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梦飘如烟

李子四

早几天，一个比我年轻几年的电大同学，发了一则视频。他拍摄的是，自驾游到内蒙草原看见的万马奔腾。本来，这样的场面在电影和电视都看过。但这次看的，只因为是自己熟悉的朋友拍的，就有很特别的感觉。一个如烟的少年梦，竟在脑海中缱绻不去。

谁的少年没有梦？谁的青春没幻想？我这个少年的梦想，说出来却幼稚可笑。策马扬鞭，千里奋蹄。回想起来，这样的梦想来自哪呢？也许是看小人书，赵子龙白马银枪纵横沙场，张翼德立马独槊，吓退百万曹兵。少年的心思，难免会有“大丈夫当如是也”的向往。特别是看电影《铁道游击队》，有这么一个镜头，游击队长刘洪，骑马追上火车，在车头前呼啸而过，去完成救人的任务。这一刻，任谁也不会否认，此乃真男子汉也。

有句俗语，叫“北人善骑，南人善舟”。我生长于绝对的南方，莫名的却有种骑马的梦想，颇有点匪夷所思。这样的梦想说出来会让人笑话的，因而一直是自己秘密的心事而已。

十六岁那年，全国有一场轰轰烈烈、又令我莫名其妙的运动。运动中有一场叫串联的“节目”，后期我也“窜”到了北京。我和同去的三个学友，在位于永定门乱哄哄的接待站失散了，被安排在钢铁学院住。每个教室住几十个学生，美其名曰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战友”。打地铺男女混住，每天都要在一个解放军战士的指挥下实行军训，准备不知道何时的接受伟人接见。到了晚上，这帮人就真的互相串联了。打听各自是打哪儿来的，还互留通信地址，以期日后联系。那些少男少女，煞有介事的，如今想起，真滑稽可笑。

睡在我旁边的有六个来自内蒙古的少男少女。一到晚上，他们便唱歌跳舞，煞是活跃。我与他们混熟了，说到想骑马，他们大笑，说在内蒙古草原，小孩子都能骑马了。其中一个姑娘，也是刚初中毕业，说反正你就一个人，不如跟她们一起，各处走走，然后跟她回家乡，一定亲自教我骑马，我很是心动。可惜，参加完接见之后，被停止串联的号召赶回了家。这个姑娘叫什么格，什么其的，当时留有姓名和地址，回来后却忘记塞哪了。一场乱哄哄的运动，后来命途多舛的谋生，一个美丽的内蒙古姑娘，只剩下渐渐模糊的印象。

到真正骑马，是六十多岁了。那是在云南拉市海，交二百元，被人扶着上马。战战兢兢地抓着马鞍前的铁环，生怕跌了下来。马儿慢慢走的时候，屁股在马后腿骨左右高低起伏中，感觉饱受折磨。此刻，再没有了少年时企图风驰电掣的豪情。却忽地有一个内蒙古姑娘的倩影，在记忆深处莫名地闪了一下。

也许每个人都会有奇奇怪怪的少年梦吧，又也许，大部分人的大部分少年梦，都未必能成真。像我这样傻里傻气，都老弱病残了，又猛然想起的，大概少之又少罢。既然想起了，何妨天马行空，让思绪再胡乱飞扬一回呢。

受台风“格美”的影响，经历了好几天的闷热。终于今天黄昏，来了一场风雨，很有“惊风乱飐芙蓉水 ，密雨斜侵薜荔墙”的气势。待风雨初定，细雨斜风之中，我在阳台上呆坐。不知从那幢楼传出拉二胡的声音。我认真地听，听出他（或她）拉的是二胡曲《赛马》。

他拉得很好。我知道自己住的小区，有几个拉二胡的人，但平时觉得水平只比我胜小小。今晚的二胡声，明显不是见过的人拉的。可能某家来了一个专业拉二胡的客人。不但琴的音色响亮柔润，而且指法弓法都很到位。尤其两个八度音阶跳跃那几节，力度够劲，把位也准确，隔空听声，声如天籁，由不得我不在内心鼓起掌来。

莫名其妙地，想起16岁时相遇的那位什么其什么格来。如果当年，我真的跟她去了内蒙古，她也真的教会了我骑马，我的人生，会是怎么样的呢？

这样的如果有百十种可能，先说最浪漫的吧。我爱上草原了，也爱上每天的游牧和赛马了，更甚者我爱上她了，一个绝对南方长大的少年，变成了一个绝对北方的汉子。如歌曲《套马杆》中唱的那样：“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最不浪漫的呢？骑马的时候摔下来了，变成了瘸子。然后被送回家乡，只能怀念“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如此一直唱到老。

好坏都是如果而已。现实是，磕磕碰碰，羁羁绊绊，跌跌撞撞，歪歪扭扭走了大半生。忽忆往事，原来所有的梦，都如烟散去。

此情此景，细雨飘飘，夜色矇眬，往事骤记，很喜欢秦观的词句：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我理解这里的愁，不是忧心烦恼，而是一个平静恬淡的心境。

在无边丝雨中，且作一朵自在的飞花吧。很感谢那位提供万马奔腾照片的同学。

千幻烟

沙发首席欣赏。

是呀，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少年梦。

xam720

品读老师的新作，每个人都会有梦，且梦绝不仅仅是一个，这些梦藏在脑海深处，一直伴随着一生，随着年令增长， 生活条件改善， 能圆梦则是最好的回报。小时候对一些地方感到新奇，成年后，去过几处，就是为了圆梦，问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