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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鸳鸯阵:乱打一通为民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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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18 17:0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祝宅。
那天前往黑风寨,说服杨俊劫掠的大胡子,此刻正在汇报消息:“各乡征募弓兵三百余人,刀枪弓箭不齐,也未经历过战阵。知县又请了个老朽文吏,负责操练那些弓兵,恐怕不易攻破贼寨。”
“让文吏来操练弓兵?”祝宗道听得发笑。
大胡子又说:“县衙未见异动,咱们的人,也没有遭到刁难,向知县昨日只跟那老吏喝酒。”
祝宗道皱眉道:“俺任命的贴司,也没被白崇武刁难?”
“没有。”大胡子说。
祝宗道摇头道:“不对劲,太反常了,他该趁机弄俺的人,啥都不干恐怕有鬼。”
大胡子猜测道:“会不会是,向知县要对大哥下手了?”
祝宗道冷笑:“俺是主簿,是做官的。便把杨俊、杨英抓了活口,供出俺派你去传话,咱也能推得一干二净,说那是贼寇在血口喷人。”
“可李通判家的郎君,被山贼所伤,”大胡子提醒道,“如果通判与知县勾结,硬安大哥一个罪名,恐怕……”
祝宗道瞬间沉默。
他是反贼洗白上岸,尝足了做官的甜头,轻易不会弃官逃跑的,心里总是抱着几分侥幸。
哪像以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光棍一条想干啥干啥。
一旦穿上了鞋,就得加倍爱惜,别说把鞋脱了扔掉,就连弄脏了都觉心疼。
大胡子说:“若真要对咱们下手,恐怕弓兵练成之后,不是去攻打黑风寨,而是先来围住大哥的宅子。”
祝宗道还是不肯相信,一个劲儿摇头:“想捉拿俺,哪用得着练兵?”
真就是利令智昏,祝宗道舍不得官帽子,智商已快下降到负数。
他明知大胡子说得有理,却死活不愿相信。
虽然不信,却也得防一手。
祝宗道吩咐说:“这段时间,弟兄们不要乱走,都带着兵器来俺家。”
这厮曾经的部下,招安时悉数被打散,孱弱的被安置在各個村落务农,强壮的则被送去洋州做厢军。
厢军辛苦,陆续逃了一些,回来投奔祝宗道。
祝宗道正好缺心腹人手,于是开始乱来,斯文点的塞去做文吏,莽撞点的塞去做皂吏,啥都不会的塞进县尉司做弓手。
也正因坏了规矩胡乱塞人,才跟老白员外矛盾激化,搞出现在这么一堆烂摊子。
……
县衙,内院。
向知县问道:“他还不畏罪潜逃,是俺做得不够明显吗?”
“不如,派几个力手监视祝宅,故意让他发现怎样?”白崇武建议道。
向知县点头说:“也可。”
两人的谋划,就是把祝宗道吓跑。
一旦逃跑,即可认定为畏罪潜逃,这比强行挪置罪名容易得多。毕竟主簿也是官,搞得太出格不好,直接抓捕属于最后的手段。
因此,勒令祝宗道待在家里不准乱走,在不动祝宗道亲信文吏的同时,又把祝宗道的心腹弓手给排斥,不让那些弓手参与剿匪行动。
三管齐下,就差没有明说了。
阴险狠辣的祝主簿,居然一副看不懂的样子,这大大出乎向知县和白崇武的预料。
“相公,卢官人求见。”老奴过来通报。
向知县问:“哪个卢官人?”
老奴回答:“城西做生意那个。”
“一个买扑商贾,也敢跟俺称官人,”向知县冷笑道,“先让他等着!”
白崇武说:“县尊既然有客来访,职下就先行告退了。”
向知县道:“也可。”
白崇武躬身离开内院,半路遇到那位卢官人。两人互看一眼,白崇武略微点头,卢官人拱手致意。
卢官人,是西乡县首富!
黑风寨的赃货,经小白员外转手,就是通过卢官人卖出去的。
与此同时,老白员外家的茶叶,每年也有一部分,通过卢官人走私进入市场。
这么说吧,就如今的川茶榷禁制度,再加上茶马司官吏盘剥,种茶的不搞走私早他娘破产了。
卢官人从容淡定的走进内院,见到向知县瞬间变得惶恐:“请县尊饶恕则个!”
向知县满脸微笑,语气和蔼道:“卢官人何必如此,快快坐下说话。”
能成为一县首富,怎么可能没有官方背景?
更何况,卢官人还是买仆人(承包商),没有当官的罩着绝不可能中标。
这类富商,向知县不愿得罪。
卢官人躬身作揖:“县尊容秉,祝主簿与那山贼勾结,强逼着俺为山贼销赃。俺是守法商贾,万不敢做这等事,可受人逼迫实在不能抗拒。”
“竟有此事?”
向知县一脸惊讶,心里却在琢磨,对方到底是什么目的。
卢官人又说:“黑风寨的贼赃,是经下白村白宗敏之手,被祝主簿强行卖给俺的。”
“好啊,白宗敏竟也跟贼人勾结!”向知县终于明白了,老白员外的胃口真大,想干翻祝主簿不说,还打算把小白员外给搞死。
这是一鱼三吃?
卢官人继续说道:“白宗敏还走私茶叶,也被祝主簿硬塞给俺。姓祝的抽成太凶,俺便私卖禁货,却也没有半分利润,还请县尊务必做主!”
向知县开始沉思,而且心里痒痒的,自己要被拉拢腐化了。
这感觉真好!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面对严酷的茶叶榷禁,川陕各路早已形成走私体系。
祝宗道兼任着县尉,不但负责捕盗,而且负责缉私。
按照惯例,本地商人走私茶叶,都是要暗中孝敬县尉的。
怎奈祝宗道把手伸得太长,不满足于那点孝敬钱,居然亲自下场抽成。
虽然抽得不多,还在可接受范围内,但卢官人已经极为不满。
这次被老白员外说服,他不介意顺水推舟,送那祝宗道一程。顺手再帮老白员外,把仇人小白员外给干掉。
他还能为李含章出口恶气,借机搭上李通判那条线,走私货物过洋州时,便能轻轻松松通关——这才是重点!
同时今后的走私,也给向知县孝敬一笔,让知县大人与士绅商贾融洽相处。
走私茶叶嘛,损失利润的是茶马司,关李通判和向知县屁事儿,他们巴不得能白捡孝敬钱。
向知县捋着胡子,佯作怒状:“此事俺已知晓,卢官人遭受逼迫,半文钱也没有赚到。黑风寨要剿,祝宗道和白宗敏也要抓!”
卢官人提醒说:“这两人勾结贼寇造反,顽固拒捕,合该丧命!合该……丧命!”
“确实。”
向知县猛觉背心发凉,这西乡县实在太黑了。
一个二个,动辄要人性命,他怕自己哪天也被人给弄死!
其实大家还是很讲规矩的,是祝主簿首先坏了规矩,那就别怪他人彻底撕破脸皮。
不管是县中富商,还是乡下士绅,都想寻求安稳,最守规矩的恰恰是他们,同时也最讨厌祝主簿这种莽撞愣货。
和和气气赚钱不好吗?
向知县打发走这位首富,亲自前往弓手校场,他决定不再等祝宗道畏罪潜逃,直接带着弓手去把宅子围了捕杀。
“聚兵!”
“当当当当!”
铜锣敲响好半天,弓手却聚不齐,朱铭和张广道这两位都头都不在。
向知县有些愤怒,厉声斥责道:“本县聚兵,三个都头,两个不在,还有没有半点军纪?”
陈子翼上前说道:“县尊,衙里下发的兵器不堪用,朱、张两位都头,亲自带人制作兵器去了。”
向知县瞬间无话可说,他昨天也看见了,全是一堆破烂玩意儿。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朱铭终于带人回来。
一百多个弓手,有人扛着竹子,有人拿着锅盖,倒更像是忙着煮饭的伙头兵。
“这便是尔等的兵器?”向知县质问道。
朱铭拱手说:“只能凑合着用,砍竹子,买锅盖,都是我们自己贴钱,县尊能否拨些钱款给补上?”
向知县见识过朱铭的学问,心里已把他当同道中人,点头应许道:“回头俺让人把钱送来。你们三个都头,且过来仔细商议大事。”
朱铭、张广道、陈子翼,立即聚到向知县身边,其余弓手被打发得远远的。
向知县低声说:“俺已查明,本县主簿祝宗道,暗中勾结匪寇,私藏兵甲意图造反。尔等这便随俺去抓人,若遇拒捕,务必格杀!”
“遵命,务必格杀!”朱铭抢先说道,“杀”字还特地加了重音。
向知县微笑颔首:“孺子可教也。”
果然是读书人啊,跟咱是一路的,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明说。
0060【孬兵智将】
“过来领兵器!”朱铭喊道。
弓兵们纷纷聚拢,手里没有像样武器的,很快领到竹子和锅盖。
然后,众人看着手里的家伙什,集体陷入了奇妙的沉默。
“嫌这些东西没用?”
朱铭把两个锅盖手,拉到前方排列站好,又让两个持竹子的站在其后,再对陈子翼说:“陈都头能否出手,试试他们新领的兵器?”
陈子翼根本没当回事儿,乐呵呵道:“那俺便试试。”
朱铭又对那四个弓手说:“拿锅盖的,护住身后友军。拿竹子的,径直往前戳即可。”
双方站定,陈子翼手持**,大大咧咧说:“来吧!”
两名锅盖手显得畏畏缩缩,那两個持竹子的却有底气,因为他们手里的竹子足够长。
“杀!”
两根三米多长的毛竹,前端还有分叉的尖锐枝丫,朝着陈子翼一阵乱捅。
陈子翼本欲挺枪上前厮杀,但那些竹枝太烦人,稍不注意就要糊他脸上。而且尖溜溜的,一糊就是几条血沟子。便是竹子的最前端,也被削得尖尖的,戳到咽喉极可能造成致命伤害。
他下意识往后退,然后侧绕,想要贴近了攻击。
两个锅盖手,跟随陈子翼的移动而转身,此时心中也生出勇气,始终保护着身后的队友。
陈子翼只能加速绕行,竹子太长,且未经训练,很快就被他绕后成功。
枪身扫击命中,陈子翼获得胜利。
朱铭问道:“陈都头,若是上了战场,可有地方让你这般绕?你一个人能绕行,若带着士卒,还能保持队型绕走吗?”
陈子翼摇头说:“恐怕不易。”
“便是有精锐士卒,快速整齐侧绕,”朱铭走到弓兵身边,“我在这里,安排四个**手。再于此处,让两人手持粪叉,推开敌人和兵器。锅盖手也改为刀盾手,你绕过来还有用吗?”
陈子翼想象着那种场面,突然就感觉很可怕。
朱铭介绍说:“此阵名叫鸳鸯阵,适用于山地、沟壑、水田等狭窄战场。若是战场更狭窄,还可一分为二,一阵变为两阵,唤作两仪阵。若是战场极为狭窄,比如到了田埂上,还可一分为三,唤作三才阵。当然,在稍微开阔的地形,根据形势变化,也可拆分为两仪、三才阵,纵队变作横队进攻。”
虽然还不明白具体怎样变化,但陈子翼心中已经服气。
眼前这姓朱的少年,虽然比自己小好几岁,可既能亲手斩杀山贼,又能排布阵法操练军队,绝非寻常好汉可比的。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朱铭对那些弓手说:“拿锅盖的在前,拿竹子的在后,有朴刀、梭镖、钎担的居中杀敌。你们且练几下。”
马上就要行动了,留给他们训练的时间不多。
熟悉基本打法就好!
鸳鸯阵最重要的是纪律,或者说,所有军阵都以纪律为依托。
有了纪律,才能真正进行配合。
否则平时操练得再好,打起仗来直接跑路,那就什么都白瞎了。
但一群临时招募的乡民,你跟他们谈什么纪律?
装备暂时也没弄齐,还得搞几块门板来,充作长牌抵挡弓箭。
再搞一些粪叉,充作镗钯使用。
大概训练了三十分钟,朱铭走到向知县跟前:“县尊,请问何时出发?”
向知县看着许多弓手,又有了新式阵法,顿时信心倍增:“此刻便动身!”
朱铭提议道:“不如等天黑之后,城门关闭了再去。”
“天黑看不清,恐被他跑了,听俺的便是。”向知县执意如此。
朱铭献计道:“不如把姓祝的诱入县衙,埋伏刀斧手将他捉拿。”
向知县摇头道:“之前俺做了些事情,故意逼其遁逃,恐他已有防备。贸然邀请,他只不来还罢,就怕打草惊蛇跑了。”
朱铭听着有些无语,设计就能解决的事情,非得动用弓手部队,只能问道:“姓祝的宅邸在何处?”
向知县说:“就在县衙附近,距离校场不远。”
朱铭说道:“不如大张旗鼓,佯称出城操练,以免把姓祝的吓跑了。可径直前往北城门,中途忽地杀去祝家。同时县尊亲往北门,勒令门卒关闭城门,防止姓祝的逃走,县尊坐在城楼运筹帷幄便可。”
“此计大善!”
向知县越看朱铭越顺眼,按照这个计划,不但能麻痹祝宗道,还可保证知县的人身安全。
而且传出去也有面子,向知县不是怕死,是在运筹帷幄指挥全局。
朱铭又问:“祝家的宅院,一共有几道门?”
向知县说:“不甚明了,俺去过几次,只从正门进入。”
知县的随从说:“有三道门,一道正门,一道偏门,一道后门。若先往北,再去祝家,距离后门最近,距离正门最远。”
朱铭吩咐张广道、陈子翼二人:“我们三个,一人堵一道门。走最前面的,务必全速奔至正门。走最后面的,去堵截后门。走中间的,去堵截偏门。”
“俺省得了!”
张广道和陈子翼同时拱手领命,不知不觉间,朱铭似乎成了他们的首领。
至于向知县的几个随从,分别跟在三位都头身边做向导。
“当当当当!!!”
铜锣敲得震天响,白胜被派去开道,扯开嗓门大喊:“闲人回避,向知县亲领弓手出城操练!闲人回避,向知县亲领弓手……”
祝宗道的手下,一直在暗中监视校场。
此刻见弓手们果然全部向北,并没有前往祝家宅邸,于是也不回去报信,只是一路悄悄跟着。
“成功贤侄,你带人在前方引路!”
向知县是真个怕死,而且颇为信任朱铭,命令朱铭率兵在前,自己乘坐竹舆跟上。
坐轿这个习惯,是他在西乡县养成的,滑竿更方便上山下坡。
北宋士大夫不流行坐轿,王安石、程颐等人主推,说坐轿子是“以人代畜”。皇帝也支持这种观点,勒令元老重臣、体衰病弱者才可乘轿,其余官员都应该骑马出行。
上行下效,就连商人也跟着学。有马的自己骑马,没马的可以打出租(马车、驴车、骡车)。
到了南宋,坐轿之风渐盛,一直延续到明清。
朱铭挎着宝剑,当即耀武扬威,呵斥路人道:“快快滚开,莫要挡了道路,县尊要去城外练兵!”
弓手们狐假虎威,也跟着大声吆喝,他们至今不晓得真相。
沿途所过,鸡飞狗跳。
这种情况,更加麻痹了暗中监视者。
拐过一条街巷,朱铭把白胜叫回,叮嘱道:“伱护送知县去北城门,保护好他的安全。”
“朱大哥放心,包在俺身上!”白胜兴奋回答。
队伍继续前进,知县的随从低声提醒:“再往前走一阵,往左拐时就分开,那里杀向祝家最近。”
众人走得很慢,一路咋咋呼呼。
直到好几分钟后,朱铭猛然大喝:“随我杀贼!”
他率先奔跑出去,部下弓手愣了愣,一头雾水也跟着狂奔。
向知县则跳下滑竿,由白胜护着往城门跑。
向弼隔得老远就大喊:“有贼人,快快关闭城门!”
门卒吓得魂飞魄散,还以为贼寇在城外,驱打门洞里的百姓,慌慌张张去关门落闩。
向知县从马道奔上城楼,已累得气喘吁吁,却还不忘装逼:“呼呼呼……搬……搬一把交椅来,俺就坐在城楼,且……且看儿郎们破贼。”
却说祝宗道派来监视的人,一直尾随他们向北走。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此人大惊失色。他不敢跟着弓手跑,只能折身回去,抄一条小巷走近路。
也近不了多少,等他回去报信时,朱铭已能看到祝家院墙。
“大哥,知县带人朝这边来了!”
祝宗道闻言猛地站起,面色狰狞道:“好个向弼,竟真要对俺下手。这鸟官,爷爷早不想做了,哪比得上做强盗快活!弟兄们,随俺杀出城去,寻个地方占山为王!”
“哥哥去哪,俺就去哪!”众人纷纷呼喊。
曾经的反贼,招安后都已被安置,逃回来投靠祝宗道的,全是一些不安分的家伙。
算上祝宗道,共有二十六人。
县尉司也有少数精良兵器,全被他们提前挑走了,主要是手刀和环首直刀,也有两个手里拎着长矛。
祝宗道本人,可谓是全副武装。
他身穿一副皮甲,腰悬鱼头刀,背挂大弓和箭筒,手里还拄着把**。
在家仆惊恐的眼神当中,二十多人飞快行动,大摇大摆从宅邸正门出去。家中钱财不要了,甚至妻儿都不要了,因为更多的钱财、真正的妻儿,早被祝宗道暗中送去了乡下。
狡兔三窟,这个道理他懂。
“大哥,马来了!”一个手下牵马追来。
同样是去年那批纲马,杨俊留了一匹在山寨,朱铭在废茶山捡到一匹,祝宗道也暗中截留一匹。
祝家正门大开,祝宗道牵马而出。
这伙人刚刚走过门前石阶,便见朱铭带兵杀来。
此时祝宗道如果想逃,可以孤身骑马遁走,只关闭了最近的北城门,其他城门依旧敞开着生路。
但他一个人跑有啥用?
手下老贼也必须带走,否则今后就是光杆司令!
祝宗道看向那些拿锅盖和竹子的弓手,冷笑道:“半天也没操练过的农人,还敢上来找死,随俺去杀光官兵!”
“止步,列阵!”
朱铭大声呼喊,军令全靠嗓门。
疾奔当中的弓兵,停下时已乱做一团。
“去通知张都头、陈都头,让他们别堵门了,全都带兵过来支援!”
朱铭一边派遣部下去求援,一边手把手的整理队伍。那些拿锅盖的,被他强行拖到最前方,其余弓手乱七八糟,已经来不及慢慢纠正。
祝宗道骑马奔出几步,突然勒马停止,瞄准朱铭一箭射出。
“举锅盖!”
朱铭嘶声大喊的同时,下意识闪身躲避。
也不知是他躲得好,还是祝宗道射得歪,箭矢从朱铭身边飞过,射中旁边一个梭镖手。
那梭镖手被射爆门牙,牙床都被撕裂一块,嘴巴里汩汩冒出鲜血。
巨大的冲撞力,让这人向后仰倒,就像是被箭矢射进喉咙。
周围的弓手惊慌莫名,本就乱糟糟的阵型,瞬间变得更乱了。
“冲啊!”
不待祝宗道射出第二箭,朱铭就身先士卒冲上去,麾下弓手见状也跟着冲。
奔跑之间,阵型彻底乱套,谁也顾不上谁,一窝蜂的往前跑而已。
0061【向青天】
祝宗道胡乱射出第二箭,便收弓举枪,打马朝前冲去。
在他想来,这种乱糟糟的新募弓手,连他以前造反时的杂兵都不如。自己纵马上前,身后又跟着骁勇老贼,必定可将对方一冲而溃。
“啊!”
惨叫声响起,这胡乱射出的一箭,随机命中了一个倒霉蛋。
但朱铭那边实在太混乱,只知道闷头往前冲,连谁被射中了都不清楚。此箭所造成的威慑力,反而还不如之前那一箭。
祝宗道悍然打马冲来,前排锅盖手吓得转身就逃,果然跟他料想的一模一样。
那些手持毛竹的弓手,胆小者也扔下竹子逃跑,胆壮者则抬起竹子乱戳。
祝宗道的目标是朱铭,谁让朱铭为了鼓舞士气,选择孤身冲在最前方?
眼见一枪刺来,还隔得老远,朱铭就往侧方扑闪,他才不会傻到正面对抗。当祝宗道的**刺出时,朱铭已经逃到两米开外,连滚带爬回去捡弓手扔掉的竹子。
虽然弓手逃跑了许多,却还剩十多根毛竹,带着分叉的尖利枝丫,奋力朝着祝宗道乱捅。
根本不用祝宗道做出反应,他胯下战马就自动减速,不敢去撞那些尖利物。
祝宗道仗着手里有**,轻夹马腹向前。接下来的状况,有点超乎他的想象,那些竹子太长了,他根本挨不过去。
连续出枪拨开几根竹子,祝宗道被搞得手忙脚乱,胯下战马的脑袋还被竹枝刮伤。
无奈之下,祝宗道只能勒马后退,去跟身后二十多个手下汇合。
“贼人败了!”
朱铭终于捡起一根竹子,嘶声力竭的大吼道:“打死反贼头子,知县赏钱三贯!”
“杀!”
听到有赏钱,而且还有三贯之多,弓手们瞬间士气大振,抄起家伙不要命的往前冲。
就连那些还没逃远的溃兵,也都折身回来,捡起武器朝前厮杀。
此刻敢于作战的弓手,大概还剩四五十个。手中兵器乱七八糟,拿啥的都有,锅盖手已经全把锅盖扔了,就近捡拾逃兵扔下的家伙。
祝宗道那边只有二十多人,虽然個个武器精良,却大部分属于短兵器。
双方交战起来,三米多长的竹子堪称神器,持竹作战的弓手犹如天神下凡。刚开始还只是乱捅,打疯了开始左右横扫,分叉出去的尖锐枝丫,一旦扫中敌人脸部,就能糊出好几道血口子。
那些积年老贼阴沟里翻船,瞬间被这无赖打法给整懵逼。
他们挥刀劈砍,却毫无作用,一分钟不到,个个脸上带伤。
有老贼被搞得怒火中烧,抬起左臂遮挡面部,不要命的冲过毛竹阵。后面手持梭镖、朴刀、钎担的弓手,立即抬起武器往外戳。
太惨了,最先冲进来的那个老贼,瞬间被两根钎担、两把朴刀、一杆梭镖命中。
当场就死得透透的!
祝宗道看得头皮发麻,知道今日无法获胜,连忙下达撤退指令:“风紧扯呼,快随俺出城!”
这货打马就跑,麾下老贼也跟着逃。
“贼寇败了!冲啊!”
朱铭再次大喊,扔掉竹子,拔出宝剑,迈步狂追。
数十弓手热血上涌,一窝蜂的追上去,各式武器轮番伺候,好几个老贼连咋死的都不知道。
幸好是刚刚入伍,他们还没学会割头请功,干死一个就去追下一个。
朱铭的追击速度最快,挥剑劈出,在贼人后背砍出血口子。接着不管不顾继续追,刚才那贼人受伤扑倒,被跟上来的弓手群殴致死。
祝宗道一边骑马加速,一边回头查看情况,感觉手下难以幸免,只能强忍悲愤独自逃跑。
“哒哒哒哒!”
却是陈子翼在偏门接到求援,扔下部众单骑追来。
他见祝宗道已经逃远,也顾不得跟朱铭汇合,连忙往南纵马冲进一条小巷。
这厮是个浪荡子,经常在县城玩耍,对街巷状况烂熟于心。
根据祝宗道逃跑的方向,陈子翼猜他定要从西门逃出。于是一路抄近道,连续穿过好几条小巷子,竟然抢在敌人前面到达西城门。
陈子翼朝着门卒大喊:“知县有令,关闭城门!”
门卒并未行动,而是狐疑的看向陈子翼,他们明显认识这个浪荡子。
陈子翼有些无语,他知道自己名声不好,平时吊儿郎当的,关键时候说话没有可信度。
眼瞅着祝宗道骑马奔来,陈子翼懒得再费口舌,弯弓搭箭开始瞄准。
这厮也是自带弓箭的!
可惜他骑术虽然高明,箭术却还差了些,被祝宗道轻松躲过。
“直娘贼,快快纳命来!”
陈子翼收回弓箭,持枪打马冲杀。
祝宗道见前方有人挡路,也端起**催马加速。
非常标准的武将单挑,可惜一个是贼寇,另一个是浪荡子。
两骑交错之间,祝宗道挺枪戳出,他练习骑术才几个月,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只见陈子翼身体侧翻,瞬间消失于马背上,正是那天表演的“镫里藏身”。同时借着冲刺速度,把手中**轻轻递出,枪尖准确戳中祝宗道的腰部。
祝宗道失去平衡,当即坠马落地。
他被摔得头晕目眩,刚刚挣扎着爬起,陈子翼已经打马回来,挺起一枪刺穿他的脖子。
搞出一堆烂事儿的祝主簿,竟死得如此干脆利落。
陈子翼跳下马来,走到尸体旁边蹲好,拔出短刀开始割首级。这项手艺他不熟练,割到骨头时还卡住了,只能像锯木头一样来回拉,拉出的创口血肉模糊。
“呕!”
陈子翼把自己给恶心到,趴在那里呕吐起来,缓了一阵又继续割,耽误好半天总算搞定。
接着解散祝宗道的发髻,用头发当作绳子,将首级绑在自己**上。
随即翻身上马,故意慢悠悠前进。
就像钓鱼佬捕得大货,扛着几十斤重的鱼,骑着电瓶车满街炫耀一般。
陈子翼的身体随着马背起伏,枪头的首级也摇晃不停。所过之处,路人惊慌跑开,跑远了又回头看稀奇。
“主簿祝宗道勾结贼寇作乱,蓄养私兵意图谋反,俺奉知县命令将其斩杀……”陈子翼昂首挺胸,大肆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
“杀得好!”
“陈大郎好身手!”
“陈大郎为民除害,端的是条好汉!”
“……”
城中百姓不再恐惧,一个个交口称赞。
文吏不好替换,县尉司的弓手却可随意,祝宗道已将大半弓手换成自己人。
这些家伙是反贼出身,当上警察兼城管,早把百姓给害苦了。
他们作下的所有恶事,都被百姓算在祝主簿头上。此刻祝主簿被捕杀,哪还不人人称快?
听到老百姓夸赞自己,陈子翼跟吃了蜜一样,当场把嘴都笑歪了,扛着**浑身发飘,朝道路两旁的街坊左右拱手。
蓦地,这厮大声发问:“俺可是好汉?”
“是好汉!是好汉!”老百姓疯狂呼喊道。
陈子翼又问:“俺可是浪荡子?”
“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不止,这标签恐怕难以摘掉。
此时朱铭已带兵追来,见到陈子翼那人模狗样,当即哭笑不得的坐下休息。
陈子翼连忙打马上前,添油加醋道:“朱兄弟,俺早就料到,这贼厮要往西门逃。当即过街串巷走近道,险之又险,才将他拦在西城门内。俺又取出弓箭,一箭射得他心惊胆战。这便骑马冲杀,与那贼厮大战五十回合。却说这鸟人是反贼出身,端的枪法了得,一招蛟龙出海,杀得俺措不及手。俺也不是吃素的,反手一记鱼跃龙门……”
朱铭听得直翻白眼,那些弓手却心生仰慕,都觉陈大郎是一条好汉。
陈子翼说起来就没个完,开始一招一式还原现场,听他吹牛逼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张广道负责包围祝家后门,距离交战地点最远,等他带兵赶来时,陈子翼已经讲到第三十二回合。
“好死!”
盯着枪头那颗首级,张广道咬牙切齿。
讲到第四十回合时,朱铭实在听不下去了,出声喊道:“陈都头,县尊还在等候消息,快快拿了首级去复命吧。”
陈子翼有些不舍,对街坊百姓说:“诸位乡邻,今日且先去复命,待俺改天再来讲完!”
“同去,同去!”众人欢呼道。
无数百姓跟随欢送,就连那些普通弓手,也觉得脸上有光,挺直了腰杆大步行走。
向知县正在焦急等待,弓兵还没回来复命,他的几个随从已先跑去汇报。
听说祝宗道已死,向知县负手微笑,一副世外高人模样:“俺定下计奇谋妙策,贼寇果然手到擒来,尔等且随俺去迎接壮士。”
双方在县衙附近相遇。
铲除祝主簿这个祸患,老百姓都觉得知县是好官,纷纷欢呼赞叹,高喊着一声声向青天。
向青天乐得找不着北,身子都轻了几斤,整个人飘飘欲仙。
为民除害啊,救济苍生啊,再贪的昏官,也喜欢这种感觉,并且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等向青天乐得差不多了,朱铭才上前行礼说:“县尊,贼人已经悉数斩杀,没有放跑任何一个。我军受伤两人,皆被贼首弓箭所伤。”
向知县开怀大笑:“此乃大捷也,俱有重赏!”
朱铭又说:“贼首骑马逃走,幸得陈都头追击堵截。陈都头武艺超群,独自将那贼首斩杀!”
向知县上前握住陈子翼的手,赞叹道:“小小西乡县,竟也有如此猛士。”
陈子翼本来嘴碎多话,此刻却不知该咋应对,只一个劲儿的咧嘴傻笑。
一个知县,一个浪子,都成了英雄,可谓相得益彰。
朱铭来到向知县身边,低声耳语:“祝家已被围住,职下擅自做主,让弓手去搜寻违禁之物。财货并无多少,可能贼寇另有巢穴。有两个贼人,受伤被活捉,县尊可以亲自审问。”
向知县听得双眼发亮,拍打朱铭的手臂说:“若有所得,少不了你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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