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张道云 于 2023-9-16 14:14 编辑
我一直想去思考秋天是什么样子,可每当思考就要深入到秋天的真相时,我就乏了,就像我去在寻找春天时,才感受到春风温柔的抚摸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一样。我想我不适宜找寻,只适宜等待。它若要来,就来;它若不来,我就这么等着,只等到天荒地老。这,不是执着,是尊重,尊重必然,也尊重偶然。
露水已经亮亮的白了,树叶子好像也架不住夜晚凉风的冷煎,焦黄起来。有几片不小心滑落下来,像是被谁喂给大地的薯片,在阳光里的风里一路翻滚,很有一丝拒绝被吞噬的勇气和决心。然而,这点勇气和决心并没有壮大其他叶子的雄心,一棵一棵的树渐渐淡了颜色,每片叶子都垂成一面向秋天投降的小旗。
秋天好像是到了,可白天人却依然热得冒汗,夏天居然还在头顶的太阳上盘踞着,总不愿退场,和一场预报要来的雨进行最后的拉锯。
这场雨会不会来,我不关心,预报不过是对未来的一种应付,就像我们糊弄自己明天会更好一样不着边际。雨来或不来,我一样等,等到什么反而不重要了。这样倒省却了我的许多烦恼,我不会骂蓝得水洗一样的天不识时务,让预报下不来台,也不会面对突然升起来的一片云朵产生无穷无尽的遐想,希望它壮大起来让预报兑现它的承诺。事实上,我一直都这样,对未来不做什打算,更无所期待,因为计划总赶不上变化,而期待也总是令人失望。与其等来失望还不如不知道明天的好,知道了,生活就没了新意,我喜欢明天是个未知数。
但雨还是来了,暑热还是退了,秋天就这样踅到了我的面前。秋天来了,总是必然的事,不必诧异;至于它今天到达,倒是偶然,心里多少漾起一些微澜。
昨夜的雨,一直的下,应该很凉,待在屋里我倒不觉得。有风,飒飒地响,像是一种恐吓。雨,顺着窗玻璃淋淋漓漓的奔跑,要逼着谁流泪一样。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张声势,它以为夏天是它吓跑的,其实不是,夏天不过是厌倦了纷嚣,生了隐退的心。它或许也以为不眠的我是在盼它的到来,那简直是自作多情,我承认自己在等,但不是一场雨,是明天。
明天,可能就是秋天了,但一场雨不是秋天。
我于秋天是有印象的,但那印象总一尘不变,这确实让人生厌。大家都说秋气肃杀,秋声寥落,秋景悲凉,很值得忧伤,我就想,是不是可以让秋天改变一下呢,我真的讨厌“秋风秋雨愁煞人”的意境。或许,秋天本不是那个样子,“山明水净夜来霜”就很实在,还有“晴空一鹤排云上”也添精神。改变不了“昨夜西风凋碧树”的事实,但不妨吟上一句“却道天凉好个秋”,何必整天对着菊花发愁对着兰草流泪呢?秋风也好,寒露也好,哪怕是连江的秋雨,不过是秋天的装扮罢了。一切化了妆的都是蛊惑,像藏了一种居心,玩你。
被一个季节左右了心情,真不应该。
前天,我对隔壁晒稻谷的老哥说,有雨。老哥一边摊开他的稻谷,一边说:“有太阳呢,下雨就收起来,不怕。”老哥只看天,不在意预报。雨来的时候,老哥的稻谷已经归仓,虽未十分的干,但总不至于霉掉。老哥的秋天,不是唱不动的虫子,是高歌的大雁;不是满地枯干的稻茬,是黄澄澄的稻谷;更不是昨夜那场扯天扯地的风雨,是雨后的高远的晴空。他有自己稻谷,就不再有畏惧,哪怕是连天的雨。
老哥等到了收获,我也等来了秋天。早上,雨小了些,出门添了件衣服,有种改头换面的感觉。明天呢,或许就等来了的太阳,有了阳光的照耀,哪里会有什么寒凉的压迫。秋天,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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