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爱情的废墟

李蓦然

　　爱情的废墟

　　一直以来都不敢轻易触及这个话题，甚至常有意逃避，好象爱情成了洪水猛兽似的。

　　我也知道有些事注定是无法逃避的，譬如生老病死，譬如爱情。

　　二十岁以前把爱情看得无比神圣，尽管其时并不知道爱情为何物（恐怕现在仍是不知的），但总还在心里相信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相信患难与共、相濡以沫，相信那种伟大的情感：赤诚坚贞或平淡永恒。年轻单纯的心对爱情的顶礼膜拜如同对圣女的朝拜一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纯真的时光是永远值得怀念的，成长有时倒真的是一种悲哀。曾几何时，连对爱情的感知也变得模糊不清了，爱情圣像也早已坍塌在脆弱的心里。有时，一有人在面前大谈什么爱情我会禁不住扔给他们一句不屑或嘲笑：“爱情？爱情是什么东西？”好象自己有了一副阿Q的嘴脸：“女人？妈妈的，女人？”我也诧异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依然记得宿舍楼新来的那些小师弟们一说到爱情便一脸的激动与虔诚，很是让我想到几年前的自己，然而我却扔给他们不屑或嘲笑，这显然是在给我们伟大祖国的热血青年泼冷水，甚至可能会对他们的自尊造成潜在的伤害。但我要声明这并非是刻意的伤害，目的也不是伤害，因为那种不屑或嘲笑其实也是对自己的不屑或朝笑。看到今天的他们，想到当年的自己，这种再现本身就是一种嘲弄，尽管一切都会成为过眼云烟。

　　更值得可笑的是，如今的自己其实仍然是个缺乏生活资历和经验的毛头小伙儿，只不过又痴长了几岁而已，仍然不够资格来对神圣的爱情指手画脚、评头论足。何况，爱情这东西本就是没人能说得清的。这是人类最大的斯分克司之谜，也许一旦说清了，爱情就不叫爱情了，爱情也会“哇”地一声突然死去。因此，我若像个饱经沧桑的老人似的在这里喋喋不休地感叹爱情的时候，你会不会也觉得幼稚可笑呢？会不会同样也扔给我一句不屑或嘲笑？然而，我仍不免要感伤地写下“爱情的废墟”几个字，并且情态及其肃真。

　　美好的爱情是逝去的遥远岁月的燃烧。今天，每当我要给爱情一个具体的意象时，脑海里浮现的只有废墟——一堆爱情的废墟。当我从中捡拾起一些岁月的残片时，也只能默默黯然神伤。

　　古典的爱情哪里去了

　　这是一年前我在网上见到的一个聊天室的名字，并且也曾作客其中胡吹神侃。在人与人越来越隔膜越来越陌生的今天，网络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倾诉空间，陌生的人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嬉笑怒骂，甚至还能装模作样或正尔巴经地真心“爱”上一回。

　　“古典的爱情哪里去了？”一句话就将我们的苍白暴露无遗。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爱情早就失踪了。奥可塔维奥·帕斯说：“在20世纪各项伟大的起义中，爱情缺席了……”于是，今天茫然失措的我们只能钻到网络中拼命地寻找，企图用虚拟来填补这个空缺。很显然，这只能是一种自欺欺人。

　　因此，无论谁如何深情地表白“曾经有一份真爱……”，无论谁如何信誓旦旦地说要“陪你去看流星雨”，无论谁如何庄严地向世界宣告“将爱情进行到底”，……这一切都只能像变了质的臭鸡蛋一样令人作呕。是的，一切都只能是这样。我唯一能给的解释就是：这是一个被嘲弄的时代。在这个时代，我们所钟爱的对象都被实利化——钞票、职位、房子、汽车……甚至有想象力惊人的浪漫美女希望有一天恋人开架飞机去接她，并且要挂下巨大条幅：“XXX，我爱你！”

　　两千多年前，当卓文君放弃自己钟鸣鼎食之家私奔司马相如这寒酸过着当垆卖酒的生活时，我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一千多年前，大司空杨素府中十分受宠的侍女红拂深夜出逃投奔一无所有的李靖时，我不知道她看中的又是什么。我当然更不知道那个时代人们的具体生活是怎样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知道汽车，没见过电脑；他们不会出门打个的，上班玩游戏，有空还要去吃肯德基……用现代人聪明的眼光去看他们，他们是愚昧的，他们只知道“杭育杭育”地卖力，唱首歌也绝不会有KTV包厢可以进，不知道卡拉OK是什么玩意儿，更不能享受家庭影院的超级震撼。我们现在拥有的这些他们是无法想象的，但他们敢爱，真真切切地爱。

　　爱就是爱，爱本是人与人的事，干金黄银白什么事？干衣袍乌纱什么事？我绝不是要在这儿穷人骂富、草民骂官，也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知道好高求远是人的正常要求。我只是希望爱情——可怜的爱情——能够多一点非功利性的存在，不要把我们的梦想无情地击碎，不要把可怜的爱情推向绝望的深渊。

　　古典的爱情哪里去了？那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约定呢？那些死生契阔依然相依为命的动人情怀呢？请给之以复苏的土壤吧，现世的人们！还有那万能的主啊！阿门！

　　快乐的爱情

　　不管我曾如何高谈阔论爱情的非功利性或唯美性性，我想我都不能忽视一个前提：快乐。

　　爱情应该是快乐的，两情相悦，彼此给予和获得。只有彼此给予和获得了的爱情才是快乐的爱情。爱不是相互占有，只有彼此给予了才能相互获得，但这与那种外在的纯物质负载不同，这种给予和获得是公平的，是心安理得、心甘情愿的，是自私与无私相糅合的快乐——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肉体上的，都会是踏实而真诚的。

　　说到这里我想有必要提一下有关性爱的问题。

　　二十年前都是谈性色变的年代，仿佛那是一件肮脏可耻的事；如今改革开放似乎颇有成效，人们不再羞于启齿。聪明的人们终于知道与其慌于回避，还不如勇于面对。于是各种媒体里的夜话节目、咨询讲座“呼啦啦”一夜之间浮出水面；各地大大小小的性病医院、诊所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许许多多的家庭爱情悲剧的内幕也多多少少有些显山露水。

　　也许世上真有“柏拉图式”的爱情，可能还不在少数，但不管你承不承认，性爱在爱情中的确是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它与金钱无关，与权势无关；只与人的本性、人的快乐原则有关。

　　完美的爱情必须是快乐的，从古至今，莫不如此。

　　爱之悲

　　古往今来，最能打动人的爱情故事往往不是什么快乐的恩爱喜剧，而几乎都是悲剧。也许是现实中的爱情总带着点悲剧色彩的缘故吧。完美的爱情何其少？尤其是在爱情需要法律来维护的今天。人们似乎都已对现实失望透顶，但谁也不愿从自身来审视和反省，都固执己见。即使有人愿意这么做，那也是势单力薄的，谁也不可能说让全世界的人约好了一起反省，先在自己的心里播下一颗真善美的种子，这简直比天方夜谭还天方夜谭。

　　但我们又都极其渴望美丽的爱情的，没法子只能靠婚姻绑定一个，却让自己束缚在痛苦里难以释怀，于是在那些爱情悲剧中我们似乎找到了自身的角色定位，“以他人之悲遣我之悲”。

　　然而我们常常忽略的一点是，故事中的人往往是敢爱敢恨的，爱就爱了，任何势力都无法阻挠，即便做鬼也要在一起。因此，焦仲卿和刘兰芝、梁山泊和祝英台才会喜欢往坟墓里钻；罗密欧才会决然喝下毒药，朱丽叶才会一刀刺向自己的胸膛。这些，现世中的人是不容易做到的。——当然，我决不是怂恿人们非要搞得你死我活，在此只不过是拿来的牢骚话。

　　言归正传。其实这样的悲剧毕竟还是可以寄托的，生既不能同床共枕，死亦同穴共眠了，从终极意义上讲还算是完满了。

　　有些悲剧可以让你的骨髓澎湃，作者似乎不赚你一大把眼泪决不罢休，所以有了黛玉焚稿断痴情，有了“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最后落得个“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有一个《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简直是爱情悲剧中的极至。故事讲的是一个青楼女子杜十娘不甘堕落，同样渴望正常女人的自由幸福的爱情，然所托非人，最后只能投身于滚滚的波涛之中。

　　古代有许多这样的青楼女子，她们迫不得已才被卖身青楼，可是如一旦遇见自己所追求的爱情，区区百宝万金已形同粪土了。所以当杜十娘对她的李公子伤心欲绝甚至由绝望转而为镇定（必死的镇定）的时候，她毫不犹豫怀抱百宝箱向江心轻轻一跃。

　　是的，当美丽的爱情终成虚幻，当所有的努力和期盼终成泡影，当一切无法扭转，那还能怎样呢？也只有轻轻一跃。这绝美的一跃已闪现了她光彩夺目的心灵瞬间，足可以与流星的光辉相媲美而毫不逊色。而当我在读到她这一跃之前的那一番话时，就已经放纵了自己吝啬的眼泪。

　　她对李甲说：“妾风尘数年，私有所积，本为终身之计。自遇郎君，山盟海誓，白首不渝。……”“命之不辰……又遭弃捐，今众人共有耳目，共作证明，妾不负郎君，郎君自负妾耳！”

　　问世间情为何物

　　这是无人能解的谜，就像我在前面说到的，这是人类最大的斯分克司之谜。

　　金庸小说中的女魔头“赤练仙子”李莫愁身中情花之毒后，挺身于熊熊烈火中也曾唱出这句：“问世间，情是何物……”一身造孽万端的魔女也终有性纯情真之时。

　　也许我们都是身中情花之毒的人，此毒本无药可解，唯一秘方就是不动情念，动情则痛不可当。然此情花一说恐怕也只有金大师这样的人方能道出，金大师之慧根决非常人能及了。有意思的是，情花偏偏生长在“绝情谷”，人世万象，以此或许若有所示吧。

　　再回过头来说，其实我们根本用不着去寻求一个确定的答案。情是何物？不同时代有不同时代的看法，不同的地域或民族也有不同的审美观和爱情观，甚至各人的爱情观也不尽相同。你说你的观点正确，你所认为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我说我的观点正确，我所认为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谁能担当这个公正的法官呢？所以，我也不想试图来解开它，若您非要我给您一个交代，那么我就给您列出一个数学表达式吧：

　　X=MTV（本人杜撰，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们不妨让X=爱情，T=时间，V=空间，把M看作人的情感系数，具体怎么解？您自己忙活去吧。（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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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nnyautumn

看后忽然感到很沉重

半树

“古典的爱情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