男人不要爱了。当她只关注了那个男人的味道,男人心里就劝自己,说自己不过是一道菜,这样他就为自己的劈腿找到借口了——既然只是你的一道菜,吃完了我就该走了,有人会给你上第二道菜。寂寞,你活该。
爱屋及乌的道理我是懂的,爱一个人,会爱其所有,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非得要用“味道”来譬喻呢?如果你和一个男人朝夕相处还不了解他,你全心全意的付出却换不来他以身相许的回报,他的味道大约也就只剩下“臭”了。当初,你看出他是一个有点味道的男人,然后他的甜言蜜语让你确实感受到他真的有味道,为何最后只剩下味道,却不见了那个人呢?这时候,你心里还没个数么,凄凄惨惨戚戚的唱个啥,死笨死笨的。道理其实很简单,所有的味道都是用来骗人的,很多人除去他的味道,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甚至不如一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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