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社会风气,关于如何做人,几乎谁都能说几句,而且那些个话听着好像也在理。喜欢刷视频的人大约经常可以看见这样的段子,某一位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道德模范,充满激情义正辞严地为人指点江山,点破迷津,好像其他人不是喝醉了,就是没睁开眼,全世界就他一个人是清醒似的。其实,他的那些所谓的理论,要不是一些老掉牙的常识,要不是自己道听途说的流言,或者根本就是自己口不择言的妄语;即便有几句深刻些,也不过是从哪个人或哪本书里淘来的几口冷饭。
表达,是人的一种基本需求,它不仅体现了人对社会的参与的欲望,也体现了一个人存在的自我价值。人的知识有多寡,能力有大小,才气有高下,但自信却从来平均。自信,给了人无穷无尽的动力,也给了人无往不胜的信念。每个人都相信自己会有所作为,会被社会所肯定,所以总会尽己所能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他们不断为自己充电,以期取得最大限度的能量发光发热。庆幸的是,人的潜能无限,而且每个人都极其善于发现自己的长处并不断放大。在不断地学习和实践中,他会有意识地培养自己的一技之长,并不断利用它为自己赢取关注。也许,关注自己的人并不多,但这并不妨碍自己获得优越感。当一个人拥有了优越感,他会有意识地忽略自己的缺点和短处,甚而觉得自己已经接近完美,并且成就感越来越强。这一点,为他们的表达提供了一种可能。更值得庆幸的是,社会为人提供的舞台足够宽广,作为个体的人总会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登上舞台的路,和一个适合自己表演的角色。生旦净丑,唱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在舞台上露个脸。即便是个丑角,妆容差些,总不影响自己的唱念做打,哪怕只是翻两个跟头,学个鸡鸣狗叫,自然也会逗乐几个观众。甚至只是做一个跑龙套的,能在台上杵着,观众见到了你挤鼻子弄眼的模样,于你而言也是一种成功。
有些时候,表达就是为了在台上露个脸。
遗憾的是,观众已经不只是观众了。如今的观众再也不是坐在台下由着你在台上杂耍了人了,因为舞台也有他们的份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的角色就是他的了。所以,你的伎俩他也会,你的心思他也懂,你的德性他心知肚明,你糊弄不了谁。
所以,在今天这样一个“舞台遍地是,人人皆演员”的时代,表达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因为一不小心你就会露出自己的马脚,比如看见你狼身上的那张羊皮,龟壳上罩着的那件马甲,猴子尾巴下那面通红的屁股。
不是说不能表达,俗语说“有德言乃立,无求品自高”,话可以说,但言者必须有德。话站不住脚的原因往往不是道理不充分,而是说话的人稀释了话语的分量,就像贪污犯说廉洁、流氓地痞说和谐、挣着出场费的教授专家讲清高一样,败坏了社会风气不说,让人失去了道德底线。
更多时候,我们是不必站在台上的,就待在幕后,省得被横飞的唾沫湿了身子,被乱舞的手脚伤了皮肉。如果非得要表达自己,那也得刷了牙漱了口,洗尽自己身上的污垢,再体体面面的上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