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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钱动人心:招工容易,招兵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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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9 10:5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不管是想做工还是参军,明日都可来寻朱正则登记。好了,我话讲完,大家散了罢。”

  韩桢说罢,也不管这些村民的反应,转身朝着宅子走去。

  真想做工、参军,他们自己会去。

  不想去的人,哪怕费再多口舌都没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当一个炊饼需要500文钱的时候,他敢保证,这群村民朴刀耍的比谁都好。

  同理,当他们发现参军比种田能活的更好之后,自然会心动。

  天色渐晚,夜幕降临。

  谷场的村民纷纷散去,一个个面色各异。

  不多时,家家户户燃起炊烟。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翌日。

  一大早,韩桢便在一阵嘈杂的声音中醒来。

  推开房门,洗漱一番后,他迈步走向二院。

  刚迈过院门,韩桢脚步不由一顿。

  放眼望去,院落里挤满了黑压压的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朱正则身边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耳边充斥着七嘴八舌的声音,饶是以他这样木讷的性格,此刻也是满头大汗。

  见安娘和嫂嫂被堵在厨房里出不来,韩桢大喝一声:“都挤在这里干甚么,想造反吗?”

  一瞬间,整个宅子彻底清静了。

  环顾一圈,韩桢高声道:“所有人全部出去,有序排成长队进来。马三狗,你带人去维护秩序,若有人胆敢闹事,当场拿下!”

  “是!”

  马三狗的声音响起,但却根本看不见人,也不知被挤到了哪个角落去了。

  哗啦!

  下一刻,院子中的人群如潮水般退去。

  “呼!”

  朱正则长出了口气,撩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刚才那一会儿,他只觉得耳边有无数只鸭子在嘎嘎乱叫,整个人都是晕的。

  马三狗他们也好不到哪去,鞋都被挤丢了一只。

  迅速捡起鞋子穿上,马三狗提着朴刀走出院子。

  快步走进大厅,拉过椅子坐下,韩桢问道:“怎么样,登记了多少?”

  朱正则指了指桌上空白的纸张,苦笑道:“太乱太吵,俺都听不清他们说啥。”

  “你只负责登记租赁牲畜和修建山寨的招工,其他的交给我。”

  韩桢说着,从他身前抽过一沓白纸。

  就朱正则憨憨的性子,这么多人怕是到天黑都登记不完。

  哎!

  还是村里的读书人太少了,根本不够用。

  见韩张氏从厨房中出来,韩桢吩咐道:“嫂嫂,劳烦你去后院小库房,取一筐铜钱来。”

  “哎。”

  韩张氏应了一声,便朝后院走去。

  没一会儿,便与方三三两人合力拖着一箩筐铜钱来到大厅。

  韩张氏好奇道:“二郎,怎地今日就发工钱么?”

  “待会有用处!”

  韩桢略显神秘地笑了笑。

  就在两人说话间,村民们排着长队进来了。

  韩桢开口道:“分成两队,租赁牲畜和修建山寨的去朱正则那里登记,招工和参军的来我这边。”

  闻言,长队立刻分为两队。

  一名村民快步走上前,说道:“村长,俺要招工。”

  “姓名?”

  “张三。”

  韩桢笔走龙蛇,迅速写好一份契书,递过去道:“按个手印,然后去谷场等等。”

  待到张三按完手印,韩桢摆摆手,唤道:“下一个!”

  韩桢的登记效率很快,与一旁的朱正则对比鲜明。

  没一会儿功夫,桌上便堆放了一摞契书。

  只是,从开始到现在,来他这的村民全部都是前来招工的,参军的一个没有。

  眼见队伍越来越短,马三狗压低声音,语气略显焦急道:“韩二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急什么。”

  韩桢毫不在意的说道。

  村民抵触参军是正常的事情,实在是北宋把军人这个职业彻底搞臭了。

  充军要刺字。

  这可和纹身刺青不同,刺字是将士兵的姓名籍贯直接刺在脸上。

  好处是能有效的防止逃兵。

  毕竟脸上刺着字,不管跑到哪里,旁人一看便知道是逃兵。

  但坏处也很明显,这种带着强烈侮辱性质的刺字,直接摧毁了士兵的自尊心,也打断了大宋武人的脊梁。

  再加上这些年厢军的恶臭名声,让本就不怎么好的军人形象,彻底被踩进了泥潭里。

  以至于,贼配军成了和腌臜货、贼贱虫一样,最低贱最恶毒的脏话。

  这样的风气影响下,村民能对参军有好感,反而是怪事了。

  在他们的认知里,良家子是不会去从军的。

  想要扭转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需得潜移默化。

  当然,韩桢如果强制征兵,也不是不可以,但那就没法保证军队的战力了,还会把自己多日来苦心经营的威望破坏殆尽。

  一个人心甘情愿上战场,与被迫上战场,完全是两回事。

  发挥的战力,几乎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

  强制征兵得到的只能是一群乌合之众,打打顺风仗还行,可一旦遇到抵抗意愿稍强一些的正规军,便会丢盔弃甲,争相逃跑。

  ……

  一刻钟后,当韩桢再度写好一张契书,他朗声道:“石灰窑和制盐厂招工名额已满,现在只征兵!”

  闻言,排在后方的村民一阵骚动。

  见招工已满,不少人转移到另一个队伍,打算去修建山寨。

  修建山寨虽不长久,但一天也能赚20文钱呢。

  一时间,原本韩桢身前长长的队伍,顷刻间便只剩下三五人。

  其中一人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村长,参军真的一日三顿干饭,三日一顿肉食?”

  韩桢不答反问:“这些天,我可曾骗过你们?”

  “不曾。”

  那村民下意识的答道。

  回过神,他神色挣扎,最后还是没顶住一天三顿干饭和肉食的诱惑,咬牙道:“那……那俺参军!”

  韩桢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问道:“姓名?”

  “俺叫张和。”

  记下对方姓名后,韩桢朝一旁的马三狗使了个眼色。

  马三狗立刻会意,弯腰从箩筐里捧出五百文铜钱,啪的一下拍在桌上。

  铜钱撞击的叮当声,顿时吸引了所有村民的目光。

  眼见桌上一堆黄灿灿的铜钱,一个个眼神中透着火热。

  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明晃晃的钱财来的实在!

  韩桢指着钱,吩咐道:“这是你本月俸禄,且拿着钱回去罢,明日辰时便来报到!”

  “多谢村长!”

  张和连连道谢,喜笑颜开的一把把抓起铜钱塞进怀中。

  五百文铜钱将他衣服撑的高高鼓起,甚至因为塞的太紧,铜钱咯着肚子上的肉一阵生疼。

  但张和却毫不在乎,喜滋滋的转身出了大厅。

  见到这一幕,原本还在犹豫的几个村民立刻涌上来。

  “算俺一个!”

  “俺也要参军!”
2#
 楼主| 发表于 2025-1-9 10:53 | 只看该作者
 在金钱和优厚待遇的诱惑下,又有几人没忍住,从旁边的队伍里走出,来到韩桢这边。

  感受着怀中沉甸甸的铜钱,这帮人心情复杂的出了宅子。

  韩桢数了数名单,一共招了11个人。

  数量很少,只能勉强凑成一个小队。

  不过韩桢却并不急,只要他承诺的待遇全部应验,那些参军的村民会自发帮他宣传。

  又等了片刻,见没人来参军,韩桢将纸笔推到朱正则面前:“若有村民来参军,你一并登记了。”

  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呢,实在没空干耗在这里。

  “猴子,跟我来!”

  招呼一声,韩桢大步踏出大厅。

  穿过垂花门,一路出了宅子,只见三十个村民老老实实蹲在树荫下。

  见到韩桢,他们齐齐站起身。

  “走,随我来窑厂。”

  韩桢也不废话,大手一挥,领着一群人走向石灰窑。

  石灰窑位于山腰处的西边,位置比较偏僻,远离村子。

  选在这里,一来是因为石灰窑开窑的时候,会扬起大片灰尘,免得污染到村子。

  其次便是靠近山里,到时上山凿石灰石也更加方便。

  石灰窑早几天就搭建好了,一共三座窑,这玩意儿就是一个简易的土窑,没甚技术含量。

  前期可以烧石灰,等到了后期,工人们操作熟练之后,还能尝试烧制水泥。

  由于粗盐还没运过来,所以韩桢暂时将制盐厂的工人,也一并拉到石灰窑。

  将三十名工人分成两组,一组烧石灰,一组负责在山上开凿石灰岩。

  烧石灰的十五名工人,又分成三班,每班上四个时辰。

  也就是八小时三班倒。

  没办法,烧石灰和烧贝壳不一样,以目前落后的工艺和条件,一窑石灰至少要烧**天,煅烧的时候,必须时刻要有人看着,以防出现意外。

  给工人们详细讲解了操作和注意事项后,韩桢将猴子拉到一边,吩咐道:“石灰窑暂时交给你管,多上些心。”

  猴子面色为难道:“这……韩二哥,俺没弄过这个啊。”

  他一没烧过石灰,二没管理这么多人的经验,心中压根没底。

  拍了拍他的肩膀,韩桢笑着安慰道:“我平时怎么管村民的,你就怎么管他们,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再来寻我。”

  五人中,猴子最为机灵,而且性子不算跳脱,可以当作管理层来培养。

  猴子心里还是没底,哭丧着脸道:“若是烧坏了可怎么办?要不韩二哥你再寻其他人罢。”

  “烧坏了也没事,多试试总能成功。”

  哪怕是韩桢亲自操作,也不一定能保证一次就烧出熟石灰。

  反正石灰石这东西又没什么成本,唯一的成本只是一点工资罢了。

  相比起白糖和精盐带来的暴利,这些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那俺试试罢。”

  见他这么说,猴子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点头应下。

  韩桢攀着他的肩膀,传授经验道:“平日里多观察,若是觉得哪个工人比较勤勉,便可给予一些奖励,同时提拔一些人帮忙管理。”

  猴子若有所思道:“俺晓得了。”

  “好好干!”

  鼓励一句后,韩桢又匆匆赶回宅子,领着另一帮村民赶往村口不远处的山头,修建山寨。

  修建山寨的村民就多了,男女都有,光是第一批就有五十多号人,接下来还会有村民陆陆续续的赶来。

  人看着多,实则每天也就不到两贯的工钱。

  斧头、锄头这类工具,也都是村民们自带的。

  这座小山并不高,但却乱石林立,只一条蜿蜒崎岖的小路从半山腰处穿过。

  建筑方面,韩桢是个纯纯的外行。

  不过村里却有人懂,就是黄木匠。

  此人木工活虽不如陈木匠那般精细,但懂得却颇多,村里的三座石灰窑便是他设计建造的。

  一伙人赶到之后,韩桢先是吩咐村民们原地休息片刻,自己则带着黄木匠挑选合适的建造地点。

  走了一会儿,见到一处路段两边开宽,韩桢不由问道:“此地怎么样?”

  闻言,黄木匠仔细观察了片刻,又用锄头连续挖了好几个坑,随后摇头道:“这处地方不行,地下石块太多,打不了桩。”

  古代建筑也是要打地基的,只不过与后世的钢筋混泥土不同,这会儿打的是木桩。

  利用冲压法,将木桩夯入地底,最后再铺上一层碎石子,起到减震散力的效果。

  一番寻找过后,总算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地方,黄木匠沉吟道:“地下还是有石头,估摸着木桩打不深,只能在夯土上面下功夫了。若村长舍得,咱们可以用三合土夯地基和寨墙。”

  三合土,顾名思义是用三种材料混合成的泥土。

  一般是由发酵过的熟土、沙子外加熟石灰,再配上糯米水混合勾兑而成。

  用三合土夯成的地基和墙面,十分坚硬,且耐性水极强。

  好处有很多,但缺点就是费时费力,且造价贵。

  韩桢摆摆手:“不用,就用生土夯。”

  黄木匠只当他舍不得花钱,便不再多言。

  殊不知,韩桢心里另有打算。

  等过段时间烧出水泥后,直接用水泥加固一遍就行。

  有了水泥,哪还需要什么三合土。

  确定了位置,黄木匠开始按照韩桢给出的图纸画基线。

  画完基线,他便招呼休息好的村民们砍树、凿石头、挖地基。

  一时间,原本寂静的山头变得热闹非凡,惊的鸟兽四逃。

  看着如火如荼的工地,韩桢正色道:“黄木匠,山寨就交给你了。”

  “村长且放心,县城里的城墙俺都修过,一个山寨而已。”

  黄木匠正拍着胸膛,打起来包票。

  “那就劳黄木匠多费心了,若是修的好,到时少不了赏钱。”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这一点韩桢很清楚。

  听到有赏钱,黄木匠眼神一亮,整个人干劲十足。

  在建筑方面韩桢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便提着朴刀在附近巡逻,以防有受惊的野兽伤人。

  上午十点出头,韩张氏赶着牛车从村中驶到工地,与她一起来的还有安娘和方三三。

  牛车上放着几个大木桶,装着熬好的米粥。

  “放饭啦!”

  停好牛车,三人揭开木桶盖子,握着勺子喊道。

  听到放饭,村民们立刻放下手中伙计,一窝蜂的冲向牛车。

  一时间,牛车被团团围住。

  “都排好队!”

  就在这时,一声大喝响起。

  眼见韩桢提着朴刀大步走来,村民们立刻老老实实地排成长队。

  韩张氏柔声道:“不要急,每人都有,吃完了还能来添。”

  领到米粥的村民三三两两坐在地上,小口小口喝着米粥。

  放完饭,安娘来到韩桢身边,递过去一个布包:“二郎快吃罢。”

  布包里装的是炊饼,韩桢拿起一个咬了一大口,问道:“住的习惯吗?”

  安娘打趣道:“二郎宽心,这样的神仙日子,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小豆子呢?”

  “跟村里孩子耍呢。”

  闻言,韩桢点点头,专心吃起了炊饼。
3#
 楼主| 发表于 2025-1-9 10:57 | 只看该作者
县城。

  徐家宅院。

  一口朱红色的棺材停放在大厅,下放跪坐着十几名道士,口念《太上救苦经》。

  徐家财大气粗,说办七七四十九天,那就一定是七七四十九天。

  在丧葬一事上,北宋遵古礼。

  《礼记·王制》:“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诸侯五日而殡,五月而葬;大夫、士、庶人三日而殡,三月而葬。”

  丧与葬,是分开的两个部分。

  例如天子,丧事要办七天,并要在七个月内下葬。

  同时,北宋朝廷还提倡厚养薄葬,丧事从简。

  规定是这么规定,可民间百姓却不买账。

  闽地的丧葬甚至演变成了一种攀比的习俗,若家人去世,必定要大办丧事,宴请亲朋邻居。

  且主家还需为每位来客,奉上一份钱。

  少则两三百文,多则上不封顶。

  这导致许多百姓家中一旦有人去世,便会倾家荡产。

  再比如徐家,若要按照规定,丧事只能办三天,但如今却早已经过了期限。

  能在炎炎夏日停尸这么久,得益于如今精湛的防腐技术。

  书房内,两男一女端坐在书桌前。

  俗话说得好,女要俏,一身孝。

  那女人已年过三旬,容貌不过尔尔,但此刻披麻戴孝,反而有种别样的风韵。

  “三姐你要莫要伤心了,如今妹夫离去,你更要保重身子。”

  说话的人面容白净,气质儒雅,只是鼻翼两侧的法令纹,让其多了几分狠戾。

  此人乃是郑家家主,也是郑夫人的大哥。

  另外一人则唤伍延,虽与他们二人年岁相当,但算起辈分来,还是两人的姑父。

  此刻,他也安慰道:“是呀,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林儿多想想。”

  “大哥,姑父,俺咽不下这口气!”

  郑夫人抬起头,一双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狠辣。

  昨日,管家派去杀安娘一家的五个护院,今早被人发现了尸体。

  四人被一刀枭首,另一人则被一杆木枪钉死在地上,其手法一看便知是韩桢所为。

  闻言,郑大郎叹息道:“那韩二勇猛过人,俺们家中那些护院哪里是他的对手,如今他往山里一钻,如鱼入大海,便是想找也找不到了。”

  对于韩二,郑大郎心中是有些怵的。

  那齐猛是他花重金从东京城请回来的枪棒教头,一身武艺高超,盘龙棍舞动起来,等闲**人不得近身,一棍之威可劈砖裂石。

  可就是这般好汉,却在那韩二手中连一合都走不过,被一刀劈成两段。

  如此神勇,怕是比之古之猛将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把对方惹急了,再次杀回县城怎么办?

  郑夫人还不死心,说道:“常知县近日不是在征兆弓手么,使些银钱,让他去剿了那韩二。”

  “嘿!”

  伍延嗤笑一声:“常玉坤此人胆小如鼠,如今只怕连县衙都不敢出,指望他去剿匪,呵呵!”

  “他不敢,那就让他上书州府,调遣镇海军来剿。俺就不信了,一个泼皮还能翻天不成!”

  郑夫人说着,起身来到书架前,拿起一个精致的木盒。

  将木盒放在郑大郎身前,她说道:“大哥,你代俺去一趟县衙。”

  他这个妹妹自小便强势惯了,若是不遂了她的心意,只怕还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儿。

  想到这里,郑大郎应道:“那俺便去一趟罢。”

  说罢,他抱着木盒出了书房。

  ……

  县衙书房。

  随着茶筅不断搅拌,茶盏中浮起一层青色泡沫。

  仔细欣赏了片刻,常知县露出满意的笑容:“到底还是这白糖点出的汤沫美观。”

  正欲端起茶盏品鉴,门房被轻轻推开。

  “阿郎,郑家大郎来了。”

  听到福伯的禀报,常知县心下疑惑:“他来干甚?”

  这几日郑家徐家防他如同防狼一般,今日竟然主动登门,倒是稀奇。

  “不知。”

  福伯先是摇摇头,随即推测道:“俺见郑家大郎抱着一个木盒,想来必是有事求见阿郎。”

  常知县沉吟道:“且唤他进来。”

  得了吩咐,福伯转身出了书房。

  没一会儿,房门再次被推开,郑大郎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迈步走了进来。

  两人寒暄几句,不等常知县问,郑大郎主动打趣道:“知县,俺今日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常知县好整以暇地问道:“不知郑员外有何事?”

  “哎!”

  郑大郎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自徐主簿被贼寇所害之后,俺那妹妹便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一心只想为夫报仇。”

  “可叹那贼寇勇猛,非常人能敌,因此想请知县上书一封,调遣镇海军来帮忙剿匪。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只当为知县润一润笔。”

  说着,他双手捧着木盒,轻轻放在常知县面前。

  剿匪?

  常知县心头冷笑一声,一手轻轻掀开木盒。

  只见木盒中,静静躺着几块银铤。

  看大小分量,想来应有十多斤,按照如今的银价,折算过来便是500贯。

  若是换做几天前,面对这笔500贯的润笔费,常知县会毫不犹豫地收下。

  可是现在嘛,他却有些看不上了。

  无他,只因方才他收到妻弟的来信。

  那白糖与精盐,一被运到济南府,便被一群富商一抢而空。

  白糖卖出30贯一两,精盐2贯一斤。

  仅这一趟,便净赚了一千八百多贯。

  关键这还只是济南府,若是运到东京城里,只怕利润会更高。

  真真是暴利!

  况且,对常知县来说,这笔生意近乎无本买卖。

  只是倒个手而已。

  若是粗盐供应得上,想来下一趟至少能赚三千贯。

  一趟便净赚几千贯,一年下来还得了?

  剿匪?

  哼!

  这哪是剿匪,这是在断我常玉坤的财路。

  想到这里,常知县啪的一声合上盖子。

  郑大郎一直在悄悄观察常知县的神色,见他似笑非笑,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果然,只见常知县正色道:“令妹心情吾理解,但朝廷法度岂能乱来?那韩二连同手下,只不过区区六人,如何能惊动镇海军?你且宽心,本县已扩招弓手,日日操练,待到时机成熟,自会遣人剿匪。”

  “另,剿匪是本县职责所在,郑员外莫要多礼,这些阿堵物且带回去罢。”

  说着,他将木盒推了过去。

  见到这一幕,郑大郎神色惊疑不定。

  若不是了解常知县的为人,单凭这番话和这副做派,只怕此刻他会觉得这是位两袖清风,一心为民的好官儿。

  回过神,郑大郎迟疑道:“这……那俺便代家妹谢过知县了。”

  常知县语气温和道:“且去罢,福伯送客。”

  目视着郑大郎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常知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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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9 10:59 | 只看该作者
  郑大郎带着一肚子疑惑走进了书房。

  见他依旧捧着木盒,郑夫人先是一愣,随即眉头紧皱道:“常知县没答应?”

  闻言,郑大郎表情古怪,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下子,郑夫人迷糊了,疑惑道:“他到底答没答应?”

  将装着银铤的木盒放在书桌上,郑大郎坐下道:“他没答应上书州府,调遣镇海军,不过却说待到弓手操练完毕,便遣人去剿匪。并且还让俺把银子带回来了。”

  “倒是没想到,咱们这位知县,竟还是一位两袖清风的清官。”

  最后这句,带着浓烈的嘲弄意味。

  嘶!

  郑夫人深吸了口气,只觉脑中被塞满疑惑。

  在她看来,上书州府,调遣镇海军对常知县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且对自身也没有任何影响。

  写份奏文罢了,便有五百贯钱拿,这等好事对方竟会拒绝。

  反而打算自己练兵剿匪……

  “这常玉坤……莫不是撞了邪?”

  想了好半晌,郑夫人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一旁的伍延附和道:“俺瞧着也像。”

  没道理的。

  平日里一个胆小贪财的人,忽地摇身一变,成了大公无私,两袖清风的好官儿。

  这种转变,除了撞邪之外,他们实在想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郑夫人又问了一遍:“他真说要剿匪?”

  “确是如此。”

  郑大郎点点头。

  结合这段时间,县衙征兆上百乡勇,填充弓手,似乎还真有些剿匪的苗头。

  一时间,三人神色古怪。

  咚咚~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进来。”

  回过神,郑夫人吩咐一声。

  书房门被推开,老管家探进半个身子,禀报道:“夫人,有客来访。”

  郑夫人摆手道:“领来书房罢。”

  见老管家没动,她不由皱起眉头呵斥道:“愣着干甚?”

  老管家面色为难的看了看郑大郎和伍延,提醒道:“夫人,是山上来的客人。”

  闻言,郑夫人神色微微一变。

  见到这一幕,郑大郎心下明白,起身道:“俺还有些事儿,就先走了。”

  “俺也走了。”

  伍延同样起身。

  两人离去后,没多久,一名身穿短打衣衫,头戴斗笠的壮汉走进书房。

  老管家奉上一杯香茗后,便退出书房,守在门边。

  郑夫人冷冷地注视着对方,问道:“你来干甚?”

  那壮汉摘下斗笠,露出一张狰狞的脸庞。

  只见他的脸颊上,有一道极长的刀疤,从右额一直到左边下巴,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伏在脸上。

  若这刀疤再斜上一分,只怕右眼就保不住了。

  “大当家听闻徐主簿被匪寇杀害,命某家前来吊唁。”

  壮汉拱了拱手,随后端起身前茶盏一饮而尽,完全不顾这茶水是刚沏的。

  “倒是有心了。”郑夫人冷笑一声。

  对于郑夫人的态度,壮汉毫不在意。

  放下茶盏,他开口道:“郑夫人,如今徐主簿死了,生意是否还继续?”

  郑夫人正色道:“自然继续!俺丈夫虽去世了,但徐家还没倒,该是怎样就怎样!”

  这笔生意占了徐家收入的大头,她怎么可能放弃。

  徐主簿生前在时,便与黑山上的李天王暗中勾结。

  徐主簿负责提供情报,而李天王则负责动手。

  抢到的货物,再由徐主簿销赃,一部分折算成盐铁粮食等物资,送到黑山。

  “郑夫人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壮汉笑着赞了一句,而后话音一转道:“不过,郑夫人,这账是不是该重新算一算了。”

  闻言,郑夫人语气冰冷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李黑虎的意思?”

  壮汉答道:“自然是大当家的意思。”

  “他想拿几成?”

  “八成!”

  啪!

  茶盏重重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甚至有一片碎瓷飞溅在壮汉的身上。

  下一刻,书房门被一把推开,几名护院持刀冲了进来,将壮汉团团围住。

  只待郑夫人一声令下,便会将对方乱刀砍死。

  “夫人,发生了何事?”

  老管家关心地问道,目光却恶狠狠地盯着壮汉。

  瞥了眼围住自己的护院,壮汉掸了弹衣襟上的碎片,好整以暇道:“郑夫人,气大伤肝。”

  “你等先出去。”

  郑夫人摆摆手。

  等到护院重新退出去后,她冷笑道:“八成不可能,你回去告诉李黑虎,莫以为俺丈夫死了,孤儿寡母的就好欺负,大不了一拍两散。俺徐家了不起断一条财路,但你们干下的事情若是爆出来,只怕去剿的就不是镇海军了,而是秦凤路上的西军!”

  她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只是没想到李黑虎竟然如此贪心。

  徐主簿在时,徐家占六成,结果徐主播一死,李黑虎立刻狮子大开口要八成。

  闻言,壮汉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讪笑道:“郑夫人,何必闹得这么僵呢。生意嘛,总归是要多谈一谈。”

  “最多五成。”

  “郑夫人,五成太少了,你也要体谅俺们,如今山上兄弟们多,人吃马嚼的花销也大,七成半罢。”

  一番唇枪舌剑,讨价还价,最终定在了**分。

  郑夫人也明白,今时不同往日了,徐主簿一死,他们徐家的份量也就没那么重了。

  “六成便六成,但你们需得答应俺一个条件。”

  壮汉警惕道:“那得看什么条件了。”

  “对你们而言应该不难,帮俺杀一个人。”

  “谁?”

  “韩二,便是这厮杀了俺丈夫。此人颇有勇武,寻常人不是对手,而且如今逃入了深山。”

  听到她的条件,壮汉笑道:“郑夫人且放心,此事对某家来说,易如反掌。不消十日,便送上那韩二的人头,作为徐主簿的祭品。”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

  对旁人来说,一个人逃入茫茫深山,确实不好找。

  但对他们这群占山为王的匪寇来说,却极为轻松。

  黑山虽距离临淄县有百里之遥,但李天王的名号,在这一带的匪寇之中还是很好使的。

  只消吩咐几句,自会有绿林道上的兄弟帮忙寻找。

  至于什么颇有勇武,壮汉则完全没放在心上。

  “某家不能久待,先行告辞了。”

  壮汉重新戴上斗笠,推门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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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9 11:02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高老庄主 于 2025-1-9 11:05 编辑

壮汉出了徐家大宅,快步朝着东门口走去。

  只见三道身影从小巷里窜出来,聚拢在他身边。

  四人也不言语,匆匆出了城门。

  沿着黄土路走了一段,其中一人这才问道:“三哥,徐家那娘们怎么说?”

  原来这壮汉名唤孙志,因有勇有谋,如今稳住黑山第三把交椅。

  乃是李天王手下头号大将。

  孙志答道:“给咱们六成。”

  “才六成?”

  一个光头大汉怒道:“三哥,如今徐主簿死了,照俺说咱们就应该拿十成。”

  孙志摇头失笑:“那可不成,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人家手上握着咱们的把柄。”

  “这小娘皮竟敢威胁咱们。”

  光头回头瞥了眼县城方向,语气狠辣道:“三哥,不如杀进县城,灭了这徐家。”

  闻言,孙志无奈道:“你这夯货,平日里多动些脑子,莫要只会打打杀杀。徐家留着还有用处,毕竟合伙了这么些年,互相之间知根知底,若是冒然换一家,风险太大了。”

  光头挠挠头:“可这小娘皮实在可恨,竟只给六成。”

  孙志也懒得再解释,问道:“这附近可有山头?”

  “有。”

  一个黑脸汉子说道:“松山岭有一山寨,当家的名唤石宝,与俺有些交情。”

  “去松山岭!”

  孙志说罢,张嘴抬舌。

  只见舌下藏着一个扁平的小哨,轻轻搅动两下,便将哨子含住。

  咻~

  伴随着怪异的哨声响起,四匹马从远处林间钻出,朝着他们狂奔而来。

  四人翻身上马,朝着松山岭奔去。

  ……

  ……

  松山岭位于县城东南方向,共有五座连绵的山峰组成,山脚下便是官道。

  中间最高的一座山峰,于半山腰处有一座山寨。

  这山寨的位置极其险要,只一条乱石小道能够通行,典型的易守难攻。

  山寨中农田阡陌,放眼望去,可以看到不少农民在田中劳作。

  这些农民俱都是山中逃户,如今被匪寇收拢,帮着种田耕地,虽活的同样艰难,但好歹能有一口饭吃,也不用担心受到野兽的侵扰。

  那石宝早年间本是一猎户,只因受不了苛捐杂税以及小吏的欺辱,一怒之下杀了小吏,上山当起了匪寇。

  因为人豪爽,又会些枪棒功夫,很快便收拢了一批匪寇逃户,占山为王。

  由于经常劫掠官道,早几年县城里曾经剿过一次。

  只是奈何山寨地势太过险要,最终无功而返。

  成功抵挡过一次官兵的围剿后,石宝愈发猖狂了,不断吸纳周边山上的逃户。

  到了如今,山寨里已有上千人。

  此时,在山寨深处的一间大宅子里,石宝敞着衣襟,斜坐在宽椅上吃酒。

  吃一口酒,他朗声问道:“那帮丘八怎么说?”

  下方山贼愤愤不平道:“大当家,那帮贼配军说再思量思量。”

  闻言,坐在石宝下首的一个络腮胡汉子气道:“这他娘的都思量多少天了,俺看就是故意耍咱们玩儿。”

  此人是山寨的二当家,本名叫牛顺,因崇拜武圣关羽,便给自己改了个牛羽的名号。

  石宝没说话,神色阴晴不定。

  上个月,松山岭来了一伙逃军。

  人不多,只有十几人,但却极为彪悍,且每人都有一匹战马。

  一看就知是边军。

  面对这伙逃军,石宝极为眼馋,若是能拉拢到山寨里来,战力必然大增。

  只是面对他的招揽,这伙逃军却三番五次的婉拒。

  事到如今,石宝已经回过味儿来了,人家这是看不上他,觉得跟着他跌份儿。

  沉吟片刻,他转头问道:“先生觉得该何如?”

  被称作先生的是一个瘦弱的中年人,下巴上留着一缕轻须。

  他本姓张,曾是千乘县的一个说书先生,后来因为口无遮拦,得罪了县里的一个大户。

  在千乘县混不下去了,便打算来临淄县讨口饭吃。

  不曾想在官道上被劫了,石宝见他说话文绉绉的,又会写些字,大喜之下招为幕僚。

  帮他出谋划策,平日里还能说书解闷。

  石宝最喜欢听他说三国志,可谓是百听不厌,时常自诩刘玄德。

  张先生摇了摇手中的羽扇,轻抚胡须道:“一山不容二虎。”

  “先生说的对!”

  牛羽赞同地附和一句,而后大声道:“大哥,那帮贼配军只怕也没安好心,不如让俺带人去宰了他们。”

  石宝摆摆手:“莫要鲁莽。那伙丘八人虽少,可战力却极强,并且人手一匹战马,来去如飞。”

  死些手下他并不在乎,他眼馋的是那十几匹训练有素的战马。

  如果让那群丘八骑马跑了,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么。

  “俺有一计!”

  就在这时,张先生忽然开口。

  石宝双眼一亮,忙问道:“先生有何良策?”

  张先生轻摇羽扇,嘴含轻笑。

  这番姿态显然是在模仿诸葛武侯,只是他那张马脸全然没有丝毫儒雅,反而透着几分猥琐。

  只见他胸有成竹道:“大当家只需效仿项羽故事,办一场鸿门宴,只待那些丘八酒酣之时,便可一举拿下。同时,另遣一位当家率领数十兄弟,下山埋伏在他们住所附近,如此那些战马也成了大当家的囊中之物。”

  听完他的计谋,石宝顿时大喜道:“着哇!先生当真是诸葛孔明在世。”

  “区区丘八,弹指间便灰飞烟灭。”张先生淡然一笑。

  收敛起笑意,石宝又问道:“不知该寻个甚么由头呢?”

  张先生沉思道:“俺若没记错,过几日便是少当家的生儿,大当家可借着这个由头大办宴席,请那些丘八上山赴宴。”

  “好!”

  石宝一拍大腿,只觉得这个计谋完美无缺。

  “报!”

  就在这时,一个山贼进了大厅,禀报道:“大当家,山门外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叫卫豹子,自称与大当家是旧识。”

  卫豹子?

  石宝思索了片刻,疑惑道:“他不是去黑山投了李天王么,怎地来了?”

  张先生说道:“想来是有求大当家。”

  松山岭虽与黑山相隔百里,但李天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想到这里,石宝吩咐道:“领他们进来。”

  没一会儿,孙志四人进了大厅。

  卫豹子拱手道:“石当家近来可好?”

  石宝大笑道:“托兄弟的福,过得还凑合。不知是甚么风把卫兄弟吹来了?”

  “有件小事儿,想请石当家帮个忙。”

  卫豹子说罢,介绍道:“这位是俺们黑山的三当家。”

  黑山三当家?

  众人心头一惊,齐齐看向孙志。

  孙志拱手笑道:“石当家,久仰大名。”

  寒暄两句后,石宝惴惴不安地问道:“不知三当家有甚么事儿?”

  “某家有一仇人,名唤韩二,曾是临淄县中一泼皮,如今躲在了山里,想让石当家帮忙宰了。”

  听说帮忙杀一个泼皮,石宝心头的石头顿时放下,笑道:“些许小事,何必劳烦三当家亲自登门,俺这就吩咐手下兄弟。”

  孙志满意道:“如此便多谢了,某家承石当家一个人情。”


6#
 楼主| 发表于 2025-1-9 11:05 | 只看该作者
结束了一天的劳碌,村民们扛着锄头,手拎斧头,三三两两地朝着村子走去。

  山寨的修建进度还行,只一天时间便挖好了基槽,明日便可打桩。

  待到地基弄好,地面上的建筑就快了。

  黄木匠预计十天左右,便能彻底修完。

  之所以能这么快,主要还是寨子小,并且借助了地利。

  寨子挑选的位置,两边都有高耸的山石,省下了不少功夫。

  回到小王村的时候,夕阳已经落山。

  村民们没人回家,而是跟在韩桢身后,一起来到宅子前。

  谁回家?

  晚上还管一顿饭呢。

  没一会儿,马三狗等人便抬着木桶出来了,随着盖子被掀开,麦饭的清香伴随阵阵热气弥漫开来。

  “放饭了!”

  哗!

  村民们立刻排好长队,挨个上前领饭。

  二院大厅里,韩桢一伙人也在吃晚饭。

  眼见沈厨娘又抬了一桶麦饭出门,方三三忍不住提醒道:“阿郎,这么下去咱们库房里的粮食坚持不了多久。”

  这帮村民太能吃了,恨不得把明天的饭都一块给吃了。

  如今佃户管饭,修山寨要管饭,石灰窑那边也管饭,韩桢又开始征兵,到时候一日三顿干饭,又是不小的支出。

  按照这个吃法,库房里的两百多石粮食,用不了几个月就会被吃光。

  “我心里有数。”

  韩桢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夏粮马上就要收了,虽说今年小王村免税,但他手里还有两百多亩田地。

  他手上这些可都是上等良田,其中四十几亩是水田,产粮率高,在佃户们的精耕细作之下,粗略估计,至少能收获三四百石粮食。

  退一万步讲,实在不行还可以买粮食。

  石灰窑一开烧,等到沙糖、粗盐送过来,马上又是大几千贯的收入。

  在他的认知里,小王村就是他置办的产业。

  前期不投入,怎么发展壮大?

  待到吃完晚饭,韩桢拎着一袋铜钱出了宅子。

  “发工钱了!”

  这会儿村民们也都吃完饭,正准备回家,听到发钱立刻嗡一下围上来。

  有些吃得快的村民,已经走远了,又狂奔着折返回来,完全不顾自己刚刚吃撑的肚子受不受得了。

  韩桢一手握着名单,一手拿着钱袋,念到一个人,便发一份工钱。

  八十多号村民看着挺多,实际上没多少工钱。

  男人20文,女人10文,一共才一贯多点。

  说句实话,工钱还不如他们吃的多。

  做工还管吃饱,听上去韩桢像是在当冤大头。

  但有句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当这群农民体会过吃饱饭的感觉后,再有人想让他们过回曾经忍饥挨饿的苦日子,就得问问他们手中的朴刀同不同意了。

  领到工钱后,村民们喜笑颜开地回去了。

  ……

  是夜。

  后院书房内,韩桢坐在书桌前,规划军营的建设。

  很多村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征兵,甚至就连马三狗等人都表现出疑惑。

  因为如今常知县与他们合伙做生意,有了这一层关系,起码在常知县任期内,是不可能派遣官兵来围剿他们。

  没有外部威胁,为什么要征兵?

  实际上,他这是未雨绸缪,为以后做准备。

  小王村的这批士兵,是作为骨干来培养的。

  若是以后有变,这批士兵便可以充当基层军官,迅速拉起一支有战力的军队。

  否则真到了危急时刻,临时拉起来的队伍,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写写画画,删删改改,不知不觉间月上中天。

  “二郎。”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安娘的声音。

  韩桢抬头道:“进来罢。”

  咯吱!

  门被推开,安娘迈步走了进来。

  见书桌前铺满了写写画画的纸张,她关心道:“二郎,莫要太辛苦。”

  “你怎地也没睡?”韩桢伸了个懒腰。

  安娘扭着水蛇腰,来到书桌前,贴心的帮他茶盏里添了水,柔声道:“二郎忙昏头了?这会儿已过三更天了,奴已经睡了一觉。”

  闻言,韩桢微微一愣:“都这么晚了?”

  “二郎早些歇息罢,熬坏了身子不值当。”

  安娘迈步来到他身后,一双小手在他肩头揉捏。

  她的手掌略显粗糙,这是干活时留下的痕迹,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小手力道十足,捏的十分舒爽。

  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韩桢轻轻抓住她的小手。

  拍掉他的大手,安娘嗔怪道:“毛手毛脚地干甚,夜深了赶紧睡,奴先回去了。”

  说着,她迈步朝着书房外走去。

  只是刚走两步,便感觉身子一轻,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

  当她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韩桢怀中。

  嘶!

  感受着丰润,韩桢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竟真的是磨盘……

  安娘拍了拍环在腰间的手臂,苦口婆心地劝道:“二郎莫要闹了,你忙碌了一晚,莫要再动精气,好好歇息罢。”

  “点了火就想跑?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哗啦啦!

  忽地,窗外下起一阵急雨。

  盛夏的天儿就是如此反复,前一秒月朗星稀,下一秒狂风骤雨。

  雨珠拍打窗户,发出阵阵脆响,恰如白居易的《琵琶行》。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风雨渐歇。

  安娘此刻如同从水中捞出来一般,丝丝缕缕的秀发被黏在脸颊上。

  水润的桃花眼瞪了韩桢一眼,她哑着嗓子道:“你这死鬼,莫不是想给小豆子添个弟弟妹妹?”

  “有甚不好,正巧给小豆子做个伴。”

  韩桢微微一笑,端起桌上冷茶一饮而尽。

  “好了,你早些睡罢,奴也要回去了。”安娘说罢,步履阑珊地出了书房。

  目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韩桢收拾好书桌,走向里间。

  ……

  ……

  翌日。

  天蒙蒙凉,韩桢便起床了。

  来到井边,捧起一把清凉的井水浇在脸上,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昨夜忙到三更天,又活动了一番,只睡了一个多时辰,此刻依旧神采奕奕。

  不得不说,穿越后的身体属实强悍的有些离谱。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他隐隐觉得力气似乎又大了几分。

  如果再遇到先前那头五百多斤的野猪,韩桢有信心赤手空拳将其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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