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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陕北高原史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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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4 17:5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陕北高原史小溪

    ——读西部散文家史小溪先生散文作品
  
    ■杨献平

      所有的写作都是天性的展示,也是一种自觉的行为——当然,我们可以将那些以文字谋取极其短暂现实功利和俯首贴地的刀笔吏忽略不计。写作在一定程度上,既是个人内心、思维和精神乃至灵魂的一种刻画和展现,这种展现和刻画是有目的的。所谓“不平则鸣”、“有感而发”之类的解释只是触及到了它的一些皮相,而不能够抵达写作的原质的深处。真正的写作,是物我的交媾,是内心的追击和杀戮,是自我的战争与温暖的照耀,是对生存的审视和超越,是对终极和理想的追击与证实——但是写作,说到底是功利的,现实的,但是,功利有大小,长远、高低和卑贱之分。我时常在托思妥也夫斯基、索尔仁尼琴、雨果和马尔克斯、博尔赫斯等人的作品面前,感到了人世的虚妄,道义的沉重和生命的轻忽,乃至人类命运的重复和无望,也看到了众多的个体生命在强大的政治、权利和欲望面前一败涂地,分崩离析。从宽泛的角度来说,写作构成了对现实生命和生命的记忆和拯救,写作实质上是对个体的生命和理想和一种“维持”,是作家自我的一种自觉担当和精神的自我放逐。卡夫卡说:“如果我不写作,我会生活得更好。”确实如此,我们看惯了庸俗和快乐,也知道怎样去更好地打发生命,在红尘俗世获取最大的肉体和“活着”的快乐。而作家的自觉担当和自我放逐,时常让我们在漆漆黑夜中看到黎明的微光,在不断沉沦的物质深渊中看见人类花草繁茂的精神高地。
   
  这无疑是值得欣慰的,这种欣慰作家本人获取最多。具体到当前中国散文创作,上述的高尚的道义的写作显然不合时宜,也就是说,中国目前的散文创作是失败的,最根本的一点,我们少却了对周身事物的人性发现、关照和抚摸,少却了对生命的尊重、对现实的直接表达、对梦想和终极命运的沉重叩询。很多的作家在技巧、个体、经历、历史、时尚和集体等等领地上进行着自己的写作,触角的长并不等于物象和精神的深厚博大,独特的技巧、个体经历和时尚化的写作并不能够真正地凸现当代人的真实生存和思想质地。由此,我格外敬佩那些在自己的地域(领域)和生命当中不断深入、探询和进入的作家,诸如莫言、张承志、张炜、史铁生、李锐、阎连科、尤凤伟等等,他们在很大程度上以温和的信仰和向上的自我要求,而成就了自己的写作。他们的写作依然抵达了当代中国的文学的应有的高度。就西部而论,在散文这片廓大的疆场上,散文家史小溪先生专注于陕北高原,在自己的生命领地,在黄土皱褶、腰鼓剪纸、树木花草和弥天尘埃之间,发现和创造了属于他自己的生命和文学的大境界,并且一直再用自己极其朴实和真诚的文笔,在一个人,一朵花、一根草和一滴露珠之上,找到了自己文学创作的生长点和生命力。他以陕北为题材的数百篇散文作品,犹如一条汪洋恣肆的河流,自由奔腾,铁板琵琶,铁马冰河,泱泱千里;其间又不乏细流短曲,朝霞夕照,读他的散文作品,一方面可以领略到陕北这片热土令人顿生感叹的风俗历史,一方面可以在字里行间看到作家的内心情愫和思想境界,更重要的是,他的散文作品当中常常闪现着温情的、激越的和充满人生和命运的亮丽光芒。尤其是他对人生和个体生命的解读,其实就是对人——对生命的呵护和对灵魂的透彻照耀。
   
  在《延河,远去的延河》、《瘦谷》、《暖窑》等散文当中,我看到了一种向善的温情,作家在写人状物的过程中,处处显露着一种可贵的平等姿态。我可以想象得出:一个处身于城市的人,一个身份高贵(对写作对象而言)姿态悠闲的人,在“自以为愚蠢和卑贱的”农民面前,按照阶级的说法,这种悬殊足可以让人趾高气扬从、垂头丧气,而作家的眼里和笔下的他们(弱势的民众)则处在生命和尊严对等的地位上,并且在对他们的生存、心性和生命进行描摹时,不时透露出一种和谐、宁静和真诚的美感。美国基督教哲学家莱茵霍尔德·尼布尔说:“人的本性使人生来就具有一种与其同伴的天然联系。”(《道德的人和不道德的社会》贵州人民出版社1998年1月版)作家的写作和贯彻姿态正好体现了一种价值和生命平等的姿态,在温和的关照当中,始终闪烁着一种可贵的人性光亮。我倒以为,这才是一个作家,尤其是一个独特个性作家所给我们带来的重要启示之一。史小溪先生写人的散文作品大抵如此,在他洋洋数十万言的散文作品中,我没有看到那种对身边事物和生命飞扬跋扈,傲然不可一世的星点笔墨。这不由得让我再次对他本人和他的写作肃然起敬。在《野艾》、《冬日高原》、《高原草木图》等作品中,史小溪先生俯身大野,亲近草木,于天然宁静中体现生命的韧性和大地的丰富,也体现出了一个生命个体对另一个生命个体的认知和尊重。如果说上述的作品以细腻、匀称、清亮和温情的风格,显示了散文家史小溪先生内心的柔韧和亲切之弦,那么《黄河万古奔流》、《陕北八月天》、《西部泊旅》等文字,则是史小溪先生高歌大风、铁血激荡,从高度审视和塑造独特西部认知的黄钟大吕之作,西部的边关烽烟、雪山飞豹、黄沙戈壁、青灯羊皮、马上金戈和诗歌吟唱,与其千年战乱、异族突起、烈火横燃的古老苍凉之气,在历史和现实的高度飞行和观察当中,史小溪先生基本完成了对西部和黄河这种大事物、大境界的重新发现和重新塑造。他的黄河是一贯的,是一种带有神性和某种宿命意味的,他的西部是宽泛的,从容的,悲壮的,可以说,黄河——西部,几乎都可以成为每一个热爱(主要是西部土著)西部人胸中的两种生命大境界,也是足可以使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浸染西部苍茫大气、灵魂开阔的重要实体影像物。在阅读当中,我还发现,史小溪先生对西部的地理、人文的认知已经达到了专家级的程度。我似乎隐约觉得,史小溪先生对西部尤其是陕北之爱,已经成为了他写作和个人理念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热爱一方水土,一方民众,并且用自己的良知、热血和思想记录、表达和展现,这本身就体现了一个人,一个作家的内在品质。这种品质的高贵之处在于:他热爱,认知,发现,书写,以忠诚和信心,不但成就了自己的写作,也使自己所热爱和容身的地域成为了一种文化的象征和写作的一种高度而永恒存在。
   
  在《自由的思想》(尤其是《思想者》一文)系列随笔中,史小溪先生则呈现出一种斗士和智者的姿态,他审世谈物,指点江山,议论时弊,谈笑人生,都带有一种正直、愤怒和呼唤的姿态。这种姿态恰恰是最能够展现作家品质和素质的一面镜子,也就是说,作家的内心需要文字的映现,作家在文字当中的姿态就是他内心的雕像。史先生的随笔锋芒毕露,左右出击,四面合声,具有很强的警醒和穿透力。这一点大出我的意外,在很长时间的交往和学习中,史先生在我印象中史温和的,他谈物说事,据实循理,从不激动和愤怒。我看到他收录在《高原守望者》(中国文学出版社2003年7月第一版)这一辑以“自由的思想”为题的随笔文字之后,我才隐隐意识到,温和的散文家史小溪也是一位敢于激扬文字,指点江山,锋芒四射的思想者。

      而史先生的《纯朴的阳光》(中国文学出版社2003年7月第一版)则收录了作家最具代表性的散文作品。这本散文集,可以说是史小溪先生散文创作的一个总结。李建军、苇岸、张直等青年评论家、作家和老作家叶君健、碧野、李若冰等人对史小溪先生的评论文章。从整体性看,这部散文集的亮点是奠定史小溪先生西部散文大家地位的那些关于陕北的那以系列散文作品,她们或从容冲放,沉实丰迈,或斗折游走,四面合声,或荡气回肠,或细水潜流,呈现了作家在不同时期的不同心境,也极为准确和生动地展现了作家在各个时期的散文创作理念。福克纳以一张邮票大小的地域成就了自己于世界文学之林的文学创作,梭罗凭着一方瓦尔登湖而成为世界最好的散文家之一,还有热爱昆虫的法布尔,他们都是以一方地域和一种科学观察成就了自己的写作。史小溪先生的创作之根在陕北,是渐次隆起的黄土高坡之上的沟沟坎坎、与岁月共枯荣的平凡植物和生于斯长于斯口唱信天游的陕北乡亲,史先生倾注于他们身上的激情、热情、真诚和良知,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优秀作家的万物平等,众生平等,隐约于作家内心的同情、怜悯和关怀的天性。无论是做现实生活中的“人”,还是隐现在文字之间的作家,史小溪先生都是清澈的,激扬的,始终带着陕北水土一样的厚重、纯朴、善良和灵性。
   
  因此,我么有理由向善良的,独创的作家致敬。史小溪先生的书信体散文可谓一大特色。《生命在高原》、《飞翔的高度》以及先后写给著名老作家碧野先生的信,情真意切,温情柔顺,句句声声都浸透着作家的内心情感。当书信变得疏远,在视频和互联网当中显得古老和多余,史小溪先生这些始终洋溢着人性人情味道的书信体散文,总是可以让我们在其中找到人类最朴实和真切的东西。在信件当中,史先生娓娓而叙,谈事论文,精确独到,说物达意,清澈见底——这种文字现在已难以见到。现在的新生的散文作家,技巧和时尚成为了他们写作的唯一有效武器,而散文中包含的,应当具备的真实和诗意慢慢消解,或者成为了他们大众情感中的一滴可有可无的点缀,这无疑是一种悲哀。
   
  写到这里,我想说的是,史小溪先生的散文作品之所以能够彰显于世,自成一家,我觉得,其首要的一个基点是他的地域性写作,也就是说,是陕北成就了史小溪先生的散文创作,那里水土草木,风俗人情和古老苍凉的历史厚度,浸染了一个散文作家的身体和灵魂,铸造了这位散文作家的源源不竭的创作激情。也使史先生从自己的陕北大地上走进了高山林立的当代散文作家之林。另外的一点是,散文之与史小溪先生,是一只最为有力的翅膀,凭借着这只翅膀,他的文学创作显得多姿多彩,并具有了“自我”的真实的人生和理想功效。而最为紧要的是,史小溪先生的散文作品贯穿了人性、人道、理性、同情、怜悯的内涵和意义,从而使他的作品真正地具备了关照现实的精神厚度。当然,史先生在当代散文的文体开拓、探索中,是一位有点规矩的守道者,而不是一个大胆的试验主义者。亚里士多德说:“所谓幸福就是按照终极的卓越性的心灵性的某种活动。”对于史先生来说,写作是一种梦想,更是现实,在梦想和现实之间,他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支点,也就是说,专注的写作往往在地域、个性和自我了悟的过程中完善,并形成和抵达了属于他自己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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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4 22:21 | 只看该作者
好厉害!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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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12-5 17:56 | 只看该作者
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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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5 22:06 | 只看该作者
评介很到位,有深度。读过史小溪的一些文章,很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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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7 23:26 | 只看该作者
  此文我给你转到《江天漫话》版面  有一个读书的小专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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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8 01:49 | 只看该作者
的确不错的评论,向楼主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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