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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秋雨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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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31 10:1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秋雨声里
    ​
    ​在雨声里睡着和​在雨声里醒来一样好。喜欢雨夜由来已久,觉得安宁踏实,像风带起草木的铃铛,软软塌塌地响。比如茄科的酸浆比如栾树的果壳,还有北马兜铃。在这些细碎的声响里,我这个不容易入睡的人也能很快就睡着了。
    ​
    ​雨夜的浪漫之味喜欢的人才懂得。秋夜遇雨尤为难得,秋雨没那么大的力气了,往往是淅淅拉拉地柔了性子。那雨点子打在人间万物上,早已没了盛夏季连雨天的放纵和肆虐,而收敛锋芒的事物,总是有着不动声色的美妙。
    ​
    ​昨夜的雨来得晚,因了中元夜出门给爹娘烧纸钱,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话,不过是将家中大小事务与娘磨叨一遍。我妹从不说话,她负责草棵子里撅一截树棍,在那里一下一下地拨动火苗。我和娘说天上人间都要好好地活,我问娘为啥总也不到我的梦里来,我说我很想在梦里和娘说说话。我有点眼眶发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感觉自己早已平静了,却不想在喊了一声娘之后依旧没能自控住。
    ​
    ​回来洗漱完毕,觉得疲倦不堪。脑子里把一天的忙碌复又过了一遍,都是不值一提鸡毛蒜皮。贴了个闪睡片睡了,许是窗子没关严实的缘故,秋风夹带着雨点刚来我就醒了。起身关窗复又躺下,受了雨声的暗示,很快就又睡着了。
    ​
    ​我依旧没能梦到我娘。我知道这是我娘不让我想她,她要我活出自己的精彩,而不是沉湎于情绪的谷底不能自拔。然而雨声淅沥,又刚才和娘说过话,索性就不睡了。
    ​
    ​电饭煲里蒸了地瓜土豆胡萝卜,过一会儿软软糯糯的可以吃了。又起身看看窗外,烟雨濛濛中,天地一派混沌初开的模样,一切都是不清晰的。昨夜月上中天,那么大那么浑圆,不知隐去了哪里。我娘和那月都在天上望着我,我总这么想。
    雷声小而闷,不知从哪个方向来的,只觉得是在头顶上方不远处的暗灰里。窗外一闪一闪地,雨点嘀嘀嗒嗒地,打在前边的楼顶打在花圃里新开的剑麻花。我对近边的事物了如指掌,多了一朵花飞了一只鸟来了一只老蝉,都是明了于心的。
    再睡一会才好,然而不能够了。即使雨压制住了太阳,天还是放亮了。好在雨声常有,过了今年还有明年。这么想的时候,窗外的淅淅沥沥似乎小了。​
    ​雨声激发出的情绪大多是闲适的。而忙碌的肉身能遮掩住一切诗意的芽苞,偶尔灵魂也要飞将出去舒展一下。这个不必刻意去约束,顺其自然就好。
    我看见过灵魂振翅飞翔的模样,像一只顽劣的小兽,有着不管不顾的冲动。那时我便放下当下所谓的忙碌,躲进灵魂的光环之内,做个自在的人。
    偶尔,忘记责任与负累也是好的。
    在秋天里赞美雨声,似乎也有那么一点不妥当。前些天去乡下,几乎齐肩的谷子地里,有女人猫着腰掐谷子穗。路边有个骑电动三蹦子的男人,朝着谷子地亮一嗓子:嗨——找谷子哪?得找了赶上雨可别悟了。那谷子地里也不见人起身,声音传出来:可不咋地,一天找点呗。不下雨也有鸟看着呢。
    谷子见着风迎着日头爷就熟一茬子,得紧着找麻溜掐下来。我想起那个女人,我没看着她的模样,我走远了回过头,还是秋风压着谷子地的样子。秋风也压着那个找谷穗的女人,她有点心急,她在抢她的谷子。我知道她手里捏着的是把寸,乡下都这么叫。一个还没巴掌大的刀片,边上是一条布搓的绳,经年累月的找谷穗子,都磨得油润了。秋天过了就挂在高处,秋天又来了就取下来磨几下接着用。
    一个从乡下走出来的丫头,即使甩净了两腿泥巴也不成,她还是乡下丫头。心里总是没着没落地惦记着乡下的事,好在这些年我有一块地可着我撒花儿。这多少能缓解对那些瓜果蔬菜玉米大葱苏子叶的惦念,也不知有啥惦念的,就是情难自禁地不能自控。
    偶尔去乡下,总愿意在田间地头寻一个正在劳作的老头,聊一点闲嗑儿。我问他这一大片烟叶子是卖还是自己抽,他回说不卖啊都留着晒干了自己抽。我说为啥就地中间开这么一大蓬烟花,他说都开都撅扔了,这个留着做种。他问我你从市里来吧,我说是啊挺远的。他说总有人过来看这些烟叶子烟花,我说特别好看。
    秋雨不分时候,雨夜雨天于我而言都好。再也不用在暑假结束的时候做噩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退休以后才是最自在的开始。我娘说瓮里有油缸里有米柜里有钱就是最好的日子。昨晚烧纸钱的那会儿,我和娘说了这句话,我得让娘放心。
    妹妹买了地瓜,给我两块,她说人家说是栗子瓤的干面干面的。想起老家秋雨连绵的时候,我和娘淌过没脚踝的水,去自留地刨地瓜。那才是真的栗子瓤的干面干面的,吃急了能把人噎出眼泪儿来。总有人说想起小时候的事儿真有意思,我则不然每每想起都有想哭的冲动。
    秋雨不停歇,沥沥啦啦没完没了。我和老家不远,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隔窗北望却又感觉那么远。远得不能触摸远得够不着,山灰蒙蒙的一片。
    ​秋雨声里,很多事物都有了重量,很多回忆都有了水汽。氤氲之息扑面而来,老了便多出了几分稳妥,不再冲动地跑进雨里肆无忌惮地听风听雨听秋意汪洋。待这场秋雨停歇之后,再去乡下看看谷子地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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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31 10:19 | 只看该作者
今天是八月最后一天,秦皇岛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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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31 14:50 | 只看该作者
我这连下三天了,忽而大忽而小的,凉飕飕的。
还买地瓜吃,你自己没种?
4#
发表于 2023-8-31 15:07 | 只看该作者
琐碎的事构成了生活,有了生活,就有了人间烟火味。
5#
发表于 2023-8-31 16:54 | 只看该作者
从细碎而忙碌的日常生活里抽取感受与思考,让人回味……问好版主,学习欣赏!
6#
发表于 2023-9-4 09:45 | 只看该作者
文章主要叙述秋雨所带来的回忆和思索,文章恬静、淡然,娴熟的笔触勾画出一个个生活的画面,特有质感,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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