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语心愿

露渊

        
                                                 心语心愿


                                                                                                                                文/露渊                 




        年三十一大早村头就守着好几个老人，随着天空泛起了鱼肚子，整个村庄都被浓雾罩着。


        村头几个老头，有的跺着脚，有的搓着手，还有的像一尊雕塑，嘴角叼着烟……唯一相同的动作，就是都向村口张望。


         天已经完全亮了，有句俗话说，太阳花冒，冻出一股尿，说得一点不假，实在坚持不住了，几个人赶紧分头行动找柴火，乡村最不缺的就是柴火，一阵工夫火苗子呼呼地往上蹿，大家围着火苗心情一下子舒展了好多，无数个火苗就像无数个希望，跟着他们的心情雀跃着。


        最得意的就是老孙爷，“我那大孙子每年都要嚷嚷着回来，没办法，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北京城再大，娃娃们的根在这里，我才是他爷，别看他小啥事都懂。”借着火苗的暖老孙爷首先说出了心里的那份暖。


        王大爷也不示弱，“我那孙女也一样，打视频的时候，那声爷爷叫到我心尖尖上，老了不中用了，待在儿子家，老是给他们添麻烦，不然我是不会回来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笑着，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村口的那条路。


        只有老文爷一言不发地随着乐呵，是的他不敢保证儿子会不会回来，都说好汉没钱把头低，一点没错。


         当年把儿子供出大学门，老文爷已经欠了一屁股债。儿子的婚事是儿媳妇家一手操办的，也没让他们老两口参加，孙子都上小学了老文爷也没见过。儿子上学欠的账也还完了，大前年老伴生病了想大孙子，他们寻思着孩子们上班忙，他们老两口过去，就看看儿子一家，老伴一直念叨着，可是儿子没底气，儿媳妇直接表态，“不要给我们家丢脸。”老伴到死也没见上儿子一面，别说是大孙子了。虽然儿子一直没有回来过，可是老文爷每年都在这里等，甚至平时路过村口也要在这里发一会呆。他不怨儿子，只怪自己没本事，让儿子做了上门女婿。当别人兴致勃勃地谈论起他们的儿孙的时候，老文爷只有一言不发地抽闷烟。


       嘀嘀，嘀嘀，有汽车喇叭声响起，他们不约而同地站起身，齐刷刷地向村口望去，有的人已经向村口走过去。是的，村口来了辆小车。


        可是当小车里探出个头问路的时候，大家都失望了，他是回家过年的年轻人，可是不是本村的，好几年不回家，把路口走岔了。


        大家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小车离去。


        话题又转了回来，“我儿子说了今年他把年休和别人调了一下，可以待个七八天。”老孙爷高兴地说，“我那大孙子啥都稀罕，老了，一年到头就盼着这几天呢。”


        “我女儿女婿回来说是直接过了正月十五再回去，做生意人就图个自由。”


         “我那大孙子，就恋自家养的土鸡，而且就吃个鸡翅，我从前几天就开始给他准备鸡翅，够他解馋了。”


        在大家的闲聊中，太阳升出老高，有几个老人已经开始心慌，今天已经是年三十了，过了中午也就没有希望了。儿女们不回来，还过个什么年？老两口大眼瞪小眼干坐着，坐一宿天一黑一亮，一年就过去了，黄土埋到脖子里了，不就盼着过年这几天的儿孙满堂吗？


        每个人手机都拿着不同的手机，他们看看路口再看看手机，好像时刻准备着跑过去，或者是按下去，可还是得忍着，等待着。忐忑地握着手机，看着屏幕好想打过去问问，可又怕儿女们正在路上，接电话危险，就只有机械地看看手机，再看看村口，无奈又焦急！


       “为什么每年都要回你家？”大智不想和曼曼吵，“今年就回我家吧，两天就回来行不？我爸都七十多了，我妈还病着呢。”他放下了所有的面子哄着媳妇。


       “我不是不想去你家，首先豆豆也不习惯啊，你们家那个卫生间豆豆见都没见过，还有厨房那些灶具我只能是敬而远之啊。”曼曼在极力地解释，也在反对大智要回老家过年的建议。


        “那我带着豆豆去好了，我爸妈想豆豆了，上次打电话都哭了。”


        “不行，要去你自己去，我带着豆豆去我家，路那么远，天气又冷，把豆豆带回老家我不放心。”曼曼说着把豆豆紧紧搂在怀里。


       大智拿着电话迟迟无法按下去，他不知道怎么和爸妈说不回去的事情，好几次心里编好了谎言，可同时也看到了爸妈期盼的眼神，“唉！过什么年嘛，还不如上班呢！”他自言自语地站在阳台上，望着远方，仿佛望着父母。


        浩浩是好不容易才被爸爸哄上车的，他还是上幼儿园之前回过一次爷爷家。


        “太不好玩了，到处都是土，还有那些脏脏，还有吸血鬼，我不要去。”来之前他就闹情绪。


        “没有了，这么冷的天，吸血鬼早都冻死了，奶奶家有大热炕，有好多好吃的，还有正宗的土鸡肉。最重要的是爷爷奶奶想你了，听话了昂。”立刚耐心地劝着浩浩。


       “来了来了，是我儿子的车。”话音未落老孙爷就跑过去了，车子停下了。


         “浩浩哟，我的心肝儿，来爷爷抱抱。”说着就从车里抱起了浩浩。可是浩浩却挣扎着不想让他抱，嚷嚷着，“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孙爷只好尴尬地把他放回车里，“走先回家，先回家。”


         立刚下车和几个叔伯们打过招呼，给每人递了根烟，“走大家一起过去坐会儿？”他是村里年轻人里面过得最好的，也很有礼貌，给孙爷挣足了面子。


         儿媳妇也下车和老人们打招呼，还分糖果给他们吃。


       一阵客套后，老孙爷他们回到了家，孙奶从屋里跑出来就想抱浩浩，可是浩浩躲到了妈妈身后，王奶有些尴尬，又怕儿子训斥浩浩，就赶紧拉起门帘子，“进屋吃饺子，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三年没有回爷爷家，浩浩已经很不习惯了这里的环境。没有上学前他跟着爸爸妈妈来过几次，玩得可疯了，每次都哭着不想回去，搞得孙爷老两口也跟着孙子抹眼泪。可自从浩浩上学了就不怎么来了，对于爷爷家的环境越来越陌生，甚至是感到厌恶，他甚至是赖在妈妈怀里，连脚都不想放在地上。


        孙奶赶紧拿过给浩浩备好的零食和糖果，可是浩浩直嚷嚷着要吃德芙巧克力，肯德基汉堡，爸爸拿过奶奶准备的东西，他嚷嚷着，“这不是我吃过的那种，上面没有那些图案。”说完就哭起来了。


        孙爷哄着他说，“走，我带你去村头的小卖部去挑，你吃啥爷爷给你买啥。”这才把浩浩哄高兴了。


       儿媳妇想帮婆婆一把，可是厨房又冷又黑，还浓烟滚滚，她实在是没办法进去。


        老孙爷带着浩浩去村头小卖部，那几个老爷们都还在等着，羡慕地看着老孙爷。老孙爷看到老哥们都看他，赶紧拉住浩浩的手想过去和他们搭句话，满足一下自己的心情，可是浩浩远远地溜达在他身后，把手也藏在身后，并不打算跟他过去打招呼。


        他只好走过去不好意思地说，“娃娃陌生呢，怕见生人，你们不要见笑。”几个老爷爷都羡慕地看着他的小孙子，“没事，见到了就好，见到了就好。”满满的祝福与失落，话音没落又向村口望去，所有的希望随着太阳升起，慢慢地落下去。


        家里儿媳妇背着老两口一直怒视着立刚，她的双脚像是失去了知觉，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仿佛站在冰块上一样，他们的家里是地暖，所以没办法接受老家的环境。立刚无奈地躲着她的眼神，望向窗外。


       太阳收起了它最后的余晖，老人们一步三回头地走向自己的家，仿佛走向坟墓一般，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到家门口还是很不甘心地向村口望一眼。


        “赶紧的，贴门神，封门过年了。”老伴硬着心催促着。其实她在家里，一边忙乎着，脑子里一刻也没闲着，还时不时地站在自己家门口张望。她假装若无其事地说，“走贴门神，请老祖宗回家过年了。辛苦一年到头来就数这几天好好犒劳自己了，高高兴兴的。”


         “先去请老祖宗吧，门先留着。”所谓请老祖宗就是去村头烧纸钱，把老祖宗的魂魄请回家，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也是人们心里的一种意愿罢了。


       院子里的灯，一直亮着，门一直开着，桌子上的馄饨已经不再热气腾腾，最后直接冰冷，近乎半干枯，仿佛气腾腾地看着不可理喻的老两口。


       老爷子一根又一根地抽烟，伴着咳嗽，望着门口与手机屏幕。


        老伴靠在被子上用头巾遮住半边脸偷偷地流眼泪。


         鞭炮声响起，老爷子跑出去又看了看村口，只有鞭炮声和狗子的嚎叫声，他走进家门终于鼓足勇气按下儿子的电话号码，“爸，过年好！我们单位有事，回不去了！”电话那边也传来儿子的年味声，“等端午节我一定回去，对，都回去，你和妈好好的。亮仔睡着了，都好着呢，你和妈也好好的昂，爸我先挂了，到处都是鞭炮声，听不清楚。”电话里传出嘟嘟声，老爷子把手机贴在耳边舍不得拿过来。


       最冷清的就数老文爷了，老伴前年走了，门口的花狗不知道怎么弄的也在前几天走了。就连后院的那些鸡，这些天也听说是什么大肝病，随时都死一两只。他没有封门的意思，儿子答应过他要回来的，哪怕是一个人回来，回来给过世的母亲上炷香，他一直在等。


       桌子上的馄饨气哼哼地黏在一起，还有那只煮熟了的芦花鸡，紧闭着眼睛对他置之不理。老伴好像是吸尽了所有的香气，笑眯眯地蹲在墙上看着他。他像一个雕塑，唯一的气息就是嘴角的烟一直冒着烟气。


        他看着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想打电话怕儿子在赶路，又怕儿子已经休息了。最后决定先和衣靠在被子上眯一会，万一儿子回来了呢？


         一阵鞭炮声把他吵醒了，天呈黑灰色，他看看时间已经是早晨七点多了，他拖着僵硬的身子向村口走去，随着太阳升起，又一轮的期盼与等待开始。


        今天的太阳真好，早早地就笑着看着村口的他们。


        文爷的电话响了，“我儿子回来了，电话来了。”他惊喜地欢呼着接起了电话，“爸，过年好！我回不去了，你在家好好的，等今年过年我一定回家，一定带着孩子回家。爸，你在听吗？”所有的等待与期盼都化成空气一样，随处可见，可是摸不着又看不到。


        几个老哥们过去拍拍他的肩，“给儿子回个话，免得娃娃担心。”


       老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嗯，都好，都好，好好过日子，今年过年我等着。”电话里传出了嘟嘟声，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往回走，他已经等了好多年，不知道还能等几年！












                                                                                                                    

邱天

年三十一大早村头就守着好几个老人，随着天空泛起了鱼肚子，整个村庄都被浓雾罩着。

有的跺着脚，有的搓着手，还有的像一尊雕塑，嘴角叼着烟，唯一相同的动作，就是都向村口张望。





这两段如果这样修改，会不会更好些？




        年三十一大早，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整个村庄都被浓雾笼罩着。


        几个老人早早地守在村头，他们有的跺着脚，有的搓着手，还有的嘴角叼着烟，站成一尊雕塑……唯一相同的动作，就是都向村口张望。

邱天

  当年把儿子供出大学门，老文爷已经是欠了一屁股债。

儿子去读大学，“供出”不妥。“是”不要更通顺。


  当年把儿子供进大学门，老文爷已经欠了一屁股债。

邱天

一篇写留守村庄的老人盼儿子回家过年的题材的作品，选材很不错。如果语句能多提炼，使之通顺不拗口；情节能更加集中，不要散开，小说就更好了。


露渊老师要加油哈！

河西村夫

几个细节，几个场景，刻画出农村留守老人的孤独与期盼。

小平_gMTT8

      贫富悬殊加大了城乡距离，城乡差别疏远了爷孙亲情。很可悲的社会现实。

露渊

邱天 发表于 2023-11-10 10:12
一篇写留守村庄的老人盼儿子回家过年的题材的作品，选材很不错。如果语句能多提炼，使之通顺不拗口；情节能 ...

接老师吉言，努力学习中，问安！

露渊

河西村夫 发表于 2023-11-10 10:48
几个细节，几个场景，刻画出农村留守老人的孤独与期盼。

感谢老师来读，谢谢鼓励支持，早上好！

露渊

小平_gMTT8 发表于 2023-11-10 16:48
贫富悬殊加大了城乡距离，城乡差别疏远了爷孙亲情。很可悲的社会现实。

感谢老师辛苦留评，感恩支持，早上好！

露渊

邱天 发表于 2023-11-10 10:07
当年把儿子供出大学门，老文爷已经是欠了一屁股债。

儿子去读大学，“供出”不妥。“是”不要更通顺。 ...

感谢老师指导，问安！

小平_gMTT8

       “一阵工夫火苗子呼呼地往上蹿，大家围着火苗心情一下子舒展了好多，无数个火苗就像无数个希望，跟着他们的心情雀跃着。”
        把火苗比作老人们的心情和希望很好。

小平_gMTT8

        “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笑着，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村口的那条路。”


       一句话突出了老人们期盼儿孙回家的心情。

小平_gMTT8

     “虽然儿子一直没有回来过，可是老文爷每年都在这里等，甚至平时路过村口也要在这里发一会呆。他不怨儿子，只怪自己没本事，让儿子做了上门女婿。当别人兴致勃勃地谈论起他们的儿孙的时候，老文爷只有一言不发地抽闷烟。”
       此段对老文爷的心里描述很真实，读之悲悯之感油然而生。

小平_gMTT8

“ 嘀嘀，嘀嘀，有汽车喇叭声响起，他们不约而同地站起身，齐刷刷地向村口望去，有的人已经向村口走过去。是的，村口来了辆小车。


        可是当小车里探出个头问路的时候，大家都失望了，他是回家过年的年轻人，可是不是本村的，好几年不回家，把路口走岔了。


        大家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小车离去。”


        此处闲笔不闲，它不仅渲染了老人们焦急的心情，也点出了问路人也是多年不回家连回家的路都不知道的年轻人。好！

小平_gMTT8

         “   每个人手机都拿着不同的手机，他们看看路口再看看手机，好像时刻准备着跑过去，或者是按下去，可还是得忍着，等待着。忐忑地握着手机，看着屏幕好想打过去问问，可又怕儿女们正在路上，接电话危险，就只有机械地看看手机，再看看村口，无奈又焦急！”


        此段形象的写出了老人们等待儿孙回家团员过年的无奈和焦急。用人物的动作和心理来描写更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