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磊落飒爽

《娘》

    他还不记事的时候，爹死了，爹死得突然。


    当时，娘在地里干活，队长来了。


    队长脸色灰暗，把娘叫道一边，说，马惊了，车翻了，孩子爹遭到不幸。


    爹是生产队赶马车的车夫，去为生产队交公粮。


    娘听到这个噩耗，“哇”的一声，没哭出来，娘栽倒地上。


    娘坚强，娘从悲伤里站起来。娘下地干活，用布袋把他绑在背上，弯着身躯劳动，活像一只青蛙，在地上爬。收工了，娘回家给读小学的姐姐造饭。


    姐读高中，他读初中，娘为了他俩的学费，拼命在责任田耕耘。他和姐姐放学，要到田地里帮娘，娘不让，娘说，回去写作业。


    姐姐说，作业写完了。


    他说，我的作业，也写完了。


     娘不爱说话。娘每说一句话，有哲理，娘说，读书，不能停，不能分心。就像爱干活的人一样，一会不干活，心里急得慌。


    农闲的时候，娘养了几只羊。娘把羊赶到山坡上，看着羊吃草，看着羊长大。


    羊长大了，他和姐姐都留在城市成家。娘脸上，雕刻出横三竖四的皱纹，娘老了。


    娘老了，不能干重活。娘赶着几只羊上山，回来时，背一捆青草。青草晒干，是羊，过冬的口粮。


    村里人见娘七十多岁了，还赶着羊上山，责怪说，儿女飞了，留下受罪的娘。


    娘忙解释说，说错了，俺儿女挺孝顺。


    姐姐闻听村人的闲话，坐不住了。


    娘守寡，把他们拉扯大，他也慌了。


    姐弟俩苦口婆心，轮番着哀求娘，让娘进城享清福。


    娘拗不过姐弟俩苦劝，娘没法。娘卖了羊，来到姐姐家。


    娘在姐姐家还没住几天，娘坚持要回家。


    姐姐劝娘说，娘，咱这儿，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那一点比不上咱乡下？


    娘说了实话，娘说，俺看不见山沟里的草木，俺心里发慌。一会听不到鸡鸣狗叫，俺睡不好觉啊。


    娘回了家，又买了羊。娘开心地赶着羊上山，回来，背一篮青草。路上，撒下娘哼的小调。


    开春的时候，娘忽然感感觉，心口闷得慌，有时还隐隐做疼。


    小毛病，弄点药吃吃就好了。娘一生没得过病，娘这么想。娘到卫生所拿了药，吃过几次，也不见效。


    他慌了，姐姐也慌了。


    姐弟俩硬把娘拽上轿车，送娘到城市大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娘患胃癌。


    娘一生熬寡受罪，吃苦受累，好不容易把儿女们养大。娘刚该享清福的时候，娘却得了绝症。姐弟俩瞒着娘，泪水咽进肚里。


    他强打起精神劝娘说，娘，你住我们这儿吧，我们这儿有郊区，小区南面有座山，你没事，可以到山下转转。


    娘见小区南面，真有座小山，娘说，有点家乡味。


    娘又说，能养羊吗？


    他苦笑说，娘，咱住楼房，没地方啊。


    娘没难为他，娘住下了。


    娘打完点滴，到阳台瞭望。娘见小山旁边，有一条小河，河水很小，河内躺满光溜溜的鹅卵石。娘常常望着那条干枯的小河，发呆。


    这天，娘实在闷得慌，就到街上溜达。娘见街道上有几颗被车压断的小树，也许是绿化人员遗失。娘轻轻捡起来，清除掉树枝上的泥巴，回家找来一把铁铲。娘用了半天时间，把小树栽在河床边上。


    娘打完点滴，掂个塑料桶出门，他问娘，掂个塑料桶干啥？


    娘说，浇水。


    他不知道，娘是去给树苗浇水。他想，娘喜欢活动，任她去吧。


    此后，娘像没病一样，脸上露出笑容，他高兴。娘开心，他工作安心。他把这个喜讯，告诉姐姐，姐姐高兴地带着孩子们来看娘，却不见娘的踪影。


    娘失踪了。


    他们到处寻找娘，找来找去，总算在河床里找到了娘。娘，不知从哪里买来些小树苗。娘正忙活着，娘忙得满头大汗，在那里栽树。


    他终于知道，娘不愿居住城市的原因，娘热爱劳动。


    每到周末，姐姐带着孩子，和他们一块，来陪娘栽树。一家人有说有笑，忘记了疲劳，忘记了娘，还是个病人。


    渐渐地，居民们看到了河边的绿荫。居民们纷纷解囊，买来树苗，带着孩子，同娘一起栽树。娘不再说回乡下，似乎对这里产生了浓厚的感情。


    五年后，娘走了。


    当初，医生说，娘的病，最多能撑半年。娘却活了五年，医生说，娘是奇迹。


    娘走了，河边多了一条林荫道。夏天，人们都喜欢来林荫道下乘凉。他走在林荫下，他就起想娘。人们也想起了娘。




[ 本帖最后由 磊落飒爽 于 2010-7-22 16:34 编辑 ]

刘玉红

小说主题很好，感觉语言满是90后小说的味道，很前卫的那种。是啊，我就深有体会，回老家时在那土炕上我会一觉睡到太阳高高的，那个惬意，那份情感只有具备乡土情结的心灵才会真实的拥有的。问好飒爽文友！

邱天

作品塑造了一位典型的中国式的母亲，勤劳、俭朴，让人觉得可亲，可敬。

邱天

原帖由 刘玉红 于 2010-7-22 17:36 发表
小说主题很好，感觉语言满是90后小说的味道，很前卫的那种。是啊，我就深有体会，回老家时在那土炕上我会一觉睡到太阳高高的，那个惬意，那份情感只有具备乡土情结的心灵才会真实的拥有的。问好飒爽文友！

这类小说跟90后没有关系吧？70后、60后，甚至50后也会这样写，这种母亲形象许多文学作品中都可以看见的。
个见。

曾经沧海

勤劳质朴的母亲，让人可敬。小说不错，问好朋友。

雪里红

语言和文字都不错，主人公的勤劳朴素，值得我们歌颂和称赞。

山野农夫

小说语言成熟，情节布局入情入理。问好新朋友！

刘满园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0-7-22 17:37 发表
作品塑造了一位典型的中国式的母亲，勤劳、俭朴，让人觉得可亲，可敬。

支持邱班意见。

磊落飒爽

原帖由 刘玉红 于 2010-7-22 17:36 发表
小说主题很好，感觉语言满是90后小说的味道，很前卫的那种。是啊，我就深有体会，回老家时在那土炕上我会一觉睡到太阳高高的，那个惬意，那份情感只有具备乡土情结的心灵才会真实的拥有的。问好飒爽文友！

谢谢朋友阅读点评！乃至感受！致谢问好！

磊落飒爽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0-7-22 17:37 发表
作品塑造了一位典型的中国式的母亲，勤劳、俭朴，让人觉得可亲，可敬。

致谢斑竹点评！问好！

磊落飒爽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0-7-22 21:15 发表
勤劳质朴的母亲，让人可敬。小说不错，问好朋友。

谢谢问好！

磊落飒爽

原帖由 雪里红 于 2010-7-22 21:35 发表
语言和文字都不错，主人公的勤劳朴素，值得我们歌颂和称赞。

谢谢雪里红 朋友阅读点评！握手！

磊落飒爽

原帖由 山野农夫 于 2010-7-22 21:45 发表
小说语言成熟，情节布局入情入理。问好新朋友！

致谢斑竹阅读夸奖！学习中，致谢问好！

磊落飒爽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10-7-22 22:38 发表

支持邱班意见。

谢谢斑竹！谢谢！

天下为公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0-7-22 17:37 发表
作品塑造了一位典型的中国式的母亲，勤劳、俭朴，让人觉得可亲，可敬。

是啊。
言简意赅。
主题鲜明突出。
精华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