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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乡村笔记(三)间苗薅草•浇水追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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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7 09:2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于文华 于 2024-7-7 09:32 编辑

                                                      乡村笔记(三)间苗薅草•浇水追肥
                                                                                                                                                    ■文/于文华

  乡村的一生紧绕着庄稼五谷展开,与庄稼同欢喜、共忧愁。风调雨顺了,自然五谷丰登,天地一片愉悦兴奋;干旱少雨了,庄稼就歉收,村庄和村庄里生活的人自然高兴不起来。

  乡村的所有的日子都围绕着庄稼,一旦庄稼开始走上生长之路,农人就要想着如何精心侍候、周到服务、殷勤付出,要间苗、要薅草、要浇水、要追肥,要收割、要拉运、要打碾、要入仓,所有的付出就为有个好收成——而如今,土地流转了,无地可种的青壮年男女都拥挤到各处去打工,而上了岁数的老弱病残老人就成了一个社会问题……

                                                               间苗与薅草

  咕咕鸟整天价欢叫着。连同麻雀、喜鹊和羊的沐沐声音,组合成一曲曲和谐自然、欢快激越的乡村协奏曲。

  如今在乡村鸡鸣很少听见其声音,马和驴及骡子也很少看见其踪影了,牛除非是种植大户养殖的肉牛和奶牛,耕地的老黄牛估计基本都绝迹了。闻听到我家近邻马庄村里传来“咕咕”“咕咕”,咕咕鸟两声两声欢叫着,很是热闹。叫一阵,就歇一阵。歇一会儿,缓好嗓子了,继续再叫。而前庄子、花庄子和我们村的咕咕鸟,则是“咕咕—咕”“咕咕—咕”,很有节奏和韵律似的,似乎排练好的般,整齐,悦耳,响亮,动听。不过,也是歇一阵,叫一阵。似乎它们不歇息一阵子,就接不上气一样。也似乎给人的感觉是太聒噪了,让人耳根子稍稍清静清静。不像那些“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一打开嗓门,就欢叫个不停,好像永不疲倦。我不知道其他村子咕咕鸟练就了怎样一副嗓子,叫的声音、腔调和节奏是啥样的声响,反正耳畔里听到的咕咕声,就是这么一幅架势和调调。

  六月中旬的玉米地,基本的差不多半人高了,长势好的,已成人高了,有的甚至中间钻出了长长的月白色穗头。这说明玉米差不多已长到头了,接下来,就要开花结果了。玉米的果实是长角子穗头。一个枝干上旁逸斜出分出一两个枝丫,自然就长出一两个角角。这些天,我发现,青青玉米地里,经常钻出钻进些老人,有时甚至有中年妇女的身影。进地时分明空着手,半天时间过去,差不多约莫一袋烟功夫,双手环抱满满一大怀抱的翠绿玉米杆,从地里小心翼翼走出来,放到路边停靠的电动三轮车上。

  五里一个老汉,十里一个,且很分散,说明不是有组织的,而是自个儿的单独行动。我还发现,对他们这种自发且有目的有效果的“破坏行为”,却没有人阻止,更没有横加干涉甚至劝阻。细细走近一瞅,有的玉米长到一定程度就分叉了,这是所谓的旁逸杂支,有的玉米播种时就无意间播了两三粒。自然,一粒种子长出一棵秧苗。这些势必会影响生长与发育。为了主杆的茁壮,以及保证高产,就需把那些多余的禾苗及枝丫及时间除。也许老板无暇顾及,也许他知道与清楚明白当地老百姓的心思,不必花费一毛钱,却让那些种植了大半辈子地的老农,自己主动钻进地里,汗流浃背、不辞辛劳的间苗。有人也许会问:这年头,谁会这么傻,这么不给钱卖命苦干,几乎白白干活。你还别不相信。在乡村,还的的确确,实实在在,整天有人乐此不彼,钻出钻进茂密玉米地中间间苗,将那些多余的枝芽和苗,费劲巴力,一一细心掰掉折断。看见这么多斜三横四的杂支,这么多杂七杂八的禾苗,影响了玉米的长势,也许在平时走路时割草时,这些老农早就瞅见,会由不得心中发急发慌,发愁的不行不行的。其实,他们这么做,也并非自愿学雷锋,也是为了自家的牲畜。这些间下的玉米秧苗,晒干了,就是极好的青饲料,冬天拿出来,羊呀驴呀牛呀那些大牲畜们会格外欢喜。

  不时,脚下会钻出一只长尾巴的野鸡——比家养的鸡壮实,灵巧,飞的很高很远,但体型很瘦长。也许,它们就是这样的体型和模样,为的是灵活机动,能更好的生存与发展。它也不惊慌,继续钻进地里找食吃。它知道这人注意力不在它身上,压根儿就不会飞走。专心致志吃它认为该吃的。除了野鸡,鸽子有时也会钻进玉米地里,找那些虫子啦,杂草啦等等吃。越往深处走,越能感受到天地万物特别是大自然的辽阔与纯净,也越发能感知这青青玉米林寂静中的丰富与沉默中的旷远。

  想起早年间,曾在生产队间苗的经历。生产队时期种地,人力为主,畜力为辅。犁地、播种、打场等用牛和骡马,但薅草、间苗、浇水、追肥、打药、收割、扬场等绝大多数农活,基本靠人力来完成。对农民来说,在间苗的同时,顺手将地里的杂草薅走,这是不费吹灰之力之事,也是理所应当、一气呵成之事。太小的年纪里,我们暑假和周末给生产队放牲口、捡麦穗。待十五六岁,就能顶半个劳力用了,自然挣半个工(比如一个壮劳力一天挣10分工,半个劳力就记5分)。主要的走进谷子地里,将稠的地方适当间间,不至于太密,影响长势。扩大幼苗的间距,避免拥挤,保持空气流通和光照充足,在间苗的同时顺便就把野草清除干净。在小麦、谷子、糜子等的禾苗生长到一寸左右高,由女社员近距离对庄稼进行集中薅草、间苗,则可保证禾苗成活率和庄稼的长势。野草和燕麦刚露头就得及时清除,不然“春风吹又生”,等到疯长到影响禾苗生长,良莠不分的时候,既不好清除,收成也会受影响。特别是豆类,常言说稀麦稠豆坑死人。豆子苗稠了,长大后通风不佳,阳光照射不足,豆子就会不结豆荚,影响产量,有苗却无收成。那些年生产队年年都要种几亩地的豆子,就为了那些大牲畜的饲料。当年种地很少用到化肥,基本都是农家肥当家。田间管理也不太使用除草剂,一场雨过后,秧苗往往追不上野草的疯长速度,草和燕麦长得格外绿油油的,苗反倒长得像豆芽菜似的,这个节骨眼上,薅草间苗乃当务之急。当年种瓜时,除了间苗,还要隔天就要掐断多余的枝蔓和花朵,乡亲们称之为“掐骚秧”。麦苗和谷子秧苗喝着太阳的乳汁,饮着自然的甘霖渐渐长大,灰条、落落秧、毛刺、燕麦等野草也在悄然长大,此时就需不需多大的力气,只要认真细心的女人们来完成。叽叽喳喳的少女,吵吵嚷嚷的婆娘,在三四月甚至五六月的天光里,顶着大太阳和各种颜色的头巾,上地辛苦劳作了,还不忘东家长、西家短的拉拉家常,扯扯闲篇儿。于是,记忆里,影响中,每每总看见蓝天阳光下,一群身穿或黑或红或蓝或紫衣服的妇女们,一字儿排开,边说着话儿,边干着活儿,映衬着墨绿色的庄稼和翠色无边的树木,构成质朴乡村最美丽最鲜艳的风景!

  我们上小学时,有时有劳动课,那可是真正意义身体力行的劳动课。记得到曾到修水库与平田整地的工地上帮忙,还手执铁锹挖过胡萝卜,帮生产队薅过糜子、谷子和豆地的杂草。麦子太稠太密,燕麦和麦子几乎一个模样,我们根本无法分清,记得几乎没有薅过麦地。长大后拔过已然出穗的高高瘦长燕麦。记得有次排着队,唱着歌,给当年公社树立的先进标兵新胜大队的谷子地间苗,队长亲自给我们讲了间苗的原则和规矩是“密留稀、稀留密、不稀不密留壮的”,通俗点说就是拔小留大,去弱留壮,即尽可能的选留大的、壮实的秧苗。要将弱苗劣苗和杂草及时去除。我们手握小铁铲,小心翼翼走在密密麻麻的谷子地里,瞅准了及时铲走幼小的长势不佳者,尽量留下粗壮的长势好的。我们就像早晨的露水,火辣辣的太阳光芒一照,就有些焉头搭脑。薅不上半躺草,有人就掉队了,胡乱铲几下,趁组长不注意,偷偷溜到最上面人跟前。老实、干活认真踏实的我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干不快,观察半天,原来是两旁的人给我留的行距越来越宽。想了想,把规定的与肩同宽行距的谷地上杂草铲掉即可,其余的就不是操心之事了。极负责任的小组长,见我两边杂草很多,而人却不见了踪影,便把“投机取巧”的人提溜了回来,重新让他们返工薅一遍。心中便牢记下:无论做什么,一次认真细心尽量做好。走了过场,重新再来,费时费力不说,还吃力不讨好!当然,有时一不小心,也有将大的壮的铲走,却留下了小的弱的秧苗。幸亏老师没有及时检查,再说那么大的地、那么密的秧苗,多多少少误伤几棵秧苗,也毫发未损。一般来说,到学校附近的村里劳动,基本上不管中午饭。十几里以外的村子,就适当提供些干粮。那天中午筋疲力尽时,远远瞅见肩挑水桶,手提竹筐的两个人,以为是担水或是提什么的村民路过。谁知到我们跟前,其中一人大喊一声:同学们,快停下来,到这边吃饭。

  立时两人被同学们团团围住,一位40多岁,长相粗胖的中年汉子,笑嘻嘻的说:别急,别急,同学们,人人有份。一人拿勺,拿碗盛了面汤。那天的伙食太好,让我们有些喜出望外,是一种薄薄的,沾有油花和葱花的白面饼子——平时家里很少吃。吃起来香喷喷的,味道好极了。那人说每人先三块,不够再问他要。我吃了好像四五块哩,吃的饱饱的,下午都未吃家里的酸菜拌汤。同学们都好像享受了一顿美味大餐般很是喜悦和兴奋,这次的薄油面饼子记忆犹新,影响极为深刻。吃饱喝足后,老师说:同学们,我们不怕疲劳,一鼓作气,早点干完好回家……下午的薅草,简直可用热火朝天来形容,给我们分配的三块地早早就完成了任务。贫下中农用好吃好喝“款待”了我们,不加把劲儿,能说的过去吗。我们又说又笑,叽叽喳喳,快活的如树枝间飞来飞去的麻雀们。不大一阵子,队长赶来了,一个劲嚷着说:同学们,别干了,中午天太热,别晒坏了……

  现如今,农业生产实现了机械化作业,庄稼苗齐苗壮,间距疏密合理。从耕地伊始就用上了化肥和农药,地里的除草剂在播种前就会撒上,秧苗长到一定程度还使用无人机喷打农药,再也不用人力来薅草间苗了。但有些农人还是情不自禁钻进玉米地里,偷偷摸摸间苗——其实他们更多的是为了自家的羊羔储备青饲料。

  时光的长河,一刻一波,一日一浪,奔腾不息,如今真正意义上鸡鸣狗吠、牛马欢腾的乡村已经渐行渐远了,“乡村已经成为我们的文化精神和宗教……”


                                                               浇水与追肥

  我家住在村子最边上,早晚与看书写作困乏了,就可到院门外随意走走、转转,望见那一片接一片一望无际的青青玉米装点了乡村,生机勃发的茁壮姿势,让人也不知不觉浑身有了力量。

  某天发现有人在地头,拿出一个个白色小瓶子,掺水加入旁边一个盛水大水桶里,尔后,一个妇女将塑料软管拉到那些长势不佳的玉米根部,遂上前询问:这是干嘛?那人很爽快的告知我:这是追肥呢,给那些长势歪歪唧唧的秧苗补充些营养……忽然旧时的许多往事仿佛都涌上心头。家庭承包责任制后,有些富裕起来的农民,在浇水前都要适当追些肥,一般情况下的撒些尿素等化肥。菜园子则撒些羊粪等农家肥。地种成什么样子,在土地本身没有太大差别的情况下,完全与汗水成正比,与惰性成反比。都说庄稼一朵花,全靠肥当家。我们村上公认长的最好的那片地,自然是邵家爷,原因在他无农活可做时基本上都在地里转悠,不是松土拔草,就在培土施肥。最关键的还是他家庄稼的地肥足。他几乎一年四季天不亮就从炕上爬起来,背上背篼捡拾粪便,猪呀狗呀牛呀马呀骡子呀甚至人的粪便,都被他一股脑儿拾到背篼里,背到他家的地埂边,一一积攒下来,春耕前厚厚一层撒到地里。浇水前,还要提上竹筐,撒些也已沤好的牛羊粪。自然,他家的庄稼每年都黑油黑油的,穗头大,且饱满齐整。惹得年年谁都向他家换籽种。虽说也换了他家的优良品种,但底肥不佳,加上水跟不上,浇苗水时再不及时追肥,产量还是提不高,无法跟他家的产量相提并论。

  玉米作为高产丰产的农作物,如今绝大多数的地块都种植,概因人们生活质量提升了,牛羊肉需求大了,自然饲养的牛羊就多,饲料相应水涨船高需求量大为增加。当年生产队时每年仅种植几亩地的玉米,大牲畜的饲料大多用豆类,人们又不大会吃玉米面。记得当年玉米至少需浇三次山水(从水库中流来来自山区的水,和井水相区别)、中间需追一次尿素肥。播种玉米后,要及时浇次催苗水。等到秧苗出齐时,便让女社员一边锄草一边间苗拔冗。如今科学种田,大量使用农药与化肥,不再间苗与追肥,仅仅那些长势不佳的地方适当追些肥。待玉米秧苗长到一尺多高时,再浇一次水,好让玉米尽快生长发育。期间还要抽时间锄地清除杂草,疏松土壤。这两次的浇水和“锄禾”,因了玉米杆不高,风也畅通无阻,人戴上一顶草帽,弯腰躬背劳作,尽管汗流浃背,苦是肯定的,但还可以勉强忍受。最难耐的是第三次,玉米杆已然长到一人多高,此时的玉米又高又密,下雨时雨水都淋不到地面。又抽了雄,是生长的关键时期,浇水前再适当追些尿素肥,又称穗肥,这样玉米才能棒大粒满。追施了肥料,再浇次水后,玉米自然蓬蓬勃勃,长势茁壮,出的穗头就大、籽粒饱满,产量就高。浇水后隔两三天,地皮稍干(不能太干)后,再锄一次地,以根除上次挥锄时漏网的草们,并给玉米根部壅上一圈土,既防止倒伏,又能保证玉米有足够的水肥营养,孕育出壮实的角角。当年的浇水是大水漫灌,如今大多数地方推广了滴灌,科学、高效,且节水。需要浇地时拧开喷头就会自动灌溉了。一片地里喷头开了,就如同播散甘霖一般,远处看,无声无息,悄然而不知不觉滋润了庄稼根部,这才不过几十年时间,农业生产方式早已日新月异,人们不再费劲力气和汗水去薅草,而是使用无人机喷打农药,且在种地之前就埋好了除草剂等农药,让我感觉到恍若隔世,换了人间(当然,我发现玉米地还有少量的杂草)。

  当年的浇水在乡村可是大事,非要成年男子不可。你想啊,要先捋沟(将水流淌的水沟和渠道先走一遍,不顺畅的及时疏通),还要打高高的土坝(堵住其他方向的流水)。浇水期间要在关键闸口处昼夜不眠、风雨无阻的看护。看护时要提上马灯(后来是手电筒)、麦草和铁锹,以防土坝被水冲毁(有时是被水流冲垮,有时是人为偷偷使坏)。一旦水坝开口子了要及时堵住,即或是瓢泼大雨时也要跳进水口中用身体、麦草、树枝将水及时堵住,否则将会前功尽弃。看着自己亲手耕种的庄稼喝足了,昂起了身子,农人心里自然会多些踏实和熨帖。倘若年景好,风调雨顺,特别是雨水足,在稍微有点旱情时再浇些水,顺便施些肥料,这年的丰收就有了更多的信心。那年我已然工作了,有次正巧周末回家碰上浇水,看父亲身披雨衣,背着草袋子,一手握铁锹,一手拿手电,就主动说:爹,让我跟你去浇水吧……看着身边“哗哗哗”如珠雨声,爹想了想,心疼的说:算了吧,你眼睛近视,雨水太大,恐怕跌进水渠,还的涝你上来……想了想,也是,那么黑的夜色,那么大的雨水,跌跌撞撞的我,估计连走路都困难,如何帮上爹的忙,还是不要去添乱了。故此那个时候的乡村农民,想方设法,宁可罚款受穷,无论如何也要生个男孩。影响中某村一位民办教师,妻子给他生育了五个丫头,浇水打坝自然都需他到场,有年眼看水已然放到了他家麦地,但临近的侄子家欺负他独自一人,没有儿子给他助力与撑腰,无法和他们门扇般齐朴朴四个汉子较量,故意堵住他家水口,将水放到自家麦地浇。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自然激怒了这位老师。他提上铁锹扑上去铲向那几个虎背熊腰的侄子。但几个侄子合力将他压倒在地,让他动弹不得,气的他张嘴咬住身旁其中一侄子的耳朵,且硬是咬牙将耳朵利生生咬断……血淋淋的场景吓坏了几个侄子,乖乖将口子堵上,并报了警。民办教师自然被刑拘,得到了处罚,但他那种不要命的气势让几个侄子再也不敢造次。当然,如今种田不再浇水打坝,自然乡村人也改变了生育观念,不论男女,生育两胎即可。某天我随意问一位熟知的乡人:如今国家放开了政策,说三胎也可,好多人为何不多生了?他是这样回答的:原先人们是穷汉生娃子图数字。如今人们不但要生下来,还要重视教育,把娃娃供成大学生。再说生男生女一个样,女孩也生两胎就好。生女孩还负担轻,压力少,将来老了还孝顺。如今养孩子,谁家的孩子都好吃好喝,养孩子成本太大,谁还随随便便生娃娃?

  还记得上大学时,领两位女同学,在学校院门外郊区菜农的菜地边随意溜达,看到有菜农肩挑两个大塑料桶子,停在种了菜花的菜地前,拿出塑料勺,舀出一勺黄黄的闻起来像是粪便的稀水,随意倒入菜花上,那种娴熟之极的样子,看起来是轻车熟路,早就干的很熟练很自如了,我却有些恶心,想到天天吃的菜花,却是如此来的,就有些反胃……正在发愣想吐的当儿,却不料那人见我有些看不起他,用言语把我嘲笑与羞辱了一番:我说大学生,你压马路也不找地方,应该到滨河路上、中山桥头,而不是在我们的菜地里,糟践、踏坏了菜咋赔偿?一听他的唠唠叨叨的数落,赶紧带女同学灰溜溜落荒而逃。

  当年曾是人民教师的岳父,种田却是把好手。由于手头有活钱,会送礼,年年别人家浇地的水根本不够用,不过蜻蜓点水般漫过而已,而岳父却每次都能掏钱多卖上几十分钟的水,且在浇水前,舍得花本钱,提前购置来当年据说从美国进口的磷二胺化肥,一大把一大把均匀撒在麦地里。水足化肥又好,每年麦子长的黑油油的,可这却害苦了我——他家姑娘多,一个儿子尚在小学,地多,产量又极好,每年20多亩地的麦子,要一镰刀一镰刀割倒,再拉到麦场上仔仔细细晒干了,摞两三个高而大的麦垛。再一场接一场打下来,将一麻袋一麻袋的麦子倒进他家的大粮仓……我们家却与此相反,弟兄多,劳力就多,但父母都是农民,村上人口多但土地稀少,每人仅一亩过些口粮地,且从未听说能卖到什么水。该浇多少分钟,就浇多少时间。且每年种地前撒些农家肥,浇水前的化肥提都不要提。后来父亲做买卖,手头稍微宽裕了,才在浇水前,适当追些尿素肥,自然产量有所提高。但水浇的不太充足,要是那年老天爷雨水不多,亩产量仅岳父家一半多些——导致的后果就是吃粮年年很紧张。88年岳父到老家看家时(给对象前,特意到男方家看看家底是否殷实),随意瞅了眼我们家没有多少余粮的粮仓子,特别担心其姑娘会吃不饱肚子——幸亏我和妻子都有工作,不在父母家里吃饭,不然真的会饿肚子。

  那些年的暑假,我几乎年年都到岳父家帮忙,待他们家打完场,我们家也基本结束。有年我家的麦子先成熟,自然打场也早些,已经摊好麦子了,岳父托人给我带信,让我赶紧到他们家帮忙。父亲主动说:你去吧,家里有我和其他弟兄们,再说还有村上的人帮忙,你岳父势单力薄,去帮他好了……

  前天降了一次雨水后,两天的暴晒让庄稼长的更快!天哪怕再热,农田里的农活却是不能荒废的,当家子四弟妻趁早晨的露气,一把一把将尿素撒到开垦出的河滩地玉米根部,一趟到头,半身早已浸透。四弟则将河坝里流着的水用水泵抽进自家地里,让这“肥水不流外人田”。而母亲则在院中间的菜园地里,抽空将菜园她精心务习的葫芦和黄瓜多余的花及枝枝蔓蔓掐掉,让它们集中养分,确保营养、通风和光照,获得好收成。估摸着地皮干了,会先追些羊粪肥,再拉上塑料软管,接上自来水,好好浇次水。

  我父母、四弟以及故乡的那些亲人们,他们或许没有我这样的闲心逸致,来书写与赞美土地的风花雪月文字,但他们灵魂中那份对乡村和土地的执着守望和真诚信念却是真实的,感性的,自然的,发自肺腑的。那些吃麦子长大的人,都有着小麦一样的肤色,和小麦一样的品格。朴素诚实,言语不多。将汗水流出来,将苦难咽下去。憨厚而实在的西北农民,他们也许不会表达,但这种守望、这份感性和对土地深切的感恩却是代代传承、生生不息的。即令到了今天,土地对于他们不再是那般的依赖,他们耕作、浇地、收获的方式已然发生了日新月异的更新和变化——所有的土地几乎都不掌握在农民手中,而是流转、承包给了种田大户和承包商,农民每年关心的仅仅是租费多了还是少了,而烙在我记忆里薅草间苗,浇水追肥的鲜活画面与深刻痕迹,还是那样生动而又质感,逶迤荡漾挥之不去,也已然成为了农人记忆中的往昔历史。如今倘若他们站在广袤平原的地头,涌上心头的不知道是孤独还是温情,是忧伤还是快乐……但无论他们,还是我都渴望并憧憬更幸福更舒适更美好的生活,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评分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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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24-7-7 09:40 | 只看该作者
读老师的文章感到关切,因为都是我们那年代人的记忆,如今农村都是老年人了,不知今后吃什么?
3#
 楼主| 发表于 2024-7-7 10:49 | 只看该作者
匡建华 发表于 2024-7-7 09:40
读老师的文章感到关切,因为都是我们那年代人的记忆,如今农村都是老年人了,不知今后吃什么?

是呀,六七十的老人打工不要,种地没有了土地,只能待在家里玩耍。近年来村里有个麻将屋,有时两个桌子人都围满了。要是有了疾病就难以为继了……
     
    多谢建华文友第一时间的点评与支持,感谢一直以来的厚爱与鼓励,问好!
4#
发表于 2024-7-7 10:53 | 只看该作者
老师精湛朴实的文笔,将乡村生活的点滴描述的有声有色。赏读学习了!
5#
发表于 2024-7-7 11:03 | 只看该作者
于文华 发表于 2024-7-7 10:49
是呀,六七十的老人打工不要,种地没有了土地,只能待在家里玩耍。近年来村里有个麻将屋,有时两个桌子人 ...

哈哈,将亲切写成了关切,
6#
发表于 2024-7-7 14:14 | 只看该作者
间苗薅草•浇水追肥,这些农活,以前都干过……
7#
 楼主| 发表于 2024-7-7 17:00 | 只看该作者
匡建华 发表于 2024-7-7 11:03
哈哈,将亲切写成了关切,

呵呵,不要紧的,我理解成亲切就可……问好!
8#
 楼主| 发表于 2024-7-7 17:04 | 只看该作者
千幻烟 发表于 2024-7-7 14:14
间苗薅草•浇水追肥,这些农活,以前都干过……

看来千幻烟版主的岁数也一定大了,干过这些农活的人,就知道农民不容易,农民富裕了,国家才算富裕起来。如今说中国成为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绝大多数的农民特别是中西部地区的农民商不富裕……

感谢前来欣赏并支持,问好千幻烟版主!
9#
发表于 2024-7-7 19:12 | 只看该作者
一直以来从老师的文中得知老师是为公职人员,没想到老师对粮食作物的种植技术这么精通,老师的文读来给人一种身在其中的感觉,感恩遇见,学习了,安好!
10#
发表于 2024-7-8 08:02 | 只看该作者
质朴的感情,细腻的描述,读了老师的佳作,仿佛又回到了那种耕田浇水,提苗喷药的日子。
11#
 楼主| 发表于 2024-7-8 11:31 | 只看该作者
露渊 发表于 2024-7-7 19:12
一直以来从老师的文中得知老师是为公职人员,没想到老师对粮食作物的种植技术这么精通,老师的文读来给人一 ...

呵呵,我的确原先当过20多年的老师,后来到文化馆工作,目前退休了才有时间和精力陪伴母亲,住在乡下3个多月,。作为农民的儿子,从小到大对各种农活烂熟于心,除了不会犁地,基本的庄稼活大多都干过,有些耳闻目睹了自然就清楚……
    多谢露渊文友的提读欣赏及支持,问好!
12#
 楼主| 发表于 2024-7-8 11:35 | 只看该作者
麦子熟了 发表于 2024-7-8 08:02
质朴的感情,细腻的描述,读了老师的佳作,仿佛又回到了那种耕田浇水,提苗喷药的日子。

感谢麦子熟了文友的关注与支持。有人这样评价我说:也许是中国写麦子最多的作家。出版了《永远的麦子》《最乡村》与《麦子》三本散文专著。去年还撰写了长篇散文《冬麦冬麦》发表于《映山红》杂志2023年冬季号……
    多谢麦子熟了文友的支持与点评。感恩所有的相遇,都是与文字有缘……
13#
发表于 2024-7-9 19:37 | 只看该作者
文章娓娓道来,朴实无华却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文章叙述自然,内容饱满,体现了劳动者的辛苦付出。可见作者对土地的深深的感情。文章来源于生活,以事实为依据,一篇佳作。学习了。
14#
发表于 2024-7-12 08:21 | 只看该作者
浓浓的乡土气息!:victory::victory:
15#
发表于 2024-7-13 08:56 | 只看该作者
于老师对田间劳动很熟悉,信手拈来,赞一个。
小学时,也有劳动课,我们在校办农场摘棉花、拔玉米,想起来,都是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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