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蔫

碣石清风

　　　　　　　　　　　      文/碣石清风


    老蔫原本有名有姓，可从来没有人叫过，人们都喊他老蔫。老蔫是他的绰号。

    老蔫的业务精，干起本职工作来，是一把好手，这一点，人所共知。不过，单位上没人干的工作他干，别人干不了的工作他也干。不用说，老蔫就是头老黄牛。可单位上回回有啥好事情，总也轮不到他头上来。大家认为老蔫不在乎这个，老蔫也还真不在乎这个，于是，高低也就没有好事光顾过他一回。妻子常常忿忿不平，张口闭口骂老蔫是窝囊废。

    老蔫任妻子怎么数叨怎么骂也不还口，弯着腰，低着头，望自己脚尖出神，有时候被骂急了，他也会抬起头来，慢慢地翻一下眼睛，张张嘴，要说又什么也不说，抬起来的头很快又低了下去，专注的望着自己的脚尖出神，其实，他并不承认自己窝囊。

    老蔫一家四口住着两间平房，又破又小，很拥挤。妻子常抱怨住处狭窄，嫌窝囊。就数叨骂老蔫，“我怎么就嫁给了你这个窝囊废！”

    老蔫任妻子怎么数叨怎么骂也不还口，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出神，有时候被骂急了，他也会抬起头来，慢慢地翻一下眼睛，张张嘴，要说又什么也不说，抬起来的头很快又低了下去，专注地望着自己的脚尖出神，他并不承认住处狭窄是窝囊，他想：人若心里狭窄那才是真窝囊呢！

    那年，单位分福利房，老蔫在妻子一再要求下也不好意思的递了申请。老蔫妻子高兴得不得了，丈夫终于开窍了！可是，分来分去就剩一套房了，刺头和老蔫两家争，老蔫妻子急了，千叮咛万嘱咐丈夫：“老蔫，我警告你，不能让，这房子若拿不到手，我就不跟你过这窝囊日子了！”妻子是认真的，老蔫心里有了危机感，一脸愁容，从未有过的一脸愁容。

    意料之中的事情出现了，领导果真找老蔫谈话。

    领导很为难，不知道如何跟老蔫讲。他知道，这套房子从哪方面讲都应该给老蔫，可是，那刺头，是告状专业户。不敢惹，谁也惹不起。

    领导左一支右一支的抽烟，一边打着做思想工作的腹稿。

    老蔫一直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出神。

    沉默，沉默。

    老蔫沉不住气了，他知道领导的意图，把自己放到最后分，还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让出名额。可是妻子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自己真的不能再让了，他把头抬起来，慢慢翻了一下眼睛，望着领导，张嘴，半天才挤出一句这样的话来：“别为难，您有话，就说吧。”

    领导还就真的开口说了起来。他首先说了自己的看法，认为老蔫最应该分这套房，话题又一转，他讲这次分房的意义，然后讲老蔫这么多年的模范事迹，真心感谢老蔫一直为单位的排忧解难，又讲刺头的工作不好做，若不把房分给他，他会闹翻天，会搞得鸡犬不宁，破坏和谐安定……

    领导意思很明确，就是希望老蔫把房子让给刺头。

    老蔫挺直了的腰杆又弯了下去，抬起来的头，也慢慢地低了下去，望着自己的脚尖出神。妻子的最后通牒在他耳旁轰响。

    沉默，沉默，沉默。

    老蔫沉不住气了。他挺直了弯着的腰，抬起了低着的头，说了句：“别为难了，我让！”

    老蔫走了，是弯着腰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慢慢地走了出去的。

    领导望着弯腰低头瞅着脚尖走出去的老蔫背影，长长的出了口气，心头一热，眼睛就湿润了。

    老蔫回家，妻子大闹，决然提出离婚。老蔫抬起头，张着嘴，想说又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领导让他有了火气，妻子这一闹，他的火气就更旺了，他边走边琢磨自己这一生，还真的是他妈的窝囊，尤其这次分房就更窝囊了……

    莫非说真的是“老实人挨欺负”？想着想着，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般走进了银行大厅。
　　
    老蔫见有把空椅子，就坐下了，弯着腰，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出神，看着看着，突然悟道：自己窝囊这一辈子不就是窝囊在这脚上吗？这脚为什么就站不硬呢？他下意识地踢了下椅子腿，疼得站了起来。

    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抓小偷！”大厅里一阵骚动，人们向后闪着，老蔫曾被小偷偷过一次，所以最恨小偷，他心里窝着的那团火“腾”地就燃烧了起来。他的腰板挺起来了，低着的头高昂着，握紧了拳头，他压抑的怒火终于有了爆发的机会。

    小偷正跳着跑过老蔫身旁，说时迟那时快，老蔫上前拦腰把小偷抱住，喊了声：“哪里走！”不料，小偷穷凶极恶反手就是一刀，刺中老蔫的腹部，老蔫没有松手，死死地抱住小偷不放。

    人们一拥而上，小偷当场被擒获。

    老蔫的血涌出，急救车鸣笛呼啸而来，老蔫被抬上了救护车……
      
        在医院里，老蔫的妻子面对着电视镜头，面对着单位领导，本来打算说说心里话的，可看着吃力地摇头的老蔫，她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现场所有人都看到，满脸插满管线的老蔫，竟然甜美的笑了。
   




[ 本帖最后由 碣石清风 于 2011-1-9 04:27 编辑 ]

邱天

楼主的写作有了进步，可喜！小说塑造了一个与世无争的“老蔫”形象。

小说忌讳写两件事却没有很好地联系起来，例如这样一个“老蔫”在遇到歹徒时突然勇敢起来，这种性格的突变，如何让情节更紧凑呢，可以这样考虑，“老蔫”原本对没有分到房窝着心火，怨恨这个世道对平民百姓如此不公，恰巧遇上歹徒，于是心火爆发……结尾还可以这样：“老蔫”的事迹得到社会认可，电视台播放采访他的影像，记者问他有什么话说，他冒出一句，就想要单位分给他福利房。最后以记者话：这样一位英雄却为一套本应得到地福利房而苦恼……结尾。

以上是建议，提供作者参考。

暴雨迎风

小说人物刻画较成功，文字的技巧和故事的编织较合理，但正如邱版所说，结尾要想提升人物品位急于求成，前面没有铺设，显得突兀。

碣石清风

[quote]原帖由 邱天 于 2011-1-6 08:05 发表
楼主的写作有了进步，可喜！小说塑造了一个与世无争的“老蔫”形象。

小说忌讳写两件事却没有很好地联系起来，例如这样一个“老蔫”在遇到歹徒时突然勇敢起来，这种性格的突变，如何让情节更紧凑呢，可以这样考虑 ... [/qu
谢谢指导,我会认真考虑,一定改好他.不然对不起你如此热情帮助.

碣石清风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1-1-6 08:50 发表
小说人物刻画较成功，文字的技巧和故事的编织较合理，但正如邱版所说，结尾要想提升人物品位急于求成，前面没有铺设，显得突兀。

谢谢你的点评,接受你的意见,问好

邱天

期待修改稿！

刘满园

也来读了，人物塑造较为成功，很有个性，也很有生活，相信按邱版建议，打磨一下会更好。

碣石清风

[quote]原帖由 邱天 于 2011-1-6 09:46 发表
期待修改稿！ [/quot
我原意是想写老蔫在'小私"上窝囊,在大'公"上不窝囊,最后为其正名,歌颂他.您的两点建议很好,我综合了一下,也揉进了我的原意,这样改不知可否?谢谢帮助

碣石清风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11-1-6 10:19 发表
也来读了，人物塑造较为成功，很有个性，也很有生活，相信按邱版建议，打磨一下会更好。

谢谢版主阅读与鼓励

邱天

修改稿请各位朋友多看看，发表点意见。谢谢！

碣石清风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11-1-6 10:19 发表
也来读了，人物塑造较为成功，很有个性，也很有生活，相信按邱版建议，打磨一下会更好。

谢谢刘版主鼓励 问好

曾经沧海

作者注重语言和细节，通过言行举止，把“老蔫”这个人物塑造得比较成功。
最后“老蔫”抓小偷被刺一事，处理得好是闪光点，处理得不好就显得有雕琢的痕迹。不知我的感觉对不对，别见怪，说直了。

天下为公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1-1-6 20:17 发表
作者注重语言和细节，通过言行举止，把“老蔫”这个人物塑造得比较成功。
最后“老蔫”抓小偷被刺一事，处理得好是闪光点，处理得不好就显得有雕琢的痕迹。不知我的感觉对不对，别见怪，说直了。

同感，问好

山野农夫

小说注重了人物个性。欣赏并问好。

夏冰

相比全文，小说结尾还是有些弱。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