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故事

林下客

(一）
　　电话那端，果子狸懒洋洋地问，谁呀？
　　谁呀，你说我是谁呀，吉辰没好气地说，瞧瞧都几点了，还在睡懒觉？没课吗？
　　呵——果子狸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抑扬顿挫地念出两句唐诗，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吉辰扑哧一乐。
　　喂，果子狸，今儿早上广播说哈尔滨气温下降12度，有大雪，你多穿些衣服。
　　嗨，这儿下雪都十多天了，我早捂得像个黑瞎子似的，你甭担心！
　　哦。吉辰说，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天冷了，你自个儿照顾高自个儿。我把电话挂了？
　　别，还有事儿要问你。放假时你能来哈尔滨一趟吗？
　　吉辰吃了一惊，心里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
　　你冬天难道不回家吗？
　　不回。你——能来吗？
　　可是，我很想早点回家看爸爸妈妈，我快想死他们了！
　　果子狸叹了口气，好吧，那就这样。



（二）
　　临到行期，吉辰突然改了主意，径直订了哈尔滨的票。也没通知果子狸，想着给他个惊喜。
　　北上的时候，一路风景变幻，积雪越来越多。第二天早晨醒来看窗外，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了。冬日明丽的阳光照在无垠的雪地上，天地间一片晶莹祥和。
　　夹在人流里，从车站里出来，远远望见果子狸正焦急地东张西望。吉辰背着包含笑向他走去，心里却纳闷是谁把来哈的消息透露给果子狸的。
　　他还在东张西望，他还没有看见她。吉辰把自己裹在人群里，悄悄转到果子狸身后五米处，打算来个突然袭击。那情景她都想象好了：她狠狠拍他后背，朝他大叫一声，嗨，我在这里！他一定会大吃一惊，转过身来，而后眉开眼笑，说哎呀刚才我怎么没看见你！
　　五米，四米，三米，两米---就在她离他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果子狸突然向前跑去，边跑边喊，莉莉，莉莉，我在这里。
　　吉辰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他和一个红衣女孩拥抱在一起。
正对着面，她很容易就看清了女孩的面容。眉清目秀，齿白唇红，是个可人儿。
　　女孩见她凝神看他们，不禁朝她莞尔一笑。
　　吉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点头，转身离开出站口，朝售票厅走去



  


  （三）
　　在家里蛰伏了两个月，再回到学校，吉辰变了个人似的。早出晚归，室友们一整天不见她的影儿。
　　问她去哪儿了。吉辰淡淡地回答，图书馆。室友说，果子狸又打过电话来了。吉辰心不在焉地反问，是吗？室友说，果子狸过会儿还要打过电话来。吉辰说，就说我睡了。
　　但室友后来还是把听筒递到了吉辰手上。
　　果子狸焦急地问，是吉辰吗，吉辰你怎么老不在啊，你不知道我快急死了，寒假里联系不上，开了学打电话还是找不到你，你去哪儿了？
　　吉辰不吭声。
　　果子狸说，吉辰你说话啊，你倒是说话啊。
　　吉辰冷冷地说，你以后再不要打电话过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问，为什么？
　　你心里清楚。
　　你的意思是说，你有了男朋友？
　　吉辰“啪”地扣了电话。



  
（四）
　　电话果真再没有响起过。吉辰却仍是早出晚归。所不同的是，每天晚上，都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送她回寝。两人的关系似乎发展得相当之快。他们在楼门前旁若无人地拥抱、接吻、告别。楼里的人，认识吉辰的不少，难免的议论纷纷。吉辰只当什么都没见。
　　然而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出两个月，楼门前的男主角换了。却也还是高高瘦瘦，却也还是旁若无人。
　　女主角呢，也在瘦。颧骨兀出来了，锁骨兀出来了，腕子是嶙峋的一握，腰是虎口相对的一掬。到夏天时，人已经瘦的走了形。一身水绿的连衣裙，衬着苍白的脸儿，立在风中，像一株亭亭的白荷。
　　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在指导员问她愿不愿意到陆院去参加军训时，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五）
　　吉辰是从陆院回来后听到果子狸的死讯的。
　　死得很离奇。说是果子狸和同学一起打篮球，打着打着，就争吵起来，对方一恼，抱起球往果子狸头上一砸。果子狸当场倒地，再也没站起来。
　　吉辰手中的电话一松，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守着一个叫阿三的女孩。阿三见她醒了，惊喜万分，说已经给大眼蜂打电话了，他很快会赶来。
大眼蜂是吉辰的现任男友。
　　吉辰只是流泪。泪水汩汩地涌向两鬓，浸湿了枕套。阿三拿毛巾给她擦泪，说你哭出声来，哭出声来心里好受些。
　　吉辰心里空荡荡的，已经无所谓好受还是难受。



  （六）
　　吉辰在对新生骨干进行军训时，发现一张熟悉的脸孔。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然而一时竟想不起是谁了。
　　她走到女孩面前，帮她扶正肩膀，拉直手腕。女孩莞尔一笑。
　　吉辰一阵神思恍惚，眼前掠过一抹红云。
　　你叫什么名字？
　　李小莉。
　　哦。你和李志国同姓，一家子？
　　女孩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女孩说——当然。他是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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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其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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