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观 牌

羽佳

　　今天是个周末。
　　
　　县委办公室的秘书赵为知道，每到周末，县里的几个头头会聚集到一起，打打牌，娱乐一下。

　　因此，太阳刚刚下山，下班的人还没有完全走净，赵为就悄没声地到了会客室。打开门，一股白天接待客人时留下的烟味、酒味以及领导们和客人们的呼吸味冲鼻而来。赵为皱了皱眉头，顾不得外面寒冷的天气，赶紧打开窗户，把房间里这股不好的味道放掉。接着，冒着从窗户进来的寒风，赵为拿起了抹布，拖把，打扫开了卫生。

　　等把房间内的卫生打扫完毕，屋子里味道也好了许多。然后，赵为关上窗户，点起一支檀香，打开室内的空调，把放在另一个房间的麻将桌搬过来，支好，把麻将牌摆好。然后把门一带，回家吃饭。
到了家，老婆早就把饭做好了。赵为坐下来，不声不响地一边吃着饭，一边听老婆谈着她们食品厂厂子里的事情。等吃饱饭，赵为已经清楚了老婆食品厂今天发生的事情。可赵为仍然一声不吭地抹了抹嘴，穿上面包服，又回到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的赵为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为领导们准备的茶叶和香烟，又去了娱乐室。此时的娱乐室飘散着一种沁人肺腑的檀香的香味。在这股香味中，赵为看了看表，知道领导们快要来了。打开茶杯，为领导们续上茶。

　　就在赵为续茶的工夫，楼道里传来领导上楼的脚步声和互相开着玩笑的声音。等赵为把茶水续好，县里的几个领导就进来了。

　　领导们进来后，按照各自的习惯，坐到各人常坐的位置，拿起赵为已经冲好茶的茶杯，喝上几口，然后点上一只烟，开始玩牌。

　　领导们开始玩牌的时候，赵为会悄悄地拖过一把椅子，好似漫不经心地坐到某位领导身边，没有声响地看领导们玩牌。中间，会不时地站起来，为领导们续茶，递烟，打火。说是漫不经心，实际上，赵为早已算计好了，一般他都会坐到马书记和赵县长之间。因为他知道，马书记有前列腺炎，在玩牌时会经常站起来出去上厕所。赵为坐在这里，每当马书记上厕所的时候，他就会很方便地替马书记码码牌。赵县长呢，则特别能喝水，尤其是当他输牌的时候，会一杯接一杯的喝，赵为坐在他们中间，为赵县长续起水来会特别方便。而且，赵为坐在这个位置还有一个好处，既能够看到张副县长的脸色。张副县长是个脾气特别急的人，他只要一急，鼻子就会发红，鼻子发了红，张副县长的脾气就会更急。赵为只要看到张副县长的鼻子发了红，就会知道张副县长这把牌不是特别好就是特别坏。

　　领导们打了三圈，互相之间有了小的输赢。

　　只要有了小的输赢，领导们之间就会开始互相之间开起玩笑，尤其是赢了的那位，会不时地自吹自擂几句。而输了的，则会不住地埋怨别人出牌时不注意，老是喂下家吃牌。每当这时，赵为会面带微笑，站起来为领导们续茶，点烟。

　　赵为一个最大好处是看牌时从不多说话，不管领导们是自言自语还是互相之间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甚至有时是对着赵为说话，赵为一般都不放声，只是在自己的脸上堆满微笑和不时地点点头。好似同意领导的这个意见，可又不会得罪其中的任何一位。

　　在领导们打牌时，有时也会谈些工作上的事情每当领导们谈工作上的事情时，赵为更是一声不吭地听着领导们的谈话。领导们知道，赵为的嘴很紧，从来不会把听到的领导的谈话四处传播。因此，在赵为面前，领导们是毫不顾及的。甚至有时在谈到一些很重要的人事安排时，也不避讳赵为的存在。

　　今天的气氛有些特殊。从他们几位进来铁青着脸，赵为就看出有些不太对头。等领导们坐下，尽管坐的位置还是原来那个位置，可打牌时的情绪却有些不对。

　　一般讲，这几位领导打牌，大部分时间是阵线分明。县委马书记和组织部王部长一帮，赵县长和张副县长一帮。在打牌时，他们会互相算计，分别给自己帮的人喂牌，而把对方需要的牌卡在手里，宁可自己不糊。可今天，明明张副县长手里有张一万，是张自己用不着的牌，赵县长就等这张一万糊牌。张副县长早已看出来了，可就是拿在自己手里不往外打。马书记明明要糊东风，可王部长就是卡在自己手里不往外打，反而把自己手里已经成牌的一、二、三万拆开，把一万打了出去，让赵县长糊了牌。

　　他们之间好象有些斗气般地玩了接近两个小时后，终于，赵县长沉不住气，把手里的牌往桌子中间一推，说了一句：“关于食品厂的厂长问题，咱们是不是再统一一下意见”。马书记看到赵县长这样说，也不打牌了，点上一只烟，慢条斯理地说：“好啊，咱们再统一一下。”

　　张副县长和王部长看到两位领导这样讲，也把自己手里的牌一放，坐在那里等着两位领导发话。

　　这个县里的这几个领导经常这样。在玩的时候，往往在不经意间会决定许多县里大的事情。赵为早已习惯了这一点。今天，县里的几个头头要谈的是食品厂厂长的更换问题。赵为知道，在这个厂的领导人选问题上，几个领导早就有分歧。原因是现有领导是马书记的一个亲戚，而赵县长想把他换掉。因此，在谈到食品厂人选时，领导们的意见出现了分歧。以马书记为代表的一方认为现在企业的头头还是基本合格的，可以留用。而以赵县长为代表的一方则认为现在企业的头头缺乏一种创业精神，应该换掉。

　　就在领导们一边玩牌，一边为着企业的人选争执不下的时候，赵为悄悄地站起来，走到外面的走廊上，，拿起电话，悄悄地给自己的老婆打了一个长长地电话。等打完电话，赵为又定了定神，才回到会客室。这时，领导们的争执激烈了起来，为着那个企业的人选互相之间吵了起来。赵为看到这种情况，马上把领导们茶杯里的残茶倒掉，换了新茶。

　　就在赵为为领导们换茶的当口，不知是那位领导提了一句：“赵为的老婆就在那个企业。赵为应该知道和了解那个企业的情况，让赵为说说自己的意见。”这一句话。立即引起了其他领导的响应，大家马上把目光对着赵为。赵为则马上低下了头，好象不敢看领导的眼色一样。

　　组织部的王部长看着赵为的这个样子，马上鼓励他说：“赵为，谈谈你的看法。”

　　张副县长也说：“说说，说说，知无不言，言者无罪。”

　　赵为仍然低着头，没有放声。

　　赵县长发了话：“赵为，说说你的意见。”

　　马书记也盯着赵为，说：“小赵，谈谈看。”

　　等马书记发了话，赵为才慢慢地抬起头，缓缓地扫了在座的所有领导一眼，意思是问一下领导：我可以说吗？

　　领导们的眼光里给予了赵为无比的鼓励。

　　赵为只好谦虚地谈了自己的几点看法。

　　到了半夜，领导们疲倦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咱们散了吧，明天还有事情。”

　　于是领导们都站了起来，收拾着自己的衣服，先先后后地出了门。

　　等领导们走后，赵为又收拾起房间来，准备为领导们第二天开会时使用。

　　很快，县里的文件下发了。

　　赵为老婆所在那个企业的头头被换掉了。新上的头头是赵为老婆的小舅子。

　　每到周末，赵为继续为领导们打扫着房间，为领导们续茶，在领导们身边看着领导们玩着牌。领导们则继续对赵为表示着无限信任。赵为则会在领导谈话时继续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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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茫

真的替赵为伤心，其实任何人都会有他的想法，小人物要想生存，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有其他的办法吗？

一楠

观牌者，官场是也！
以小见大，很有现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