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于文华 于 2023-12-18 10:40 编辑
大地上的风物
■ 文/于文华
大地上的风物林林总总,形形色色,其和形态各异,有的清新自然,有的端庄秀丽,有的粗壮威猛,有的纤细华美,有的纯洁无瑕……它们各有各的生长习性和规律特征,各有各的发展轨迹和活动范围。各有其不同、特质、姿态、滋味与脾性,正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都是曾经使我激动、感奋、欢乐、忿恨或者思索,寻味的事物。
它们身子有高有矮,模样有俊有丑。但都用无尽的芳醇果实,独特的生命形态,装点着朴素乡村的风霜日月,秀美着山川大地的季节年华。有的沉默寡言,像谷子;有的昂首挺胸,像高粱;有的虽则稀疏却成果喜人,像糜子;有的卓尔不群,像荞麦;有的风采动人,像玉米;有的深藏不露,像土豆;有的含羞不语,像胡麻;有的体态丰盈,像油菜;有的纤弱秀气,像黄豆;有的含而不露,像糜子;有的疯疯张张,像麻子。
根据当前的考古发掘结果,中国的农业起源有两个独立的脉络,一是长江中下游的南方水稻起源,另外一个则是黄河流域的北方旱作农业起源,所种植的便是粟(谷子)、黍(稷或糜子)和菽(大豆)。当然在中国起源的还有狗、猪和鸡这些被驯化的家畜。粟去皮后就是小米,而黍去皮后称黄米,俗称黄小米,是禾本科黍属一年生草本的禾谷类作物。
有些五谷不分的人竟然搞不清粟(谷子)与小米的区别。头条上看到说有人计划在博湖县种植几百亩地的小米。一看就不大靠谱——即使凭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在土地上种出小米来。就像当年的无奈春秋五霸争雄时,某国故意将炒熟的小麦种子低阶出售给敌方,结果次年农民将种子种进土地,自然颗粒无收。战争自然亦毫无悬念。
作为禾本科黍属一年生草本的禾谷类作物,它最初是在距今九千多年前,从《绎史》卷四引《周书》曰:“神农之时,天雨粟(降下谷种),神农遂耕而种之。”即神农氏教民播百谷的传说故事可窥见一斑。还有二十四节气中的谷雨,其中的“谷”便是指粟和稷,是为“百谷之长”,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中国人最重要的粮食作物,由中国的先民将野生的狗尾草“驯化”而成的粮食作物。而如今,在大地上的风物中还能找到狗尾巴草的踪影。夏秋时节,小孙女在草丛里,在树林里,总能拔出长相秀丽,穗头出众的狗尾巴草。有天她特意挑选了好多穗头大的这种草,扎成花束,当礼物送给她辛勤工作的妈妈。据最新的考古资料显示,世界上发现最早的人工栽培粟,出土在河北武安的磁山遗址,距今7300年左右。磁山遗址发现了88个储存粮食的窖穴,其储存的皆为粟(谷子),这是中国粟出土年代最早的实物,证明在7300多年前,粟已成为中国北方人的主要粮食。
沧海桑田。我经历了平田整地,开沟挖坡,将小地块拉土填沟,成为一块块平展展、长条形地块,方便生产队种植各种谷子、小麦、土豆等五谷庄稼。尔后包产到户后,又分为一块块小块地,让一家一户自行决定种植物。如今,却又再次推倒各种田埂,重新平成一块块集中连片高标准农田,高效节水农业和特色优势产业相结合,促进土地适度规模经营,而大地上的风物不再是那些谷子、荞麦、胡麻、黄豆、麻子等,而大多数种植制种玉米等。
过去在西北,谷子一般长在能浇水打坝、土质肥沃的农田里,浇一两次水,就成;不像麦子,水浇不及时,或浇的过少,就焉头耷脑,长得没精打采。秋雨连绵的日子,谷子在水地里不急不躁,不怨不怒,照样神采奕奕,精气神十足,相信总有天晴日出的一天。谷子不能太密。密了谷秆就纤细,结出的谷穗就不大饱满,籽粒就小;而行距适中,长势良好,穗头齐整,籽粒饱满……
谷苗种稠了,在秧苗时要适当间间——忍疼割爱,是一种大爱;有所舍得,收获才更多!乡里人在生活实践中,明白了做人的道理和活人的哲学!间下的青谷苗,鲜嫩,多汁,肥美,是牛呀、驴呀、骡马呀,羊这些食草动物的绝佳饲料,添给谁都喜欢。一般在谷地边的田埂上,喜欢精耕细作的农人要种植麻子、大豆、黄豆、扁豆、豌豆等五谷杂粮。粗、矮、壮,能结喷香麻籽的麻,叫绿麻;细、长、高,能开花的叫花麻。田埂上弥漫的麻子馨香,吸引着觅食的麻雀欢呼雀跃。有几只蹲在埂边高挑个儿的高粱肩头,叽叽喳喳诉说着衷肠。
秋尽霜落了,花麻们连根拔了,捆成捆,扔进臭水沟里,压几块大石头,积日累月地沤。待浸泡的差不多了,捞出来,太阳下自然晾干。抽时间剥皮成麻,团成捆——搓绳。生产队里套大牲口一年四季使用的各种绳子,离不开这些麻的鼎力相助。也是妇女们称心如意纳布鞋细长麻绳的最好材料,这种麻绳做的千层布鞋,吸汗,纳凉,轻巧,实用,千百年来,一直是劳动人民的最爱。
九十月里,谦逊金黄的谷穗成熟了,弯下身躯,低下头颅,一副羞怯可人模样——恰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在流年里轻舞飞扬,荡漾起心田里层层涟漪,慰藉了那些渴待食粮的肠胃……据《神农本草经》记载,小米有养肾气、除胃热、治消渴(糖尿病)、利小便的疗效。夏天喝小米粥,消暑解渴的效果极佳。高粱米自古有“五谷之精”、“百谷之长”的美誉。高粱米制成的各式食品,均以软滑香糯的特色而备受青睐。据《本草纲目》记载,高粱米性味平微寒,具有凉血、解毒之功。常喝高粱米粥,可治积食等消化不良症。美国一项长达12年的研究表明,大量食用全谷物食物(粗粮),可使患中风的危险性显著降低。
谷子收割后,绿麻依旧长在地头。胡麻修长的叶子,点缀着单薄细长的茎,以一种仰望天空的姿势,深情拥抱着大地。胡麻苗钻出地面几寸后,茎才开始分叉,会分出很多茎,乡谚形象贴切概括为“五股八桠杈”——桠杈多,意味结籽多,收获多。胡麻六七月盛开成蓝盈盈的花,碎眉碎眼,脆嫩脆嫩,远望去,像是蔚蓝色的湖面,一阵风荡来,层层绿蓝相间的波纹,起起伏伏,给人的感觉优美而舒畅。秋野里最丰饶甜香的,就是胡麻醇香甜美味道了——一股股清香,在空气里肆意流散,像烫子般,舒展了人的每一个毛孔,让你感觉每一个细胞,有种说不出的熨帖和舒服。胡麻的香味,似乎覆盖了其他花草的味道,整个乡村里,好像都张扬着它的清香,迷醉了田野,迷醉了乡村,也迷醉了天地万物。
过些日子,人们才忙里偷闲,镰刀搁到那些成熟的麻籽——再不拾掇,就成了鸟雀们和风的口粮。拉到麦场上,多了就用石磙打碾,少了干脆拉运到自家门前。扫干净地皮,找根木棒。敲呀敲,使劲敲打。用簸箕簸的干干净净,装到布袋里。孩子们炒麦子时掺些,味道贼香!做土豆饺子、麻麸包子,就用这种麻籽石头酱窝捣的面面细细的,再用水煮,纱网过滤,最后做成的麻麸——巧妇们用它做的饺子和包子,香气妥胃暖心,让奔波在外的游子触摸乡愁,想起乡下的母亲……
长相秀气、纤小文静的糜子,虽说来自一个家族,可她命运不佳,长在边缘荒地、戈壁荒漠。仲夏落几场透雨,将撂荒地、沙滩地浸透得犁铧深了,才有人套上牲口,拉了籽种,随意而消闲地撒播进了种子,就再也不管不顾——既不浇水,也不施肥,顶多隔空抽时间地头转转看看——不指望她多收三五斗,只愿除过种子,有所收获。
荒滩野地的糜子们,一点也不恼不急。一天天,一日日,风来,摇摇身;雨来,张张口。日头下,饱满籽粒;寂寞里,不忘使命。不愿自我沉默的糜子,兀自坚守对乡村的满腔痴爱,该拔节时拔节,该开花时开花,该结穗时结穗。内心有爱,灵魂才淡定;心中有梦,希望才有路。秋尽了,霜染的层林斑斓多姿,妖娆好看;夜凉了,排着长队的大雁,一声声呼叫着、鸣唱着,由北而南,开始找寻温暖的长途迁徙之旅。乡村的人们才想起长在野外的一地地糜子。套上大皮车,拉上铺盖和人,连同锅碗瓢盆,去集中精力拔糜子——一根一根拔,一粒一粒收。
地是沙土地,根也不硬,可是啊,秋老虎晒的人汗流浃背。口渴,手乏,腰酸,背疼,再加肚饿的我,正想歇口气。可左右前后的人都尽力往前拔,给我留下稀稀拉拉几行糜子。不好意思拉的太远,只能咬牙费力往前赶。人啊,啥时,都需要一股子精气神;啥时,都得自个儿逼着自个儿,拼劲往前赶。倘若怂了,退却了,只能被人瞧不起!这是少年时,我跟随大伯大婶、大哥大姐们,在离家几十里外的齐家煤山沙滩地,拔糜子时血汗换来的结论。吃几十人大锅饭时,刚吃了一碗,还想舀第二碗,到锅跟前,炊事员已开始刷锅了。下午吃饭时学聪明了,先舀一勺子,就等在锅跟边,连吹带喝三下五除二吃完,抓紧时间再舀一勺,赶紧吃完。最后,舀了满满一大碗,缓缓小心吃——总算吃饱了肚子。要是锅里的饭不多了,就不再舀第二碗,直接进入第三环节,舀饭走人!
不知何故,国人驯化的粟和黍为何未走出国门,走向世界?也许是其独特的品性,它们耐旱、耐瘠、耐盐碱,但产量却相对较低,能适应中国北方四季分明的温带季风性气候。记得它们都非常耐旱,但糜子比谷子更能耐旱。稀稀拉拉种子撒进去,只要下一两场雨,苗长出来,即使再干旱缺雨,也能正常拔节和孕穗,而这样的收获往往是喜人的,令人欢欣鼓舞的。有记载标明从史前时代起,北方包括关中和中原地区在内的广大区域内均有种植粟与黍的历史。尽管黄土并非高肥力的土壤,但却具有易耕、可自我加肥、土层深厚。土地广阔等特点,故此粟与黍的种植生产延续数万年而不绝。
麦茬地里金黄惹眼的油菜花落了,结了一嘟噜一嘟噜的菜籽。有的粗壮,有的细长。粗而矮的,籽粒颗颗饱、圆润。长而细的,颗粒相对小点。不说大小,不论圆长,秋天待籽粒成熟了,一起收割、一块打碾了,炸出喷香的菜籽油,芳香乡村的一个又一个美满日子,滋润的乡里人心平气和。
黄豆、豌豆、扁豆是种植在地头田埂的作物,像小家碧玉、碎眉碎眼的乡间女子,但她们照样活得坦荡而自在,秋收时节拔下来,捶下来,一年四季的饭食里就有了不同的花样。沙糜是大漠里的植物,纤细的枝干,尖尖的毛刺,成熟后细小的颗粒粒粒饱满,但不好拾掇。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拔下(或连根铲下)后,架子车拉运到家里,抽空用连枷(一种木质的链接在一起的工具)打碾下来。这种沙糜细小的尖刺很容易被吸入口腔,打碾时要捂上口鼻。石碾上推出细细的沙糜面,加些黑面,擀成干拌,或者蒸成沙糜面卷卷,掺些胡麻,也很好吃。有资料显示:玉米所含的丰富纤维素能促进肠蠕动,缩短食物通过消化道的时间,减少有毒物质的吸收和致癌物质对结肠的刺激,因而可减少结肠癌的发生。
荞麦是低产作物,不算主粮,是典型的五谷杂粮——麦茬地拾掇了,撒播了荞麦种子。秋阳里上路,秋雨里勃长,秋霜里结籽,秋末了刈割。红杆杆、绿叶叶,头顶白花,通体豁亮,卓尔不群的荞麦,是秋庄稼中的佼佼者。翠绿的枝干,窈窕的身段,是标准的美人儿。刚开的花粉艳艳,煞是芬芳迷人。开着开着,花儿由红变白。籽粒却黑壳里包裹。
平民百姓过日子,一日三餐离不了土豆的支撑。据说美国人发明了土豆的几百种做法,连风靡全球的洋快餐,都离不开土豆的点缀。人们将土豆或切为丝为条为块,和猪肉、粉条、青菜、西红柿、茄子、辣椒,成为一道道大朵快颐的美味佳肴。或下到臊子、炸酱、面条、行面揪片里,餐餐吃的人肠胃舒服,浑身有劲。
敦煌的风物,诞生于极致,又在寻常中令人可亲。国庆期间在敦煌夜市上溜达,可嗅见从丝绸之路起点长安风行的臊子面,触摸可溯源自吐鲁番阿斯塔那墓出土的“唐馃子”,还有春季万物生发时的一碟榆钱饭,以及夏季烈日灼烤的“救星”浆水面,新疆烤羊肉串(烤羊腿)、馕饼和手抓饭……它们至今仍以生动的姿态活跃于敦煌人乃至国内外游客的饭桌上——就像丝路远不止是一张线路明确,方向恒定的地图,在敦煌这个路口,它拥有着无限多种可能。拜访敦煌文博园的赵秀玲董事长,特意递给我几斤产自当地的桃子,说是当地特产,味道不错,品尝一下。初瞅一眼,这桃品相不佳,扁圆状,表皮疙疙瘩瘩,皮薄肉厚。但尝了一下感觉味道特殊,不是惯常桃的甜,有种酸酸的甜,据说叫李广桃。因颜色紫中含绿,呈胭脂色,故又称做紫胭桃。
据传来自欧洲,如今成为国人每家每户的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一种食材——西红柿。它亦蔬亦果,自带沙瓤,一口下去爆浆酸甜,一般小个的称其为圣女果,由于它艳丽诱人,如同色彩艳丽有剧毒的蘑菇一样,但谁都不敢问津,唯恐毒坏身体。最初生长在秘鲁的森林里,叫做“狼桃”。十七世纪时,法国一位画家很喜欢这种植物,并反复描摹,时间长了,实在忍不住了吃了一个后,发现美味可口。后来,人们才放心大胆随意生吃,如今酒席或聚餐亦可当凉拌菜。
但至迟于民国时,大作家老舍曾评价西红柿的四不象的劲儿:“拿它当果子看待,它甜不如果,脆不如瓜;拿它当菜吃,煮熟之后屁味没有,稀松一堆,没点‘嚼头’;它最宜生吃,可是那股味儿,不果不瓜不菜,亦可以休矣!”让人颇感意外的是,小小西红柿加工的番茄酱,新疆竟占据了外国餐桌的半壁江山。新疆人每餐饭食离不了西红柿、皮牙子(洋葱)和辣椒,被称作隐藏于地道新疆菜之灵魂!
这种似乎名不见经传的西红柿加工而成的番茄酱,以其质优味美广受世界各国人民的青睐和喜欢。带着西方快餐文化产物的身影,出现于意大利菜披萨、肉酱意面、西班牙烩饭、三明治等快餐中。你可能不敢相信,今天中国已成为了全世界最大的番茄生产国,世界各国人们食用每4瓶番茄酱,就有1瓶来自新疆,从新鲜度、浓稠度到颗粒度,都是要远胜美国加利福尼亚地区和地中海地区出产的番茄原料加工成品!内地上班时,我曾一度买数斤西红柿,洗净了权当水果,随意吃。而在《新疆瓜果文化》一书里,孤岛这样告诉我们:西瓜是从“西”面漂移来到中国的一种瓜果,最早诞生在北非的撒哈拉沙漠,因为躲避风沙的摧残和干旱的肆虐,其藤爬在地上蜿蜒。后在中国土地上不断繁衍,成为国人喜欢的水果之一;而无花果,最早诞生在巴勒斯坦古城,已有一万多年的历史,比人类种植谷粒还早,有可能是人类农业的起源,无花果不是无花的水果,而是将无数小花藏于果实里,像果实肉里的嫩牙,轻易看不到其“庐山真面目”;葡萄、无花果、石榴是随玄奘取经后,从丝绸之路传入中国的三大名果;如今产自新疆,人们口语中的巴旦木,其实学名叫巴丹杏,属于桃属,是桃与杏嫁接结合后的产物;大漠边上的小桑葚,据说曾是维吾尔族人青黄不接时的救命粮,如今跻身于水果行列;葡萄酒的诞生,最先不是什么科技研发,而是南高加索一带的猎人,将葡萄压成甜汁后,一次出去打猎时间太长,回来晚了,葡萄汁自我发酵,蜕变成了酒,喝起来口感不错,才逐步加工改良成为葡萄酒……
草药的家族泱泱铣铣,有名的,佚名的,典雅的,秀艳的,朴素的,绮美的,它们更多地散落在大地辽旷的田畴,如同散落于夜空的繁星一般璀璨。半边莲、水蜈蚣、马鞭草、枸杞、瓦松、灯笼草、芦根、马齿苋等等,父亲说,只需知道它们的效用就行了,在大地上随意可找寻到,无需刻意栽培。这些常见的田草落地生根,餐风饮露,蓄积了日月精华,对人体的调理功用不容小觊呢。当盛夏越来越深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到花草树木里走走,闻嗅清新自然的气息,人的肺腑自会清爽灵透。月季花、芍药花、紫薇花及牡丹等在这个季节,自然开成了一幅幅姹紫嫣红的画,秀丽出乡村田野素朴景致。低头看,石缝间,小河边,沟渠边,最不起眼的苔藓和叫不上名字的蕨类植物,小小的,密集的,却绝对称得上生动蓬勃地生长着。因草木的那一抹深情的绿色,在给予人清爽的同时,无端就平息了焦虑,治愈了你的浮躁。夏天草的叶片长于根上,在低处生长,它们情愿自淹于草丛,隐姓埋名,低调生活,一如那些大隐隐于市的平民百姓,不求闻达,惟愿心安。也许,置身于草木间,与喜欢的花花草草相伴相陪,寂寞相随,患难与欢喜与共,忧愁与酸辛相伴,让草木的勃勃生机与无限活力,给疲惫庸常的日子一些微小的希望和短暂的幸福,犹如凡俗尘世里的光芒,日子不觉就丰满且充实了。
其实,来自故乡花草的清香气息,一直残留在我的肺腑里血脉中,融化到我的骨骼中灵魂里,流淌进我拙朴的文字与真挚的情感中,化作浓浓的无法更改的乡音与乡愁。直到现在,我的鼻子里和口腔里,依然呼吸着来自乡村花草的味道,我的眼睛里与手足中看见与抚摸到的,也是花草的倩影与一缕缕气息。
草木有灵性。有些草木的灵敏和机巧,至今无法知晓其答案。据说我国西双版纳密林中生长着一种“风雨草”,其开花的习性很特殊,从无固定时间。可当暴风雨来临的前两三天,其花朵便毫无先兆的绽放了。而暴风雨过后,花儿却开得越发艳丽蓬勃。据说瑞典南部生长一种叫“三色鬼”的草,它对温度的变化极其敏感,故人们称其为“天然寒暑表”。当温度达到20℃以上时,其叶片都是朝斜上方伸出;当温度低于15℃时,枝叶就会向下运动,直至与地面平行;而当温度下降至10℃时,叶片就会向下弯曲;一旦气温回升到原先时,其叶片又会自然恢复原状。这种自然规律,是大地上物候与气候相互适应,不断融合之果。而在我国东北,不少农民喜欢在房前屋后或田边地头,种植一种叫“鬼子姜”的植物——利用它,就能准确预测初霜的到来。当其开花10天左右时,预示着要降首次霜了,提醒农民要提前做好防霜抗冻的准备工作。有些植物,唯有用心,才能去认识去感知它,将它视为生命中的相知。如山顶上的野花,沙漠里的干草花,它们年年岁岁地在山野,在篱边,在偏僻的野地荒滩,在不被人注意的一隅,静生默长,开开落落,枯枯荣荣。如那些卑微弱小的生命,只为自己而存在,它们不会因你的关注而绽放生命的璀璨,也不会因你的漠视而萎靡萧索。
马克思说,“人本身是自然界的产物,是在自己所处的环境中并且和这个环境一起发展起来的。”大自然中的每一个物种、每一种自然景观,都有其存在的必然性,相互之间都有着紧密的共生关系,这些大地上的风物共同组建了地球上的一个繁盛的生命体系。
风来了,云来了,雨雪也来了。自然界的草木繁华,繁衍生息,荣荣枯枯,自生自灭。大地上的风物所呈现的不同表象,不同习性,不同形态……都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断选择,不断进化的结果。都存在着至今也许我们还未充分认知的合理性和不可替代性——这也正是我们要敬畏大自然一草一木的重要的原因。
植物们的根扎到大地深处,聆听大地的悸动,也收集人类最纯粹最原始的声音。不读《诗经》,不知万物有灵,读了《诗经》,方知草木皆有情。《诗经》中那些美了千年的草木,如今依旧鲜活生动,葱茏与丰盈着国人的生活。她不仅是一部关于人的歌诗神的唱颂,也是一部大自然的“群芳(芳草)谱”,一部庶民的俭素食谱。且今天这些绝大多数植物依然繁茂生长,充实着人们的生活。
看到这些依然蓬蓬勃勃的植物,好像荇菜依然在水边错落地开着黄花,窈窕淑女就还会去往水边采摘,被生命中遇见她的君子所爱慕。本来那么普通的野菜杂草,长在路边、土堆、沟渠,但被先民们在古诗里吟唱出来,却是那么的朴素甘甜,想来依然纯真美好。
走进敦煌文博园里参观,造访其创办人赵秀玲女士,她兴致勃勃地给我们介绍她收藏的木马象、黄河象化石和彩陶、古钱币等,我惊奇的看到了水桶清水里养的大大小小的太岁(也叫肉灵芝)。度娘说是多菌种复合体,一般长在深层潮湿的土壤里,是一种非生物非菌体,非动物,非植物的第四种物品,其保健效果相当好,不喜光,要保存于阴暗处。据说把一斤太岁平均分成100份或10000份,每一份依旧是活体,每一份都能独立生长。最重的那块已然二年多,但桶里的矿物水依然清澈如初,有的竟然重达几十上百公斤,有的仅几公斤。闻起来无任何异味,用手摸感觉细腻腻的,它们都比人寿命长。据说泡水能治百病,老妻要了一饮料瓶的水,存在冰箱里大半年了,依旧如初般透明。
当我走在绿意盎然、花团锦簇的八步沙林场里,却忍不住要想起几十年前那片茫茫的大漠里,想起六老汉及其后代们生命中的坚韧与顽强。他们坚定、执着,不屈不挠,一路映衬着生活在这里父老乡亲们,刻在灵魂深处的那种执拗情结与思想深处对幸福美好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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