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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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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18 12:2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我孤独地站在金泉大厦三十五层的楼顶上。远处的大海青黑一片,大风呼啸着,发出凄厉的狂笑吹涌着海浪摔打着用青石铺成的岸基,将浪花狠命地掷在近海的马路上。路上没有行人,整个世界空寂着。我全身都在冷风中不停地颤抖着。旁边的江西民工在用那支日本产的电锤打眼。电锤发出的突突的响声,也像在敲击着我的骨髓,这突兀地响声在静寂的夜里肆无忌惮地散发着,合着我的颤抖。我同时在想,自己的这次出行真是倒霉透了。
  
  而在几天前的武汉,这个时间我正在穿着衬衣,脚汲拖鞋,漫步在小吃街上,为晚上来点什么南方小吃而犯愁。我想我的霉运是从工地上接到王总的哪个电话开始的。电话是打给同行的张工的手机的。由于在湖北邮电大楼一百多米高的顶层,旁边又是高楼林立,声音很不清楚。大意就是让我立即返青,下午二点钟的火车票已经由王总通过旅店为我预定好了。我看了看手表,已是上午十点。我感到异常沮丧。本来我是计划在工程完后花上几天游览一下武汉的名胜古迹。   
  
  没有办法,我只好匆匆赶往旅馆打点行李、退房、取票。就在我刚要离开旅馆时,我收到了来自青岛的传呼。我回话后,电话里传来妻子压抑的、哭泣般的声音。她让我立即返青,晨儿发烧十几天了,查不出原因已住院。放下电话,我又暗自庆幸起来,幸好公司要我立即返青,要不我还不知道怎样向公司请假。可是这点庆幸马上就被对晨儿的担心所拂走。在返青途中我忧心忡忡。
  
  下了火车我顾不上体味两地悬殊的温差直奔公司。因为是星期天,公司里异常安静。李经理见到急匆匆推门而入的我,脸上满是公式化的微笑,寒暄着问:
   
  “噢,援兵可回来了,快坐下来休息一下。”
   
  “公司这样急调我回来干什么?”,我一边放下行李箱,一边着急地询问。
   
  “噢,是这样。金泉大厦那边催我们进场,公司里已没人可派,又由于上次的工程是你在那里做的,熟悉情况,所以抽你回来。”李经理例行公事般不紧不慢地说着。
  
  我走到饮水机边,为自己到了一杯水,走到工程部的位置上坐下来,想:“还好,去金泉大厦,离青岛已经很近了,大概有几天可以在家里照顾一下妻儿了。”
  这时,在里屋的张莉,她是公司里的会计,大概听到了我与李经理的说话声,走出来。
   
  “小章回来了,太好了。你赶快到我这里签个名把经费取了。我整个下午在等你,把你的事办了,我也要回家了。”因为是王总从家乡带出来的,平时张莉就有些架子,这时说话还是那样直直的。
   
  “什么经费?”我奇怪地问。
  
  “噢,张莉提醒了我”,李经理没等张莉回答我的话,像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似的说。“汽车票在我这里,我待会给你吧。”
  
  “什么汽车票?”我更奇怪地问。
   
  “喔,是这样。王总让我为你预定了去金泉大厦的汽车票,今天下午五点发车,工人们已经在昨天就出发了。”李经理还是不紧不慢地说着,像是一架机器。
  
  我顿时全明白了。但是,我还是忍不住着急地叫道:“什么?今天下午五点出发?现在已经三点了,我还没有进过家门哪。”
   
  “哎,咱这活就是这样。当时你来的时候,公司里的工作性质你就是知道的。”李经理像是在同情地说。
   
  “我不能今天下午走,我儿子病了。”我变得冲动起来,嗓音明显高了八度。我已经全然忘了在公司里处事应该遵循的原则。
  
  果然李经理满脸不高兴,冷冷地说:“那你直接找王总谈吧,他人在深圳,可以打他手机。”
  
  我静了静自己,心情糟透了。其实我已经听出李经理的话外之音,那已经满含着威胁了。这是外企。我从一个下岗工人来到这里升到项目经理的位置,其中的过程满含着酸甜苦辣。妻子前些日子也下岗了,全家人的生活全靠着这份不低的薪水。我的耳边似乎已经在响着王总那冷冰冰的声音:“工作就是工作,家事不要和我谈。我的原则就是,能做就要做好,不能做我们另请高人。”后面的话,他是要一个字一个字顿出来的。
  
  看来,与其去碰个钉子,还不如接受李经理的安排好。我在心中诅咒着:我要是有一线养家糊口的机会,我一定会离开这个毫无人情味的公司。
  
  当我从公司急匆匆地赶回家里时,离汽车发车还有不足一个小时。家里灰尘满地,一片浪籍。看来,妻子已无暇顾及家里的事情了。我打开冰箱想找点东西吃,从中午下了火车到现在我还没有吃过东西。冰箱里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我急忙把冰箱门重又关上。我眼泪快下来了。晨儿在哪个医院啊?妻子还在陪床吗?
  
  离汽车发车的时间越来越近,我顾不上这些了。我翻箱倒柜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给妻子留了一个纸条,就直奔汽车站而去。

   
  “老板,歇会吧,太冷了。”身边的那个民工哆嗦着说,打断了我的思维。
   
  “好吧。不过你可要在今天晚上打完啊。”我担心地说。
已近午夜了。我的思绪好象也要被这刺骨的寒风冻僵了,正好想找个人聊聊。
   
  “来这里几年了?”我试探着问。
   
  “一年多吧。”那个民工憨厚地笑着说。
   
  “你的口音不像广州人啊?”我疑惑地问。
   
  “我是江西人。”那个民工老实地回答。
   
  “噢,江西老裱啊。”我虽然和他继续打着哈哈,内心却突然惊异起来。“你们那个工头他怎么说是广州人呢?”
   
  “他是说着玩的,他普通话说得很好,一般人听不出他是那里人。他是我表哥,也是江西人。”江西老裱依然老实地回答。
  
  真是说着玩吗?我不禁想起和他交涉的过程。

  
  当我到达金泉大厦的时候,天气变得越来越差。寒风从街面上嗖嗖地刮过,吹着满街的落叶和废纸翻滚着。下车后我连续地给已经先头到达的工人们打传呼,可是临近十点也没有人回。我站在汽车站的街道上又冷又饿,心中的怒气慢慢地在积蓄上来。没有办法,只好直接打给王总。听得出王总是与家人在一起,手机里传来孩子的欢笑声。听到孩子的声音,我的怒气顿时转化为极度的酸楚。哎,我的孩子的病情还不知怎么样了呢?半小时后,王总回复我工人们住的地址,我拖着万分疲惫的身体寻着旅店的方向走去,身后是一条黑黑的影子孤独地追随着我。
  
  第二天,天气变得更加恶劣,当我带领着人们走到楼顶时,一百三十多米的高度,寒风吹得人几乎站立不住。工人们极度不情愿地开始工作。当初公司雇佣他们时,是按日工资的方式付酬,所以,他们的心理是干一天算一天的工资,对工程的工期自然漠不关心。我则由于归心似箭,所以佯装不知情,板着脸催着他们的工作。我作为公司工程部的部门经理,主要的职责就是带领公司雇佣的工人们保证质量和工期,完成各项公司承包的工程。可是从下午开始,这里下起了漫天大雪。这雪合着寒风飞舞着、呼啸着、整整三天三夜才停住。三天三夜啊,我试着和家人联系都没有成功,我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起来。
  
  雪停之后,我不顾寒风刺骨,也全然不顾工人们的责怪、难看的脸色,监督着工人们立即开始工作。我希望赶快、赶快完工,好回家探望孩子。可工人们干了不到二天,他们带来的冲击钻出了故障。没有冲击钻,我们的工作寸步难行。我带着工人们走尽了当地的维修部,可是却没法维修。没有办法,我只好要求工人们再买一个新的。公司当时雇佣他们时只付薪水,工具是由他们自己准备的。所以,由他们购买新的工具也算合情合理。不料我将这个想法对工人们一说,遭到了他们的断然拒绝。
   
  “我们是打工的,那来那么多钱,要买也要我们工头买啊。”其中一名工人理直气壮地回答。这次来的这几名工人也有工头,是工头与公司签定合同,负责具体的工作。

  “如果你们不买新的,我们的工作就停了。而停了工,我们在这里的住宿费、来回车票、饭费等等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工程完不了,你们工头是赚不到钱的,而你们的工资也肯定保证不了。”我耐心地劝说着他们。
   
  “我们明白这个道理,可我们是打工的,那里来这么多钱。”
   
  “你们把身上的钱凑一凑,我可以联络一下你们的工头,回去后他自然会支付给你们的”。
  
  结果,他们几个三凑二凑也没有凑出几个钱。离实际购买一个新的冲击钻差了一大截。我心里知道他们不情愿,所以不肯拿出所有的钱。但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能再逼他们,只好打电话给远在成都的工头。他们的工头也不愿意购买新的,只是让人从青岛再送一个,还不肯为此专门请车,要后天让顺路来的车捎来。我只好再打电话给公司,公司李经理不紧不慢的声音传过来:“他们愿意怎么办都可以,公司与他们工头签定的合同是按工程量的大小结算佣金,他们的工头与工人们怎样结算薪水与我们公司无关。现在公司里的项目经理已经回来几个了,也忙得过来,你在那里多待几天也没有关系。”
  
  我听完李经理的话后一声不吭,把电话狠命地摔死。我双眼怔怔地望着清冷的海面,心里在想,自己这次出行真的是倒霉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身边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满脸堆着笑容和我搭话。
   
  “老板做什么工程?”说着递上一根烟。
   
  “做高层楼机械设备。”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噢,你们也用冲击钻打眼。我们有时也干这个。”哪个人没话找话说。
  
  我的眼前一亮,一个主意马上从脑海里蹦出来。
   
  “你们也用冲击钻打眼?”我急切地问。
   
  “是啊,我们有时也有这样的活。”那人奇怪地看着我,大概是被我神情的快速转变给弄糊涂了。
   
  “那你们有冲击钻了?”
   
  “有啊,我们冲击钻的型号还挺齐的。”
  
  “噢,那你们可以......”我虽然喜出望外,但多年在外奔波的经验却让我把自己的后半句话硬硬地给挡了回去。
   
  “先生也主要做高层楼生意吗?”我改变了原先急切的口气,变得不紧不慢起来。
   
  “是啊。不过这几年生意难做啊。”
  
   “是啊,我们做高层楼生意也有几年了,也不好做啊。不过,我们的活源还可以。”我说着递给他一张名片,开始用话慢慢地吊着他。
   
  “老板有机会给我们介绍介绍项目吧。我们虽然都是做高层楼生意,但项目不同,我们可互利的。我们公司的回扣也是蛮多的。”那人开始变得热心起来。
   
  “我想应该没有问题的。我们双方都有钱可赚,这样的事情有谁不会去做呢?”
   
  “是啊,是啊。”那人附和着着说,也递给我一张名片。

  “噢,这几天我们的冲击钻不是很好用,你们能否借我们一把用一下?”我话锋一转,好象突然想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似的问道。
   
  “我想可以吧,我回去看看还有没有空闲的。”那人这样说着却又和我一样似的突然想起一件小事似的,“不过我们的冲击钻可都是进口货,挺贵的。”
我心里明白,这些人走南闯北见钱眼开,他们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租金吗,我想一天50元很是说得过去了吧?”我大喜过望,急忙应答着他。
  
  这件事情就这样被定下来。
  
  从楼顶下来后,我感觉天气好象不是如先前那样冷了。我去重新理了发,连日的奔忙使我肮脏不堪。我的心情开始好起来,盘算着也就是三天的时间,工程也就完了。
回到旅店,工人们说有个南方人来找过我。我想,大概是哪个在楼顶遇到的老板吧。我告诉了他我住的旅店。我按着他给我的名片上的手机号码给他打电话。
   
  “先生,是这样。我回去后和我们的仓库保管员说了一下我们在楼顶谈好的事情。我们的仓库保管员不同意借给你们用,毕竟机器太贵了。”那人在电话里说。
  
  我顿时像被泼了一身的冷水般,追问道:“为什么你说了都不算呢?你是老板啊。”
   
  “是啊,不过我们的仓库保管员说的很有道理啊。”那人蛮同情我似地说,“这样行不行,我们出人给你们打,一个眼只要你们两块钱。”
   
  “什么?”我不禁大吃一惊。”你们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
  
   “不是的,在广州我们打一个眼要五块钱的。”
   
  “你怎么知道广州的行情啊?”我有点气急败坏地说。其实,人家已经说了他们在广州是按这个行情做的工程。
   
  “我就是广州人。”不料那人却这样回答。
我知道对方出的这个价近似于讹诈我们。我想一定事出有因。
   
  “你这个价钱我们怎么付得起?我们做生意不要老想着赚大钱,朋友还是要交的。朋友多了不就是财源了吗?”我试图说服他,但心里明白,这些人天南地北地跑生意,都是“人精”了,我的话几乎没用。
   
  “当然要交朋友啊。好吧,那我们给你们一块钱一个吧。”那人大方并且蛮有同情心地说。
我知道,这个价钱实际就是他要敲我们一笔的价钱,刚才的价钱是他“喊山”用的。他的心思就是遇上我们像是在马路上捡到了一笔小钱似的。
  
  我挂断了电话。
   
  “那个南方人来旅店找我,你们给他说什么了吧?”我问身旁的工人。
   
  “他问我们是否要租用冲击钻,我们就把我们的情况照实给他讲了。”其中的一名工人回答。
  
  我顿时大怒。对着那帮工人吼起来。
   
  “你们怎么这么笨啊?你们就为了不用自掏腰包买冲击钻就把我们的情况迫不及待地给人讲出去。你们这样做不是明摆着让人敲我们吗?”
  
  这时,楼下传来服务员的叫喊声,打断了我的漫骂。
   
  “长途。”
  
  我来到楼下,接过电话,电话里传来妻子沙哑的嗓音:“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不想影响你的工作,可是晨儿发烧一直查不出原因,我快挺不住了。我给你们公司打电话,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住的旅店的电话。”
  
  听到妻子几近哀求的声音,我的眼泪不由地掉了下来。我挂断了电话,咬了咬牙,找着哪个自称是广州人的老板给我的名片给他打电话。
   
  “就这样吧。老板你不要说一个眼多少钱,你总共出个价钱吧。”我迫不及待地与那个老板谈起了价钱。
   
  “一千块。”
   
  “一千块几乎是我们买一部新的冲击钻的价格了。”
   
  “那你说个价吧?”
   
  “三百?”
   
  “我们主要还要负责为你们打出来。”
   
  “我再给你们加一百,四百块。这真得不能再加了。”
   
  “五百。再少我们就不干了。”
   
  “好吧。”我再次咬了咬牙,“不过我要今天晚上连夜做完,明天早晨不可以影响我们施工。”
我明知对方还是在漫天要价,可归心似箭的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们打工很辛苦啊。我十六岁出外打工,到过建筑工地、工厂、煤矿很多地方。在煤矿背石头,背一天也挣不了二十块钱。”那个民工的话又把我的思绪吸引回来。
   
  “家里还有什么人呢?”我问。
   
  “一个哥哥、一个姐姐,都成家了。还有妈妈。我父亲很早就过世了。”
   
  “噢?”我沉思着。
   
  “我妈妈也苦啊,哥哥、姐姐在外地打工,农活要靠她一个人做的。”
  
   “那你来烟台打工挣钱容易吗?”我问。
   
  “还算可以,就是活太累了。有时我们要干十几个小时啊。我今天干了一整天了,晚上还要做,明天也不能睡觉的,还是要接着干活的。”
   
  “那你能受了吗?”我有些开始同情起这名江西民工来了。
   
  “只不过要想多赚一点的。我多赚一点,妈妈在家乡就少受点苦。”
  
  我感到这名江西民工真是难得厚道、老实的人。对比起他的老板来,我还是喜欢和这些厚道的人打交道的。为了活动一下几近被冻僵的身体,我开始帮他做一些事情。

  
  寒风不停地呼啸着在我们身边吹过。远处大海的浪涛,起劲地摔打着岸基,发出一阵阵的响声,在岑寂的夜里传的很远很远。时间已经开始接近早晨了。我真的已疲劳到极点了,全然没有了力气帮助那名民工打眼了。我感到越来越冷,已顾不上监督那个江西民工的工作了。我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蜷缩着坐在那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为自己提神,盼望着天快点亮。这时,那名江西民工蜷缩着身子,两脚不停地跺着地走过来。他的脸已经被冻成青紫色,在黑色的夜里很是吓人。
   
  “老板,做到这里吧,我真受不了了。”
   
  “还有多少啊?”我问。
   
  “还有十几个,我明天早晨起来为你们打完。”
看着那名江西民工在寒风中的样子,我的心里充满了同情。
   
  “不过,我跟你们老板说好是要今天晚上做完的。”由于自己归心似箭,我不禁又加上一句。
   
  “好的、好的。我早晨再来做也不会耽误你们施工的。”那名江西民工几乎在央求着我说,“真是太冷了,这十几块钱真是不好赚啊!”
  
   “十几块钱?”我惊异地问,“我可是给了你们一个好价钱啊。”
   
  “我的工钱就是十几块钱,一个小时二块钱,做到早晨也只有这么多。”
   
  “什么?那你们老板自己就赚了近五百块!”我叫道。
   
  “五百块?没有这么多吧?”那名江西民工疑惑地问,“老板告诉我你们只给了50块,我们是帮帮忙罢了。”

  我顿时被他们老板的贪心和黑心给惊呆了。我对眼前这名天真、憨厚的江西民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答应了他的要求,允许他回去暖和一下。我回到旅馆,一头倒在床上睡意全无。旅馆里开放着暖气,我的思想好象也被升高的温度带动起来,变得敏锐和活跃起来。我想着那名江西民工和他的老板,也就是他的表哥。不知道为什么,我对那名江西民工的遭遇感到愤愤不平。其实,在这几年走南闯北的旅途中,这样的事情真是司空见惯。也许我这次出行诸事不顺,使我一向逞强好胜的心理减弱了一些,对这些其实和自己一样的打工仔充满了怜惜。就这样想着不觉天亮了。
  
  我没有休息,带领工人们来到楼顶,看到那名江西民工果然实现了他的诺言,已把剩下的工作做完。我吩咐自己的工人们抓紧做剩下的工作。这帮工人也许被我昨天的举动给唬住了,个个勤奋、争先。我感到有些舒心,照这样做,明天中午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下午,江西民工的那名老板也就是他的表哥踱着步子来到楼顶。
   
  “先生,我们的工人做得还可以吧?”
   
  “很好,很好啊。”我应付着。
   
  “那我们说好的......?”
   
  “当然,当然。这样吧。你看我现在也没有时间,今天晚上我还想加班。明天下午怎么样?我们的工程还早呢?”我面无表情地说,心里知道他其实看不出我们的工程量的。
   
  “好吧。我知道你先生不会为这区区几个小钱赖帐,况且你和你的公司的情况我也了解。我们也做同一座楼。”那名老板虽然毫无戒心,但话里却如条件反射似的向我透露了这样的信息:如果我赖帐的话,他可以联系我们公司催要,也可以在金泉大厦筹建处截留我们公司应得的款项。
   
  “我说这话说得难听了。这几个小钱我们怎么会赖帐呢?”我仍然面无表情地打发了他。
  
  第二天中午,果然如我所预料的那样,我们的工程做完了。我催着工人们往下搬工具,并且飞快地将工具搬到我早已雇好的货车上,工人们直接从工地上了货车。我已经在早上预先为他们退了房。货车载着工人们和工具朝着青岛的方向驶去。
  
  我自己则打听着在工地上找到了那名江西民工。看得出,他已经恢复了体力。
   
  “我要回青岛了,真谢谢你那天晚上帮助我们的忙。”我真心地说。
   
  “那里啊。我只是个打工的,老板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他微微地笑着说。
   
  “噢,是这样,我来不及和你们老板清帐了,你替我给他好吗?”
  
  说完,我将一个装有伍百块钱的信封递给他。那名江西民工惶恐地打开信封有些笨拙地数着钱。
   
  “真有伍百块啊?我表哥怎么对我说只有五十块?”他像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
  
  在上青岛的汽车之前,我给那名老板打电话。电话里传出那名老板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怎么能把钱给工人呢?你知不知道,他是我表弟......。”

  听着这样的声音,我微微地笑了。可是,不久我又变得惆怅起来,其实,这又能怎样呢?
  
  坐在回青岛的汽车上,我疲乏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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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12-18 12:29 | 只看该作者
奇怪啊,我已经是全角空格了,怎么发出来还是这样,然后修改还是不行呢?
3#
 楼主| 发表于 2003-12-18 18:03 | 只看该作者
好了,终于修改完成了,这样看起来熟悉些,呵呵
4#
发表于 2003-12-18 19:17 | 只看该作者
对,是一组好文字。:)
5#
 楼主| 发表于 2003-12-18 19:59 | 只看该作者
谢斑竹和幽幽飞鼓励,大家一起努力~~~~
6#
发表于 2003-12-18 20:14 | 只看该作者
很有生活底子,喜欢
7#
发表于 2003-12-20 20:01 | 只看该作者
这只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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