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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余秋雨散文与帝国话语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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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0-6 21:0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文:朱大可

  与张广天的红色波普戏剧遥相呼应的,是叶挺之子叶大鹰导演的红色怀旧电影《红樱桃》和《红色恋人》。其中,《红樱桃》是一次历史记忆的错误复述,它把斯大林统治下的苏联描述成美妙幸福的乌托邦,而把所有的生命苦难归咎于希特勒军队。《红色恋人》则更鲜明地表达了作者基于社会国家主义的激越理想。奇怪的是,由典型的“资产阶级分子”、香港明星张国荣主演的“靳”,竟然比传统的国家主义演员更准确传神地表达了小资革命者的特殊气质:神秘、癫狂、无畏、梦游般的眼神、浮现在苍白脸色上的革命红晕、病态的激情以及对于献身性死亡的偏执。   
  
  “靳”的战争癫痫症恰好是对“革命”的无意识隐喻——他是一个发烧的、沉醉于革命幻象的脑伤病人,同时又是一个“灵魂健康”的英雄。作为革命者的化身,他负载着国家主义的宏大信念。为了令这个乌托邦更有“说服力”,影片加入一个美国医生作为政治见证。他不仅目击了那些国家英雄主义的壮烈事迹,而且还见证了革命者实现其建政理想的美妙时刻。基于革命者对他的道德感化,这个美国医生甚至担负起了抚养烈士遗孤的重任。他是东方国家主义成长史的“外在”的书写者。引用这种来自外部甚至是敌对国度的“见证”,正是红色政治学自我展示的主要手法。  
  
  余秋雨的散文   

  与叶大鹰的红色系列几乎同时走红起来的,是余秋雨的历史散文。这场在“游走”和“苦旅”中完成的“宏大叙事”,并未直接卷入国家主义的红色怀旧,而是拥有一个民族主义先知的面具。余秋雨在这个广度内行走,低吟浅唱地讴歌满清王朝,为康熙大帝的独裁和暴力申辩,试图以历史还原的名义重建大清帝国幻象。“文化苦旅”的“苦”字,与其说是旅途劳顿之“苦”,不如说是“煞费苦心”之“苦”,因为在九十年代初期,在中国公众的心目中,满清帝国的形象仍然腐朽可憎。而余秋雨要从一个“大中华文化”的理念出发,孜孜不倦地为这个彻底拉开了中西方文明间距的帝国翻案。   

  这个在鲜血和尸骨上建立起来的“文字狱”帝国,经过余秋雨的肤浅修订,符合了当下国家主义的尺度:庞大、完整、对外在西方列强面前颇有“面子”,对内则对知识分子“恩宠有加” ,显示出政治版图和文化绥靖的双重胜利。正是由于“余氏民族主义”的声援,中国历史上最腐败的王朝终于得以洗涤罪名,极权话语露出了可爱的正义的面容。   
 
  二月河的帝国小说   

  从余秋雨开始,“帝国话语”开始在中国大面积流行。这是一种经过所谓“文化”包装的虚构性文本,远离历史真相,却完全符合民族主义的道德想象图式。此后,居住在中原河南的作家二月河推出了他的系列长篇小说《康熙大帝》、《雍正皇帝》和《乾隆皇帝》三部曲,把九十年代的这场帝国喜剧推向了激动人心的高潮。比起结结巴巴的余秋雨,二月河更加熟练地利用历史叙事营造大清幻象。在那些冗长的小说里,小说家把三朝皇帝塑造成了拯救和繁荣民族的最高英雄,也就是说,专制国家主义造就了“康熙盛世”,而北方蛮族居然成为汉民族的罕世救星。在这种对历史的改写中,民族主义和专制国家主义展开了互抹口红的劳动竞赛。   

  值得注意的是,二月河在其系列小说里耗费大量篇幅,精心刻画了满清皇帝和汉族知识分子之间的友情、皇帝的信赖和知识者的忠诚,以及在主奴、尊卑、统治者和效忠者之间的稀有蜜月。这些汉族文人和满清王朝的亲昵关系,被作家从野史的残卷里“提取”出来,成为新国家主义知识精英的楷模,他们的逼真的“情感互动”,构成一幅生动的想象性图景,隐射着知识者与体制关系的理想格局。在我看来,二月河是九十年代诞生的最重要的国家主义作家,他似乎比任何人都更透彻底了解知识分子以及民众的“话语需求”。   

  金庸的武侠帝国   
  
  以反抗国家主义为旗帜,金庸的流氓英雄主义美学,镶嵌在九十年代的文化平庸风景里成为一代“愤青”的信念源泉和“大话” 母本。但金庸的武侠小说的成功,却建立在一种戏剧性的误读之中。金庸的世界不过是一个国家主义和流氓主义的二元对立世界,也就是存在着两种平行的权力模式——皇帝的王国和流氓的王国,它们无耻地瓜分了社会正义。不仅如此,金庸的二元对立模式最终总是要转换成以国家为最高实体的一元论制度。这似乎是流氓主义的归宿:在历经江湖磨难和厮杀之后,流氓走向了他的国家主义家园。金庸本人的书写生涯,竟然也模拟了这场巨变:从流氓英雄的无畏反叛开始(《射雕英雄传》),又以一个名叫韦小宝的小太监的皈依(《鹿鼎记》)而告终。   

  不妨让我们来仔细审视一下这部金庸最后的小说、同时也是其代表作《鹿鼎记》。扬州妓院出身的小流氓韦小宝是这样一种双重的寓言,他身兼皇帝的奴才和地下帮会的领袖,如鱼得水地混迹于国家与江湖之间,成为农民政治乌托邦的活的范本。他甚至为康熙平定吴三桂叛乱、拦截俄夷,收复台湾,成为清帝国版图的幕后奠定者;同时,他也是最大的江湖帮会的首领,指导着“反清复明”的庞大计划。这两种貌似分裂的信念,最终都在金庸的“无赖叙事”中整合到了国家主义的宏大构架之中。   

  受到金庸热爱的韦小宝并不反对国家主义,恰恰相反,他是国家的秘密捍卫者,他唯一的困境是要在清政府与前朝政府之间做出选择。就其本质而言,韦小宝是被国家秘密豢养的流氓,他的江湖就是皇帝散步的御花园。奇怪的是,这个不会武功、靠吹牛说谎度日的江湖无赖,不过是流氓英雄的一个严重退化的劣等品种,却爬升到金庸神话的顶端,从那里获得了普遍的青睐。韦小宝解构了流氓英雄主义,把它改造成一个胡同混子的苟且事业。《鹿鼎记》就此终结了金庸的武侠乌托邦的漫长书写。   

  耐人寻味的是,尽管金庸在《鹿鼎记》里使用了大量的反讽,但它却没有构成对康熙帝国的威胁。相反,整部小说始终被控制在一个正谕性的书写模式之下,这无疑是金庸的国家主义立场的一个隐秘证据。在书写了一系列武侠神话之后,金庸又制造了一个关于厚黑无赖的话语骗局。他的流氓英雄起初是除暴安良的英雄,而后就被偷换成了国家主义的奴才。皇帝是最高当局、权力游戏的中心,俯察并掌控着国家机器和江湖这两个对立的世界。而小流氓韦小宝只是他手中的一个可笑的卒子而已。正是基于这样一种内在的意识形态语义,国家主义没有封杀金庸的武侠小说,反而赋予它必要的政治殊荣。经过从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的政治甄别,金庸及其小说的“危害性”已经得到澄清,金庸本人被当作“江湖”王国的友善的代言人。这就是流氓与旧王朝的蜜月:流氓话语的主要缔造者率先背叛了流氓的信念。   

  金庸武侠小说的意识形态无害化,是当代流氓话语的一个重要事变。在一个流氓英雄已经无所作为的时代,犬儒主义的行径鼓舞了居住在生活现场的人民,告诉他们应当以这样的方式活着。无赖的生涯一方面无毒,一方面有趣,从中涌现了一种庸俗的市民阶级的犬儒趣味:玩世、无聊、牢骚、说谎、逢迎、左右逢源、兼具着市井无赖和流氓政客的所有特点。这是一堆丧失了信念的种族的精神文本,和麻将、数码游戏融合起来,成为人民餐桌上的话语饭菜。

2#
 楼主| 发表于 2010-10-6 21:03 | 只看该作者
转一篇文章,题目是我改变的。
余氏散文一出,立即引起不同评价。
二月河、金庸小说也是。

说个小马过河的故事,早年听别人讲的。
说是一只母马领着两个儿马来到河边,母马让最小的那个没长成个的小马去试探河水深浅。小马走到河的中间,慌张返回,说河水很深都淹到脖子了。母马听了没说什么,又让与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大马去探水。大马走至中流,河水才到它的肚皮。回来告诉母马,母马决定背负小马过河。
一个人对一部作品的认识,与其修养、阅历,甚至政治倾向等因素有关。所以说,见仁见智的情况便出现了。最忌讳的是没有读过作品而胡乱去说。

[ 本帖最后由 武俊岭 于 2010-10-6 21:09 编辑 ]
3#
发表于 2010-10-6 21:03 | 只看该作者
先抢坐沙发在细细品尝和分享,问好武老师
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7 08:16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太和五中张奇 于 2010-10-6 21:03 发表
先抢坐沙发在细细品尝和分享,问好武老师

谢谢,希望你看后发展表看法。
5#
 楼主| 发表于 2010-10-7 08:17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太阳神 于 2010-10-6 23:59 发表
对《红樱桃》和《红色恋人》的阐释明显站在反动的立场上的贴标签式的阐释,这与该文章所讥笑的“小流氓”话语体系却出奇的一致。
对于二月河的帝国构造的批评和对金庸小说的批评,倒是颇有见解,值得重视。

呵呵,太阳动用“反动”的帽子了。
现在的思想斗争,还是很激烈的。对吧?
6#
发表于 2010-10-7 09:41 | 只看该作者
欣赏了!只能欣赏,不便插嘴,因为这方面懂得太少,学习了。
7#
 楼主| 发表于 2010-10-7 10:08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辛文 于 2010-10-7 09:41 发表
欣赏了!只能欣赏,不便插嘴,因为这方面懂得太少,学习了。

谢谢朋友跟贴。
了解一下,也行。
现在的思想界,新左派,老左派,自由主义,各种思想斗争还是比较激烈的。各自代表了一定阶层(不用阶级了)的话语需求。
8#
发表于 2010-10-7 10:45 | 只看该作者
来读武老师的转贴。余秋雨散文的艺术性还是值得称道的,后来的“含泪”的确让人失望。至于他文中的思想倾向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理解。
部分赞同朱大可先生对二月河与金大侠的评论,但在评论语气上方式上颇有戴大帽子的特点。文学艺术有其自身的特点,人物形象越成功,其美学意义的涵蕴越广泛。我本人也不喜欢《鹿鼎记》中的韦小宝,但《天龙八部》中的乔峰和《射雕》中的郭靖另当别论。朱大可只关注韦小宝,忽略了乔峰的意义。
9#
发表于 2010-10-7 11:00 | 只看该作者
《鹿鼎记》为什么不可以当成武侠的另类、当成厚黑小说去读?而金庸武侠小说的成就,岂一个《鹿鼎记》所能终结?作者有点刀笔吏了。像这句话,“金庸的世界不过是一个国家主义和流氓主义的二元对立世界,也就是存在着两种平行的权力模式——皇帝的王国和流氓的王国,它们无耻地瓜分了社会正义。”否定的就不仅是金庸小说了,而是整个武侠小说。

也就是二楼说的见仁见智吧,我是挺喜欢金庸小说的。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不妨把它当成童话,少一些苛求。
10#
 楼主| 发表于 2010-10-7 11:21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西夏楼兰 于 2010-10-7 10:45 发表
来读武老师的转贴。余秋雨散文的艺术性还是值得称道的,后来的“含泪”的确让人失望。至于他文中的思想倾向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理解。
部分赞同朱大可先生对二月河与金大侠的评论,但在评论语气上方式上颇有戴大帽子 ...

谢谢楼兰!
舍枝叶而观全树吧。
11#
 楼主| 发表于 2010-10-7 11:24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玉德 于 2010-10-7 11:00 发表
《鹿鼎记》为什么不可以当成武侠的另类、当成厚黑小说去读?而金庸武侠小说的成就,岂一个《鹿鼎记》所能终结?作者有点刀笔吏了。像这句话,“金庸的世界不过是一个国家主义和流氓主义的二元对立世界,也就是存在着 ...

谢谢玉德。
你看得十分认真,也有眼光,朱的文章是有点霸气,也许就是你说的“刀笔吏”。但他毕竟是一个独立思考意识较强的人。
武侠小说,只有中国大兴,这里面的原因太复杂了。
12#
发表于 2010-10-7 14:37 | 只看该作者
因为只看过余秋雨的作品,所以只能说说读关于他那段的一点小体会。
很惭愧,我读的时候是只当作散文来读,所以,有时就是觉得写得挺好的,其余的,啥也没读出来。其实,我很多的时候,读过去的书,如果还能知道个大概的话,写作者却连“小概”也谈不上。
很想如先生那样读书,读出“真味”,但功夫不到家呀。
对写出这样文章的作者,暖玉由衷地佩服着!
问好!远握!
13#
 楼主| 发表于 2010-10-7 17:00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暖玉 于 2010-10-7 14:37 发表
因为只看过余秋雨的作品,所以只能说说读关于他那段的一点小体会。
很惭愧,我读的时候是只当作散文来读,所以,有时就是觉得写得挺好的,其余的,啥也没读出来。其实,我很多的时候,读过去的书,如果还能知道个大 ...

唯有多读书,才能免出丑。我可不是对着你说的,暖玉女士。这话也当是我的座右铭。
14#
发表于 2010-10-7 17:48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武俊岭 于 2010-10-7 17:00 发表

唯有多读书,才能免出丑。我可不是对着你说的,暖玉女士。这话也当是我的座右铭。


知道的,先生。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些喜欢文字的人,就是应该多读书的。:handshake
15#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0 16:26 |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暖玉 于 2010-10-7 17:48 发表


知道的,先生。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些喜欢文字的人,就是应该多读书的。

只要能读下去,就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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