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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利器杀贼,妙笔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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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8 09:2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牛皋一击得手,竟然杀了一个当官的,立时就顺畅多了。
他回头冲着那些慌里慌张的人怒吼,“瞧把你们吓的,金人就是天兵天将吗?”
被他呵斥之后,士兵纷纷低下了头。
虽然是新兵,他们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恰恰相反,这里面不乏禁军厢军的人马,而且还是经过仔细挑选的,普遍参加过剿杀土匪的战斗,算是见过血。
但话又说回来,剿匪的战斗怎么和两国决战相提并论。
不过在初次得手之后,士兵迅速稳定下来,金人也没什么了不起。
他们利用堡垒,据城死守。
弩箭是最好的杀敌武器,牛皋小心翼翼,并不敢浪费,只有敌兵聚集上来,朝着人多的地方,才会发动一轮攻击。
床子弩,神臂弩,这都是他们的命根子。
一个小堡,又缺少远程武器,被人杀到城下,几乎是无可避免的。
但是牛皋却也不是很害怕,他们还有大杀器哩!
“上突**!”
硕大的楠竹筒子,里面装满了火药砂石……赵桓已经很努力了,但是距离点出火器的科技树,还需要一些时间。
便只能使用这种相对粗糙的原始火器。
只不过东西无好坏,全看怎么使用。
当金兵冲到眼前,迎面给他们一发。
突**绝对是王牌杀器!
汉儿军普遍披甲不多,在这种情况下,炽热的砂石,浓烈的火焰,扑面而来,席卷全身……转眼之间,就是皮开肉绽,伤口糜烂。
而且要命的是烧伤一大片,疼痛难忍,用手一抹,大把大把的熟皮扯下,露出娇嫩的皮肉,再加上砂石进入伤口,几乎可以断定,哪怕侥幸不死,这人也废了。
重度烧伤,伤口感染,或许还不如直接杀了干脆。
牛皋咧着大嘴狂笑,“不过如此,跟那些山贼土匪,有什么区别?给牛爷往死里打?”
金人大军突袭,很显然没有把这座小堡当回事,满以为可以一鼓而下。
奈何碰到了钉子。
牛皋不但守住了,而且还不断给予杀伤。
“请,请阿里将军提供指使!”
一个汉儿军头目战战兢兢说道,而他的对面,正是金国的名将,万户阿里,他面沉似水,不客气道“废物,这个堡垒早就探查清楚,只有一丈多高,守军不过二百多人……就算是一人一口唾沫,也把他们给灭了!因为你们,耽搁了大事,个个点天灯!”
汉儿军头目吓得双腿颤抖,鬓角汗水流淌。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阿里是跟着完颜阿骨打的老牌女真大将,世袭万户,虽然不如娄室、银术可那么显赫,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他先是在宗望手下,后来又在兀术手下,随后兀术闹出了大篓子,被解除了一切兵权,拿走了一切家产,闭门思过。
阿里就算是整个东路军当中,独当一面的人物了。
他不光权柄大,而且还有个习惯,就是活剥人皮……他尤其喜欢有纹身的,曾经在攻破真定府之后,一口气剥了十张人皮,并且做成了屏风,摆在家里,逢人就炫耀。
正因为如此,胆子小的都不敢上门拜访,呼之为鬼府。
阿里的恐怕,可见一斑。
他转动眼珠,衡量再三,到底冷哼道“且予你两个谋克,不能破城,再杀你不迟!”
迅速拨出了两个谋克,加入了攻城序列。
牛皋所在的这个堡垒,看似不怎么显眼,但确确实实掐在了女真要路之上,西北是卫河,东南面一面平川,唯独这个堡垒,比一般的地方高处十几丈,原本是个土山,后来山上的树没了,土也流失了许多,但高度依旧。
这块点燃烽火,能迅速向两边传递,提醒沿线宋军。
所以牛皋他们一边战斗,还一边放烽火,传递军情,告诉金兵动向,人数。
这是让金人最愤怒的地方。
一波一波的兵马,朝着堡垒扑来,牛皋是越杀越起劲儿,他提着鬼头刀,哪里出现危险,就杀过去。
城中守城武器充足,加上士兵胆气越来越足,竟然连金人都拿不下来。
僵持了足有半天时间,两个谋克的金兵也没有拿下来……终于,金人不耐烦了,从他们的队伍后面,出现了好几个黑乎乎的东西,等推到了差不多三百步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什么鬼东西?”
等金人把遮盖撤去,牛皋才看得真切,原来是砲车。
这下子牛皋的心也提上来了,他虽然看起来像个莽夫,却还是有着敏锐的洞察……金人这才是玩真的了,过去他们缺少攻城器械,今天却连砲车都拿出来了。
很显然,这些大家伙本来是要用在更关键的地方,现在却为了对对他们,分出了五架。
还真看得起老子!
“弟兄们,金人要玩命了,咱也不是孬种。先放孔明灯,提醒后面,金人有攻城器械;再有,咱们的床子弩对准了金贼的砲车,最好给俺射碎了;还有,挑出几十个不怕死的,预备着跟俺杀出去,毁了他的砲车,听到没有?”
“知道!”
片刻之后,一盏孔明灯飞上了天空……岳飞安排的烽火台,以狼烟烽火通报敌兵情况,如果有异样,比如像这种攻城器械,就用孔明灯提醒。
诚然没法做到很确切,但也能提醒后方,做好准备。
仅仅是这一点,牛皋就居功厥伟。
……
烽火狼烟,遍地燃起,赵桓登基的第三个年头,就是以这种方式展开的。
身在滑州大营的赵桓,也在开战不足两个时辰之后,就得到了消息。
面对此情此景,赵桓并没有说太多,他只是淡淡吩咐,要求大家伙按照原定计划,尽忠职守即可。
这道旨意虽然普通,却透露出一个强烈的信号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赵桓也不知道这么干能安定多少军心,但他除了这些,还能干什么?
战斗发生之前的赵桓,那是相当忙碌,可一旦打起来,他反而不需要干什么了。或者说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将士们的军心,打乱整个节奏。
他甚至连再度过河,去北面战场亲自瞧瞧都不行。
只能在后面听着各种战报了。
“有没有什么乐子事,这么闷着有点无聊啊!”
李邦彦和吴敏两个面面相觑,鬼知道你要找什么乐子,两位重臣默然不语。
赵桓想了想,就问道“对了,你说咱们弄了邸报,金国有没有?”
“有!”
吴敏很干脆道“是宇文虚中那个贼子弄的。”
“宇文虚中?”
赵桓略沉吟,就苦笑道“有此等投敌卖国之徒,实在是华夏之耻。他日直捣燕云,必诛此贼……”赵桓顿了一下,就道“他不会说朕的好话吧?骂得一定很难听?”
“是的!”
吴敏更干脆了,“官家可是想听?”
赵桓吸了吸冷气,明知道人家在骂你,却还要好奇,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呢?
“反正闲的没事干,朕就听听,有没有眼前一亮的。”
吴敏还真的找出了几份金国的邸报,展开之后,赵桓略微浏览一下,顿时大笑起来。
“赵桓逆子也!”
光是这个开头,就让他大呼精彩,可是当他看完之后,忍不住摇头了。
不能说了无新意,只能说陈词滥调。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骂赵桓囚禁生父,忘恩负义,残暴不仁……这在赵桓看来,简直算是夸奖了。
赵桓又往下看,渐渐的,他发现了点有意思的。
“瞧见没有,这篇文章说赵桓昏君,李邦彦奸佞……君臣勾结,行盗跖之事,窃取金银,无耻无德,骗尊者之金,夺幼儿之银,用心歹毒,人神同愤……大金以雷霆之怒,讨伐昏君,铲除奸佞,中原百姓,箪食壶浆,迎接王师。”
“李太傅,你瞧瞧这句,这一次怕是完颜吴乞买也损失不小吧?不然怎么会有尊者之金?”
李邦彦点头,却是半点高兴不起来,毫无疑问,这个黑锅他是背定了。
不过转念一想,能把大金皇帝给坑了,也算是他的本事啊,名扬后世,没准骗子还要尊他当祖师爷呢!
行啊,这也算是流芳千古了。
“官家,这吴乞买年纪也不小了,又被坑的这么惨,他会不会一气之下,就死过去了?”
吴敏呵呵道“要真是如此,李相公可是兵不血刃,就诛杀了金国皇帝啊?”
“哪里哪里,都是官家天威!”李邦彦只是玩笑,没有料到,赵桓来了兴趣。
“你们两位谁能代笔,替朕写一份悼念吴乞买的旨意。”
李邦彦搓了搓手,“官家,您的那篇别了,完颜宗望,堪称雄文,臣等就不好献丑了。”
“那篇放在一边,吴乞买还不值得朕费力气。”
李邦彦不敢说什么,官家让写就写呗……好在这种文章拿不住他,没有半个时辰,就已经写完了。
“请官家过目。”
赵桓连看都没看,“把这个封上,送给吴乞买遗孀唐括皇后……劝她节哀顺变,尽快下懿旨,拥立皇子,国不可一日无君。”
吴敏和李邦彦眼睛瞪得老大,“官家,金国跟咱们大宋不一样,您这么……”他们俩一起闭嘴了,情不自禁伸出了大拇指。
论起恶心人,还是您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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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8 09:30 | 只看该作者
赵桓这一手的确很恶心人,这不愣是恶心来了一位金使,此人正是宗望的心腹卢彦伦,此刻是金国礼部尚书。
乍听之下,一国尚书,放在大宋朝,那也是名列宰执的重臣。但是金国的情况不同,他们在吞并辽国之后,就接受了全套的辽国官制,另外吞并了两河,又吸收了大宋的特点。
总而言之,是集百家之短,再辅以他们独有的勃极烈制,可谓是终究缝合怪。
要想说清楚金国的情况,毫无疑问需要写论文的心,这里就省略二十万字了……其实说来说去,金国真正核心的就是自国主,都元帅以下的元帅府,凡是能在这里挂名的,都是完颜家的实权贵胄。
再之下,就是那些金牌万户,有人还挂着行军司都统,或者某地留守……这些才是在大金国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至于其他人,别看官职多唬人,也不值一提。甚至这个礼部尚书,都可能是临时授予的,
还真让赵桓给猜对了,双方交战,大宋天子突然送来了一份旨意,吊唁大金皇帝,还说劝皇后早立新君……这是说梦话吗?
“国主,国主几时驾崩了?我们怎么不知道?”三太子讹里朵心砰砰乱跳,叔父真的死了吗?看着身体还行,可谁知道会不会猝死?
毕竟五十多了,也活够本了,该把位置让出来了。
毫无疑问,讹里朵真是个孝顺侄子,十分期盼参加叔父的葬礼,更盼着能够继承叔父的龙椅。
因此他在错愕之余,还有那么一丝丝期盼。
完颜希尹号称金国智者,稍微思索,就明白过来。
“这必是赵宋官家故意的,堂堂天子,竟然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太让人不齿了!”
居中而坐的完颜斜也冷哼一声,“赵桓卑鄙无耻,他能用计策骗我们的金银,此人就没有什么良心可言,造谣生事,无中生有,更是他的拿手好戏!谁人不知,我大金皇位继承自有规矩。他扯什么唐括皇后,一介女流,焉能决定新君!”
这位大金国正牌的储君,怒火中烧,说的话都在理,可三太子听着就不舒服。
什么规矩?兄终弟及吗?
虽说已经来了一次,但下一次不要再做梦了,皇位必须回到阿骨打一系,没得商量!
这事情就很玄妙了……明明知道赵桓是在胡说八道,是为了离间军心……可这份旨意就发挥了作用。
完颜希尹看在眼里,暗暗叫苦……斡离不死得太可惜了!
从部落走向帝国,派系分裂,实权人物彼此争斗,这是任何奴隶帝国都会面临的局面。
完颜宗望身为阿骨打的次子,东路军统帅……尽管他有自己的野心,但是为了金国大局,依旧愿意做出妥协,这一点从他能借兵给粘罕,就看得出来。
可随着宗望一死,两路金兵的妥协余地几乎消失了,为了共同利益,尚且能够合作,可一旦出现分歧,那就只有撕破脸皮,很显然,这对金国不是什么好事情。
当然了,这还不是最糟的。
宗望临死,是希望让老四继承东路军……再坦白说一句,兀术这人的大略还是不错的,有他统兵,并且能牵制两位兄长,大局还不至于太坏。
可麻烦就麻烦在兀术上了一个大当,几百万两的损失,弄得经过上下都恨透了兀术,幸好有阿骨打的老面子,不然这帮人能把兀术做成刺身,买了抵债。
现在的结果就是宗望死了,兀术几乎废了,东路军是窝本和讹里朵两兄弟主持大局。
这俩兄弟本事不大,如果能通力协作,也不至于太坏。
糟心的是三太子自觉跟军中将领亲近,更有资格争取大位。大太子窝本却觉得他年纪大,又在朝中经营,熟悉国政,该支持他上位……
且不说整个大金国,便是东路军也四分五裂。
这种情况下,平心而论,不该动兵的,尤其不能大举动兵。
但架不住被赵桓坑得太惨了,金国贵胄一致决定,要南下教训赵桓,被骗得这么惨,再不声不响过去,大金国干脆解体算了。
“都元帅,三太子……以我之见,不用管赵桓胡说八道,咱们只管按部就班,现在银术可在前面指挥,只要在战场上赢了,一切好说。”
斜也眉头微皱,置之不理吗?
或许可以,但却不是他想要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俺也派个人过去,好教赵桓不敢小觑大惊英雄!”
这就是卢彦伦的来历……很显然,这是两位给自己强行加戏的人搞出来的无聊把戏。
“赵官家,外臣以为你如此无中生有,恶意造谣,未免有失天上人该有的气度,实在是不配成为一国之主,中原天子。”
“是吗?”赵桓微微哂笑,“朕怎么听说你们大金国有个说法,讲的是你们上朝分成两步,第一步是百官入内,第二步是把国主抬上来……吴乞买年老体弱,命在旦夕,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吗?”
赵桓说完之后,立刻引来了李邦彦和吴敏的捧腹大笑。
这嘴损起来,真是无敌了,吴乞买虽然老点,却也不是病秧子啊!他们强憋着笑意。
卢彦伦却是气得脸都青了,勃然大怒,“赵官家,你,你这是胡说八道,我家国主身体强健,能开强弓,能骑烈马。”
“是吗?”赵桓翻了翻眼皮,“既然如此,那就让他领兵,御驾亲征,我们来一个皇帝对皇帝。为了表示对老年人的尊重,我愿意绑上双腿和一只胳膊,只要吴乞买能打赢我的一只胳膊,就算大宋输了,条件随你们替,也免得刀兵相向,死伤太多无辜生命。你把我这个意思带回去吧!”
卢彦伦咬了咬牙,“赵官家,我家国主可是搏虎屠熊的猛士,你未免也太自负了。而且你的做为,真是失去了天朝上国的气度,难怪燕云汉人宁愿跟着金国,也不愿意做大宋之臣!”
赵桓突然哈哈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好玩的事情。
“卢彦伦,你提到了燕云汉人,如果朕没有弄错,你应该是范阳卢氏的旁支后人吧?”
卢彦伦冷笑道“多谢官家悉心,的确如此……可官家要想说外臣身为名门之后,却投降蛮夷,丢了祖宗的脸,可就不必了。名门士族早就衰亡多少年了,外臣根本不在乎,食君之禄,忠君之忧,如此而已!”
赵桓嘴角上翘,越发冷笑,“卢彦伦,你早年是契丹臣子吧?”
“没错!”
“那你又是如何成名的?当时金兵兴起,契丹兵马战败,乱军回乡之后,四处抢掠,百姓苦不堪言。彼时契丹官员不欲约束,反而说什么契丹、汉人久为一家,今边方有警,国用不足,致使兵士久溷父老间,有侵扰亦当相容。”
赵桓笑呵呵道“契丹人视而不见,你又是怎么讲的?”
卢彦伦面带得意之色,这是他干得非常漂亮的一件事,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成为了燕云汉人的头面人物之一。
虽然过去了好多年,他还清楚记得,因此轻笑道“兵兴以来,民间财力困竭,今复使之养土,以国家多故,义固不敢辞。而此辈恣为强暴,人不能堪。且番、汉之民皆赤子也,夺此与彼,谓何?”
赵桓点头,“真是好一个皆赤子也,你是主张蕃汉一体了?”
卢彦伦沉声道“赵官家莫非想离间外臣和大金的关系?金国顺应天命,占据两河之地,天命所归,自然不是蛮夷。至于契丹之流,他们残暴昏庸,无能丧国,却是外臣所不齿的!”
“好!”赵桓大笑道“说的真好!可朕怎么听说,你投降了金人,反过来就杀光了临潢城中所有契丹人?有没有此事?”
卢彦伦脸色骤变,“承蒙赵官家关心,外臣有命在身,着实不便纠缠,还请官家放行。”
“哈哈哈……朕不会扣下你的,可朕也不想再看到你。似你这帮的口是心非之辈,奴颜婢膝之徒,如何还有脸代表大金出使?你自觉和契丹蛮夷不一样,然则蛮夷尚且能听从你的谏言,给百姓一条活路。反观你这位忠贞之士,却屠杀旧主,取悦金人。不分青红皂白,将契丹老幼,屠戮殆尽,一个不留!”
“朕听闻草原之上,部落征伐,一向不杀女人,便是男丁,也要高过车轮,才会屠杀。妇女孩童,是向来不会为难的。你这位名门之后,燕云汉人的表率……杀起人来,却是这般不手软,比起你鄙夷的蛮夷还要狠多了。”
“卢彦伦,你的高人一等,就是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吗?朕用计斗智,一向坦然,光明正大。着实见不得你这种口是心非的三姓家奴……速速退出朕的大营,下次再让朕看到你,就只有先抓了起来,替那些枉死的契丹冤魂索命!”
卢彦伦被赵桓骂得老脸涨红,他最不堪的一块,直接让赵桓给撕扯开,虽然身处两国,可赵桓的邸报已经影响到了大金。
可以想见,卢彦伦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
再加之宗望突然失去,卢彦伦倍受打击,身体大不如前……被赵桓这么一骂,在返回的路上,骑在马背上,羞愤交加,刚刚到了金国大营门前,身躯就从马背上滚落……重重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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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桓这一手的确很恶心人,这不愣是恶心来了一位金使,此人正是宗望的心腹卢彦伦,此刻是金国礼部尚书。
乍听之下,一国尚书,放在大宋朝,那也是名列宰执的重臣。但是金国的情况不同,他们在吞并辽国之后,就接受了全套的辽国官制,另外吞并了两河,又吸收了大宋的特点。
总而言之,是集百家之短,再辅以他们独有的勃极烈制,可谓是终究缝合怪。
要想说清楚金国的情况,毫无疑问需要写论文的心,这里就省略二十万字了……其实说来说去,金国真正核心的就是自国主,都元帅以下的元帅府,凡是能在这里挂名的,都是完颜家的实权贵胄。
再之下,就是那些金牌万户,有人还挂着行军司都统,或者某地留守……这些才是在大金国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至于其他人,别看官职多唬人,也不值一提。甚至这个礼部尚书,都可能是临时授予的,
还真让赵桓给猜对了,双方交战,大宋天子突然送来了一份旨意,吊唁大金皇帝,还说劝皇后早立新君……这是说梦话吗?
“国主,国主几时驾崩了?我们怎么不知道?”三太子讹里朵心砰砰乱跳,叔父真的死了吗?看着身体还行,可谁知道会不会猝死?
毕竟五十多了,也活够本了,该把位置让出来了。
毫无疑问,讹里朵真是个孝顺侄子,十分期盼参加叔父的葬礼,更盼着能够继承叔父的龙椅。
因此他在错愕之余,还有那么一丝丝期盼。
完颜希尹号称金国智者,稍微思索,就明白过来。
“这必是赵宋官家故意的,堂堂天子,竟然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太让人不齿了!”
居中而坐的完颜斜也冷哼一声,“赵桓卑鄙无耻,他能用计策骗我们的金银,此人就没有什么良心可言,造谣生事,无中生有,更是他的拿手好戏!谁人不知,我大金皇位继承自有规矩。他扯什么唐括皇后,一介女流,焉能决定新君!”
这位大金国正牌的储君,怒火中烧,说的话都在理,可三太子听着就不舒服。
什么规矩?兄终弟及吗?
虽说已经来了一次,但下一次不要再做梦了,皇位必须回到阿骨打一系,没得商量!
这事情就很玄妙了……明明知道赵桓是在胡说八道,是为了离间军心……可这份旨意就发挥了作用。
完颜希尹看在眼里,暗暗叫苦……斡离不死得太可惜了!
从部落走向帝国,派系分裂,实权人物彼此争斗,这是任何奴隶帝国都会面临的局面。
完颜宗望身为阿骨打的次子,东路军统帅……尽管他有自己的野心,但是为了金国大局,依旧愿意做出妥协,这一点从他能借兵给粘罕,就看得出来。
可随着宗望一死,两路金兵的妥协余地几乎消失了,为了共同利益,尚且能够合作,可一旦出现分歧,那就只有撕破脸皮,很显然,这对金国不是什么好事情。
当然了,这还不是最糟的。
宗望临死,是希望让老四继承东路军……再坦白说一句,兀术这人的大略还是不错的,有他统兵,并且能牵制两位兄长,大局还不至于太坏。
可麻烦就麻烦在兀术上了一个大当,几百万两的损失,弄得经过上下都恨透了兀术,幸好有阿骨打的老面子,不然这帮人能把兀术做成刺身,买了抵债。
现在的结果就是宗望死了,兀术几乎废了,东路军是窝本和讹里朵两兄弟主持大局。
这俩兄弟本事不大,如果能通力协作,也不至于太坏。
糟心的是三太子自觉跟军中将领亲近,更有资格争取大位。大太子窝本却觉得他年纪大,又在朝中经营,熟悉国政,该支持他上位……
且不说整个大金国,便是东路军也四分五裂。
这种情况下,平心而论,不该动兵的,尤其不能大举动兵。
但架不住被赵桓坑得太惨了,金国贵胄一致决定,要南下教训赵桓,被骗得这么惨,再不声不响过去,大金国干脆解体算了。
“都元帅,三太子……以我之见,不用管赵桓胡说八道,咱们只管按部就班,现在银术可在前面指挥,只要在战场上赢了,一切好说。”
斜也眉头微皱,置之不理吗?
或许可以,但却不是他想要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俺也派个人过去,好教赵桓不敢小觑大惊英雄!”
这就是卢彦伦的来历……很显然,这是两位给自己强行加戏的人搞出来的无聊把戏。
“赵官家,外臣以为你如此无中生有,恶意造谣,未免有失天上人该有的气度,实在是不配成为一国之主,中原天子。”
“是吗?”赵桓微微哂笑,“朕怎么听说你们大金国有个说法,讲的是你们上朝分成两步,第一步是百官入内,第二步是把国主抬上来……吴乞买年老体弱,命在旦夕,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吗?”
赵桓说完之后,立刻引来了李邦彦和吴敏的捧腹大笑。
这嘴损起来,真是无敌了,吴乞买虽然老点,却也不是病秧子啊!他们强憋着笑意。
卢彦伦却是气得脸都青了,勃然大怒,“赵官家,你,你这是胡说八道,我家国主身体强健,能开强弓,能骑烈马。”
“是吗?”赵桓翻了翻眼皮,“既然如此,那就让他领兵,御驾亲征,我们来一个皇帝对皇帝。为了表示对老年人的尊重,我愿意绑上双腿和一只胳膊,只要吴乞买能打赢我的一只胳膊,就算大宋输了,条件随你们替,也免得刀兵相向,死伤太多无辜生命。你把我这个意思带回去吧!”
卢彦伦咬了咬牙,“赵官家,我家国主可是搏虎屠熊的猛士,你未免也太自负了。而且你的做为,真是失去了天朝上国的气度,难怪燕云汉人宁愿跟着金国,也不愿意做大宋之臣!”
赵桓突然哈哈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好玩的事情。
“卢彦伦,你提到了燕云汉人,如果朕没有弄错,你应该是范阳卢氏的旁支后人吧?”
卢彦伦冷笑道“多谢官家悉心,的确如此……可官家要想说外臣身为名门之后,却投降蛮夷,丢了祖宗的脸,可就不必了。名门士族早就衰亡多少年了,外臣根本不在乎,食君之禄,忠君之忧,如此而已!”
赵桓嘴角上翘,越发冷笑,“卢彦伦,你早年是契丹臣子吧?”
“没错!”
“那你又是如何成名的?当时金兵兴起,契丹兵马战败,乱军回乡之后,四处抢掠,百姓苦不堪言。彼时契丹官员不欲约束,反而说什么契丹、汉人久为一家,今边方有警,国用不足,致使兵士久溷父老间,有侵扰亦当相容。”
赵桓笑呵呵道“契丹人视而不见,你又是怎么讲的?”
卢彦伦面带得意之色,这是他干得非常漂亮的一件事,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成为了燕云汉人的头面人物之一。
虽然过去了好多年,他还清楚记得,因此轻笑道“兵兴以来,民间财力困竭,今复使之养土,以国家多故,义固不敢辞。而此辈恣为强暴,人不能堪。且番、汉之民皆赤子也,夺此与彼,谓何?”
赵桓点头,“真是好一个皆赤子也,你是主张蕃汉一体了?”
卢彦伦沉声道“赵官家莫非想离间外臣和大金的关系?金国顺应天命,占据两河之地,天命所归,自然不是蛮夷。至于契丹之流,他们残暴昏庸,无能丧国,却是外臣所不齿的!”
“好!”赵桓大笑道“说的真好!可朕怎么听说,你投降了金人,反过来就杀光了临潢城中所有契丹人?有没有此事?”
卢彦伦脸色骤变,“承蒙赵官家关心,外臣有命在身,着实不便纠缠,还请官家放行。”
“哈哈哈……朕不会扣下你的,可朕也不想再看到你。似你这帮的口是心非之辈,奴颜婢膝之徒,如何还有脸代表大金出使?你自觉和契丹蛮夷不一样,然则蛮夷尚且能听从你的谏言,给百姓一条活路。反观你这位忠贞之士,却屠杀旧主,取悦金人。不分青红皂白,将契丹老幼,屠戮殆尽,一个不留!”
“朕听闻草原之上,部落征伐,一向不杀女人,便是男丁,也要高过车轮,才会屠杀。妇女孩童,是向来不会为难的。你这位名门之后,燕云汉人的表率……杀起人来,却是这般不手软,比起你鄙夷的蛮夷还要狠多了。”
“卢彦伦,你的高人一等,就是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吗?朕用计斗智,一向坦然,光明正大。着实见不得你这种口是心非的三姓家奴……速速退出朕的大营,下次再让朕看到你,就只有先抓了起来,替那些枉死的契丹冤魂索命!”
卢彦伦被赵桓骂得老脸涨红,他最不堪的一块,直接让赵桓给撕扯开,虽然身处两国,可赵桓的邸报已经影响到了大金。
可以想见,卢彦伦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
再加之宗望突然失去,卢彦伦倍受打击,身体大不如前……被赵桓这么一骂,在返回的路上,骑在马背上,羞愤交加,刚刚到了金国大营门前,身躯就从马背上滚落……重重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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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永恒主角
“居然死了?是什么缘由?”赵桓呵呵道。
“此必是官家宏论,直戳要害,卢彦伦羞愧难当,自然死了!”李邦彦一口断定。
赵桓却是不以为然,“你这么说不是吹捧朕,而是太高了卢彦伦,他几时就是个要脸的了?”
李邦彦赔笑道“为了官家圣明,少不得要给此人一点脸面了。”
赵桓愕然,又是好笑,这不就是讲故事的套路吗,怎么衬托猪脚的厉害?拳打幼儿园,脚踢养老院,这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如果说这个孩童头角峥嵘,是某某圣子,说老头劫劫怪笑,是个元婴期老怪物……立刻格调就上来了。
虽说大宋朝不是仙侠世界,但少不得也要把卢彦伦吹成世家后裔,范阳卢氏,燕云汉人领袖,大奸大恶,深受金国上层倚重,总而言之,就想王司徒一般,不然骂死一个废物有什么意思啊!
可事实上卢彦伦就是因为失去了靠山,成为了弃子,才会被派来。而且兀术弄出了那么大的篓子,作为兀术的谋士,卢彦伦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没被金人弄死泄愤就不错了。
出使宋营,又没有捞到便宜,回去之后,必然倒霉……
如此状况之下,猝死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只不过卢彦伦之死,还是有些价值的。
“朕不得不渡河北上,跟金人直接见面……这回岳鹏举拦不住朕了吧?”
李邦彦和吴敏都不得不点头了,赵桓刚刚骂死了一个汉奸,此刻出现在军前,对于军心士气,该是何等鼓舞!
再有,金国接连找到羞辱,恼羞成怒,如果再见到赵桓,说不定会做出什么鲁莽的举动,那样的话,宋军就有了宝贵的战机。
岳飞还真就没法阻拦。
赵桓,李邦彦,吴玠,再加上曲端,君臣四个,带着二百护卫,踏冰渡河,直抵军前。
果不其然,他们刚到,就有了消息,金人又派人过来,完颜斜也点名,要和赵桓相见。
“官家何等身份,斜也如何配跟官家见面?”刘子羽率先阻止。
赵桓笑着摆手“见见也无妨,朕这两年弓马骑射也练习的差不多,不会从马背上掉下来的……你们要是担心,就给朕选两个可靠的护卫,要功夫最好的。这总行了吧?”
岳飞没说话,而是点头唤了两个人过来。
一个彪形大汉,一个十七八岁的粗壮少年。
“官家,他叫杨再兴,这个年轻的是王中孚。”
赵桓哈哈大笑,“都是名人啊,杨再兴,冲上了燕京城头,大杀一阵,很是勇猛……”
得到了官家的赞许,杨再兴咧着大嘴,笑得灿烂。
至于王中孚,赵桓更是心里有数,他笑着走过来,拍了拍王中孚的肩头。
“你照顾宗老相公,是有大功的,现在又在军前效力,不要辜负了老相公的期望。”
王中孚用力点头,却又担心道“官家,老相公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好?”
提到了宗泽,赵桓眉头微皱,“老相公已经病了很久了,不过听太医讲,老相公十分顽强,他多半是在等咱们大胜的消息!”
王中孚眼圈泛红,他完全不知道那位瘦成了一把骨头的老人家,是怎么又坚持几个月的,明明身体已经很差,随时都可能丧命,可就是这口气在,便能创造生命的奇迹。
“咱们现在也很难,但归根到底,不能泄了这口气。一分一毫都要争,唯有如此,才能堂堂正正,挺直脊梁,咱皇宋要有骨气!”
赵桓语重心长,其实到了这一步,完全可以说宋金走到了战略相持阶段。
这个阶段不只是力量上,更是心态上,从上到下,文物群臣,甚至是普通百姓,主战都成了大多数,坚信大宋必胜的人,也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比例。
至少在这一点上,赵桓是成功的。
经过和金国协商,双方暂停局部交战,并且约定各自出五千人,并且由两名护卫保护,双方见面。
赵桓在杨再兴和王中孚的保护之下,后面跟着五千御营骑兵。
他的对面,是金国谙班勃极烈,都元帅,储君完颜斜也。
勃极烈这个名词和奇怪,或许有些人弄不懂……大约可以等同于酋长,部落首领,而原始奴隶部族都会采取一种诸多首领共同议事的原始民主制。
不管叫勃极烈会议也好,忽里勒台大会也好,又或者议政王大臣会议也好,总而言之,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要说金国这个有什么不同,可能就是诸位勃极烈的前缀。
比如金国皇帝,事实上在女真内部,可以称为都勃极烈,储君叫做谙班勃极烈,宰相叫做国论勃极烈。
不过显然都勃极烈不如独一无二的皇帝好听,在阿骨打称帝之后,都勃极烈的称呼渐渐消失。
尤其是在成立元帅府之后,像什么国论勃极烈的地位也在下降。
唯独这个谙班勃极烈,因为涉及到金国的储位,一直是各方盯着的焦点。
有人想要抢,也有人想要干脆废了,但不管怎么说,此刻的斜也,还是金国理论上的二把手,谙班勃极烈加上都元帅,二合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赵官家,没想到你真的敢来?斜也颇为意外。”
“哈哈哈!”赵桓朗声大笑,声音传到了百步之外。
“斜也,你怕是糊涂了,朕早就领兵跟完颜宗望……也就是二太子斡离不在胙城交战过,又在青化督兵大战粘罕,还有你们那个第一神将完颜娄室,我们的距离还不足一百步。说到底,早就不是几百个金兵就能追着上万人逃跑的时候了。或者说大宋结束了混乱,我们调整了状态,找回了自信。朕说不出一汉敌五胡的豪言,却也敢说,就凭你们十几个万户,哪怕折损一半,也别想突破滑州。有朕坐镇,你讨不到半点便宜!”
赵桓中气十足,吐字清晰,便是金国这边,也都听得清清楚楚,哪怕是完颜银术可,也不得不承认,赵桓有这个底气。
不卑不亢,气度凛然,不愧是中原天子。
完颜斜也微微一笑,“赵官家,俺原本是想问问你,用卑劣手段,害死斡离不,又骗了大金那么多钱,坑蒙拐骗,你算什么天子?可现在俺又改主意了。俺倒是想问问你,大宋凭什么和大金争?”
斜也抖擞精神,他和赵桓之间的言语交锋,甚至要比真刀**,还要可怕。
“你们为了征兵,不断加税,盘剥百姓,巧取豪夺。俺听说竟然将税赋征收到了靖康十年之后,百姓苦不堪言,甚至有人逃跑到了大金治下。反观我大金勇士,你骗走了那么多金银,又能有什么用?我们根本不需要,只要有战马,有弓箭,有手里的刀,什么没有?几十万兵马,根本不用劳民伤财,只要喝马奶,吃肉干,就能征战一月。如此勇士,如此兵威。你有什么本事说直捣黄龙?”
“赵桓,你在大金的眼里,就是个笑话!”
完颜斜也狰狞大吼,声音传到了金国这边,引起了一阵大笑……都元帅说得好!
骂人不是本事,可有理有据地骂人,那就是本事了。
俺大金就是这么强,还不服气吗?
赵桓笑容可掬,丝毫不怒,等双方消化差不多了,他才笑呵呵道“斜也,你说大金兵势强盛,就不该跟你们斗?可你并不知道,在数百年前,前秦皇帝苻坚率领百万大军南下,试图一统天下,八万北府兵屯兵淝水,以弱胜强,前秦天下,分崩离析;你也不知道,西汉初年,几十万匈奴铁骑,横行大漠,逼得汉朝不得不和亲求活。可几十年之后,大汉骑兵前赴后继,北征大漠,血洒黄沙……到了今日,还有匈奴人吗?”
“你以为仅仅如此吗?更早的时候,洪水肆虐,我们的先人劈山开路,疏浚河道,导引洪水入海,才有了中原富庶之地,子孙数千年生息繁衍。更不要说填海射日,开天辟地……如果仅仅是困难,便放弃了,便不做了,汉人早就亡了,又或者成为了匈奴,突厥的奴仆,变成了最下等人。”
“斜也,你们何曾能清楚这些……汉家几千年的历史,归结起来,就是一部抗争史,与天斗争,与地斗争,与人斗争……我们的文明,我们的认同,都是建立在斗争之上,不拘成败,都会成为我们的深厚积淀,作为宝贵的财富,流传后世,给我们的子孙提供更强大的武器,继续斗争下去!”
“此时此刻,你们金人灿烂辉煌,往前数二百年,契丹人也曾杀入开封,再往前算,突厥,匈奴……都曾经微风一时!但那又如何?唯有华夏,万年传承,永远都是这个舞台上的永恒主角!”
“斜也,还有所有金人,给朕听好了,拿出你们全身的本事,陪朕唱好这段大戏。等朕百年之后,也好和秦皇汉武论道,与唐太宗比个高低!可别让朕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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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8 09:39 | 只看该作者
赵桓立身马背之上,杨再兴和王中孚,宛如两位护法天王,保护着中原天子的威严,脸上的傲然之气,强烈显示出内心的自豪。一个上位者,要智慧,要手段,更要有格局……穿透古今,俯视神州,指点江山,纵横万里。
坦白讲,斜也讲得也不错,他说了金国优势,讲了大宋问题……如果赵桓当真跟他辩论这个,也不过是自说自话。
可赵桓完全跳出了这个格局,讲文明,讲抗争,还要让金人努力,当好配角,演好对手戏。
到了这时候,斜也已经无言可回,也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都元帅,朕告辞了。”
说完之后,赵桓径直打马,两个护卫紧紧跟随,雄壮的身躯牢牢遮蔽着赵桓的身体,不许任何人伤害天子一分一毫。
赵桓返回来之后,直接到了岳飞近前,笑呵呵道“鹏举,朕的戏份结束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岳飞点头应承,却又躬身道“臣斗胆恳请官家坐镇中军,且看臣等御敌!”
赵桓一怔,不对劲儿啊,岳飞可是说过,无论如何,不许自己过河的,能跑来跟斜也说几句,已经算是破例了,居然还让自己留在军前观战,不太像岳飞的作风啊?
鹏举,你也不讲原则了?
岳飞苦笑,他能怎么办?赵桓这番话讲得太好了,嘴炮并非没有威力,而是要开炮恰当,直击痛点。
瞧瞧军中的那帮汉子,能听懂赵桓所讲的,未必有多少……但大家伙就觉得在理,就觉得讲得好。
俺就是要战斗,俺就是不服气!
精卫填海,后羿射日,老祖宗跟上天斗,跟大地斗,都没有怂过,区区金人,又算得了什么?
一句话,大宋必胜,华夏必胜!
宋军的士气几乎在一瞬间,就达到了顶点。
包括那些归附不久的义军……相比起用忠义激励人心,赵桓的这套斗争主张,铸造史册的气魄,简直是效果超级加倍。
大家伙心气正高着,如果赵桓返回滑州大营,离开了军前,对士气的影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也糟蹋了这么好的一番表态。
没有办法,就算有再大的风险,也必须请赵桓留在中军,结结实实打几个胜仗,把人心稳住。对于一个成分复杂的兵马来说,只要撑过了最困难的时候,就会迅速石墨变钻石,成为无可战胜的精兵悍将,对此岳飞深信不疑!
“既然鹏举说了,朕还有什么好说的。指挥调度,都是你的,朕只管安居稳坐,等候捷报。”
赵桓如是说着,杨再兴和王中孚依旧紧紧护卫,李邦彦、吴敏、曲端,三位大臣也都跟着,象征着赵桓身份的龙纛,迎风飘扬,傲视全局!
大宋官家在此,尔等只管来战!
赵桓返回,另一边,完颜斜也也回了军中。
希尹立刻迎上来,“都元帅不用气馁,赵桓此人本就擅长口舌之利……咱大金勇士不在乎这个,胜负还要看疆场上的真本事。”
这位大金智者的安慰,并没有让完颜斜也安心,反而咧嘴苦笑,“果然,俺输得很惨!”
希尹瞠目结舌,继而羞愤难当。斜也的话,其实是希尹帮他想得,两个人还对练了好几次,结果却被大宋皇帝打得稀里哗啦,不亚于一场惨败。而他完颜希尹,也是败军之将啊!
“别垂头丧气的。”斜也到底还有些气魄,扫过在场诸将,包括三太子讹里朵在内。
“刚刚赵桓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他说咱们连当配角的本事都不够,你们能忍?咱大金勇士,天下无双!”
短暂的沉默之后,几乎所有的女真诸将,都切齿咬牙,好一个猖狂的大宋官家,别得意忘形,大金勇士,才是天下第一!
“战!”
赵桓再给宋军提振士气的同时,金人方面也进入了嗷嗷叫的状态。
只不过双方都卯足了劲头儿,却没有立刻进入决战状态,毕竟两边加起来,超过二十万兵马的规模,绵延一百多里的战线,哪是那么容易的。
金国首先要清除距离他们最近的几处堡垒,然后才能顺利推进。
赵桓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十分随意斜靠着,一只脚还放在了椅子上。
这要是放在寻常人身上,那就叫没有人样,活脱的二流子。
可是落到人家赵官家身上,便是自信从容,圣君霸气了。
“给李太傅和吴相公也准备一把椅子,至于曲卿,你就不用坐着了吧?”
曲端脸有点黑,他原本以为成了枢密使,武将第一人,执掌大权,那是威风十足,霸气不得了。
可渐渐的,曲端发现不对劲儿。
放在以往,枢密使自然是显贵不得了。可赵桓这个天子,不但牢牢抓着军务不放,甚至还亲临一线指挥,别说他这个枢密使了,就算是几位独当一面的大将,在相当程度上,也就是个大将,并不能称之为帅。
至于他这个枢密使,倒过来就对了,秘书使而已!
赵桓扫过曲端的脸,发现了那么一丝落寞和尴尬,他呵呵一笑,“曲端,朕是个最不想亲力亲为的,可偏偏这个局势,逼得朕不得不冲在前面。家底儿就这么多,本钱就这么厚。朕不敢赌,朕也不希望你们为了自己的功名来赌。
“臣……晓得!”曲端点头。
“你不晓得!”赵桓不客气道“你如何晓得?朕要跟秦皇汉武论个高低,靠的什么?靠朕自己?还是靠李相公,吴相公?都不是!靠的是韩良臣、吴晋卿、岳鹏举……靠他们征战沙场,替朕开疆拓土,灭国无数。真正实现九州一统!”
曲端呼吸急促,胸膛一起一伏,突然抬起头,大声道“臣,臣为什么不行?”
赵桓呵呵一笑,“你为什么不行?别问朕,问你自己!就拿最近的事情来说,韩世忠是怎么平定西夏的,吴玠为什么要去卫州,还有,岳飞怎么会留朕在军前,把所有的危险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想清楚这些,你曲端也就是我大宋的名将之一了。别觉得枢密使委屈了你。当年李伯纪不过是太常寺少卿,宗汝霖连知府都没当过,你现在还觉得枢密使位置不够高?要不要朕的这把椅子给你试试?”
曲端吓得浑身打哆嗦,连忙请罪。
“臣,臣知罪。”
赵桓看了看他,微微冷哼,“光是知罪有什么用……没瞧见么?朕和这两位都是外行,这仗打得怎么样,你还不好好说说!”
曲端愣了片刻,慌忙打起精神,赶快进入工作状态,简直比铁象还要勤快三分。
“官家,臣是不服气一般人的,可岳鹏举的确了得,您瞧他在外围修了整整三道壕沟,挖得都非常深,至少在一丈八尺左右。在壕沟之间,他设置了几处堡垒,这些小堡驻兵不多,但是正好能阻挠填沟的签军,还能防止金人大举冲击,如果臣所料不错,光是这些壕沟,就能消耗掉几千金人。”
李邦彦听到这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曲相公,修堡挖沟,怕不是多难的事情。光是这样就能消耗几千金兵,又何来女真兵满万不可敌啊?”
曲端翻了翻眼皮,冷哼道“李太傅,你是不是觉得修堡挖沟是很容易的事情?这可是黄河边上,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些壕沟都是入冬之后挖的,天寒地冻挖土,忍受着寒风,地面还冻着,哪是普通人愿意干的?就像以往,军中层层克扣,士兵弟兄连肚子都吃不饱,谁愿意卖力气啊?”
李邦彦愕然无声,这时候杨再兴憨笑道“这位相公有见识,俺跟着岳都统一起干活来的。刮了一晚上寒风,地面能冻一尺多,硬的跟石头似的,多亏了俺气力足,便是岳都统都不如俺。”
众人忍不住发笑,这位还真是不客气,是夸岳飞还是夸你自己啊?
不过众人也都知道了军中的艰难,能打胜仗的兵将,承受着的辛苦,远非普通人能想象的。
果然,如同曲端说的那样,金人使用了签军,让他们负土前行,负责填平壕沟,给后面的金军铺路。
看到了这些签军,完颜斜也指责赵桓盘剥百姓,也就不攻自破了。
赵桓的确盘剥压榨,没什么好辩解的。
毕竟在赵桓这里,那些人还是百姓。
可是在金人的之下,有相当多的人,根本就不算人,完成成为了牛马牲畜。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征调兵马,准备战争,才不需要花费多少钱财。哪怕金银损失惨重,依旧能快速组织大军报复。
但是人毕竟是不是真正的牲畜,像金人这么干,如果不能一直胜利下去,内部矛盾爆发,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一枚铜钱,不可能只有一个面,只能说且行且看吧!
就在双方围绕着几个堡垒和壕沟争夺之时,在金军的后方,出现了许多庞然大物,看规模至少几十架之多。
砲车!
在得到牛皋提醒之后,宋军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这一次的金兵和以前不同,他们已经做好了攻坚的准备。
赵桓的目光越过眼前的曲端,落在了那杆岳字帅旗下面,且看岳飞能拿出什么高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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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8 09:44 | 只看该作者
赵桓很希望岳飞能够展示出奇思妙想,一下子就击破金人,大获全胜……不过很显然,这种想法有些天真了,岳飞并没有任何动作。
短暂迟愣之后,赵桓也醒悟过来,即便岳飞有办法,却也不是立刻要拿出来的。
毕竟堡垒尚在,壕沟还没有填平,只能说,现在的战斗,还只是开胃菜罢了,远没有到正餐。
赵桓的判断还是准确的,一队一队的签军,前赴后继,扑了上来,他们衣衫褴褛,不少人还露着肉,而外露的地方,多是青紫色,有的地方还浸出黄色的脓水,冻疮加上残酷的压榨,这帮人已经变成了类似行尸走肉的东西。
他们每次成功负土一石,就可以得到一点粮食,不用饿死。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
那些管事的金兵已经学会了宝贵的克扣技能,扣压金军,乃至汉儿军的粮食,会出问题的。可放在这些民夫身上,也就没事了。
粮食匮乏,每当有人拿到了食物,立刻就会引来三五个人的抢夺,进而就会引发一场斗殴。
只有那些最强壮的,最心狠的,才能得到食物。
而一旦能够活下来,这帮人就会迅速成长为管理层。
他们会替金人主子,驱赶老实巴交的签军向前送死……然后把他们的那份口粮据为己有,并且拿出一些粮食,收买几个狗腿子,靠着他们的帮衬,奴役更多的签军,获取更多的生存资源……
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一个普通的签军,穿了一件半新的羊皮袄御寒,很不幸被人看上,抢走了他的食物,又被毒打一顿。
到了半夜的时候,硬是扒了皮袄,扔在外面,等大多数人重新请来的时候,人已经成了冰雕。
而那个带头打他的人,穿着羊皮袄,大马金刀坐在冰冷的尸体上,得意大笑,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即便身在鬼蜮,也是一个鬼蜮的王……
经过了多次的战争历练,金人的签军已经很有章法。
他们会豢养一大批凶悍的小头目,这些家伙是汉人,却要比金人还狠。征调民夫,帮忙管理,负责分配食物,组织攻城,忠实地充当伥鬼。
而今天的战斗,这些“伥鬼”也不能在后面坐享其成了。
金人给他们发了一件破皮甲,又给了一柄破刀烂剑,让他们在装备上,略胜过普通签军,当然也只是略胜而已。
随后就命令他们,冲在前面。
不光要填平壕沟,还要试探出宋军的手段,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金人才会把宝贵的砲车推到前面,发起致命打击。
毫无疑问,金人的战术是很残忍的,但是又不能否认有效性,经历大半天的时间,外围的三道壕沟都被填出了进攻的道路。
还有两座堡垒也被金人利用砲车摧毁,差不多有一段三里多宽的区域,被清理出来。
“看起来真正的战斗要放在下午了。”
赵桓笑呵呵环顾,肚子还真有点饿了。“有吃的吗?”官家问过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就拿点寻常士兵吃的就行,朕没有那么娇贵。”
官家都这么说了,两位宰执,加上曲端还能说什么。
果然很快送来了一碗黄米饭,上面有一大块油汪汪的咸肉。
准确说,这是一块火腿,不过貌似大宋朝还没有这个名字。
赵桓眉头微皱,“这是寻常士兵吃的吗?”
官家有了怒气,当面欺骗他,也太不把皇帝当回事了。
他背后的王中孚突然道“官家,这的确是士兵吃的,还多亏了宗相公。”
“宗相公?”赵桓一愣,宗泽倒是义乌人,难道他把老家的火腿带到了军前?
王中孚沉声道“好教官家得知,老相公率领人马北伐的时候,有一个同乡的商人听说之后,便把贩卖所得的财物都拿出来,购买了猪后腿,按照两浙的法子腌制妥当,送到了军前,交给中相公充当军粮。”
“腌过的猪肉不易腐烂,味道也好,故此在军中很是盛行。岳都统在军中囤积了不少,普通士兵还是能吃到的。”王中孚顿了顿,又道“官家,老相公还说过,家乡咸肉这么好,却没有个名字,一时也没有想到。不如官家给赏个名字吧!”
赵桓呵呵一笑,“名字倒是不难,这种以猪腿腌制出来的咸肉,颜色红润,宛如火炭,就叫火腿好了。”
赵桓说完,李邦彦立刻附和道“这个名字好,我大宋尚火德,军粮又是火腿,必定红红火火,旗开得胜啊!”
赵桓呵呵摇头,你就少拍马屁了。
就算军中有火腿,也没有富裕到一个人可以吃半斤的程度……赵桓略迟疑。竟然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随后赵桓把大块火腿放在了面前,当着几个人,展示了一下足以入职牛肉面后厨的恐怖刀工。
半斤的一块肉,愣是给切出了一百多块丁香叶。
“成了,王中孚,你去给每个士卒发一块。”
王中孚要走,赵桓却有仔细数了六块出来,三位大臣,王中孚,杨再兴,还有他赵官家,一人一块,不多不少。
结果就是这几位跟着赵桓,吃了一顿最没滋味的黄米饭。
赵桓饭后随意坐着,笑道“你们会不会觉得朕特别虚伪,一块火腿而已,非要分给那么多人,还不够塞牙缝儿,有什么用处啊?”
向来善于拍马屁的李邦彦却是晚了一步,吴敏沉声道“同甘共苦,官家所为,才是真正的用心良苦。同舟共济者,为华夏子孙。自私自利,欺凌弱小,予取予求,就是蛮夷……金人在把人变成鬼,官家处处与金人相反,大事必成!”
赵桓微微颔首,“便是有一粒米,也要煮成一锅粥,由大家伙同喝。有一块肉,也要切开,分给更多的人。这便是朕的道理。在这个世道,需要的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道理,而是最简单,最朴素的规则。和衷共济,赏罚分明,仅此而已。很多时候,咱们需要做的不是延续丰亨豫大的盛世,也不是堆出地上天国一般的东京开封……咱们要学着倒退,退到最简单的生存方式。”
“均田均赋,男耕女织,耕战结合……这些最根本的东西,才能让咱们真正战无不胜!”
赵桓笑谈之间,下午的战斗已经开始。
君臣迅速打起了精神,注视着下午的战斗。
果不其然,相比起上午的时候,要残酷太多了。
金人的砲车也增加了一些,他们先是集中轰击一个小堡,不到一刻钟,小堡就被砸出了一道巨大的裂隙,里面的守军也没有被活活砸死的,好不凄惨。
岳飞眯缝着眼睛,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机会终于来了。
“床子弩向前四百五十步,用猛火油!”
一声令下,足有二百架床子弩在挽马的钱引之下,迅速向前,整体排列,迅速对准了金人的砲车。
岳飞的命令,完美展示了什么叫做微操达人。
金国虽然有砲车,当这玩意的射程在床子弩面前,还是个弟弟。
不过床子弩的箭头,不管是半圆形的,还是锤头形状的,都没法给予砲车什么杀伤,看起来似乎是没用的。
可金人却是算错了,只要肯动脑子,办法总比困难多。
岳飞使用了猛火油,甚至还用火药助燃,加强了燃烧的威力,一百架床子弩,一起发射,只听到咻咻的声音,紧接着金人砲车的周围,火油迸溅,硝烟弥漫,几乎眨眼之间,陷入了一片火海。
干硬的木头,碰到了火焰,迅速燃烧,一架架辛苦制造的砲车被大火吞没。
后面的金国将领看得心头滴血!
“快,快去抢救!”
他们不顾一切,把金兵都派出来了,试图抢救一些宝贵的砲车。
可是岳飞又岂会给他们机会。
“该你们上了,把残存的砲车全数捣毁,一个不许留!”
“知道!”
回答岳飞话语的,也是个伟岸的汉子,他披着鱼鳞甲,单手提着一口十斤往上的砍刀,撒腿就冲了出去。
这人叫做杨幺!
没错,就是洞庭湖的那个水贼头子。
自从李彦仙平定了洞庭湖之后,杨幺黄佐等人都被调到了应天整训,随后又参加了京东之战。
岳飞并不熟悉杨幺,只是知道他立了不少功劳,作战勇敢……本来杨再兴是最好的人选,奈何他还要保护赵桓。
只能让杨幺上了。
而此刻的杨幺,也是五味杂陈。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一个狗皇帝感动了……可就是刚刚,一块薄如纸张的火腿肉,让这个汉子破防了。
李都统真的没有骗他,那些传言也不是假的。
赵桓是个难得的好皇帝,和斜也辩论,那是一位天子的胸襟气度,能和普通士兵分食火腿,那是仁慈爱民……别说一位官家了,就算他在洞庭湖的时候,区区一个水寨头子,他也做不到这一点啊!
还有什么可怨恨的,曾经心中的不平散了,没了,消失不见了!
姓赵的,你只要能一直这样,俺杨幺把这条命卖给你了!
“上!”
杨幺第一个冲到了砲车阵地,迎面一个金人骑兵冲来,他二话不说,横着一刀,两条前腿,齐刷刷斩断!
“杀金狗!”
这五百宋军嗷嗷叫着,愣是抵住了金人的冲锋不说,还把残存的砲车都给点燃了。
杨幺一手持刀,一手拿着火把,当他把最后一架砲车点燃,放声狂笑。
“金狗,还有吗?你叫杨爷爷包了!”
杨幺的凶悍,连自己人都镇住了,岳飞都情不自禁生出个念头,此人之勇,不在杨再兴之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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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8 09:58 | 只看该作者
祭奠了死去的弟兄,杨幺哭了,哭着哭着,就瘫在地上,这个铁一般的汉子,也承受不住了。
等他再度醒来,却是在病房了,身上盖着洁白的被子,暖烘烘的,带着一丝芳香。明明都是臭老爷们,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干什么,真当钱多得没处花啊?
杨幺始终不太理解赵桓这位皇帝,明明都穷得穿布衣了,却在军中事无巨细,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妥当,别的不说,每个士兵还给发草纸,一发就是一沓。
用得着吗?随便捡点树叶土块,解决一下就是了,难怪会穷,太讲究了!
正在杨幺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有人送进来了一盆粥,当看着杨幺大口大口吃下去,年轻的军医露出了笑容。
“能吃就是好事,慢慢养伤吧,有事拉床边的绳子,外面铃铛响了,我就来了。”
军医刚走,又有几个人进来。
为首的一人个子也挺高大的,是杨幺的老乡,此人叫田十八,据说是正月十八出生,所以就有了这么个名字。
就在五天前的战斗中,田十八断了一条胳膊,还是杨幺把他背回了军营。
没想到此几天的功夫,轮到杨幺受伤了。
“老田,我没事,用不着担心。”
田十八冲着杨幺咧嘴一笑,露出了硕大的门牙。
“没事就好,看你一眼,俺们就放心了,俺这就走了。”
“走?去哪?”杨幺惊问。
田十八低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左臂,落寞伤怀,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废了,再也不能在阵前立功杀敌了。
“回老家呗,安安稳稳过日子呗。”
杨幺眉头微皱,“老田,你这样回去,能行吗?用不用我跟军中求个恩典,多给你点赏赐,你可是有功之臣,光是金贼就砍了五个!”
“可别!”
田十八急忙捂住了杨幺的嘴,“别让人听到。”
随后他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份田契,在杨幺眼前晃晃,尤其是上面鲜红的大印,格外吸引人。
“朝廷的规矩你也知道,一个伤兵能授田十亩,俺现在回家,就有地种了,也不会饿肚子了。现在想想,要不是原本俺家的三亩田被人抢走了,俺也不会落草为寇……打家劫舍,干了那么多坏事,现在朝廷加倍给了田,俺也没脸多要什么,回家吧,回家过日子去了。”
杨幺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样,不只是田十八,还有太多洞庭湖的老兄弟,都是如此,不得已沦为流民,后来干脆就成了山贼水匪。
要不是如此,钟相的平均主张,也不会那么吸引人了。只可惜钟相这个货就是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却比朝廷的官吏还贪图享受!
杨幺甩甩头,田十八能回家耕田,哪怕丢了一条胳膊,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老田,你回去也好,可你受伤才几天,好歹等伤口长好了再回去啊!”
田十八顿了顿,摇头苦笑道“不了,血止住了,现在天冷,死不了的。俺别浪费药了,烧酒,纱布,可都不便宜,为了给俺洗伤口,用了小半坛子。你可不知道啊,俺是多心疼……据说这玩意还是当初兴汉侯受伤严重,官家才给用的,现在军中都用上了,上面拿出一颗心对待咱们,咱们不能不知道感恩戴德。”
田十八说完,起身要走,却又想起来一件事。
“俺回去了,还有什么话不?俺给你捎回去?”
杨幺略沉吟,“俺家里头也没谁了,就剩下一个舅舅,你替我带个好。”
“成,俺记下来。”
田十八再度转身,跟那几个伤兵一起,准备离开。
刚走到帐篷门口,却不提防,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的文官,正是赵桓身边的张浚。
“先等等。”
田十八就是一愣,“有,有事?”
张浚道“你是副都头田十八吧?”
“是,就是我!”
张浚从怀里掏出三样东西。
“其一,这是五亩田的授田令。你在战斗中十分勇敢,斩杀了五个金人,负伤断臂。朝廷决定授予你二等战斗英雄,这是公文……还有第三样,朝廷有意让你出任辰阳县义勇总教官,如果你愿意,这就是你的告身。”
田十八咽了口吐沫,他有点懵。
本来他想着拿了十亩田,就老老实实回家过日子,现在又多了五亩,还给了什么战斗英雄,又是总教官,这都是什么玩意啊?
这个汉子傻了,呆呆僵住。
此刻的杨幺让人扶着,勉强坐起,“这是,怎么回事?”
张浚笑道“还不是官家的恩典,其实前面的几次大战官家就吩咐下来。只是以往战事紧急,加上朝廷筹备不及,就没能落实。不过也请大家放心,兵部和枢密院都会尽快核实,该给的荣誉和恩待都不会少的。授田这一项,地方衙门会落实的,我就不多说了,标准大家伙都清楚。”
“至于这个战斗英雄,就是在军中立功杀敌,表现突出的。像田十八这种,可以评定为二等战斗英雄。再有朝廷要和金人对战,不只是这一次,要用到的兵力也不只是几十万而已。需要天南地北,黄河两岸,大江南北,所有的有识之士,一起出力。地方上有些人不愿意从军报国,还有不少人想从军,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像田十八这种战斗英雄,可以出任一县的义勇教官……平时组织青壮练习弓马武艺,讲解从军的情况,替大家伙答疑解难。还有就是对有志报国的年轻人进行登记造册,并且协助朝廷征兵。”
田十八听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这,这是不是以前乡下的弓箭社?”
张浚道“有些类似,只不过弓箭社是地方豪强出面,武艺好,想要从军的年轻人,会充当效用,敢战士,成为某家的私兵。这个义勇营却是不一样,这是官家授意的,会提供训练场所,各种兵器,还有一些开支,总教官每月可以额外领一石粮食,这就是目前的安排,以后还有什么,要等着官家和政事堂商议。”
田十八傻愣愣扭头,看了眼杨幺,傻傻道“俺,俺当官了吧?”
杨幺咧嘴大笑,牵动了伤口,疼得皱眉,却依旧不在意。
“对,老田,你当官了,正儿八经的官,还有告身!这回你可要好好做事,别对不起官家的恩待!”
“嗯!”
田十八用力点头,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仿佛被注入了精气神,一下子活过来。
这并不是夸张,在此之前的田十八,只是觉得自己废了,没用了,能守着田,饿不死就行了。
可现在不但是英雄,还当了官。
虽然官不大,连品级都没有,但却不妨碍发挥他的价值。
培养年轻人,帮着他们从军报国,出人头地!
就冲着朝廷对待武人的妥当安排,哪怕把命交给朝廷,也值了!
“俺们鼎州(常德)那块,可是出豪杰的地方,愿意从军报国的人多了。俺,俺这就回去,那帮小崽子有了出人头地的路了!”
田十八喜极而泣,他坚持立刻要走,拦不住他,只能多给他带几包药……田十八想拒绝来的,可转念一想,俺还是有用的,要不了多久,鼎州的猛士就会争先恐后,加入御营。瞧着吧,俺砍死了五个金狗,俺的徒弟能砍死五百个!
……
“官家这一手所图深远啊!”吴敏由衷赞道。
赵桓却是低头吃着热汤饼,含混道“别给朕灌汤。朕早就说过,要妥善安排有功将士。结果怎么样?只是增加了一些抚恤,最多在授田这块,都给一些。朕要的东西,一样没答应。”
“信不信,要是等这场仗打完了,保证又会拿一大堆的事情,占用朕所有的时间,断然不会给朕安置有功将士的时间。你们的这套把戏啊,朕早就看透了。这不正好有了机会吗,朕就这么干了,朕倒要瞧瞧,还要谁敢阻挠!”
吴敏翻了翻眼皮,赵桓的威势的确一天比一天足,那种生杀予夺的劲头儿,可以说初露峥嵘。
这还不算什么,毕竟霸气的皇帝不少,可问题是这个皇帝不光霸气,他还一肚子坏水,这就太要命了。
像田十八这种,九死一生出来的汉子,返回乡里,有了名望,再有了训练年轻人,推荐从军的权力。
那些普通的士绅乡贤,凭什么跟田十八斗?
说不客气的,在士绅之外,赵桓又弄出了一个体系,而且这个体系还深入到了乡村……如果真的铺开了,毫无疑问,等于是秦制在大宋朝复活了。
这位官家刚刚念叨着,要跟秦皇汉武论道,比个高低。他还真不是在吹牛。
尽管步子不大,但绝不是说说而已,吴敏默然。
赵桓见他沉默,更加高兴,喜滋滋吃了一碗汤饼,正打算询问军务,突然有消息传来。
“官家,刚刚得到了消息,有一支金军奔着濮阳杀来!”
赵桓瞬间打起精神,他跟吴敏对视一眼,果然,在黄河以西,金兵已经捞不到便宜了,他们从东边下手了。
“把曲端叫来,立刻商议军情。”
赵桓这边下令,在另外一边,一个名为赵村的小地方,八十名倭国武士,在平忠正的统领下,准备迎战金兵。
“诸公,玉碎之日就在眼前,大宋天子……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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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8 18:00 | 只看该作者
穿越得很有味道啊,金人这些土老帽,把大宋折腾得不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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