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十三年

露渊

                                                                                                                             奔赴十三年

                                                                                                                                            文/露渊
      “子妍。”门口一女子竟然叫出了我的名字。

      是的，她是在叫我。那个女子穿着简约大方，刘海剪得很时尚，戴着遮阳帽大口罩，从外表形象看来大概三十岁的样子。蝴蝶款式的白色上衣，乞丐牛仔裤，休闲白色皮鞋，还背个双肩包。

       叫我名字的时候她是那种特别开心和惊奇的表情，为了不让她感到尴尬我还是慢慢地走过去，微笑着说了你好。

        她一下看穿了我的心思。

        “子妍，我是安然。”说着她快速地摘下口罩：“你太没良心了吧，你不知道这十三年来我有多想你？我恨不得马上跑到你身边，你怎么会是这个表情啊！”说着径直走过来抱住了我。

        “安然，你跑哪里去了？我也想你！十三年了，你像空气一样消失了，我真的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动到语噎。

        “你看你，还是那么爱哭！”她还是那么干脆利落：“说实话，我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听你的下落，天呐，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还在原地踏步。你别多想，我指的是你的婚姻。”

        我们拉着彼此的双手看不够，她还是以前的样子喋喋不休：“我以为你迟早绝对会和我一样离婚的，你怎么这么能忍呢？快跟我说说，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我们进屋坐下，可手还是没有分开，“先说说你吧，现在过得好不好？在哪里定居？”

        她嫣然一笑，随后闪烁其词：“在四川了，要不是在那边生了泽夕，我早都回来了。”

        “泽夕？你生的？多大了？快说说，你到底过得好不好？”我更加惊奇了，当年听说她离婚了，把女儿丢给前夫，到外面打工了，那时候还没有手机，所以我们就失去了联系。

         女人一旦离了婚，就像漂泊不定的浮萍，可我一直都在这里守着我的孩子们，过着千成不变的日子。我想她如果想来见我，一定会来找我的，可是她一直没有来，她是我在婆家这边最好的朋友，很知心的那种。我们相处时间不长只有十三年而已，可是我们无话不谈，亲密无间。

       关于她的婚姻，那些传闻，她始终欠我一个解释，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在躲着我。我知道她会来找我的，我坚信。

       “想啥呢？泽夕都九岁了。”她笑了，可是很浅。

       “快说说吧，这么多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显得迫不及待：“你都不知道，当我听说你一直都在的时候真的很震惊。”她的样子很夸张，十三年了她一点都没有改变。

        “他做了心脏支架手术，现在很稳定，我女儿都生小孩了，小宝在读高中，我很好。”我笑着说。

        “报应。”她还是那么心直口快：“这都是上天在惩罚他，幸亏他遇到你，上天没要了他的命，是给他赎罪的机会。他现在是不是改了好多？还打不打你？”

        “不打，他都靠药养着，心脏病不能动怒的。”

       “说说你吧，这些年你还好吗？”

       她收起笑脸落寞地说：“当初与他离婚确实是出了口恶气，可这些年的生活，给我的感觉，也不过是换个人过日子罢了，男人都一样。”她抬头望着窗外说：“也就是泽夕，不然我早都回来了。当年把叶子丢在这里，是为了报复他。可我心里并不好过，我不能再把泽夕在丢在四川，所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她的笑，始终都是短暂的。

       十三年没见了，十三年的尘埃她用一句，只不过是换了个人过日子来回答我。

       我这才发现五字出头的她，也已经是两鬓斑白了，眼角甚至是唇角都有了岁月的痕迹，只不过是心态的原因吧，很是不合时宜的仪表仪容。

       当年的我们，也许是同病相怜吧，走得很近，不论是在田间，还是在大棚，又或是在月光下散步都在一起。在别人看来我们就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可是我们却很合得来，她大我三岁却遇到什么事情都会找我商量，就算是意见不合我们也没有吵过架，在乡下十三年里，别说是邻居了，就是妯娌之间也很难会有不发生口角的，可是我们没有。

       后来我由于腰椎受伤的原因，带着孩子到县城里讨生活，一切从头开始。

       新的生活环境不像乡下，没有一点自由时间，就算是她来找我，也只是在我打工的地方，简单地说几句话而已。

       我到县城第三年的春天，听到了关于她负面的流言蜚语，那一瞬间让我心口很堵，可是我很快调整好了心态，我不会相信那么不堪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除非她亲口对我说。

      我一直在等待，等待她的解释，却等来了她离婚的消息，而且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把女儿丢给了那个渣男。这一次我无法自控地哭了，很多很多的为什么等着她来回答，比如为什么出轨？为什么离婚？为什么要丢下女儿？可她竟然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了踪迹。

       我有听说她去了四川，就在离婚不久，而且是跟着一个打工仔私奔了，我的心正式被撕裂，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在我的印象中，她并不是这样一个没有主见的人，怎么会发生这么多，让我无法理解的事情呢？可事实就是这样，她在离婚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而且她女儿在面临中考的时候，跟别人私奔了，这就是事实。

         十三年的时间，让我慢慢地恢复了那些带着伤疤的记忆，可是安然却时时刻刻都在我的脑海里，不管我在哪里，在干什么，安然的影子都如影随形，我甚至都分不清楚对她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

        “说实话我不想回去了。”她把手抽回去了，头也低了下去。

       “所以我把泽夕带回来了，改天带她来见你。”她始终低着头，像是在等待受罚的样子。

        “怎么你不发表意见吗？哪怕是骂我几句也好啊！”她猛地抬起头来说。

        我笑了，那笑容和她一样浅：“我有什么资格骂你呢？再说，我们都奔五了，你的决定是我骂你一顿能改变的吗？”

         “不，你一定要骂我，甚至是打我一顿。当初要不是和他赌气，我绝对会来找你。我敢保证，如果当初你骂我一顿，我绝对不会离婚把叶子丢下，我的人生也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的。”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如果当初你来找我，我或许会骂你。因为那时候我们都年轻，还有机会为自己的人生搏一搏，可是现在我们都没有精力了。”我安慰她：“很多个绝望的日子里，我还是挺羡慕你的，能有勇气为自己的人生而选择。”

        “你不问问那些流言蜚语吗？”她拉着我的手明显紧紧地握了一下。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生就是一场戏，这么多年了还提那些事情干嘛呢？”其实，从她的不辞而别我就知道了那些传闻就是事实，事过境迁何必再把结茧的伤疤撕开呢？

       她突然抱着我的脖子哽咽着说：“我虽然做了决定，可是还是定不下心来，所以来找你。”她哭了，虽然无声，但我能感觉得到。

        “谢谢你，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走，我们去吃饭，这一顿我请你。”她假装很高兴地说。

         “何必出去吃呢？在家做饭不好吗？”我们相视而笑。

        “我去开门。”

        “你是？”

         “妈，这是……”读高中的小宝回来了。

         “快叫婶婶。”我笑着给他解释了一番，可她走的那个时候小宝在上幼儿园，记忆很模糊了。

        “知道吗？我对你就是羡慕嫉妒恨！”安然边打下手边说：“凭什么你就事事顺心，而我却这么倒霉呢？你说啊？”

       “我事事顺心吗？你不是也很惊奇我怎么会不离婚吗？生活哪有那么多的事事顺心啊！”我笑着说：“活了这么多年，我觉得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来承受的。从一出生开始，人的生命就不属于自己了，不是吗？”

       “是啊，还是你好！这么多年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看吧现在啥都好。”安然叹了口气说：“不像我，这边十多年，那边十多年，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

        原来安然在那边并没有过上向往的生活。据她说，当初到那边就有种受骗的感觉，可是对方承诺，她要的一样不少都会给她，可是泽夕不知不觉的来了。等她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泽夕已经五个月了，而那年她已经是四十多岁的高龄产妇了。

        “我一直都不想要泽夕的，她的到来就是个意外。”她始终低着头，因为是私奔，所有的苦，都得自己咽下去。

        “你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有多想你，我想要是有你在，我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这次她倒是望着我笑了。

       “ 也许真的是人老了惜儿，泽夕一出生我就改变了所有的想法，安安心心的在那边生活。这些年我回来过，可是当我听到你还是那么安定自如地过着，我就是不想见你。可是我真的很想你，真的！”

        “你说啊，你明明比我小，怎么就那么淡定呢？你是怎么做到的呢？”她拽着我的胳膊说，完全没有五十岁出头的样子，倒是像个撒娇的小姑娘。

       “也许是性格所致吧，也许是我累了，没有像你一样的精力去奔赴。”我真的是累了，淡定与年龄一点关系都没有。也许所有的人生都是一样的吧，因为我们同在一片蓝天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吹着同样的风，享受着同样的阳光沐浴，谁能躲得过尘埃的烟火？

       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溜走，不知不觉太阳西下，安然起身告辞，临走我们互留了电话号码，也加了微信。她也说改天带着泽夕来找我，我们在夕阳下拥别。

        坐下来，我打开微信，想看看这些年她的生活，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她设置了我的权限，我的心沉了下去。

         屋里渐渐没有了一丝亮，我鼓起勇气给她发信息，结果显示对方已将我添至黑名单，心不但沉下去，还像是针扎一样的疼，但我还是想再试一次，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直接拨打安然的电话，可是对方提示忙线中，反反复复都是如此！

       十三年的伤疤再次被撕裂，她还是走了，像十三年前一样，去奔赴她未知的人生，可是她为什么回来？为什么来找我？这样的问题一直困扰着我。

        安然，祝你好运，不管你走多远，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我，我知道你有苦衷，我们一起走过的那些日子一直都在，我也会在这里永远等着你的消息。




                                                                                       

匡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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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叶叶

人生总有一份牵挂，即使分开，也在心里。欢迎发文，问好老师，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