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水如空 于 2024-11-19 10:22 编辑
十年前，也许是八年前——具体记不准了——的早春（为什么非得是“十年前”左右？从2024年倒推10年，是2014年。主人公70多岁，倒推到27岁，是上世纪七十年代，进城步行是普遍现象。若是八十年代，自行车就多起来了。这就是背景的“真实”。），有位亲戚因陈疾复发住院，他的子女在外地，我受托在医院陪护了几天（亲戚的子女没来陪护，反衬下文主人公的儿子来陪护。）。亲戚的病情并不严重，完全能够自理，所谓的陪护，也就是单纯的陪护，甚至输液时连叫护士拔针时都可以直接按铃，用不着我来回跑腿儿。所以闲来没事，除了在病房里陪着他聊天，就是到休息厅坐在长椅上听别的病人和陪护者聊天。（作为与主人公关系不大的开头，这段有点儿长。当然，也可以直接一句话概括“有一次，我在医院陪护，在休息厅闲坐时遇到一个老大爷。”之所以具体到亲戚的病是陈疾，到陪护连拔针都不用……等等，原因之一就是为了强化这一事件的真实性。真实都在细节之中。有学者指出：你写一只猫趴在床上就是假的，但如果写一只胖乎乎的橘猫懒洋洋地趴在床尾，就是真的。） 其中有个年过古稀的老大爷最能聊（年过古稀，照应前面和后面的年龄和时代背景），只要有他在，别人就只有听着的份儿，除非是需要的时候回应一两句，或者直接表达一下或喜或悲或赞同或感叹或惊讶或难以置信的情绪……（一个大长句，句式变化，强化了倾听者的职责）当然，作为一个合格的倾听者，我也是其中之一（“我”在故事中或隐或现，无足轻重，又必不可少。是整件事的叙述者和见证者）。 老大爷从来没有午睡的习惯，他下午没有输液的任务，往往就是他最兴奋的时候。他简直就是故事篓子，尤其善于讲一些神仙精怪牛鬼蛇神的故事。什么阎王判官啦，城隍土地啦，黑白无常啦，狐黄二仙啦，清风烟魂啦……都是信手拈来。（不午睡，除了为下面故事服务外，也强调了他精神好，身体好。善讲故事，则是人缘好，心情好。和年轻时悲惨身世成对比。又一个长的排比句。） 有一天，他讲了一个“井死不能河死”的故事：（主题出现：命运有常。） 话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人要有八斗的命，怎么也凑不够一升。（两个俗语，点出老大爷活得通透）活着是这样，死了还是这样。该着家死不能路死，该着井死不能河死。（又一个俗语，点题。）你还别不信，就有这样的例子。有个老头儿，出门上街，那时候也没客车，也没自行车，都是两条腿走着去。没想到刚进城，马路上一辆大解放冲过来（大解放，时代特征），把整个人都撞飞出去了。可是好巧不巧，他在半空中翻了个空翻，掉下来正好两脚着地，一根毛儿都没伤着。你说这是不是命？谁料想办完事回家，走一天走累了，躺炕上就睡，半夜起夜一脚踩空了，头朝下折下来，脑袋正好杵地上。照理说那年头儿地面都是土的，又没水泥又没地板砖，杵地上也不至于要了命。可是好巧不巧，家里头一天说要腌酸菜，把块压缸的石头找出来就放在炕沿底下（腌酸菜，压缸石，东北地域特征），老头儿脑袋直接就撞石头上死了。这叫“该着家死不能路死”。（故事一：简述，证明主题，命运有常。） 这你还不信？（这句重复前段的，再次强调，同时引出第二个故事。）这有啥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又一句俗话。）比这凑巧的事多了。就说井死不能河死吧，也是真事儿，早年间传下来都有名有姓的，不过传得久了，就没人记得了（强调是真事儿）。说的是有一年刚开春，这个人正好有事，要到老丈人家去一趟。虽说离老丈人家不太远，可也不太近，总有七八里吧！不过那个时代的人走十里八里的都不算个事儿（照应上段出门上街靠走，也照应下文走着进城）。那时候虽然天都黑了，但他心里着急，算计着有一个多小时怎么也能到，半夜之前就能回来，也不耽误明天干活儿（算数清楚，以示真实）。 他家和老丈人家隔着一条河，不过那时候还没开河，直接走冰就能过去（地域特征）。他就这么上了路。谁想到这几天连着刮了几场大风，冰早都刮酥了，别看冰层还挺厚，可都是竖茬儿冰，说裂就裂（地域特征：季风刮开河）。他只顾着急，也没注意脚下，刚走到河中间，咔嚓一声，冰层就裂了，他咕咚一声就掉到水里去了（连用拟声词）。该说不说，都是住在河边儿的，他水性也不错。只是穿得多，被水泡湿了，身子直往下坠（照应正文，主人公甩脱了衣服。同时也暗示这个故事不真实，衣服没脱也游上去了。）。他就这么挣扎着使劲游，游到有冰的地方就往上爬（照应下文，主人公一直在水里游，没有往冰排上爬。两者开河的的时机略有不同。）。结果水边的冰都酥了，他爬上去就压垮一大片，爬上去就压垮一大片……（地域特征，外地的不会懂这细节。）他就这么一边游着一边爬着，一直游了大半夜，总算爬上岸，这时候天都放亮了。（与故事一相比，有了细节描写。） 他这浑身又湿又冷，挣扎着走到老丈人家门口，刚好房门一开，他小舅子媳妇出来了。那年头做儿媳妇的都得早起掏灰烧火，把炕烧热乎了公公婆婆再起来（时代特征）。小舅子媳妇刚掏完灰，端着簸箕要出门倒灰，一眼看见大姑姐夫这个狼狈样儿，就和他闹着玩儿（小舅媳妇和大姑姐夫闹得着，地域特征），假装拿簸箕要往他身上扬灰，他吓了一跳，赶忙往后一稍，你猜怎么着？一脚踩空，就掉井里淹死了（院里有井，时代特征）。这就叫“井死不能河死”。（故事二：照故事一稍详细些，再次强化主题，命运有常。） 听了这两个故事，在场的几个人全都哈哈大笑。故事确实挺精彩，不过这显然就是村里流传的“瞎话儿”嘛！（讲瞎话，时代特征和地域特征）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凑合巧的事儿？（借众人之口质疑，同时引出正文。） 见我们不信，老头儿顿时急得脸红脖子粗：这怎么能是“瞎话儿”呢？都是老一辈传下来有名有姓的，住什么村娶谁家媳妇都有的，就是时间长没人记得了。（再次强调有名有姓，并进一步证实：住什么村娶谁家媳妇。） 见我们还是不信，老头儿急得一拍大腿（前段写老爷子急用“脸红脖子粗”神态描写，本段用“一拍大腿”动作描写，有变化。）：你们是说一个人不可能在那么冷的河水里游大半宿吧？（听者怀疑的是故事的巧合，述者解疑的是游冰排，故意转移话题）这有啥的，我自己就干过这事儿，要不是看着几个鬼火亮着，我早就交待了，还能有机会在这儿跟你们白话这个（点出“鬼火”，引起下文。）？ 接着，老头儿就讲了一个他遇着鬼火的故事： 这话说起来可长了，怎么也有四十来年了吧！那年我二十七（照应前文的时间，点出时代背景），没爹没妈没老婆，老光棍子一个。二十七还不算大？别闹了，那可不是现在这时候，都念书念得晚，结婚也晚。我们那时候二十刚过就得张罗订婚，有的十**岁就结婚了，要是等二十三四还没对象就叫“担下了”，不是人不行就是家不行，反正就更不好找了（时代特征，交待清楚）。我是爹妈死得早，家里又穷，没个主事儿的人，也没个给办事儿的人，所以连个介绍人都没有，更别说讨老婆了。（完全用叙述手法，父母双亡，家里贫困，岁数渐大，多方面原因突出找不着对象的结果）不过好在我人勤快，谁家有个活儿都帮着去干，谁家有个事儿都去给跑个腿儿，好歹混个好人缘儿（强调“跑腿儿”一事，为下文作铺垫。）。 那年也忘了是啥事儿了（啥事儿不重要），反正也是帮别人家上街办事，那时候不像现在交通这么方便，十多里地都靠脚（再次强调），这点儿路根本不算什么，也犯不着起早贪黑。不过我就是有个好信儿的毛病，回来半路，正赶上有个村里来了伙儿马戏。要说我这一辈子，吃啥穿啥都没挑，就是好凑热闹，什么马戏啦，二人转啦，说大鼓书啦，算命啦……我都爱看（时代特征，那个时代娱乐活动少，很多人都是如此。）。这回有马戏正好让我赶上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儿，你说我能错过吗？就那么的在那儿看了半宿马戏，这时候都快半夜了。（交待清楚之所以会半夜过河的原因。看马戏半夜过河是作者亲身经历，不要质疑这事的真实性。）不过那也不算什么，我这人胆子大，走个夜路啥的不在话下。反正过了河也就五六里，再有个儿把小时也就到家了。（看马戏在河这岸，后文有述：大坝内一两里内没人家。所以离河还有一段距离。个把小时过河时间上没有问题。这也是真实性。） 没想到我比那个人更倒霉，早上来的时候河边还是只有几条子沿里水，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已经开河了（实际就是行文变化，前者没开化，这里已开化，要有区别。前人作文特意爱“犯”，如武松打虎，李逵打杀，解珍兄弟打虎……同样内容重复写，变化百出。作者没这本事，只能尽量避免“犯”。）。河水一片黑咕隆冬的，河面上一大片一大片的冰排轰隆隆地又挤又撞，那场景我这半辈子也没见过（作者亲自眼见过，否则写不出这场景）。不过就是因为没见过，也就不知道有多可怕，我顺着河沿儿走了一小会儿，到了一个河面稍宽的地方，水流也慢了，那冰排一个挨着一个，就像一个一个石头墩儿排在河面上。（也是作者经验。）我一看：这不正好可以垫脚儿过去吗？当时也没多想，一个大跨步就踩上去了。（现实中，确实可以过去，成功概率很大。） 刚开始时在河边儿，水流得慢，那几块冰排我还踩得稳当；可是越往中间水流就越快，我就控制不住了（也是作者经验。）。结果没走上几步，一个出溜儿就掉河里了。刚开春的河水，那个凉啊，可不是夏天井拔凉水那个凉，那是刺骨头的那个凉（城里人不妨对比一下冰镇饮料，就是井拔凉水的凉；至于河水的凉，参考“冰桶挑战”，那还只是往头上浇一桶，故事里是整个泡在河里半宿。）。我的水性也挺好的，可是这一掉下去就冻麻爪儿了（地域特征），河里头还有冰排使劲往身上挤，扑腾两下都不容易。好在我穿的衣服和裤子又肥又大，两下三下就让我给甩掉了——这要是泡透了裹在身上，手脚都给包住了，啥人也游不出来（照应前文，第二个故事里那人就游出来了，所以有其不可信之处）。我就使劲游啊，游啊，都让冰排给我撞蒙了，也分不清个东西南北，光知道手挠脚蹬地使劲游（不知方向，暗示使劲地游可能是无用功）。可这么游啥时候是个头儿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往对面游呢还是往回游呢，水还一个劲儿的往下游冲，也不知道冲出多远了（照应下文，上岸处没有人家），这样下去就算我游出去了，上了岸，这一身光巴出溜的不冻死也得丢半条命（照应下文遇到女人才得救）。我冻得身上都没感觉了，手脚也累得一点儿劲儿也没有了，这时候根本就想不起什么坚持啦，什么活命啦，就想着反正也游不动了，干脆拉倒算了（事实上，0度的冰水中，人掉下去如果没有及时救助，活着上来的希望微乎其微，何况要游半夜）。没想到就在这时候，我一眼看见前面出现几个亮光（引出鬼火）。 那些年防汛，把大堤里的住户都给迁走了（时代特征），离河沿最近的村子也有一里多远，而且还隔着防洪大堤，在河里根本就看不见村里的灯光（强调一：不是灯光）。这个时候也不可能有钓鱼的，按说在河沿儿根本就不可能出现亮光（强调二：不是渔火）。可是我那时候又冻又累，哪能想到这些（真实性）。一看见灯光，就想着肯定有人家，肯定是离岸边不远了。要是这样的话，也许我还有救，再坚持坚持就能上岸了；上了岸就能找个人家进屋暖和暖和，我就不用死了（三步想：有人家，能上岸，能进屋）。这么想着，我就使劲朝亮光的方向游，那亮光就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好像我只要再加把劲儿就能够到。可是看起来近，游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啊！我就使劲再使劲，感觉那亮光就在眼前，一点儿点儿接近，却怎么也游不到跟前。就在我一次又一次想要放弃的时候，那灯光也一次又一次更亮，让我相信我已经离得很近了，就只好又拼命游起来（强调三：亮光会变亮，不是灯光）。（上面两段，作者用了大量描写，动作，心理，极力渲染冰河中逃生之难，以衬托鬼火救人的必要性。当然，描写是有层次性的，先怎样，又怎样，后来怎样……） 还用说嘛！最后我肯定游上来了啊，要不我今天能坐在这儿跟你们白话这个嘛！（描写到极致时，及时刹住，转换成主人公叙述）我游上来是游上来了，可是衣服没了，小风儿一吹，身上这个冷劲儿又上来了。俗话说，春风入骨啊（又一句俗话）！春风的那个冷还不像冬天的风，只冻脸皮冻手脚，春风是直接往骨头里扎（地域特征）。我上了岸四下里一看，哪有什么村子，我被河水往下游冲了也不知多远，这一带河沿儿附近根本就没有村子（强调四：不是灯火）。 可是那几点亮光还在前面，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这时候天光已经有点儿放亮了，我就奔着亮光走过去，结果越走越亮，最后你猜怎么着？看见有个女人在一座坟前边烧纸呢（大转折：是烧纸的火光）！ 老大爷讲到这儿双眼闪光，简直眉飞色舞，完全看不出一点儿病人的模样（神态描写，暗示老大爷病得不重，活得幸福，此处有故事）。众人听得入迷，整个休息厅里鸦雀无声，半晌才传来一阵会心的笑声。有人接过话头：老爷子，你这看见的也不是鬼火啊！（用第三者质疑，实际就是为了回复读者可能的质疑，并引起插叙内容） 老爷子眼睛一瞪：我还没说完呢！怎么就不是鬼火呢？她烧纸的地方离河沿儿还有好几百米呢，我在河里从上游冲下来，你以为那么远我就能看见火光呢？（强调五：从环境上证实。） 那个人又说（第三者说话没有任何动作神态描写）：正因为远，所以你才看不清楚，把它当成鬼火了。 老大爷哈哈一笑（老爷子说话描写各有不同）：你懂什么？鬼火是绿光，烧纸的火是黄光，根本就不一样。我在河里光顾拼命游了，根本就没注意这个。（证实六：从性质上证实，自此确定结果，不须再疑）而且我这还没说完呢？你知道烧纸的是谁吗？就是我干儿子他妈。就在前一年夏天，社里出工，给沿河大坝增高防汛（时代特征），那孩子跟着他爹去河边玩，一不小心掉河里了，他爹听见声音冲到河边直接跳下去了，可是他又不会游泳。正好我赶上，把两个人都捞上来，他爹在水里托着孩子淹得太久已经救不过来了，只有孩子活了过来，他妈就叫孩子认我当了干爹（极简叙述，因为和“井死不能河死”故事无关）。这事说来要多神奇有多神奇：你看见有大清早起来烧纸的吗？那天晚上，孩子他妈做了个梦，梦见孩子他爹来找她，让她往前再走一步。那年头寡妇失业的带个小子不容易啊！她心里难受，就跑到他坟前哭了一阵再给他烧点儿纸……（实际不是给鬼火揭秘，而是给主人公故事做铺垫） 说到这儿，老大爷停了下来，眼睛望着雪白的墙壁，似乎在此回忆着往事（神态描写，暗示他们之间有故事）。 过了半晌，有人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第三方代读者提问） 老大爷正要回答，一个中年男人忽然推门进来（本来 想写儿子的具体年龄，暗示这人就是那个被救的孩子，但最后放弃了，只写“中年男人”，可能是那个孩子，也可能是后来生的亲儿子。那么老大爷就可能娶了孩子他妈，也可能娶了别人。老大爷病不重，却有老婆儿子一同陪护，也反衬开头“我”的亲戚儿女在外地，找别人陪护。），一把拉起老头儿：爹，你咋又跑这儿白话上了（“又”字暗示，他这是常态）。大夫刚才来说要做两项检查，我妈半天都找不着人，看回去她收拾不不收拾你！ 随后老大爷像孩子犯了错似的冲大家腼腆一笑，被拉出了休息厅（他妈会“收拾”她，老大爷“腼腆一笑”，可见很享受这种“收拾”，暗示他有妻有子的幸福晚年生活）。（那个儿子的亲爹为救儿子丢了性命，又为老婆儿子安排未来的生活，那个男人才是真爱。这是草舍煮字兄的话。而作为故事的主人公，本来穷困潦倒，娶不上媳妇的他，因救人一命，危险时反被鬼火所救，最后还娶妻生子，晚年过上了无忧无虑“整天白话”的幸福生活，难道他前面说的两个故事里“命运有常”的结论是对的吗？） 第二天上午，我的那位亲戚就出院了，我从此再也没见过那位老大爷……（告诉读者：我讲完了，老大爷后面的故事别惦记了，自己猜测去吧！其次，还有我小学写作文时这该死的毛病：首尾呼应……） 注释： 1.清风烟魂：清是指男鬼，烟魂指女鬼。 2.该着：应该。 3.往后稍（shào）：即向后退。 4.瞎话儿：即民间故事。过去穷人家点不起灯，摸黑讲故事，故称瞎话儿。 5.交待：指小命儿交待了，即丧命了。 6.白话：说谎，也指特别能说，且说的多是胡编乱造不靠谱的话。 7..沿里水：初春时河沿靠岸的地方水刚化，在冰上，俗称“沿里水”，有俗话“沿里水勾起老冰排”，形容一点儿小事引起对往事的回忆。 8.往前走一步：意思是劝寡妇别守着，改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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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1-18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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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1-18 13: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