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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揭阳保卫战:立国还看装备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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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2-12 08:5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大清康熙十一年,三月初一日,潮州棉湖寨大营。
这里现在已经是清兵的海洋了!
原来的棉湖寨城早就给挤爆了,城内的潮州人早就给尚之孝哄出去了,腾出房子好给从北方开来的绿营兵居住——人家虽然是绿营,理论上低平南王府和续顺公府的旗兵一等,但他们是钦差大臣米思翰的护军,而且还是康熙皇帝亲自为米思翰从直隶、河南、山西、山东、陕西等省抽调来的绿营兵。
所以尚之孝不敢怠慢,得把他们当“绿大爷”供着。而从广州开过来的平南王府旗军和藩下绿营兵,自然就成了广东的“二等兵”,在棉湖寨城外立了一圈营寨,好好守护着北方来的“绿大爷”。而在平南王府的“二等兵”的外围,则是由严自明、苗之秀、张国勋、王国栋等人率领的广东绿营“三等兵”,以及由革职留用、戴罪立功的潮州同知凤鸣山率领的两千潮州民壮和团丁。
这四等清兵,层层叠叠的猥集在棉湖寨周围,形成了一个人数多大五万的重兵集团!
除了这里的五万大军,潮州府城海阳县还驻扎着刘进忠的军队,以防朱三父子的人马向东跑去福建。而在潮州、嘉应州交界处的要隘言岭关则驻扎了邓光明和张梦吉率领的续顺公府旗军,他们则堵住了朱三父子北窜之路。
在向东、向北都走不了的情况下,朱三父子理论上,就只有老老实实呆在揭阳县城,等着被棉湖寨这边抱成个团的五万清军给碾死了。
虽然稳操胜券,但是大清平南王尚可喜这个时候还是非常小心的!
他可不想和当年的大明督师杨镐一样,分兵冒进,结果被大清太祖皇帝集中兵力,各个击破。
而且尚可喜也不敢集中兵力冒进......他现在就是要“兵贵胜、不贵速”!M.biQuge.biZ
“从棉湖寨到揭阳城不过六七十里地,一天爬个几里地,一个月也爬到了!本王有五万大军,还有那么多的红夷大炮,只要到了揭阳城下,筑起炮台,日夜轰击......这揭阳城就算是铁打的,本王也能把它给打破了!”
尚可喜此时正得意扬扬的在棉湖寨城内的行辕当中,和钦差大臣米思翰、广东巡抚刘秉权,还有尚可喜的军师金光,还有一群提督、总兵、副将们说着自己那一套四平八稳的平贼方略。
米思翰、刘秉权、严自明这伙人,全都听得连连点头,好像都是熟读三国,不,是熟读兵法的兵家似的。
尚可喜的两个儿子,俺答公尚之信和二公子尚之孝也在行辕大堂上站着,不过他俩没怎么听尚可喜说话,而是在用眼神互相较劲儿。
尚可喜的话音一落,这俩尚公子就同时出列请站了。
“阿玛,之信愿为先锋,提领一旅精锐,为大军开路!”
“阿玛,之孝愿为先锋,带领本部精兵,为大军开路!”
看见两个儿子一下都蹦了出来,尚可喜忍不住眉头直皱,心说:“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争个屁啊!开路先锋的差事让苗之秀、张国勋、王国栋这帮人去不就行了?”
就在尚可喜想教训两个头脑发热的儿子两句,然后把当先送死的差事交给别人去做的时候,忽然就听见堂外有人大呼:“王爷,奴才李天植又紧急军务要报!”
尚可喜就是一愣,李天植可是尚可喜的心腹,官拜平南王府长史。
今儿李天植在棉湖寨大营的中军当值,没有来参加行辕军议。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天大事情,他也不可能跑来打断军议啊!
“叫他进来!”
尚可喜连忙让左右把这位李大长史请了进来,没等李天植给自己行打千礼,尚可喜就已经从他的脸面上看出不对劲儿了。
这李天植本来一张大红脸儿,现在看着都发了白!这是出什么大事儿了?
“李,李长史,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尚可喜知道不好,赶紧发问。
“王,王爷,刚刚接到广州王府的急报......说,说澳门被伪明定王世子率部袭占!”
“什么?”尚可喜紧张兮兮地问,“虎门被朱和墭打下来了?”
“不是虎门,是澳门!”李天植怕尚可喜老糊涂了听不明白,又强调了一下,“是葡萄牙人拿着的澳门,已经被朱和墭带人打下来了。据报,朱和墭先劫持了红夷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打着红夷人的旗号进了澳门濠江内港,然后用妖法制造烟雾,哄得葡萄牙人去救火,结果都着了他的道。稍后他又用一种威力极大的开花弹轰击了澳门的圣保禄城一晚上,轰得城内百姓官兵死伤惨重......”
“等等,”尚可喜听着就觉得不对啊,连忙打断道,“这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怎么打听得那么清楚?”
“回禀王爷,”李天植道,“军报上说是二月二十五日、二十六日发生的事情......之所以那么清楚,是因为澳门葡兵头罗东尼,主教桑保罗弃城而逃,乘坐葡萄牙人的快船到了虎门口,报告了澳门陷落的经过,还说已经下定决心要投靠大清当旗人了。”
说着,李天植就把通过平南王府转过来的由虎门口协台曾起昭递交的禀帖,双手递给了尚可喜。
尚可喜接过禀帖看了又看,看完之后,手掌都在微微发抖,大脑门上都是汗珠子啊!
他现在是心疼加心急啊!
澳门——香山的走私贸易可是平南王府的摇钱树,这就给朱和墭这小兔崽子给咔嚓一下砍了!尚可喜能不心疼吗?
而且朱和墭跑那么老远,不惜把英夷、葡夷得罪到西洋老家,也要突袭打下澳门,不可能只是为了砍平南王府的摇钱树吧?
他这是要打广州啊!
澳门也算是坚城了,光是守城的大炮就有上百门,其中还有三十六门澳门卜加劳厂生产的红衣大炮。就这样的城防,一个晚上就被朱和墭打破。
他要到了广州城下,广州城守得住吗?这样的形势,尚可喜能不急吗?
“阿玛......广州府是咱们的根本,万万不能有失啊,赶紧退兵吧!”
刚才还喊打喊杀,要和兄弟尚之孝争着当先锋的尚之信这个时候已经秒怂了。
“阿玛,广州有二伯他们看着,伪明逆贼根本打不下来!现在伪明逆贼的精兵一定都在澳门......如此揭阳县城一定会空虚无备!咱们不如长驱大进,直捣贼巢,一举拿住朱三太子!”
和尚之信唱反调的当然是他的好兄弟尚之孝了......这两兄弟现在已经是死对头了!所以尚之信的建议,尚之孝是一定要反对的。
而尚之孝的意见,尚之信当然也得坚决反对了,他马上对老爷子道:“阿玛,现在守着广州的就是一群老爷子,他们能比守澳门的葡萄牙人强多少?如果我们打下揭阳,朱和墭打下广州......这不成换家了吗?咱们拿广州换个揭阳县,也太亏了吧?”
“广州怎么会丢?二伯他们可不是那些葡萄牙奸商可比的!”尚之孝也不甘示弱。
看见俩儿子各执一词,尚可喜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好扭头征求军师金光的意见。
金老头当然是支持尚之孝的,于是就对尚可喜道:“王爷,如果朱和墭真的能打下广州......那现在回军恐怕都晚了!棉湖寨去广州有六百多里,大军走得再快,也得七八天。如果朱和墭的军队那么久都打不下广州,那他压根就打不进广州城了。
而棉湖寨距离揭阳县城只有六十里,走快点,一天就到了!所以现在咱们必须拿出破釜沉舟的决心,全军东进,直扑揭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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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12 08:56 | 只看该作者
尚可喜回头看了眼米思翰,“米大人,您看这事儿......”
现在米思翰才是主持广东、福建两省剿贼军务的钦差大臣!尚可喜这个平南王只是手里的兵比较多而已。
米思翰眉头拧成一团,点点头道:“二公子和金军师说的不错......皇上在给本官的廷寄中也说了,要咱们务必拿下朱三太子!哪怕牛刀杀鸡,只要能赢,咱们也算立了大功!”
康熙可没说能拿广州城去换朱三太子,这代价怎么看都太大了!
不过尚可喜还是松了口气,“皇上真是圣明啊!”
米思翰又道:“而且皇上还在廷寄中说了,下官是督办广东、福建两省军务,不仅节制广东的兵,也能管福建的兵!如果广东的兵不够,还有福建的兵可以用!”
“可是福建那边......”尚可喜眉头深皱,他哪里不明白米思翰的意思,这米思翰是要抽身跑路啊!
可不能让他走了,要不然广州若是真的丢了,这责任可都是他一个人的!
米思翰哪里不知道尚可喜的心思,连忙拍了拍胸脯道:“王爷您放心,下官亲自去福建督兵!下官就不信了,我一个钦差大臣到了漳州,耿精忠、赵得胜、黄梧他们几个还敢赖着不出兵!
另外,下官还可以和红毛鬼联手!”
“和红毛鬼联手?”尚可喜一愣,“这事儿真的可行?朝中不会......”
“不会,绝对不会!”米思翰摆摆手,“皇上圣明着呢,他知道谁才是我大清的心腹之患!况且,红毛鬼想要的也只是入港贸易而已,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大不了咱们就学习日本国,也搞个长崎口岸。”
听他这么一说,尚可喜已经明白了——康熙在给米思翰的廷寄中给了联合荷兰红毛夷的指示了。否则米思翰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这么干。
尚可喜接着又向米思翰打听道:“那广东这边......”
米思翰听他这么一问,马上就站起来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无比严肃,同时还从袖子的内兜里摸出了一个黄色封皮的折子,然后大声道:“平南王尚可喜接旨!”
尚可喜愣了愣,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起身走到米思翰跟前,撩袍下跪,大声道:“奴才尚可喜恭接圣旨!”
米思翰并没有当着众人面朗读圣旨,而是将折子直接递给了尚可喜,让尚可喜自己看。
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道谕旨是一份廷寄,也叫字寄或寄信谕旨,这是一种密旨。只有规定的人可以看,其他人是没有资格看的。
尚可喜接过谕旨,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看了一遍,然后呼了口气,老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随后他又被两个儿子搀扶起来,这才转过身,笑吟吟对众人道:“蒙皇上恩典!”说到这里,他又非常恭敬的冲着虚空一拱手,“本王将在米大人去福建督军后,执掌广东一省军务......当然,往上还得受米大人节制的!”
这尚可喜的态度还真没的说,哪怕得了康熙皇帝让他掌握广东一省军务的廷寄,他也还是得突出米思翰的地位......如果真的灭了朱三太子,这最大一份功劳,当然还是米思翰的。
对尚可喜的态度,米思翰当然是极为满意的,于是就笑着对尚可喜道:“王爷,我这次需得轻车简从赶赴福建,所以我的钦差大臣护军协是没办法悉数带走了。吴状元!”
长得跟个猛张飞似的吴三畏一听米思翰叫他,猛地就跳出来了,还吼了一嗓子道:“末将在!”
米思翰又给这个喜欢一惊一乍的家伙吓一跳,这家伙实在不讨人喜欢!长得丑,说话的声音又大,也不会拍马屁,动不动就拿大眼珠子瞪着你。
但是米思翰也拿他没什么办法。人家可是御口亲封的“赛张飞”,张飞不就这样吗?米思翰要有意见,那就是在质疑皇上的话!
不过他也不想把这个粗鄙汉子留在身边,而且他也不可能带着几千北方来的“绿大爷”兵去福建啊。带着他们走太慢了,不如只带三四百骑,轻车简从,先去言岭关和正在那里挖续顺公府墙角的邓忠汇合,然后疾行入闽。
邓忠是奉了康熙的旨意到潮州来拉些懂得闽南语和潮州话的续顺公府旗军,去福建给施琅帮忙的。在他离开北京前,还得到了康熙皇帝的口谕,让他听从米思翰的节制。而这事儿,康熙也在廷寄中和米思翰说了。
所以米思翰正好借这个机会,把这个赛张飞留在广东“立功”。
“吴状元,”米思翰笑着对吴三畏道,“你一直和我唠叨着要为朝廷立功,现在机会可来了!你就留在潮州前线,统带我留下的一协护军,跟着平南王去剿贼立功!”
吴三畏是武状元出身,高中之后就得了个和孔四贞平级一等侍卫,正三品的武职,如果会拍马屁,现在早就混上总兵了。
所以他现在不仅不想办法留在领导身边,而且连恋恋不舍的态度都没有,大大咧咧的就行了个礼道:“末将遵令!”然后他又对尚可喜一拱手,傻乎乎的笑道:“王爷,给末将一个头阵打打吧!”
看到他这个态度,尚可喜也有点哭笑不得,这二百五看着怎么有点像二三十年前的满洲天兵啊?
不过尚可喜现在还是要鼓励一下这号二百五的,点点头道:“好样的,这一役的头阵一定有你一份!”ŴŴŴ.BIQUGE.biz
吴三畏大喜道:“谢王爷重用!”
尚可喜接着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次子尚之孝:“老二,你既然主张全力一扑,那前队领军就非你莫属了!”
“阿玛,孩儿愿为前军!”尚之孝也大声领命。
“王爷,”尚可喜的军师金光这个时候也站了出来,“那诸葛妖道诡计多端,二王子还年轻,搞不好为其所骗,老臣愿意和二王子一起出兵。”
“如此再好不过了!”尚可喜点点头,“老二,吴状元,军师,本王就给你们点齐一万精兵,作为三军前队先行!”
尚可喜之前的打算是步步为营向前推——就是当年洪承畴打松锦之战时一开始用的招,先修营盘后挪人。每天派人出棉湖寨大营到十里外修营盘,修上十个半个月,新营盘修好了,再全军搬家,一起挪过去,然后再修下一个营盘。由棉湖寨到揭阳县城一共六七十里地,修六个营盘也就到了。哪怕一个营盘修半个月,六个营盘也就三个月。
三个月后,大军就逼到揭阳城下了!
到时候尚可喜哪怕不主动攻城,每天派出小队骑兵在揭阳岛周围搞破坏,也能把揭阳岛外毁成白地。
一个小小的揭阳孤岛,还能坚持下去吗?
至于朱三太子、朱三太孙他们发兵猛攻什么的,尚可喜也不担心,无非就是节节败退。他是步步为营而进的,所以败退起来也可以节节抵抗。哪怕每个大营只能消耗对手五百人,六个大营也能消耗对方三千人。
现在揭阳岛上能有几个三千人?
如果不是朱和墭不讲武德,也不守基于实力的国际规则,投降夺取了澳门,打开了通往广州的大门,就尚可喜这套战略,哪怕朱和墭有甜火药和燃烧瓶,也很难打赢。
不过即便这个步步为营的局被朱和墭破了,尚可喜也没那么好对付!
他沉着声对尚之孝、吴三畏、金光道:“这次老夫进军虽然要分前、中、后三队,但这三队之间的间隔不能超过五里,实际上还是一路,之所以要分三队,只是方便行军,便于在遇敌时展开。所以你们三人一定不能冒进,不能为敌所诱。如果遇到敌人的小队,驱赶了便是。如果遇到大队,就立寨下营,就地坚守,等待全军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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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12 09:00 | 只看该作者
揭阳县城,监国府大堂。
已经当了几个月监国的朱天王,这段时间总算是当出一点滋味了。
因为他那个总理军国政务的衰仔不在家,那个能掐会算都快成妖精的左辅正军师诸葛三和也不在,连那个不知道该叫嫂嫂还该叫儿媳的奉国夫人大波玲也不在揭阳。
所以城中无老虎,猴子就能称大王了!
当尚可喜全军开拔,气势汹汹的杀奔揭阳县城时,朱天王正一身布衣儒服领着一群臣子,在自家大堂上接见远道而来的陈永华和一僧、一道、一儒。
陈永华是从厦门岛上过来的,郑经在二月底的时候就秘密登岛了。而在郑经登岛前后,厦门岛上还来了三个贵客。
就是这一僧、一道、一儒!
一僧法号今种,俗家姓屈,名大均,字一灵,今年四十岁出头,长得有些清瘦,颧骨很高,双目炯炯有神。此人乃是岭南名士,岭南三大家之一,因为矢志抗清,才削发为僧,以便于奔走四方。在朱三父子开办大明朝廷之前,他因为被清廷通缉,正在浙江桐庐躲避,不过依旧和延平王府保持联络。
而那一道就更厉害了!他是南昌青云圃道院的开山祖师,约莫四十多岁,看着也很瘦弱,很不起眼,却有个非常牛逼的道号——八大山人!
他俗家姓朱,名耷,还有个谱名统quan(上林下金),乃是大明宁献王朱权的九世孙。
他虽然已经出家为道,但也一样没忘记反清复明,暗中和延平王府保持联络,和屈大均之间也有往来。
而那一儒,是今儿这座大堂中年纪最老的,须发皆白,看着总有七十岁了。他也姓朱,不过不是朱明宗室。他的名字叫朱之瑜,号舜水,早年也是明末抗清的一号人物,在明朝这边大势已去后避居日本,还当上了日本国水户藩第二代藩主德川光圀的儒学老师。不过他和郑成功的弟弟田川七左卫门一直保持联络,和郑经之间也有书信往来。
屈大均、八大山人和朱舜水三人,都是郑经所推举的原儒大学士——郑经在推选原儒大学士的问题上比朱和墭认真多了,没有在自己的队伍中选几个大胡子猛男应付事儿。
他只推了邱荣这一个“刀疤儒”,其他五个都是真的精通儒家道理的儒,其中还有朱舜水这样的大儒。
这会儿朱舜水他们仨正瞅着朱三太子这边的三个原儒大学士仔细端详呢!
朱三太子这边拢共五个原儒大学士,朱三太子一个、朱三太孙一个、诸葛军师一个、勇猛苏苏勇一个、于老爷子一个。这会儿朱和墭和诸葛军师都不在。所以就剩下朱天王、勇猛苏、于老爷子了。这三位也就于老爷子看着有点“儒样”,另外两个都是一副瞪眼要宰人的模样,而且腰里还挎着宝剑和**,还挂着俩据说能一炸一大片的手榴锤——这玩意保险吗?不会自己就炸了吧?
另外,这样的原儒给人授课的时候教什么?是教人拔剑砍人呢?还是教人拿枪毙人呢?还是教人用手榴锤炸人呢?
朱舜水是一屋子人中学问最大的,也是最熟悉眼前这三个原儒风格的——他在日本国的弟子都挎两把刀出门的,一言不合先砍人再讲理!
所以他就想跟着打听一下,这边的原儒是不是也这样干了?
他正想着该怎么发问呢,就看见一“小儒”风风火火的从大堂外头冲进来了。
朱天王瞅见这个皮肤黝黑,身材矮胖,嘴上没多少毛,也是一身布衣角巾长剑的“小儒”,眉头就是一紧。ŴŴŴ.BIQUGE.biz
这“小儒”就是诸葛军师的儿子,南厂督公诸葛正阳。这小子除了管理南厂的日常事务,还在军师府兼着职,所以他那么着急跑了来,一定是军情有变。
实际上生产军械的南厂,生产火药的内厂,锦衣卫的几个炮兵领,还有诸葛三和管着的军师府,以及天王宫少年堂的“大班”(年纪比较大的少年上大班),其实都是“通”的。除了南厂、内厂里少量的“老师傅”,还有少年堂大班的儒生老师,以及为数不多的十几个老炮兵是一人一坑,其他的学徒、少年炮兵、大班生、军师府见习等等的,都是一群少年在那里轮班。
至于上层的那些人,如朱和墭、诸葛三和、庞思明,还有这个诸葛正阳,还有那四个炮兵正领,也都是一人兼几个差,而且还是在南厂、内厂、锦衣卫炮兵、少年堂、军师府这几个衙门中同时兼着差。
真是忙到飞起来了!
不过钱只有一份,也没什么加班费......他们都是道德高尚的原儒嘛,都是一心救国救民,不会那么斤斤计较的。
而诸葛正阳也是个不计得失,一心为国的好原儒。虽然只拿着一个月十五两银子的俸禄,但是却干着关系到国家存亡的重要工作,而且同时还要学习和研究新旧兵法,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忙着工作学习......就这劲头,将来大明复了天下,怎么都得给他和他爹一家铁帽帽王啊!
“小诸葛,快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朱天王这个原儒是不讲什么繁文缛节的,不等诸葛正阳行礼,就叫着他的绰号,招呼他上前问话了。
“大王......”小诸葛却是欲言又止,还向陈永华、屈大均、八大山人和朱舜水那边看看。
朱天王笑了笑,道:“说吧,说吧,都是自己人!”
小诸葛点了点头,马上将一张折起来的信纸双手递给了朱天王,同时汇报道:“大王,刚刚接到前方探子来报,尚可喜的数万大军已经于昨日上午开出棉湖寨,全军分为前中后三队,每队之间相隔不过五里。三队大兵正沿北溪北岸官道向东开进......其前队最快将会在明日上午抵达揭阳县城以西。”
“什么?明天就到?那么快!”朱天王一听这话就有点慌了,那衰仔和江湖道人都不在家啊!而且他们还带走了锦衣亲军的二十领主力,还用九出十三进的高利借走了邱辉的三千精兵。
想到这里,他赶紧问堂上坐着的两个大将苏勇和赵忠义,“勇猛苏,忠义赵,我们手头有多少兵将?”
“大佬,”揭阳四门提督赵忠义道,“我手上有六领精兵,总计三百六十条好汉!”
苏勇道:“大王,臣所领锦衣亲军大多跟着世子爷去打澳门了,只剩下三领新兵和一领炮兵,总计只有二百四十人。”
二百四十加三百六十就是六百整,而尚可喜有四五万大军,差不多以一敌八十啊!
好像打不过啊!
看到天王朱那张大红脸有点发白,小诸葛赶忙道:“大王莫怕,现在朝廷底下还有三十三个乡都,登记在册的乡兵不下六千。只需要召集半数,揭阳城中就能有三千六百大军了!”
三千六百对四万五万......好像还是打不过啊,朱天王那个心急啊!
就在朱天王手足无措的时候,小诸葛又跟变戏法一样摸出一个锦囊,笑着道:“大王莫急,臣这里还有家父留下的锦囊妙计!”
还有办法!
朱天王赶紧接过锦囊一看,上面还刺着字——敌兵大举出动时开!
现在就是时候了。
朱天王赶紧打开锦囊,取出里面折成个豆腐干模样的信纸,然后打开一看,上面就六个字儿:秀水溪、断桥计!
朱天王看得一头雾水,哦,也不是完全不明白,秀水溪在哪儿他知道,但是断桥计是什么意思?这个诸葛军师也真是的,出个锦囊妙计就不能写得详细一点?多写几个字不行啊?
想到这里他就抬头看着堂上众人,傻乎乎地问:“军师说要在揭阳县城西边二十里外的秀水溪用什么断桥计,你们谁知道这个断桥计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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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12 09:04 | 只看该作者
秀水溪和断桥计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让朱天王派兵去在秀水溪上唯一的木拱桥东面设伏,同时在桥墩上安放炸雷。当尚可喜的前队人马过桥时,炸桥并且让伏兵发动攻击。
这其实是一个锦衣亲军的标准化战术——因为一系列以甜火药为战斗装药的武器的出现,之前的许多战术都已经被淘汰了。知道一些后世战争形态的朱和墭就和军师府、少年堂大班、少年炮兵领的人,一起研究出了几套运用手榴锤、掷锤炮和糖药炸弹打埋伏的新战术,其中就有断桥计。
而朱天王应该是知道这个断桥计的,因为军师府给他发过文,专门介绍了包括断桥计在内的几种新战术。
但是天王朱好像忘了......也许压根没看!
锦衣卫北镇总兵兼大学士苏勇也拿到过同样的文书,不过他却一个字一个字儿的仔细看过了,遇到不认识的字儿还跟儿子苏占山和侄子苏占海请教。
不过这会儿苏勇也没开口教天王朱——他觉得自己应该给天王朱留点面子。监国定王,又是原儒大学士,哪儿能跟个傻瓜似的什么都不知道?
况且他和天王朱不是很亲近,他是跟着大波玲一起上山的。如果不是大波玲坚持要留在大南山上当火炮朱的女先生,他早就下山了。
现在他又在朱和墭和大波玲的支持下当了苏氏族长,也就给贴上了太孙派的标签,所以不能在朱三太子跟前表现的太积极。
赵忠义也知道断桥计怎么用,他是四门提督,还管着六领“门军”,当然得掌握最新的战术了。不过他也没告诉朱天王,他打算等散会后偷偷的和朱天王说,这才是心腹干的事情嘛。
诸葛三和的儿子诸葛正阳当然也知道断桥计怎么用,可他也不说......他是“小孩子”,大人们都不说,他怎么能说?小诸葛怎么会那么不懂道理。
于是大堂之上,一片沉默!
这个可就有点尴尬了!
朱三太子拿着个锦囊妙计却不知道怎么用。
而他这个监国干得也不大讲究,不知道关起门开小会研究,而是想要向来访的四个客人请教了。哦,这四个也不算客人,都是原儒大学士嘛!以后大家还要一起商量怎么复兴中华和传播儒家思想的,现在讨论一下锦囊妙计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所以朱三太子就笑着问:“陈军师、今种和尚、八大山人、舜水先生,你们学问大,一定知道他们诸葛家祖传的断桥之计是怎么回事吧?”
这四个大学士当然是有学问的,而且还很乐意为抗清事业出谋划策。
首先出主意的是老爷子朱之瑜,老爷子是在日本传播儒家真理的大儒,不过江户时代的日本武士很喜欢和中国历史有关的军谈,也就是中国历史军事类的故事和小说,其中《三国演义》当然是永远的“畅销榜”第一。这朱老爷子在给学生们讲儒家大义之余,也要说一下三国的......所以他一听见“断桥计”就想起“张飞喝断当阳桥”的典故了。
于是他就对朱三太子说:“定王殿下,诸葛军师的断桥之计,会不会参照了张飞喝断当阳桥的典故?”
“舜水先生言之有理,诸葛军师的妙计一定和三国的那些事儿有关。”今种和尚屈大均也点点头,附和道,“这《三国演义》中最有出名的断桥典故,好像就是张飞断当阳了。”
八大山人也拈着胡须,笑着道:“贫道在江西也听说诸葛军师的事儿了......据说鞑子皇帝手下的一个大将还在战场上捡到了个没炸响的法宝夜壶,带去了北京献宝。鞑子小皇帝还专门下诏请龙虎山张天师去北京研究夜壶。这事儿在江西道门中都传遍了!定王殿下,有这位诸葛军师辅佐,咱家的大明看来是复兴有望了!”
“还有这事儿啊......”朱三太子摸着五绺长髯,若有所思,接着他又嘀咕道,“张飞喝断当阳桥?可是在如今的揭阳城中,谁能喝断秀水桥呢?”
“当然是定王殿下您了!”陈永华笑道,“揭阳城中就数您嗓门大,而且样貌也威武,手持关刀,立马桥上,万马千军只等闲啊!”笔趣阁
“这是要虚张声势?”
朱三太子是有文化的,所以也读过《三国演义》,当然记得这一段,于是就问几个手下道:“勇猛苏、忠义赵、小诸葛,你们觉得孤家亲自出马能唬住尚可喜的大军吗?”
他的胆儿还真肥,真打算出阵,不愧是为匪多年的的“野蛮版三太子”。
而勇猛苏、忠义赵、小诸葛三个都是一愣,心说:“果然是有其子必有其父啊!”
“能!”
“一定能!”
“必须能!”
这三位也都信心爆棚!别看尚可喜有五万大军,而他们手头只有六百常备军。但他们依旧有必胜的信心!
“大王,”小诸葛说着话,还把腰带上挂着的手榴锤摘下来了,“咱们有这个......必胜!虽然干不翻尚可喜的主力,但是重创他们的先锋是没有问题的。只要能重创他们的先锋,尚可喜这只老乌龟一定会持重缓进,他一缓,大势就在咱们这边了。只要世子爷拿下澳门,咱们可就赢定了!”
“什么?打澳门?”陈永华听了小诸葛的话就吓一跳,都从椅子上蹦起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不和我们商量?”
看见陈永华的反应,朱天王、勇猛苏、忠义赵他们几个也都挺吃惊的,小诸葛干脆不敢说话了。
朱天王则陪笑道:“出兵已经有些日子了......估摸这几日就能有捷报送来了。”
“捷报?这怎么可能?”陈永华连连摇头,“你们才多少人?怎么可能打得下澳门?而且澳门的大炮台卡着濠江水道,你们的船都进不了港。”
“那衰仔向他的丈人借兵三千,而且还劫持了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大东方号,准备混进澳门港下手......”
“什么?你们竟然......”陈永华说到这里,脸色忽地大变,低声嘀咕道,“大佬辉......”
原来大佬辉向延平王府隐瞒了朱和墭借兵和劫持大东方号这两件事儿。
这可不是小问题!
这是站队的问题!
大佬辉恐怕是想从延平王府麾下投靠到揭阳朝廷旗下了......如果揭阳朝廷真的打下了澳门,大佬辉就不是想,而是一定会投靠揭阳朝廷了。
毕竟他和朱三太子的交情本来就好,他闺女还嫁给了朱三太孙,他儿子和朱三太孙也是多年的好兄弟。这都“三好叠加”了,如果揭阳方面势力更大了,邱辉凭什么还跟着没前途的延平王府混?
想到这里,陈永华已经收起了惊讶的表情,恢复了沉稳的笑容,然后对朱天王道:“定王殿下,现在尚可喜突然全军而进,很有可能是得知了世子爷在澳门得手的消息。所以您要出兵的话,最好也抓紧些,免得让尚可喜的兵抢先占领了秀水桥。
另外,臣久闻锦衣亲军能征善战,因此也想亲眼目睹他们用手榴锤力挫尚家大兵。”
天王朱猛一拍大腿,大笑道:“好!陈军师,咱们一块儿出兵吧!”接着他又对苏勇、赵忠义、小诸葛道,“勇猛苏、忠义赵、小诸葛,你们三个也赶紧拿出个万全的方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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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12 09:08 | 只看该作者
榕江南溪的北岸官道之上,一支人数约有万数的清妖兵马,正浩浩荡荡的以正常的行军速度,向东前进。
这支兵马是由三部分人组成的,走在队伍中间的是平南王府藩下的右镇总兵王国栋率领的绿营兵......说是绿营,但却是平南王府的直辖部队,在待遇上几乎和旗军一样。
走在最后压阵,当然是尚之孝、金光和平南王府旗军都统聂包亲领的平南王府旗兵,以及吴三畏领着的一协绿营兵。
而打头阵的,则是千余衣袍上有个“衙”字的衙兵。也没什么好兵好甲,只是配着**、腰刀、弓箭......看着就是炮灰啊!
另外还有十余马兵,也着了“衙”字兵服,骑着矮脚马,簇拥着暂时还能穿官服的凤鸣山凤大狗官走在最前头。
之所以说是“暂时还能穿”,那是因为凤鸣山在上回揭阳之败后得了个处分,革职留任!
说起来真的是倒霉啊!上回揭阳之战明明是大家一起打败仗,可是别人都没事儿,就他一个挨处分!
米思翰还是钦差,刘进忠还当总兵,邓光明还是副都统,严自明还当提督,连那个拥兵自重打酱油的尚之信也没受一点处分......当然了,他爸爸不爱他是他家里的事儿,朝廷那边还当他是平南王世子来着。biquge.biz
可那么大的一场败仗,不仅损兵折将,而且还丢了三座县城!怎么能没人负责呢?所以凤鸣山就被推出来当罪人了,而且他还不敢喊冤。因为他的确有罪啊!朱和墭这个朱三太孙打根子上不就从他那里来的?如果随随便便定个山贼匪首,早一刀了账了!
而且他还一时糊涂,把揭阳之败的责任推到鳌拜身上。结果康熙小英主明察秋毫,没有中计,还给鳌拜、穆里玛稍微平了点反,还赦免了鳌拜的党羽。
当然了,康熙也少不得在折子上把米思翰一顿臭骂。
米思翰不傻,挨了骂当然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所以马上参了凤鸣山一本,用六百里加急送去北京,前几日康熙的回复刚到,批了凤鸣山一个革职留任,还算皇恩浩荡!
现在的凤鸣山当然还不知道,当今这位大清仁君是非常喜欢秋后算账的......现在不弄死你,但是小本本上都记着呢,回头再慢慢找茬!
现在不弄死他是因为他在潮州为官多年,而且祖籍又是辽东,虽然不是旗人而是流亡辽人,但终究比广东人、胡建人可靠。所以还得留他在广东当个带路官。
等剿灭了朱三太子,等待他的不是菜市口,就是宁古塔!
不过凤鸣山不知道啊,所以他还很努力的想要立功补过。
因此这次回他才不顾自己的文官身份,亲自带着民壮、团丁替尚之孝打头阵。
只是现在真的上了前沿,凤鸣山的怂病就有点发了,一边前行,一边还不停的东张西望,生怕官道两边已经抛荒了的农田里埋伏了要命的诸葛机关砲。
不过这一路还算太平,出了棉湖寨都走了一天半,眼看着就要到点了,也没遇上朱三太子家的伏兵。
这会儿凤鸣山甚至都能看见揭阳县城城楼上高高立着的望楼了,但是也没瞧见朱三太子家的兵马出击。
看起来......这帮反贼已经决心死守城池了!凤鸣山心想:“这可真是老天保佑啊!只要他们不出来用诸葛天雷行凶,我这个功劳不就能轻轻松松的赚到了?这革职留任的处分也就可以拿掉了!”
刚想到立功的好事儿,他新提拔的兵房典史王雷勇忽然吼了一嗓子:“司马大老爷,前方发现一个关老爷!就在前方秀水溪上的大木桥上!”
什么?又出现奇奇怪怪的事儿了?凤鸣山马上就紧张起来了,连忙勒住胯下的矮脚马,然后就在马镫上站立起来,伸长脖子向着那个看着比他更加紧张的王大典史手指的方向望去。入眼就是一座木拱桥,拱桥之上,单人独骑,策马而立。凤鸣山的眼神不大好,眯着眼睛也瞧不大清楚。
这时凤鸣山身边一个长随给他递了一具千里镜,他连忙接过千里镜然后举起来再仔细看。这才看清那人的容貌和装束......只见那人绿袍角巾,五绺长髯,赤面凤眼,威风凛凛,霸气十足,胯下一匹红色的高头大洋马,单手拎着一把青龙偃月刀!
果然遇上了个关爷!不,那不是真关爷,而是貌似关公的朱三太子!
凤鸣山马上就认出那个站在秀水溪拱桥上装关二爷的人正是不知道真假的朱三太子天王朱了!
“那不是关二爷,那是天王朱!”凤鸣山放下千里镜马上就激动起来了,“这家伙居然单刀匹马站在秀水溪拱桥上......这不是找死吗?来人呐,给本官拿下这贼头!”
左右无人应答!
凤鸣山一想,许是没说重赏。于是扯开嗓子又道:“谁能替本官斩了贼头天王朱,本官重重有赏,赏一百,不,一千两银子!”
还是没人吱声。
不仅没人吱声,连原本还在慢吞吞前进的步伐也嘎然而止了。一千余人,全都如一尊尊石雕泥塑似的,不动如山!
前面当炮灰的民壮、团丁不动,后面跟着的绿营兵和平南王府旗军当然也动不了了。官道就这么点宽,前面一趴窝,后面当然就堵上了。
而后面的人也知道前面没遇敌也没中埋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堵”了——凤鸣山这个先锋当得也外行,只顾着抓天王朱,忘了派人去通知后面的尚之孝、金光、聂包、王国栋和吴三畏了。
于是这尚之孝在确定了前方并无战事后,就和金光、吴三畏一起带着几十个亲兵从官道边上的荒地中绕行向前,还没到地方就听见凤鸣山在那里怒吼。
“你们这些不中用的东西,朝廷养尔等何用?尔俸尔禄,民脂民膏啊!你们每个月最少也拿朝廷六七百个大钱,现在让尔等去抓个朱三太子也不敢去,真是太不中用了......”
尚之孝等人听了这话,当时就不痛快了,这凤鸣山好像在指桑骂槐啊!
想到这里,他也不和金光、吴三畏一起了,直接哼了一声,然后打马向前,飞也似的窜到了队伍前面,出现在了凤鸣山的眼前。
凤鸣山看见尚之孝拍马过来,顿时就想起自己忘记派人去通报敌情了,连忙就在马背上拱手道:“恭喜二王子,发现朱三太子了......下官正在安排民壮捕快前去捉拿!”
尚之孝刚才怒气冲冲的,现在听凤鸣山怎么一说,差一点就笑出声了。
“凤司马,你说什么胡话呢?那朱三太子是什么人呢?派个捕快去捉?恐怕连人家的面都见不着吧?”
“世子爷,您看那儿!”凤鸣山这个时候抬起手里的马鞭,往东边不到两三里外的秀水拱桥一指,“桥上那个貌似关公的,就是朱三太子!”
“什么?”尚之孝一愣,忙顺着凤鸣山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就大吃一惊道:“桥上?桥上......只有一人一骑啊!”
“世子爷,”凤鸣山笑道,“人少好啊,正好捉拿!”
尚之孝理也不理他,只是扭头往后看,金光和吴三畏也已经跟上来了。
这两人大概也听见凤鸣山的报告了,正一人拿着个千里镜而在往桥上看呢!
那个赛张飞吴三畏还从马镫上站了起来,伸着脖子在仔细观察。
而尚家的大军师金光看了一会儿,已经放下千里镜在那里皱眉:“不对劲儿,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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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12 09:12 | 只看该作者
不对劲儿是肯定的!有古怪也是肯定的!
天王朱现在可不是寻常的山贼了,往大了说,人家干得是开朝廷的大买卖,和康熙皇帝算同行,何止是千金之躯?恐怕连万金、十万金都有了!
往小了说,他也是盘踞揭阳半县的大军阀了,麾下猛将如云,精兵似海......随随便便就能拉出一千几百号大军。
这么大的一个军阀,怎么可能单刀匹马立在秀水溪拱桥上直面尚可喜的数万大军?
而更加古怪的是,这个单刀匹马杀出来的大明监国定王,居然唬得尚家万余大军寸步都不敢向前!
于是秀水桥西的战场上,就出现了难以想象的场面。天王朱单刀匹马,立于桥上,便挡住了桥下的万余清兵。
而万余清兵,竟然没有一人敢上前交锋,全都大气都不敢出的望着立马桥上,貌似关圣的朱三太子。
仿佛此时此刻,他们看见的不是朱三太子,而是下凡显灵的关羽关云长!
秀水桥西,一片死寂。
秀水桥上,一人一骑,岿然不动。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凤鸣山嗯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二王子,您看是不是要派人向王爷通报,再顺便讨点援兵?”
尚之孝横了凤鸣山一眼:“通报?报什么?跟我阿玛说我领着一万大军被朱三太子一个人挡住了?”
这不就是事实吗?
凤鸣山又望了一眼桥上的天王朱,那家伙还在大太阳底下举着把大刀装样子呢,也不怕热!
想到这里,他就摸出手绢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子。
现在可是三月......农历的三月,广东这边的天已经很热了,而今儿又是大晴天,连风都没有。现在还是上午呢,这要晒到下午,那非得晒死过去几个不可。
真要这样,笑话可就能闹大了!
跟在尚之孝身边的那个赛张飞吴三畏是直隶人,又是才来广东不久,还没习惯岭南的气温,已经晒得也有点吃不消了,于是就凑到尚之孝身边请战了。
“二王子,要不末将去会会这个号称似关公的朱三太子吧!”
尚之孝瞥了吴三畏一眼,你这货看着就很猛啊!而且还是个武状元,武功天下第一,应该打得过那个朱三太子吧?
不过他也不敢轻敌了,于是又征求金大军师的意见,“金先生,您看这样行不?”
“行啊!”金光拈着自己的一撮小胡子,想了想,又吩咐道,“吴协台,听说那天王朱很有两下子,你虽然是武状元,但是也不要轻敌。”
吴三畏闻言哈哈大笑:“金先生放心,某家的丈八蛇矛之下,从无三合之敌!”
武状元啊!
武功当然是高的!
尚之孝这下终于放心了,点点头道:“好,本爵等你的旗开得胜!”
“嗻!”
吴三畏应了一声,然后就对左右大喝道:“来人,抬某家的丈八蛇矛!”
几个亲兵马上装模作样给他抬来了长矛——其实这长矛也没多沉,就是个小兵单手也能抡起来。
但武状元的谱还是要摆的。
只见吴三畏先从身边一个亲随那里取过一顶避雷针头盔,扣在自己脑袋上,然后才拎起丈八蛇矛大喝道:“儿郎们,都下马,取鸟枪......前边开道!”
跟着吴三畏从江西跑来广东上任的二三十个亲兵全都大声应了“嗻”,然后大都翻身下马,人人手持鸟枪,在吴大将军跟前列出五六排的一个方阵,又点上了火绳,最后才大摇大摆的走向秀水桥。
而武功天下第一的吴三畏,则骑着他的大黑马,小心翼翼的跟在手下的**队背后。还有两名和他同族的骑士,一左一右护着他,一快儿前进......看这架势,他是准备先枪毙了那个貌似关公的朱三太子,然后再和死了的三太子交战!
这打法,果然是天下无敌了!
而秀水桥上的天王朱看见桥下的清军终于派人来和他交战了,也大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在这个连片阴头都没有的大木桥上晒太阳了!
这都什么锦囊妙计啊!把大活人搁在太阳底下暴晒......都快热晕了!
啊,这个诸葛亮传下来的锦囊妙计当然是妙的。但是那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诸葛亮大概没到过广东,不知道广东这边热起来真是能把人热晕过去,所以才传下这种让人在大太阳底下晒着诱敌的妙计。
幸好天王朱已经在广东呆了二十多年,都热习惯了,要不然在诱敌的时候热得中暑坠马,那乐子可就大了。
知道妙计差不多要得逞的天王朱,这个时候也不绷着样子装关公了,赶紧掏出个酒葫芦,用嘴巴咬着拔掉塞子,然后咕咚咕咚的灌了自己一大口兑水潮州大明春酒。
给自己的身体补了点水分和酒精之后,天王朱的精神头又起来了,然后定睛往秀水桥下一瞧,就看见那个提着丈八蛇矛的黑面孔吴三畏。
这家伙长得有点像张飞嘛!天王朱单手提起青龙偃月刀,往桥下虚指一下,然后大喊道:“桥下的黑面清妖听了,尔可敢上桥来与本王大战三百回合?”
“清妖”这个称呼是朱和墭叫起来的,大家其实也不知道啥意思,只是觉得顺口,也就一起跟着叫了。
而吴三畏听着不乐意了,他好大一个武状元,咋就成黑面清妖了?
不过他也不傻,不会被天王朱一番刺激就自己冲上桥面儿......谁知道桥上有什么陷阱?还是靠近点后用鸟枪把天王朱枪毙了比较保险。
想到这里,吴三畏就大喝了一声道:“大胆反贼听,某家乃燕人吴三畏,有种你就下桥交战!”
他也就一说而已,嘴仗不能输啊!实际上也没指望天王朱答应。可是天王朱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好!下桥就下桥!”天王朱居然一口答应了,然后就打马调头,下了秀水桥。
不过不是下到秀水桥的西岸,而是从另一头下了桥,到了桥东岸。这下他和吴三畏的距离更远了,一个在秀水溪的东岸,一个在秀水溪的西岸,隔着好几十步,还有个拱桥遮挡,看都快看不着了。可这并不妨碍天王朱吓嚷嚷:“黑面清妖,你在哪里?怎还不来交战?是不是怕了孤家?哇呀呀......”
这是什么状况?吴三畏都愣住了,诱敌深入?还是在耍“空城计”?
吴三畏策马到了河边,在马镫上立起身子,伸长了脖子,好一阵的观察。
发现河对岸就是一大片抛荒的农田,田里的荒草虽然长得挺高,可是吴三畏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伏兵。在更远的地方到时有一片树林,林子里也许伏了兵,但是林子距离秀水桥很远。即便林子里面有伏兵,也很难及时出击并且展开阵型。biquge.biz
想了一会儿,吴三畏还是觉得应该冒一下险——因为秀水溪的地形还是有点险要的,水面宽度超过十步,而且也挺深的,根本不可能涉渡。
而秀水溪上还能通行的桥梁,也就是眼前这座秀水桥了。如果拿不下秀水桥,那尚可喜的大军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抵达揭阳城下了。
想到这里,吴三畏终于下定决心,对挡在自己跟前手持鸟枪的亲兵大声道:“弟兄们,上桥列阵......本官随后就到!”
“嗻!”
那二三十个扛着鸟枪的清兵应了一声,就端着点着了火绳的鸟枪,小心翼翼地上了木桥,然后就在桥上摆开“三段击”的队形,架起鸟枪,严阵以待。
然后什么事儿都没发生,那个貌似关公的朱三太子甚至还主动后撤了几十步,退到一片荒草地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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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12 09:16 | 只看该作者
小心翼翼地赛张飞立马看见似关公仿佛怂了,于是他也怂了——高仿的关公都怂了,冒牌的张飞还能不怂?
别看他长得跟个猛张飞似的,其实他的胆子并不肥,甚至有点怂怂的......考武状元又不拼胆子,武功高、力气大,弓马娴熟就行了。
这艺高不见得胆大啊!
所以赛张飞就没敢过去,而是拍马回到大队当中,去找尚之孝请援兵了。
“援兵?”尚之孝听完赛张飞的要求都有点哭笑不得了,“朱三太子他就一个人,你有二三十人,还有二三十杆鸟枪,怎么还打不过他?你还是武状元呢!怎么考上的?”
武状元的武功应该天下第一啊!
而且你还号称赛张飞,照理丈八蛇矛一挺,杀上秀水桥把那个似关公朱三太子一矛挑了不久完了?
赛张飞被尚之孝这么一说,也有点脸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了......他不仅怂,脸皮还有点薄。这个武状元也不拼脸皮啊!
尚之孝看见这赛张飞的怂样,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刚想把这个“怂张飞”臭骂一顿,身边的军师金光就咳嗽上了。
听见这位金先生咳嗽了,尚之孝就知道自己有点过了......打狗还得看主人,何况是状元?
人家再不济,也是康熙皇帝派来广东给钦差大臣米思翰了。米思翰虽然也不怎么看得上他,但这也不代表尚之孝可以欺负他。
如果米思翰因此给皇上递个密折,那尚之孝的世子梦就得碎成渣了。
于是尚之孝不骂赛张飞了,转而向金光问计了,“金先生,您怎么看?”
刚才赛张飞领着人去夺桥的时候,金光一直拿着千里镜在观察,而且还看出点门道了。
“二王子,这个朱三太子现在用的应该就是张飞喝断当阳桥的计策......您看这地形,秀水溪挺宽挺深的,河面上好像也没什么船,就一座大木桥能过去,河对岸还有一片林子可以伏兵。这地形和长坂坡、当阳桥还是很像的。ŴŴŴ.BiQuGe.Biz
另外,您注意看,那片林子后面是不是扬起烟尘了?一定是有人拖着树枝来回奔跑,假装伏兵。”
“假装伏兵?”尚之孝问,“那就是没有伏兵?又在玩空城计?不对......这空城计现在也有伏兵了。”
“金先生,”赛张飞这时插话道,“这个张飞在当阳桥时,手头真是无兵可伏啊!”
《三国演义》他也是拜读过的,他可是个有文化的武状元啊!
可尚之孝、金光听了这话,却眉头直皱——你个赛张飞姓吴不姓张,又不是张飞的后代,家里面也不可能有祖传的“张翼德兵法”,你咋知道张飞在长坂坡当阳桥抵挡曹操时手里没兵?
想到这里,金光笑着点点头,“吴状元果然熟读兵书,那朱三太子的雕虫小技是蒙不了你的。这样吧......你带上本部精兵一千人,过桥列阵。
如果那朱三太子往树林里退去,你千万别追。咱们只要牢牢站住秀水桥,能确保王爷的大军安全抵达揭阳县城以西,那就算大功一件了。”
说完这话,金光就回头看了眼尚之孝。尚之孝笑了笑,对吴三畏道:“吴协台,就依军师所言了......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要轻敌冒进。只在木桥下列阵即可,无论那朱三如何诱敌,都不可上当。”
这下吴状元也没话可说了,只好大声应个“嗻”,然后就去调兵遣将了。
......
当吴三畏终于调集好了本部一千精兵,开始小心翼翼地过大木桥的时候,冒似关公的朱天王已经把随身携带的兑水大明春酒都喝完了,只剩下口干舌燥和满头满身的大汗了。
这广东农历三月的天要热起来,还真是够呛啊!
就在朱天王热得快不行了,正打算到林子里面找赵忠义要口凉白开解解渴的时候。木桥那边的一队清军,终于在一阵鼙鼓和号角声中,顶着大太阳,列着整齐的队伍,在那个黑面清妖带领下走上木桥了。
而之前就在木桥上列队的那二三十鸟枪兵则在黑面清妖上桥后,就开始端着鸟枪往桥下走了。
朱天王远远的看见那些鸟枪兵下了桥,赶忙就打马调头,又后退了一二十步——可不能离他们太近了,要不然一顿鸟枪招呼过来就给毙了。虽然天王朱身上的绿色孔子服下还套着件被晒得发烫的锁子甲,但是这锁子甲扛不住你鸟枪啊,而且天王朱的头脸还露在外面呢!
在退到绝对安全的距离之后,天王朱就摸出个牛皮卷成的喇叭捏在手里,眯着丹凤眼看着大队的清兵上桥下桥,当他发现那个黑面清妖已经快要下桥的时候,突然凤眼圆睁,面孔又红了几分,看上去杀气腾腾。只见他把牛皮喇叭举到了自己的嘴巴边上,然后猛吸口气,大吼起来:“桥断了!桥断了......哇呀呀,桥要断了!”
这是什么意思?
吴三畏听得一头雾水,这是诅咒?这秀水桥那么结实,诅咒一下就断了?
不行!我得快点过去......君子不利于危桥之上啊!
想到这里,吴三畏立即打马加速,驱动战马,一路小跑着就下了秀水桥。
跟在他身后的绿营兵看见老大飞马下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全都小跑着跟上,转眼就有二三百人跟着吴三畏下了秀水桥。
而就在他们下桥的时候,在秀水桥的桥面下头,有四个人正在点炸弹的火绳呢!
其中领头的一人,就是上回揭阳之战时割辫投明后调炮揍城楼的那个祖传炮兵崔六......他现在可是接受过天下为公教育的原儒战士了,虽然还没长出大胡子,但是已经穿上了“孔子服”,准备“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了。
不过他要点的那个炸弹并不是绑在他身上的,而是绑在秀水桥的一根承重木柱上......秀水桥的桥拱是靠四根柱子支撑的,现在四根柱子上都绑上了一枚由朱和墭亲自制作的空心装药的铜壳炸弹。点燃药线之后,崔六就可以跳水逃生了。
看着药线冒着火花,滋滋的燃烧起来了,崔六深吸了口气,然后喊了一声:“孔夫子保佑!”就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护着头脸,一个猛子扎进了下面的秀水溪。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另外三个点火的锦衣卫炮兵也都点着了火绳,扑通扑通的跳水逃生了。
现在的天气很热,但是从贵人山里流出来的秀水溪的水却有点凉,一头扎进水中的崔六被凉水一激,就是一阵哆嗦。不过他却顾不得水太凉,只是咬着牙拼命划水蹬腿,顺着水流,向着秀水溪下游的榕江北溪游去。还没等他游出多远,甚至没等他把脑袋从水里伸出来换气,耳边就传来了三声闷响!
他知道,至少有三枚铜壳炸雷已经爆炸了......如果这炸雷真有朱三太孙说的那么厉害,那秀水桥可就要断了。
“桥塌了......”
“桥要塌啦!”
刚刚策马下桥的吴三畏还没稳住胯下的战马,就听见耳后传来了一阵巨响。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不好了。就在他回头去看的时候,又有人喊起了“桥塌”......这回可不是朱三太子在喊,而是桥面上的清兵在喊,而且他们也不是瞎喊,而是秀水桥真的要塌了。
四根柱子折了三根,这还能有个好?吴三畏就看见原本拱起来的桥面一下子就塌陷下去了。这个时候桥面上还挤着三四百人,其中至少有一多半,都跟着塌陷的桥面一起就落下去了!
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游泳?就算会游,他们可还披着布面铁甲呢!游得动吗?
就在吴三畏为掉水里的清兵操心的时候,他耳边又响起了“呯呯呯”的鸟枪击发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人在大喊:“埋伏,荒草丛中有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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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12 09:19 | 只看该作者
草丛中有埋伏?
吴三畏连忙扭头去看前方的荒草丛,就看见前方二十步开外的荒草丛中,忽然冒出了不少穿着“孔子服”的伏兵!这些伏兵并不是集中在一起组成战阵的,而是散成了一个环形,正好将秀水桥的东面桥头给圈起来。
而且他们的人数也不多,也就是一二百人。在寻常的情况下,这种伏兵根本没什么威胁。毕竟秀水桥东岸的清军已经有五六百之多了。
可这些零散的伏兵还不是寻常的伏兵,他们人人都举着正在冒烟的手榴锤!biquge.biz
吴三畏手下那些带着鸟枪的亲兵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这些穿着“孔子服”举着手榴锤的伏兵来者不善,所以纷纷开火射击。鸟枪打出的弹丸瞬间放到了三四个伏兵,但还是剩下的一百多人,全都投出了致命的,或是不致命的手榴锤。
之所以有不致命的手榴锤,倒不是因为锤子哑了火,而是这种锤子里面填装了配方不同的糖药,只能发烟,不能爆炸——别看它们炸不了,但它们烧出来的烟雾真的很大!
几十个烟雾锤子丢出去,烟雾一起来,秀水桥东岸一时间就烟雾腾腾了。
这可把吴三畏吓坏了,那么多的烟是哪儿来的?一定是妖法啊!
妖法是会要人命的,所以不能在烟雾堆里呆着!
武状元就是武状元,关键时刻反应极快,只听他大喊一声“驾!”就挥动马鞭猛抽自己胯下的大黑马。
这匹黑马可是难得一见的良驹,虽然比不了朱天王骑得那匹有西洋血统的大长腿马,但爆发力还是相当惊人的!当下就撒开蹄子,发疯一样的飞奔起来,还碰倒了几个挡在前面的小兵。
吴三畏也顾不得撞着了人,只是蒙着头向前,没跑出多远,身后就传来了一阵雷鸣般的轰响。
手榴锤炸响了!之前扔出来的手榴锤中,一小半是烟雾锤,其它都是要人命的爆炸锤。
虽然只有二三十枚锤子炸开,但还是把吴三畏手下的猥集在一起的绿营兵炸得人仰马翻,损失惨重了!
吴三畏倒是没事儿,不过他也不敢停留,而是继续向前猛冲。冲了没一会儿,他就发现身边没有可怕的烟雾了,所以惊魂稍定,也轻轻拉了拉缰绳,放慢了些马速,想要一边跑路一边看看周围的情况。
一看之下,吴三畏的心都凉了。
周围已经没有一个清兵了,连那两个时时刻刻护着他的同族壮士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从一个统兵数千的副将变成了个单人匹马的败军之将了!
“轰轰轰......”
又是一阵炸雷轰鸣从吴三畏背后响起,吓得吴三畏赶紧纵马疾驰,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在战场上到处乱窜。也不知道逃窜了多少时间,身后轰鸣声倒是渐渐的没了。但是前方突然响起一声大吼:“呔!你这黑面清妖哪里走!”
吴三畏听着这声儿,就连忙抬头往前看,就看见一个貌似关公的家伙正骑着大马,手举着关刀,拦在前头的荒草丛中。
这家伙不就是朱三太子吗?杀了他......可是天大的功劳啊!
本来有点怂的武状元吴三畏这会儿也是给逼到不得拼命的份上了,于是咬着牙齿抡起丈八蛇矛对准了前方的朱三太子,哇呀呀大叫着就驱马向前了。
他胯下的大黑马仿佛也知道自己的主人要搏命了,所以也撒开蹄子,全力冲刺,越冲越快,越冲越猛。
而那个手持关刀,摆了个很牛逼的造型的朱三太子,却好像没瞧见吴三畏似的,只是在那里岿然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吓傻了?还是......有诈?
吴三畏刚想到有诈,他胯下的战马不知怎么,就来了个马失前蹄!突然就向前扑倒,还好没有整个压在他身上,只是把他这个武状元猛甩了出去。
吴三畏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重重地摔在了荒草丛中,摔了个眼冒金星!然后他的脑袋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拍了一下,把那个“避雷针头盔”都给拍掉了。吴三畏忙抬头一看,就见一把很吓人的青龙偃月刀伸了过来,然后就压在他又粗又短的脖子上了。
他忙抬头一看,才发现那把关刀的主人就是那个貌似关公的朱三太子!
朱天王这个时候也在打量着刚刚被他捉到的清妖大将......看上去很凶猛啊!还有点像《三国演义》里的张飞。
“喂,你这个黑面清妖叫什么?俺朱三太子刀下不死无名之将!”
这词儿倒是不错!
只是朱天王从文安城到大南山,历经了不知道多少次大小战斗,被他砍死的人也不在少数,可是就没一个上点档次的,全都是无名小卒。如果遇上一个武功稍微高一点的,他那两下子就不够用了。
当然了,这一次是例外。这一次他摆摆样子、晒晒太阳、跑跑马,然后就轻轻松松的拿下了武功天下第一的武状元吴三畏。
不过在整个事件的背后,还有一整个团队在他鞍前马后忙活。
而这个团队的负责人,正是诸葛三和的儿子诸葛正阳!
这个“断桥计”怎么用,诸葛正阳当然是再清楚也不过了,因为他也参与了“断桥计”的制订......从一开始的纸上谈兵,到后来的多次演习,到最后形成成文的“断桥计”,全都有他的份。
他甚至和锦衣卫的几个炮兵领一块儿,就在这条秀水河边进行过演习,以验证“断桥计”是否可行。
其实这个“断桥计”也不是真的有多牛,只不过这种战术战法是专为大威力的糖药武器开发的,而且就是针对传统的阵而后战的步军的——糖药手榴锤或是用青铜掷锤炮发射的开花锤爆炸后的杀伤力都很可观。对于摆出密集阵型的敌人来说,自然非常致命,一家伙下去能炸翻一片!
不过对手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在揭阳之战中,刘进忠就用散开队形的弓箭手,一度阻挡了朱和墭的攻势。
另外,如果遇上拥有强大骑兵群的敌人,糖药手榴锤和糖药开花锤也不是很好使。
在这种情况下,拥有糖药武器,但是人数太少,骑兵也很弱的朱三父子一方,当然要尽可能利用有利地形打伏击战和阻击战,同时避免和人数占绝对优势,而且骑兵数量还挺多的尚可喜打阵战了。
而头一次遇上这种打法的吴三畏就倒了血霉了,一身武艺压根就没发挥的机会就遭了对手的暗算,虽然逃过了“炸桥”和“手榴锤轰炸”两个杀招,但还是被朱天王吸引过去中了绊马索的套。
就在朱天王问话的时候,用绳索绊倒吴三畏胯下战马的几个锦衣卫已经扑上了用麻绳和牛筋捆绑吴三畏了。而朱天王又用一把关刀压在他脖子上,他别说挣扎了,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只好乖乖的被绑缚了。
听见朱天王的提问,他也只好乖乖回答:“某家乃是康熙三年甲辰科武状元,钦差大臣行辕护军副将吴三畏,人送外号赛张飞......”
“还是个武状元啊!”朱天王大笑着问,“那孤家问你,是降是死?”
吴三畏一听还可以选择是生是死,那还有什么犹豫?赶紧大声呼喊道:“三太子饶命,赛张飞愿降,吴某甘愿鞍前马后,侍奉三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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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12 09:23 | 只看该作者
到底发生了什么?
武状元赛张飞吴三畏全军覆没还背叛朝廷,向朱三太子投降当贰臣的事儿,虽然就发生在秀水溪西岸九千多清军的眼皮底下。但是却没有一个清军的目光能穿透突然出现在秀水河东岸的重重迷雾,发现隐藏其后的真相。
他们只看见烟雾忽然就起来了,遮住了已经断掉的秀水桥东岸的一大片土地,然后就是一团团火光、一阵阵轰鸣,火光和轰鸣过后,就是潮州话的喊杀声——扑你母啊!
而当烟雾好不容易散尽的时候,秀水河东岸就只剩下了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血淋淋的死尸。
此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敌人,没有朱三太子,也没有了天下武功第一的武状元吴三畏。
当然了,如果秀水河西岸的清军注意力没有被那一片突然冒出来的烟雾吸引的话,他们还是能瞧见吴三畏在距离河岸三四百步远的荒草丛中坠马被擒的。
但是“妖法迷雾”就在眼前,还有谁会在乎一个小小的武状元?
所以......状元公就这样没了!
“阿,阿玛,您听我说,这回打败仗真不能怨我,我真的已经很小心了,但是朱三太子那边真有妖法啊!不信您问金先生、聂都统、王总戎和凤司马......”
秀水溪西岸,在一座正在修建的大营中间的一顶大帐篷里面,尚之孝正跪在地上和他阿玛平南王尚可喜解释打败仗的原因。他虽然让人把自己绑了,还背上几根树枝装负荆请罪。但嘴里说的却是为自己开脱的话——不是他不努力,是朱三那边有妖法!
平南王藩军都统聂包、总兵王国栋和同知潮州府凤鸣山也在跪在那里,不过却没有上绑,只是脑袋上的顶戴都被摘了。
而尚可喜最信任的军师金光,则无精打采的站在边上。
这四人听见尚之孝的话,都想替这位俺答公解释一下,顺便也把自己摘干净。
先说话的是凤鸣山,他对尚可喜道:“王爷,这次打败仗真的不怪二王子啊,而是那个似关公天王朱太厉害了......单刀匹马就赶立在秀水桥上挡着咱们的大兵,这胆略都快赶上真关公了,简直就是关二爷转世啊,而且他还会妖法!”
“胡说!”尚可喜一听这话更恼了,怒气冲冲指着凤鸣山道,“姓凤的,你以为本王杀不了你这个朝廷命官吗?来人呐......”
坐在尚可喜边上,连热带急,已经是满头大汗的广东巡抚刘秉权一听这话,赶紧开口阻止道:“王爷且慢,下官日前接到廷寄,皇上已经派薛章南来调查伪朱三太子的伪原儒之学......到时候少不得要凤鸣山从旁协助,所以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尚可喜那是好奴才啊,一听皇上还用得着凤鸣山,自然是不能杀了。
于是尚可喜又恶狠狠的瞪着聂包和王国栋——这两个奴才总可以杀了吧?不过一次杀俩有点舍不得,还是先杀一个解解恨吧!
可是杀谁呢?
瞧见尚可喜恶毒的眼神,聂包和王国栋二人都是一哆嗦,心里更是说不出的苦。他们俩太冤枉了......这回出兵他们俩就是鞍前马后伺候人的,指挥决策都是尚之孝、金光他俩包办的。
现在要杀头了轮到他俩顶上?这公平吗?这不公平!
这两人赶紧往尚之孝、金光那里瞧,可尚之孝正急于甩锅,哪敢替这俩背锅的说话?
至于金大军师,正愁眉苦脸的低头琢磨事儿——朱三太子那边到底有没有妖法呢?所以他就没注意到聂包、王国栋要被杀头的“小事儿”,也没瞧见两人求助的眼神。
就在聂包和王国栋以为要大事不好的时候,尚之信忽然开口了:“阿玛,如果朱三太子他们家真有妖法,那您杀了聂包、王国栋也破不了他们的妖法啊!”
“对,对,对,王爷,世子爷说的对,您杀了我们也破不了妖法啊!”
“是啊,王爷,我们俩都是跟着您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冲锋陷阵的事情我们在行,念咒施法我们不会啊!”
聂包、王国栋也赶紧顺着尚之信的话说。虽然他俩和尚之信不是一伙儿的,但是保命要紧啊!
“就是啊......过去打仗弓马娴熟胆肥就行了,现在怎么还要念咒施法了呢?”
“是啊,现在打仗怎么都跟封神演义一样了,好好的桥,说断就断,桥一断河对岸就烟雾腾腾,雷鸣电闪。等烟雾散去,咱们的人就都死了......这不是妖法还能是什么?”
被尚之信一打岔,聂包和王国栋他们俩又使劲儿吹妖法,尚可喜也忘了杀人的事儿——他现在年纪大了,记性不如以前,总是有点丢三落四的。
尚可喜的目光在帐篷里面扫了扫,然后就落在了自己的军师金光身上,“军师,该如何是好?”ŴŴŴ.BiQuGe.Biz
金光眉头紧锁,连连摇头道:“妖法可不容易破......卑职听闻用黑狗血和污秽之物可以破妖法,但到底灵不灵的也难说。”
“不管他灵不灵的,先用了再说!”尚可喜眯着眼睛在大帐篷里面扫了扫,找着了躲在角落里面装隐形人的凤鸣山,“凤司马!”
司马是同知的别称,凤鸣山的本职是潮州府同知,所以尚可喜管他叫凤司马。
“卑职在,王爷有何吩咐。”
尚可喜沉着脸道:“现在潮州府没有正牌知府,你个同知就是最大的地方官了。所以抓黑狗的差就给你了!限你十日之内抓到一千条黑狗,必须是纯黑的......如果抓不够数,可别怪本王行军法!”
这可那难为人了,中华田园犬大多是黄的,很少有黑色的,时间又那么紧,而且抓不够数很可能还要杀头!
不过凤鸣山现在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赶紧接下尚可喜的军令,然后也不在大帐里面呆着了,赶紧去召集底下的民壮、团丁去抓黑狗吧!
打发走了凤鸣山,尚可喜又冲着还跪着的聂包、王国栋二人一瞪眼,“别跪着了,一边去站着!”
这就是不杀了!
聂包、王国栋二人大松口气,赶紧给尚可喜磕了俩头,就躲一边去了。
尚可喜又有点无奈地看着广东巡抚刘秉权和金光,“刘抚军、军师,该如何是好?这逆贼怕是真有妖法,我等皆肉骨凡胎......”
刘秉权皱着眉头道:“这个妖法的确麻烦,要不咱们先退兵回广州,再做打算?”
他是广东巡抚,守土有则!如果广州城没了,他的巡抚还怎么当下去?到时候康熙皇帝不一定会砍了尚可喜,可他这个手里没兵的奴才还不得去菜市口“风光”一把?
金光马上提出异议道:“不可,有妖法咱们想办法破了就是,怎么能退兵呢?。秀水溪一战咱们的损失也不大,不过六七百人,怎么能言退?而且伪朱三太子在取胜后就全军而退了,这说明他的法术威力有限,对付不了咱们那么多人啊!”
原来朱三太子在取胜后就押着吴三畏和抓到的二三百绿营兵退走了——他拢共就带来五百人,现在抓到两百多俘虏和一个武状元。不退兵也不行了,光那些俘虏就得分出许多人手去看守和改造啊!
所以尚可喜的军队已经有一部分过了秀水溪,还在秀水溪东岸布防了。
金光又道:“而且咱们一退,潮州这里一定会被朱三太子席卷,搞不好连嘉应州和漳州都会被朱三太子、邱辉和郑经攻陷!
另外,我们为了这次出兵准备了两三个月,光是囤积在棉湖寨的粮草军械就不计其数。大军还携带了二三十门红衣大炮!若是退兵而走,那这些东西就都得丢弃了。
再说了,广州城城高墙固,储备充足,守军人数也不少,两位尚老将军又都是持重善守之将。伪朱三太孙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里打破广州......”
他最后的话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就是如果朱三太孙真有破城的妖法,赶回去也来不及了。
尚可喜当然也不想退兵,因为他根本没有退路!
退回去,平南王肯定没了,而且平西王也不见得有的当。
于是他就问金光道:“军师,那这个妖法该怎么破?”
金光想了想,道:“王爷,潮州这里离江西龙虎山和福建南少林都不远。如果能请来龙虎山的道人和南少林的高僧,一定可以破了朱三太子的邪魔外道!”
“好!”尚可喜重重点头,“就这么办!”他想了想,又道:“秀水溪这里距离揭阳县城也不过二十里了。而且也没有什么险要之地可以给朱三太子设伏,咱们步步为营,两三天也就开到揭阳城下了。
我们可以先在揭阳城下建一个硬寨,牢牢地看住揭阳,不让朱三太子的人席卷潮州。然后等龙虎山道人和南少林的高僧抵达,就可以破城擒贼了!
至于广州城......俺答公!”
尚可喜点了尚之信的名儿,然后对他道:“你辛苦一趟和聂包、王国栋、李天植一起带上八百骑兵,回援广州,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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