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xiaoyan 于 2024-1-16 11:55 编辑
我和初中同桌的故事
2023年10月19日,我终于见到了我的初中同桌——毕业几十年来我一直惦记着的人。
有朋友可能会问,这同桌是你朋友吗?如果是,怎么会一直没有联系呢?如果不是,怎么会一直惦记她?
这事说来话长。那是1969年11月,**接近尾声。已经小学毕业2年多的我终于接到了到新建中学读初中的通知。开始,我的同桌并不是我要寻找的她。后来,班级重新划分了几次,大概是1970年下半年吧,老师将这个同桌安排和我坐到了一起。当时班里有不少农村同学,但没有一个同学穿得像她这样破旧:寒冷的冬天,她上身穿着单薄的衣服,下身只穿一条长裤,而且短得遮不全小腿;鞋子十分破旧,还没穿袜子。手上、脚上布满了冻疮,冷得簌簌发抖。当时我们正值青春年少,可她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年轻人的朝气,有的只有卑微和落寞。她几乎没和班里任何一个同学来往,上课来得晚,走得早,学习成绩一塌糊涂。熟悉一些后,我开始向她询问情况。她告诉我,父亲在灾荒年(1959-1961年)去世了,母亲没有什么劳动力,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我跟着到她家去看过,那真是一个一贫如洗的家:破旧的房屋,简陋的家具,空空如也的锅灶,室内的黑暗给人一种极度的压抑。说实在的,这样的家庭条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虽然当时我父亲作为“运动员”还在厂里劳动改造,每月只发给极少的生活费,而我们还要负担远在上海的奶奶。但即使这样,我还是觉得应该帮助她。我跟妈妈商量,收集家里能够挤出来且适合同桌穿着的衣、裤、袜,助她度过了寒冷的冬天。在学习上,我也给予了力所能及的帮助。而她,在我遭受班级里一些同学的不公正待遇时,也给予了我心灵上的慰籍,使我不感到孤独。
初中毕业前,校内比较乱,一些年纪小的同学升入了高中,超龄的同学有机会的参加了工作,没机会的或下乡或待业,农村同学则全部回家务农。我父亲单位当时有自然减员指标,我自然选择了参加工作,就这样忙碌中与同桌失去了联系。不过我一直记得她,多次向其他农村同学打听她的情况,希望她能够苦尽甘来。前些年,一个吸毒的初中女同学到我父母家骗钱,母亲警惕性高,让她给我打电话。这个同学挂电话告诉我她是我的同桌,我高兴透了,就说马上去看她。吸毒的女同学着慌了,赶快说,我马上要走了,你不要来。由此我便知道了她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同桌。这个女同学后来客死他乡。
2023年10月我与同桌见面时,两人都很激动。她滔滔不绝地告诉我毕业后的情况,那神情,那笑容,与51年前完全判若两人。毕业后,她先是回队上劳动,因为工分低,一个女伴鼓动她一起到河北“找钱”,阴差阳错,她没去成,反而免去一劫,那个女伴后来不知所踪。之后又有人为她介绍沟头(比当地生活条件更差的农村)的对象,她了解情况后决定不去,哪怕一辈子不结婚。再之后,就有人介绍了现在的丈夫,是复退军人,有工资收入,脾气虽倔,但心眼挺好,这次聚会就是老伴送她过来的。他们养育了一个女儿,女婿做生意,女儿做“全职太太”,外孙女已经考上了大学……
听着她的诉说,我陷入了沉思。同桌,一个连出生年月都不知道的人(她父母重男轻女,竟没有为她报户口),现在的日子过得这么好,是什么原因呢?有偶然,也有必然。最重要的还是党和国家的政策好,给这些被征用土地的农民以非常优惠的政策,且动员他们购买养老保险。同桌就是得知养老保险的重要性后,才下决心应聘环卫工人,通过每天清早扫街,挣够了买养老保险的钱。我为她这个决策点了大赞。
那天聚会后,我和同桌一起合了影。镜头前,我俩笑得非常自然,非常开心。想想,我已经许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正因为与彼此信任的同桌在一起,放下了矜持,放下了戒备,剩下的就只有轻松和愉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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