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人

yangyizhuo

空心人

1


　　我对朋友说起，我的最爱，是能为我伏尸一哭的女人。


　　自己也就意淫般的漫想开来。


　　白色的盔甲，其实玄黑的也不错。我只是喜欢纯一的颜色。白就如白昼，白亮锻一套紧身的鳞甲，不见半点杂色；黑色也好，黑就如乌夜，织一件墨云似的锦袍。


　　又想，也其实根本不用什么盔甲，必死的人，又何必盔甲。就赤了脚，披了发，斜背了自己的箭囊，执了自己的长枪，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对远的，近的。乱石后面，密林的深处，沟壕里，壁垒间，就不断的有冷箭飞了来。有时小如蚊蝇，有些大若鹰隼，有些杂密，有时疏落。


　　说来好笑，我竟看不到我的敌人究竟在哪里，箭也没了用，枪也撇去，赤身前行。踏上棘刺，就慢慢坐在地上，把它们拨出来，扔到一边，只是想走的更远一些。


　　我甚至觉得，我能这样走下去，不必想，去何方，走多远，只是还在走，就是一种方向。所以也就不必哭，也不必笑，冷笑也不必……

2


　　我和我的女人走在宽阔的马路上。


　　只马路的一边有灯，我们从一溜灯下走过。看着自己的影子慢慢的长了，淡了，没了。又从肉身后过来一团新的，浓的，又淡了，长了，没了。像极了一个人的灵魂出了窍，又缩回去，又回来，又回去。


　　我们说一些话，大约就是走路的事情。她说她的，我没有听进去，我说我的时候，她也不爱听。


　　争吵是在争吵前也已经预料好了的，只是总能吵出些意料外的效果。
3


　　小时候，听老人说，鱼为什么要逆着水流游？那个老人眼睛在两人个深坑里，整个人总想刚从黄土里刨出来一般。他会讲很多故事，我们喜欢围在他身边听。他讲，有一种鱼，是要逆水的，知道吗？他的鳃是这样的。鳃盖朝后开口，水从嘴里吞进去，从鳃里出来，它就可以喘气。顺着水，水直接呛到鳃盖里，呛就呛死了。它们天生就这种东西。


　　多少后，一首很通俗的流行歌就让我听了一遍又一遍。听的清一些支离破碎的歌词，自己躲在自己的心里嚎啕大哭：


　　轻轻的风，像旧梦的声音。


　……
　　逆流的鱼，是天生的命运。
　　不是我不够坚强，是现在太多僵硬。
　　忘记吧，若可以，也算是一种命运。
　　哪怕一个人的心，只能烧出一个名。
……
　　一生啊，有什么可珍惜。
……
　　两颗心，要去到哪里？
　　牵着两手就是个天地
……


　　这歌好像还做过一个影像：如鬼魅般的人们，戴着面具。舞蹈着，象征着一些今生来世。

4


　　按编者说，书里写到的，那是一种很美丽的小鸟。天生来爱唱歌。她一唱歌就喜欢找那些长满尖刺的灌木。找到一种尖刺就扑过去，让刺穿透胸膛，血流的殷红，就唱的越欢畅。直到死去。
5


　　我有些欣赏那只蝎子的诚实。


　　寓言里，那蝎子要青蛙背它过河。青蛙拒绝，你若在我背上蜇一下，我就会死掉。


　　蝎子就说，怎么会。我若蜇死你，那我不也就落到水里淹死了？


　　青蛙信服了蝎子的逻辑。但在河心，那蝎子还是蜇了它。


　　两个就都要死掉了。青蛙还是要问一句，你为什么要蜇我？不知道你也会死吗？


　　蝎子就诚实的说，知道，但我忍不住啊。蜇别人就是我的天性。没有办法哦……


　　有些人没有蜇人的天性。有些人却天生如一种扑火的蛾。


　　也许，在娥的眼里，盛开的焰，就如飞腾的花。它就一次次的涌身过来，烧得面目糊涂，烧得焦残半死在灯下。不知这时，它心里会如何想法。是诧异？是后悔？是伤痛？还是迷惑？但还会再次扑一次，如何还能够挣的起来……


　　扑火就是蛾的天性。
6


　　龙章凤姿的嵇康要死了。在刑场上还要弹琴。三千太学生就哭的一塌糊涂。


　　据说，嵇康也挺佩服自己的好友，说他虽然只是青白眼，口风却紧的很，从不肯臧否人物。只是喜欢喝酒，不算是什么坏事。――但佩服归佩服，学不来的。


　　广陵散一成绝响。若要问，悔不悔？谁要悔？


　　当那人投水时，赴火时，刀斧加身时，五马分尸时，被自己的保护的百姓分割啖食的时候，你若问他，悔也不悔？


　　莫如此问。


　　你只是再给他一次活过的机会。只若还活在他的那个魂影里，我猜他他只会还是如此活过。
7


　　我的女人给我买了酒。我的孩子却把酒瓶藏起来。他说，不能喝太多酒。喝多了不好。喝多了你会发疯……


　　我央他半天，他就从一个隐秘处把酒寻出来，还说，你在后面看也没有用，下次我就换了地方，不放这里了。


　　又说，只能喝这些……


　　又说，我给你倒。把酒瓶拿来，不许看。――他又去把酒藏好。


　　一杯酒，半酣不得。还是要鼓起酒意，对我的女人说：你不用给我做什么，只是不做，就是助我。……等我伤痕累累的回来，饥寒不堪时，赏口饱饭，就是最大恩德，也不枉我们一场因果了。


　　那女人就在桌子的另一端冷笑：那你为什么不去为我们挣些饭食？


　　她是要我的羞惭哦。


　　自己原本是个孱头。
8


　　朋友问我，你是何许人呢？我还不知道哦。


　　……


　　我觉得自己是个傻子、疯子，捧着自己的一颗心，高高的往云朵的抛。脚陷在泥淖里，荆棘里，柔软的网里。失了心的腔子，空荡荡，踉踉跄跄，淌一身的血汗。在地上追啊追不到，那颗心就在云彩里飘啊飘……
9


　　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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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富的想象，理性的文字，问好。

敬一兵

不错的文笔，欣赏。

李会和

欣赏老师文字，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