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

若水

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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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贵，是他当村长的父亲，一连在他母亲贫瘠的土地上辛勤耕耘十载，先后为他生下三个锅台转的姐姐后，即将绝望认为张家绝户的情况下，带着久旱逢雨、他乡遇故、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般的喜气，姗姗降临到张家，给张家带来了莫大的欢喜，用他父亲的话讲，这真是苍天有眼，菩萨保佑，让张家后继有人，这辈子无论是当牛做马都知足了。


    可想而知，富贵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就像真命天子般，从小生活在一家人的呵护下，每天吃香的喝辣的，父母视他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抱在怀里怕闪了。父母娇惯他，姐姐们让着他，富贵无忧无虑地生长在这个生活还算富裕的家庭中。上学后，由于娇惯富贵的学习一般，但父母不责怪他，还常说让他上学就是图一个乐，能认识自己的名字，能算帐就行。因此，富贵在学校里活的好不自在。渐渐长大的富贵不知不觉间便养成了大手大脚的毛病，天天向父母要钱买东西，说是要买学习用品，其实是讨女生的欢心。


    眼见着儿子就要初中毕业，几个女儿也到了出嫁的年龄，再加上这些年自己当村长没少往家捞东西，日子过得滋润，没有什么挂心事的张村长渐渐地喜欢上了喝点小酒，然后再打两圈牌，当然一快玩的村委会成员也好，还是别的村民也罢，张村长是逢玩必赢，因而这也就更增加了他的玩兴。俗话说，玩物丧志。由于张村长爱上了搓麻，渐渐地夜不归宿就成了家常便饭。一开始张村长那老实的老婆还闹过、哭过、劝过，无奈张村长已经是过了河的兵卒只往前不能回头——上瘾了。


    张村长的村子不大，只有三百多口人、六七十户人家。村里没有大队书记，只设了村委会，他们是和邻村小刘庄一个大队。村委会王会计是老高中生，没考上大学的他自叹命不济，自此少言寡语，好像得了自闭症。张村长上任后，看到王会计老实又有文化，很适合和自己搭班子，因此王会计在张村长三顾茅庐后，终于成了王会计。王会计膝下有一女，叫秀香，和张村长的三女儿同岁，且经常到张村长家找富贵的三姐玩，因此每次见了张村长，她并不像村里其他人那样害怕张村长那张经常吊着的驴脸，且总是张大爷长、张大爷短的，叫的张村长心里痒痒的。秀香今年芳龄二十，已找了邻村的婆家。农村的姑娘结婚早，王会计打算来年春天就把女儿嫁出去。张村长一伙人垒长城一般是在王会计家，不仅因为王会计老实，而且他家中人少，还有一条重要的原因，是王会计的老婆若兰烧得一手好菜。张村长一直很纳闷，怎么同样是在地里长出来的菜，自己的老婆做的却像是从水里煮熟的，而王会计的老婆不仅菜做的香，而且四十多岁的人了，身段还像姑娘一般，皮肤在农村的太阳下怎么也晒不黑，看上去不像是庄稼人，倒像是城市里三十出头的少妇。因此，每每一帮麻友在王会计家推杯换盏脸红酒憨时，便拿王会计的老婆若兰开涮。若兰不急不脑，一边和这帮粗野男人叫骂着，一边也能凑在桌旁喝上二两，因此也就更为张村长等人助了兴。


    冬日的阳光照在冬闲的村人身上，特别是在靠街的南墙根，村里的老人们拿着马扎坐在那里晒太阳，间或也玩上几圈麻将牌九。老太太们手里从不空着，有的就站在旁边看着，手里纳着亲手做的千层底或勾着毛线活。几只家狗也跟随主人并殷勤地趴在脚下，不时用尾巴蹭一蹭主人的裤脚，表示自己的忠诚。这一天，张村长在日头渐到头顶时，又信步迈进了王会计的家门，且还顺便抓了只老母鸡来。这可是平日里搓麻喝酒的硬菜了。若兰一边笑骂着，一边接过老母鸡麻利地把鸡宰了、洗好炖上了锅，那边王会计早为村长沏上了茶，然后单等牌友大队文书江胜利和队长姚建国。这“王张江姚”四人帮，在这个冬闲季节几乎天天凑在一起，除了喝酒就是搓麻，每天喝的东倒西歪、脸红脖硬，搓的是天昏地暗不分白昼。村民背地里对他们的行径还编了个顺口溜：王张江姚四人帮，白天黑夜垒城墙；垒罢城墙喝二两，醉眼朦胧小曲唱；百姓生活不管问，提留摊派年年长；百姓敢怒不敢言，暗里直骂狠心狼。可见老百姓对他们怨声是多么强烈，但在过去那个年代，人们只知道背后里骂骂娘、解解气，还不懂得用法律来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又一天，张村长吃罢早饭，闲来无事心里又痒得慌，在自家院子里抽了两袋烟后，便不由自主地又来到了王会计的家。一进院门便看见王会计的老婆若兰在自家的压水井旁，正蹲在地上低着头洗衣服。于是村长便直往北房走去，见屋里没人，村长问若兰：“你家掌柜的干什么去了？”若兰听到是村长来了，头也没抬回道：“和闺女一起去赶集了，家里一点菜也没了，昨天仅有的一颗白菜全让你们这帮狗吃了，这不，明天俺妈说过来，我让他赶紧到集上买点菜。”村长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眼看着村长就要走出院门的时候，若兰说：“张村长，你走啊？要不到屋里坐坐喝一碗？”村长听到若兰的话，顿了顿，然后轻轻地把院门关上，便折返身向若兰走来。


    村长之所以返身回来，不仅仅是若兰的邀请，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村长早就对若兰心存念想，若兰似乎也早就明白村长对自己的心思，仅平日里两个人眼神相遇的时候，由于各怀心事，早已明白了八九分。若兰对村长的印象也不错，别看村长在别人面前，总是郎当着一张驴脸，看上去不仅令人生畏，而且还十分难看。可在若兰面前，村长从没有黑过脸，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这使村长本来就有棱有角的脸型，看上去还十分受看，再加上村长敢作敢当敢为的性格，比起自家的窝囊废可强多了，因此平日里村长来她家垒城墙时，若兰便对村长特别的关照，一会儿给村长倒水了、递烟了什么的，总是借机往村长身上靠。刚才见村长来自己家，恰逢当家的和女儿去赶集，家里没有别人，诺大的一个院子静静的，让人心生出许多念想。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兰心里想，因此也就有了叫住村长的举动。这些想法和做法，若兰都做了。做了这些的若兰，脸红红的，心里有些紧张，特别是当村长关门的瞬间，她知道将要发生什么。这是她期待的，也是她害怕的。这种复杂的情感，一时使若兰愣在那里。直到村长走到她的近前，她才慌忙把手洗净，然后站起身往屋里走，这期间，伶牙俐齿的她竟说不出一句话。她甚至开始后悔起来，有几次想张口让村长快走，可脚下却引领着村长来到了屋里……


    自此，村长和若兰之间便各有了心事，而且两个各怀心事的人总想着下一次的鱼水之欢。一次次的交欢膨胀着两个人的欲望，因此也就为周围的群众发现他们的媾和之事创造了机会。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没有不透风的墙，暗自得意的若兰和村长，总以为自己的行为很隐秘，殊不知他们的行为早已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只有当事人不知道而已。


    历史证明该当出事的时候，是没有任何力量阻挡得了的。这一天，刚刚放学回家的富贵骑着自行车进村时，迎头和村里的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撞车了。按以往的惯例，在村里不管是男女老少，要是和村长一家有了瓜葛，一般都是村民向村长一家道歉，因为村长在村里不仅掌握着大家的土地使用权、宅基审批权、户口权、证明权等，而且村长弟兄五个，在村里可谓是没有哪家人敢与其对着干。那时农村选村长一般老实人是不敢应这差事的，往往都是在村里撑劲的人家才能真正掌控村里的局面，什么交提留、交公粮、分地等，在他们的操作下也能够圆满顺利进行，否则这个村里的工作就不可能顺利开展，上级碍于工作完成，也不得不启用这些所谓撑劲的人。富贵与男孩撞车后摔倒在地，其实并无大碍，但他却装成很难受的样子，等着对方来扶自己。同样也摔倒在地的男孩，爬起身后掸了掸身上的土，不但没有去扶富贵，甚至还鄙夷地看了富贵一眼，然后骑上车走了。这一下，富贵哪受得了，于是扯开嗓子大骂起来。那男孩折返身回来，冲富贵说：“哎，我说你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回家问问你那老子，问他最近做了何等好事，真是丢先人的脸……”这几句话还真管用，富贵当时就站了起来，他问男孩说的可是真话，男孩说：“除了你们家不知道，地球人都知道，不信你现在就去王会计家，你老爹也许还在那里快活呢！”


    富贵拍了拍屁股，也顾不上屁股疼，推起自行车就往王会计家奔去。王会计家的大门在里面插着，看来家里有人。富贵啪啪地叫门，过了好一会儿，王会计的老婆若兰才来开门，见是富贵便问有什么事，富贵没有回答她的话，反问道：“这大白天的你家插什么门？这可不合乎咱农村人的规矩。”若兰说：“你这孩子怎么和大人说话，怎么，我身体不舒服在家里休息，你叔又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就不能把门关上？”富贵不想和她多交缠，便又问：“我爹在这里么，有人说我爹在你家打麻将呢？”“哟，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我自己在家吗，你这是往哪里想呢？你这不是羞辱我吗……”若兰因生气而变得有些气急败坏，嘴里的话也开始逐渐难听起来。见这样，富贵只好给她道歉，然后悻悻地骑上车往家走。拐了一个弯，机灵的富贵便停下车，藏在一边窥视着王会计的家。不一会儿，只见若兰又走出家门，然后左右看看无人，便朝门里招手，接着见富贵的父亲张村长神色慌张的走出来，并逃也似的从另一边走了。富贵看到这里，什么都明白了，他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对父亲的敬佩、依恋、爱戴瞬间转化为愤怒，他甚至感觉到村民在周围都在笑谈着他家的丑事，都用手在指着他们，戳他们的脊梁骨，而且还用不屑、鄙夷的眼光看着自己。富贵低着头，疯了般地赶回家，然后把自己关在屋里，他不知道以后怎么在村里生活，以往的尊严、那种受人尊敬或者敬畏的生活将一去不复返，毕竟发生这事在当时的农村来说，是让人瞧不起的，让人说闲话的，甚至能够让众人的唾沫星子把你抹煞掉。


    父亲回来了，见富贵不理自己，而且一家人也像躲瘟神一样躲着自己，他知道自己的那点破事露陷了。他也深深地陷入自责和懊悔之中，可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挽回。于是第二天，张村长带着负罪感悄悄地离开他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家乡，从此不知去了何处。张村长的出走，暂时使这个家庭和村庄平静了下来，但富贵一家人的生活从此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家道走向衰败不说，一家人总觉得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尤其是富贵，那个活泼、调皮甚至捣蛋的富贵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变得不愿走出家门，变得……爱学习了。（待续）




[ 本帖最后由 若水 于 2010-11-4 16:25 编辑 ]

kkxl的狼

有情节有人物的一篇好文章，待读下篇

晏紫

文章情节很生动，学习了

刘满园

原帖由 章烨zhangye 于 2010-11-4 16:22 发表
生动的文笔，凸显着人物形象的鲜活，在荒诞的行径之下，揭示出那段农村生活的真实。真实的背后，无疑是乡村风化的缺失和道德失范，这种坠落的阵痛，不应该让孩子担当。尽管担当的背后，有悲哀，也有希望。问候若水， ...

也来读了，欣赏了，好作品。

邱天

提醒楼主：太虚专门发表短篇和小小说的专栏，如果是连载，请发到“连载频道”去。
我觉得您这篇如果不是很长的，一次发来，不要整什么“待续”。谢谢！

荦春

人物形象鲜活，文笔生动。

曾经沧海

人物塑造好，情节生动。问好朋友。

若水

原帖由 kkxl的狼 于 2010-11-4 16:19 发表
有情节有人物的一篇好文章，待读下篇

感谢朋友的支持和鼓励，问好。

若水

原帖由 章烨zhangye 于 2010-11-4 16:22 发表
生动的文笔，凸显着人物形象的鲜活，在荒诞的行径之下，揭示出那段农村生活的真实。真实的背后，无疑是乡村风化的缺失和道德失范，这种坠落的阵痛，不应该让孩子担当。尽管担当的背后，有悲哀，也有希望。问候若水， ...

感谢朋友的关心支持和鼓励，问好。

若水

原帖由 晏紫 于 2010-11-4 16:28 发表
文章情节很生动，学习了

感谢朋友的阅读和支持，问好。

若水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10-11-4 16:41 发表

也来读了，欣赏了，好作品。

感谢版主的关心和鼓励，问好。

若水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0-11-4 16:50 发表
提醒楼主：太虚专门发表短篇和小小说的专栏，如果是连载，请发到“连载频道”去。
我觉得您这篇如果不是很长的，一次发来，不要整什么“待续”。谢谢！

感谢版主的关注，以后会注意的，但这篇还未写完，接下来写完后全篇传上。再次感谢提醒，问候您！

若水

原帖由 荦春 于 2010-11-4 19:25 发表
人物形象鲜活，文笔生动。

感谢你的支持和关注，问好！

若水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0-11-4 20:38 发表
人物塑造好，情节生动。问好朋友。

感谢朋友的关注和支持，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