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屐的前世今生(散文)
袁呈彦
“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李白曾在《梦游天姥吟留别》中写下这般自由奔放的诗句。谢公,自然指南朝时期的宋代诗人谢灵运,他在游天姥时,请人特制了一双登山木屐,上山时去掉前齿,下山时去掉后齿,稳定安全,如履平地。
据考证,木屐已有5000年历史。1986年,在宁波市区西北24公里处,距河姆渡遗址8公里的慈湖,发掘出土了器形完整的木屐。《广雅.急就篇.释车》:“屐者,以木为之,而施两齿,可以践泥”。这说明,木屐,就是先祖雨天行走代步的工具。
5000年后,长江以南,黄河以北,广大农村普遍使用着这种平常的木屐。在江汉平原,木屐数量按家庭人口计,少则2、3双,多则4、5双。
木屐,因形状像蹲着的鸡,所以又称“木鸡”。它由底板和护套两部分组成,底板又由木板和鞋钉组成。木板下面凿成二道凹形槽,槽沿上铆上矩形铁钉,前一后四;木板上面的护套一般用牛皮和多层土布做成,每年用桐油浸润一次,油光发亮。
改革开放之前,农村铺上砖渣的晴雨路很少,柏油路和水泥路则更少。四月梅雨、隆冬的冰雪,无处不泥泞,有路皆难行。农民的购买力也低,买一双胶鞋要花半年的工分。雨天,下地干农活打赤脚,回家串门时穿鞋登木屐,是农人们的唯一选择。要是生产队开会,会场外的台阶上横七竖八的都是木屐,像是木屐的博览会。
木屐在泥泞中行走时,铁钉要留下矩形的印痕,拔出铁钉时会发出“叽啦”“叽啦”的声音,睡在床上听着由远而近,由近及远的这种清脆的声音,有一种宁静而安适的感受。
天晴后,农人们有两桩要做的事。第一件,要把木屐上所有的泥刮掉,挂在向阳的树杈上或台阶上晾嗮,以备下雨时再穿。第二件,平整禾场,禾场上密密麻麻的屐印,要用锄头细心平整,让泥土覆盖严实。不然,庄稼打场时,黄豆、油菜籽或麦粒就会被屐印吞噬一部分。到手的果实怎么能浪费点滴呢?耕耘之苦,稼穑之难,只有农人自己心里明白。
“一双金齿屐,两足白如霜”。李白在《浣纱石上女》中的这两句诗,再现了我国古代南方汉族女子赤足着木屐的风俗习尚。诗中的金齿屐是我国南方汉族儿女自古爱穿的木屐。特别是生活在水乡、渔乡的人家,劳动以后,洗好双足,穿上木屐,十分简便。
随着生产技术不断发展和时代的进步,木屐在古代鞋类中越来越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位置,木屐的功能也发生了变化。据有关考古资料记载,进入南北朝时期以来木屐的品种规格已多样化,甚至出现了竹屐、帛屐、蜡屐、棕屐、草屐、皮屐、金齿屐、勾背屐和画屐等。户外穿变为室内穿,套鞋穿变为裸脚穿,雨天穿扩展为晴天穿等等。它不仅具有实用价值而且具有观赏价值。
这种木屐的变异,实际上就被我们现在的拖鞋的功能所取代。30年前,江汉平原的农村,农人们自制一种木拖鞋,依脚样锯成一寸厚的木板,脚背上钉上两寸宽的带子,带子可以是生产队抽水机废旧的皮带,也可以是自行车的废旧内胎,后者比较柔软,不打脚。洗澡后穿上它,走在地上嗒嗒作响。它的好处多多,不仅有按摩之效,益于身体,也很环保,同时凉快透气,防止脚臭。
现在,我们的城乡男女,大都不穿木制的拖鞋了,那种雨天在外穿的木屐也没人再穿了,每次匆匆回故乡,也找寻不到木屐的踪影了。我本家族的后生说,现在乡村公路都硬化了,笔直平坦,住雨就干,还穿那么重的木屐,人家不说你有毛病才怪呢!
据到日本旅游回来的人说,日本现在还有人使用木屐,并且相当普遍,也保存着多式样的木屐。木屐在日本服饰的整套和服中,属于重要配件,对于他们来讲是很重要的文化传承。
这种健身又环保的文化遗存,可能有被日本人申请世界文化遗产的危险。由唐朝传入日本的木屐,它的根在中国,原本就属于中国文化,有很深的汉民族文化烙印。想到这里,我们只有嗟嘘哀叹的份儿。
[ 本帖最后由 袁呈彦 于 2010-9-23 14:22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