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天谴 文/ 邱天
院门被“碰碰”敲着,满仓开了门,跌跌撞撞进来一个人,一下倒在院子里。
是东家的二少爷余福寿。满仓“啊”了一声,问:“这是咋的了?”
村口传了一阵枪声,满仓看二少爷淌着血的大腿,突然明白了什么。满仓赶紧将二少爷搀扶进柴房。他拨开柴禾,挪开一口破缸,露出一个小洞口,是一口地窖,他将二少爷塞了进去,然后又用破缸将洞口掩上,抱柴禾遮盖好。
满仓回头看见二少爷跌倒的地方有血迹,慌了神,“叽里呱啦”的声音已经在院墙外。满仓迅速拿起一把劈柴刀,猛地向左手腕砍去,鲜血立刻冒了出来。
院门被一脚踢开了,明晃晃的刺刀探了进来,枪柄上扎着的膏药旗晃得满仓一脸铁青。
鬼子“哇啦哇啦”喊着,进来一个斜挂盒子枪的翻译,朝满仓喊:“有八路躲藏这里吗?”
满仓说:“大少爷,我这破院能有八路进来吗?”
被叫“大少爷”的翻译瞪着大眼往院子扫视了一周,盯着满仓滴血的手腕和地上的一滩血看,忽又盒子枪往外一挥,说声“走”,带着鬼子走出了院门。
满仓这才觉得手腕一阵一阵刺骨般疼痛。
满仓还为刚才这位大少爷感到疼痛。
大少爷叫“余福禄”,是东家的大儿子,跟刚才逃进院子的余福寿是同胞兄弟。满仓心痛啊,咋就弟弟打鬼子,而哥哥帮鬼子呢?
东家指的是满仓做长工的那家的主人余翰源。余翰源,地主,生育两个儿子,长子余福禄读了几年私塾,后留洋,倭寇入侵后随着日本兵当上了翻译;次子余福寿打小不喜欢念书,跟着长工满仓练拳脚,日本兵打过来后,跟村里几个年轻人投奔了八路军。这次余福寿和一个战友下山侦查,不想邂逅鬼子,战友牺牲了,他挂彩,躲进了满仓的家。
余福寿不想就这样藏在满仓柴房的地窖里,他不愿意连累满仓哥,必要时他必须打击鬼子,保护群众,这是他的责任。他轻轻挪动破缸,探出头。他从柴禾缝隙中他看见几个鬼子进了院子,领头的居然是自己哥哥余福禄,他把牙根咬得“咯咯”响。他恨哥,留洋读了几年洋书,却忘了祖宗,丧尽天良跟着鬼子烧杀掠抢干尽坏事。正恨着,见腿伤又流血了,扯下衣襟上一布块,将伤口扎好。
自己的家就在东邻,只一墙之隔,宅是老宅,院是大院,地主老爹当上了维持会会长。余福寿想,就刚才自己若是躲进自家大院,当了汉奸的爹会不会将他交给日本鬼子?虎毒不食子,爹应该不至于汉奸到连自己的儿子也不保护。但哥余福禄呢?他可是铁杆汉奸!
余福寿正想着,听见“叽里呱啦”的声音折回了,他从缝隙里看去,几把明晃晃的刺刀又进了院子。
日本人的翻译官余福禄领着鬼子兵没有搜到八路,自然心不甘,他想起满仓院里的血迹,认定八路藏在满仓家,便折回搜查。
余福禄问满仓:“这血迹是八路留下的?”
满仓听猪头鼠目的余福禄问,便伸出受伤的左手说:“劈柴伤了手!”
余福禄滴溜溜转动着鼠目眼珠,骂了一声“八嘎”,接着“哇啦哇啦”跟日本鬼子说着什么,就见鬼子的刺刀在院子里胡乱捅着,开始四下搜查。
见鬼子临近柴房,满仓啐了一口痰,骂:“咋吃着平原五谷,不说中国话了呢?这谁家的狗啊,忘记了祖宗不成?”
余福禄听出这话在骂他呢,手中的盒子枪朝满仓点了点,说:“骂谁呢?老子吃日本的料理、喝东洋的清酒,老子就说洋话!八嘎亚路,我一枪毙了你信不信?”
搜索的鬼子返回了,几把刺刀都朝向满仓。
满仓见鬼子离开了柴房,心中提着的石头放下了,面对鬼子的刺刀毫不畏惧,说:“骂的就是汉奸,骂的就是走狗!”
余福禄早已气急败坏了,手中的盒子枪指向了余福禄。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位老人,大吼:“住手!”这位老人便是东家余翰源,也就是余福禄的爹。
余福禄见来了爹,便说:“爹,这事不归你管。满仓窝藏八路,就该死啦死啦的!”
余翰源忍无可忍了,骂:“畜生,你帮着鬼子杀中国同胞,会遭天谴的!”说着,余翰源抡起巴掌给余福禄一记重重的耳光。
“叭”一声,身旁的鬼子向余翰源开了一枪。另一个鬼子举起枪的时候,余福禄扑过来替爹挨了一颗**。
余翰源抱着大儿子缓缓倒下,嘴里断断续续:“遭天谴的……小鬼子……”
柴房那边,余福寿已经忍无可忍了,吼着:“遭天谴啊!鬼子,强盗!”他愤怒地射出了复仇的**,几个日本鬼子应声倒下。
瓢泼的大雨从天而降。满仓帮着余福寿埋葬了余翰源,还埋了余福禄。之后,余福寿和满仓捡起鬼子的枪,上了东山……
(169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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