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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一词很诱惑人，也迷惑人。
－－题记
一
1994年我购了一台夏新牌影碟机，不幸遭1998年“9·16”特大洪水给泡坏了。抱去单位门口修理店找人修，老板是个矮胖个儿，目光凝滞，行动迟暮，还像个“实在人”。和他砍价，200元太贵，100如何？他看了看我满脸的倦容和全身泥巴的灾民状，心里已明白八九分了。于是他谦和地说，光头坏了，机壳里的泥要清洗，我把你当朋友，就成本价160元吧！成交。我心里已无限感激了。
第二天交钱抱机子。回来一试，果然能用。打开机壳看看更换的新光头，却惊呆了：仍为我原来的白色胶带光头啊！单位的老奂也过来看，他愤愤说的确是你原来的旧光头，上面泥巴还在，骗不了人。他提示我，复印好收据，去找消协，这类人不整不行，太缺德了！我急了，立即下街去复印和找消协。路过修理店时，我忍不住低声喊正在店里低头忙碌的他出来一下，他似有查觉，半晌才磨磨噌噌走出来，满脸通红地走向我。我在街边连问他假设没换光头咋办？他开始摇动否认，后见我气壮而态度坚决，估计绕不过去，就承认说，这里没光头了，今晚我去成都进货，回来给你换个同类的新光头。我说我旧的能用算了，你干嘛要骗我，还收我那么多钱？！他胀红着脸不吭声。我最后断然说，那这样吧，我问过这样维修的价格了，我还是按最多的付你30元，其余的你退我吧，不然我就去找消协！
这是一个口称“朋友”的修理工的行径。我之所以称“行径”，是因他太让我伤感和失望了，即使他不称朋友也难容忍，那一刻我的心凉到了脚后根！此后我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再也不对任何人随便称朋友，也不轻易相信那些动辄称朋友的人。因为这次的刺激和伤害太大了，定然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咬伤的痛感。
二
市城有位同学，也爱称朋友。但我只是在心里称，从不脱口。即使称同学也是不实的，我们没同过学，只在同一乡镇共过事，也不是严格意义的共事，他教书我从政，只是闲暇时在一起玩。后来他又补习升了大学，我给过精神和物质上的鼓励帮助，他感恩戴德，一口一个朋友，甚至兄弟，手足情，“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云云，已有海誓山盟的味道了。我有警觉，但仍和他保持一如既往的关系，不遗余力帮他，因他的家境差，母亲因家徒四壁而离家出走了，他父亲独自在家务农，还有两个小弟妹，但我还是以相当克制，冷静的态度去对待之，以处理好我们间的一切，从不说过激话。因我深知物极必反的道理，人与人之间相处也一样，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度量。我也深知真诚出于自然，行永远重于言，低调更见品性和真性情，日久方见人心。所以我一面理解他的激情和感恩，一面又置疑他的一时狂热和冲动，并没把他的赞词放心里而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错觉。
果然事实没出我之所料。他毕业后高就了建筑的高薪行业，财运官运一天一天开始亨通起来，脾气也看长了，又因给我作了一件“感恩”“报恩”的事（把我的一位读自费大学的侄子妥帖地安置了工作），就更加滋生居功自傲情绪，逢人便夸自己如何如何，甚至讥讽我的木讷守旧，最后竟来信大呼“人情债难还”，把我的名字倒着写。急想洗涮自己，与我脱钩。什么是人情债？我想都没想过这个词。我要你还了吗？我要过谁还。真正的友情是不需要偿还的。这是我的信条。我从没居功和想过讨别人还，我有限的于人帮助众多，我甚至都淡忘了，认为这只是一个人的本分。能帮点别人就帮别人，帮别人也是一种能力和自信幸福快乐。所以，尽管如此，照理，我们之间既然这样，就该冷处理和适当疏远一下，暂缓热交，但我想起刘少奇的一句名言，友谊建立在信任上，发展在批评里，葬送在奉承中。据此我给他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长信，既想冰释我们以前经济往来（他借钱读书）的前嫌，又纵谈了自己对友谊的看法，更指出他目前应注意的一些诸如过多赌博、酗酒的小节，奉劝他当继续学习诚心做人的道理。殊知，他红运当头，财源滚滚，哪里能听得进，信未读及一半，就三把两把撕成碎末，纷纷扬扬甩了……
他这一撕，彻底撕碎了我所有的努力和希望。
我在随后的日记里写了五句话，归结为一句话：他在毁灭自己。我为什么这样说？从他先前的大放厥词，到他的怒不可遏，我知道他处在危险的真空中，不听我的，何况是十分委婉的劝谏信，能听别人的吗？如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我非神仙，却不幸被我言中，他因工作心浮气躁，和上司拍桌子打板凳闹翻了，其上司也不是吃素的，经集体研究讨论后报上级批准，发文正式解除了他的权力。这个看似小小却拥有重大实权的科长，他失去后才深感无奈和痛心，后无颜再呆下去，便赴北京自主创业去了。
提他绝没幸灾乐祸的意思，相反我更为他而自己很难过，认为终没能帮好他，没有让他度过最后的难关。一个人落难了好帮助，点滴之恩都会牢记，而成功了则滋长得意的情绪了，这时反而看不清自己了，来自任何微小的批评指责都难接受。这自然是一个人的悲哀。也非说我有多高明，炫自己能，其实自己一点也不能，我是说自己与他比稍冷静。我写过一句“水因落差而成浪花与激流，人处低调才有稳重和激进。”（录入《中华名人格言》和《中外哲理名言》（中英文双语对照版））的格言，这也是我的一贯自身写照。我想起他口口声声称朋友，比朋友还亲的亲兄弟、手足情，到时结果又怎样呢？所以我从来不随便称朋友。我已多次深受这个词的伤害。也不甚辩明它的涵义，界限，我还是多用点别的词。
现在市上的那位赴京的“老同学”，他如今很有钱，只是离了婚，没了房子，便组新家，在成都购置了价值不菲的新房，对我似乎又“好”了起来，忘了前嫌，只是不怎么称朋友了。这时我又有点觉得他像个真朋友。2006年底我赴京开会，他后来闻讯大为光火，责备我进京了咋不联系他？我推口说，忙，时间不够，几处亲戚都还没走过来。我仍希望我们平静待之，永恒长久。有一位老同事总结和我淡淡的友谊曾说，君子相交淡如水。我深悟其远见性。
前面提到的那位修理师傅，我过后并没有检举他，记恨他。一次电视调不出颜色，仍去找他维修，仍收了我35元，说是“朋友”优惠，结果回来还是不行。我又去找屋后的李师傅，花15元调好了。之后我还是没怪他。只是心里并不认可这个“朋友”。认为这是生意人的“生意经”，口头禅，是他们的行话，是一种套近乎，岂可当真。
当然他也真把我当朋友过一次。后来我电视突然“熄火”了，我又去找他，他没再让我把电视机抱去，只稍怔了怔，就随手给了我一支保险管，说，“我把你当朋友，回去换上看看！”果然通了。我明白了。他这回是把我当朋友了，说了一次真话，没骗我。谁说一支3毛钱的保险管不能为人呢？如果换了别人，让抱去，就换那么一支3毛钱的保险管子收你个30，50元有谁知道，计较有什么证据吗？说不定还被理解为让价你这位“朋友”哩。
当然我遇到的有关“朋友”远不只这两个，不过在此不列举了，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这个朋友的事令我着实三思，谨慎而待之。
查查字典词典。“朋”即彼此友好的人,“友”即友好，相好；“朋友”指彼此有交情的人，交情即人与人交往的感情，感情即人间一种出于关心爱护的情结。归纳起来有这样一些意思①有同样爱好志趣互相了解的人，②熟识有交往的人，③不是敌人的人，④对不称姓名的人的统称，⑤男女恋爱对象……，够了，看到这些注释我已够寒心了。面对这样的解释，我更加迷惑了。但是这个词我绕不开。我无法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去排开天下所有的友情，也不能因这些反面事例而怀疑那些更多的真朋友，想想，我爱下棋有棋友，爱上网有网友，爱写文有文友……，能不是朋友吗？但是，我心底这么作，这么认可，却不称朋友，因我觉得真朋友绝不仅是挂在嘴边的，而是埋在心里，藏在心底，用实际行动来体验和检验，来光照和谱写。何况像一些所谓的妄称、随口称，虚情假意的骗术称，我还是多敌防些，疏远些，总之保持一种常态而处之待之，就恰当不过了。（写于09,5，1 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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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20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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