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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情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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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7 10:1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题记: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所谓情种,而我所理解的情种只是心中有一点美好的东西或者有一点美好的情感或者有一点梦想和回忆,以此,他们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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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的人总是很多,忙忙碌碌的样子,有微笑着的,更多是沉默着,我也在路上行走着,并且沉默着。
                 
  车子很多,将路拥挤着,公交汽车也开始横冲直撞,卷起的尘土飞扬在空气中,阳光透过这些尘土,变成一种暧昧的样子,像笑,似哭,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态度,也许它只是例行公事的要出来照射一下这个世界。很多的人和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例行公事或者惯性的行动着,没有什么道理,也没有人去想过其中的道理。
                 
  我很累的感觉,最令人沮丧的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累,好像我也从来都没有去想过为什么累。我所知道的就是这种累的感觉像影子一样缠绕着我,挥之不去,不找自来。
                 
  我臂下夹着一个公文包,不大不小,里面有些什么,应该有些什么,我从来没有去想过。大概有手机、通讯薄、一只钢笔,一包烟,一些叫做名片的纸片,还有一些也是纸片,不过一般被人叫做钱。生活有了这些东西,好像就可以过得去。我可以依靠这些东西吃饭、睡觉、做爱。我当然可以思考,不过,那太累,思考过多,生活就没有办法过得去。我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我的累可能就是拾不去,也放不下,我不想思考,却一直像一个冥想的僧人一样,时时刻刻处于恍惚状态。我已经意识到不能思考,但我的生命已经交给了思考或者应该叫做思念。
                 
  夹在这些行走的人群中,我漫无目的的行走着。前面是一座桥,不大不小,桥下是静止的、脏乎乎的水,透着灰黄色,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在水的旁边,有人在用这些灰黄色的液体濯洗身体,半裸露着。桥的两边是河岸,铺着硬梆梆的石块。沿着河岸是人工造就的草坪,草坪上植有不少的松树。阳光透下松树的缝隙,照射在绿油油的草坪上,给了人一些安慰。我看到这些草坪,有了一点冲动,每次视野中透射出绿色,我就有一丝丝的隐痛。我走到草地上,坐下,环顾着周围。周围人很多,有男人、有女人,我用手撕扯着绿草,草的生命的气息散发出来,一种要吃下这些绿草的感觉袭上心头,只因为它们象征着生命,它们一直在强调着自己活着,而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活着,也许我死了,或者仅仅活在思念当中。然后,我冲动的躺在草地上,顿时眼前是一片广阔的天空,了无遮拦,太阳肆无忌惮地放射着光芒,使我自己显得更加渺小。
                 
  眼睛中有点咸咸东西要挤出来,我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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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到这城市一年了。没有人认识我,我没有人可认识。这个城市很好,可以让我忘记一些东西。不过,别的城市也很好,也可以让我忘记一些东西。那个城市都好,关键的是,我要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我需要的是无人认识我,我需要的是不认识一个人。这很难,使得我必须不停地行走着,我愿意行走着,因为可以使我忘却,不过,忘却好像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我很想有一天说:我都忘记了,并且知道自己没有撒谎。撒谎的确无耻,特别是对自己撒谎。
                 
  我愿意到那座桥边的草地上沉思。我本能地沉思,我本能地想一些事情。我活着的目的好像就是来到这个世界上沉思,尽管很多年前我不是。那个时候,我微笑。微笑很好,我很久没有笑了,不过,我也没有哭过。一个不笑不哭的人很可怕吧?没有人告诉我。我不希望有人告诉我什么,因为我知道,那没有意义。活着其实很简单,吃饭、睡觉,做爱。做爱?算了,还是叫性交吧,很多年前我想做爱,现在我需要的是性交,我也许不会体验到灵魂和肉体的真正的结合了,只是因为有过一个她。生活别的方面,对于我没有了。我知道,不但对于我,对于其他的人也没有了。
                 
  草地上有人,多是无事可干,和我一样。当然,我知道,所谓那些有事可干的人,其实也和我一样。他们为什么有事可干,大概没有人想过,对于他们而言,有事可干就像人需要性交一样简单,这里面没有理由。我无事可干,有的人反驳我,说,你实际上也在做事。做事就是有事可干吗?难道我为了添饱肚子而做事是有事可干?头开始疼,我必须停止思考,思考的结果是无法生活。思考和沉思是两码事。我现在愿意躺在草地上,我每天都来这草地躺会儿,就像她躺在我的怀抱里一样。这草地像女人的身体,很温暖,我喜欢用口撕扯着这些青草,开始撕扯的时候,我会有点冲动,然后我就俯卧在这草地上,眼里有点咸咸的东西要出来的感觉。我闭上了眼,什么都没有,这个世界开始消逝。心里开始空荡荡的,必须找个人说话,就像我需要的时候,必须找个女人性交一样。我很迫切,随便这个人是什么,当然最好是一个白痴,和白痴说话最舒服,我滔滔不绝地说着,当我滔滔不绝的说着的时候,我知道的是,也许我又要开始行走了,当然,白痴很少,人们都认为自己足够聪明,可是,聪明的人和白痴某些方面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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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一个人离我很近的躺着,刚才我们两个人都这样躺着,像两具尸体一样。他亲吻着草地的样子,很可爱。这个世界上缺少可爱的人。我喜欢可爱的人。我想靠近他些,头顶的阳光很灿烂,我很冷。我需要一个人给我温些暖,哪怕是片刻的,哪怕是欺骗的。
                 
  “喂,朋友,来根烟?”我主动的向他打招呼。
                 
  那个可爱的人睁开了眼睛,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朦朦胧胧的眼睛看着我,透着迷惘,眼睛后面深不可测,隐藏着无边的悲哀。看得出,他不是一个兴高采烈的人。
                 
  “有烟抽?我喜欢抽烟。”那个人接过烟,自言自语的语气一下子打动了我。
                 
  “没事可干吧?聊聊吧?”我邀请他说。
                 
  “聊聊,还是听你讲讲你的故事?”
                 
  有故事的人?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也许我们都有故事,不过重要的是我们都不认识对方,我不知道他来自那里?他不知道我要去向那里,这很好,给了我们互相倾诉的理由。倾诉,实际上是自言自语,我喜欢自言自语,因为不相信有人可以理解你,痛苦永远是个体的,由个体的痛苦构成了世界的痛苦。而个体的痛苦有的时候就像一个发浓的痈,必须将他挤出,或者像男人的精液,盈满的时候必须排泄。我现在就想排泄了,挤出自己冥思苦想的痛苦,然后继续行走,继续积淀着这些脓液,他们腐蚀着我。上帝啊,我什么时候可以解脱,什么时候可以啊?头顶明晃晃的天空,一只灰色的风筝在飘荡着,漫无目的的飘荡着。痛苦是风筝的线绳,当摆脱了痛苦的时候,我知道,那就是风筝死亡的开始。我不惧怕死亡,但我没有死的勇气,因为我还有放不下的牵挂,那是遥远的、模糊的牵挂了,可是,却是牵引我的风筝的线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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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像一个白痴,要不然他就是一个真正的白痴。我不想就他是否是白痴而深入地探究下去。他主动的向我打招呼。我现在希望找个人倾诉,也希望找个人倾听。这一切会证明我还活在这个荒谬的世界上。为什么我一直活着,而没有死去?这对于我是一个难题。而现在唯一容易做到的是,我需要倾诉,或者聆听他的故事。这就像我有的时候发疯般需要一个女人一样。我想给他讲讲她的故事,是她和我的故事。讲过这个故事后,我想,我可以离开这个城市了,寻找一个陌生的,没有人认识我的城市。我孤独,而我知道的是,苍穹中那个美丽的灵魂,在注视着我,用纤细的手指抚摩着我,给了我行走的力量和勇气,可是,什么时候我可以投入她的怀抱,既然爱已经消逝,而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丑恶和愚蠢的。也许不远了,时间越来越证明这一点。我唯一的爱,不可复制,永无止境。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他问我,试探着。其实何必?没有多少人对你的故事感兴趣,这点我早就证明了,而只是自言自语,感动自己然后试图感动别人是愚蠢的想法,就像手淫一样,希望也给别人以快感和刺激是徒劳的。而我最终没有阻止他,因为我孤独得要死,我快受不了,听听也罢,希望的是他也可以听听我的自言自语。于是我说:“讲讲吧,只有有故事的人,才听得懂别人心里的歌唱。”
                 
  他抽着烟,深思着,我也抽着烟。烟很好,味道很好,麻醉着我很好。我知道他开始了自己的世界,我也许不懂的世界,一个人的世界,别人真得可以深入进去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由他诉说的一个虚拟的世界,对于他是真实的,对于我也许只是虚拟的。在虚拟中求得一丝的满足和感动,对我而言,也已经足够了,我还会奢求什么呢?于是,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来,像是一个从很远很远的地下升腾出来一样,压抑了几千年?我的故事呢?时时刻刻在我心里。我想对他讲的故事,不会超过五分钟,五分钟足够了,五分钟可以讲完我此生所有的痛苦、快乐、感动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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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我们萍水相逢,我还是可以讲讲我的故事的。我试图开始我的故事的时候,还是约略有些困难。困难的缘由不是我的叙述,而是这个讲述的过程是否有其意义。我倾诉的意义何在?而他聆听的意义何在?但我这样思考的时候,无边无际的痛苦会压垮我,这是我的经验,我必须停止思考,而转变为没有目的的倾诉。我要讲讲,仅仅是一个冥想者的呓语,给自己听吧,抑或给任何人听。只是对爱的回忆吧,但我知道,这种回忆是动态的,它一直陪伴着我,是我死、活着的证明。不过,我心里的爱,又是什么人可以领会的,我无法判断,由这个故事去吧,因为这是我痛苦的根源。
                 
  我开始诉说。我对他说,我结婚了,却爱上了另一个女人,你在听吗?他点点头,优雅得侧了侧他的头。一个男人可以这样的优雅,是我所惊讶的,优雅的男人总是给人一种暧昧的感觉,不过,还是继续我的故事吧。我先是认识了这个女人,我开始并没有想到我会爱上她,尽管她很漂亮,更难得的是她笑起来很是打动人。你要知道,笑声远比漂亮的脸蛋更惹人喜爱。注意,我用了一个生物的词,因为,我当时认识她的时候,心里是隐藏着肮脏的念头的。我想和她调情,我想和她做爱,不过,只能是意念中的做爱,因为我们不在一个城市。你懂吗?我问他。他再点点头。我突然觉得,也许他不会懂。有谁会懂呢?一个结婚的男人爱上了一个结婚的女人,对了,我应该补充一下,她也结婚了。然后,也许他们发生了关系,然后他们觉得不能分开了,然后他们觉得来自很多的压力,他们不能在一起,然后他们离开了,然后他们开始思念,然后他们觉得他、她是她、他的一生的爱,然后他们继续活着,也可以称为死了。就这么简单。我开了头,有点后悔的感觉,不想再讲下去。因为我已经断定,他不会懂,爱对于任何一个外来的人听来都不会懂,爱绝对是个体的体验,仅此而已。
                 
  他没有说话,眼光开始迷茫起来,他不鼓励我讲下去,也不阻止我讲下去。只是说,我在听,我在听。。。。。。。他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丛林中传出来一样。过了一会,他掉下了几滴眼泪,说,你继续讲下去,我懂、我懂、我懂什么是爱。我知道的是,他懂,他懂的是他的爱,而不是我的爱,但看到他掉下的眼泪,我心里还是酸酸的。我想起了她掉下的眼泪和我掉下的眼泪。她哭,哭的很节制,我也哭,错了,是我在她的声音面前哭,所有的感动和爱都在我的眼泪里。现在我开始哭,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哭,我说,好吧,你如果愿意听,我接着讲,你如果不愿意听,算是讲给我自己听吧。他没有回答我,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可以懂我的人,起码他懂爱,虽然可能的是,他只是懂他自己的爱,但这也已经很不简单了,好像没有什么人可以懂爱。这个世界上真正爱过的有几个人呢?于是我接着向下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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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先是对我讲他的故事。也许仅仅是一个男人和女人爱恋的故事。肯定如此。因为我的故事也是一个男人和女人爱恋的故事。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所有的人类的痛苦都是缘由男人和女人不能爱却爱的故事。但开始讲的时候,声音低沉,我知道,他开始了梦境。一个人有梦也很好,哪怕这个梦永无实现的可能。嘘,我不想打断他。他的神态吸引了我。他看着天空讲他的故事,天空中有一只灰色的风筝,在飘荡着。那只风筝一定对于他有其特定的意义,是什么意义,我不知道。我的天空中没有了风筝,没有了,失去了,我失去了风筝,我牵挂的风筝。我只在梦里看到过那只风筝,一根线绳牵引着我和她。
                 
  我想,他也一定愿意听听我的故事。我准备这样给他讲我的故事。我的故事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爱恋的故事。和他的不一样,不一样的就是可以倾听的,相同的就是悲哀的。不过,我肯定的是,我们的爱恋的故事的实质是相同的,这仅仅靠我自己的直觉。现在,直觉告诉我,我的爱没有终止,虽然我现在是活在梦里,虽活犹死。我肯定会对他说,她是一个警察,一个女警察。知道吗?我爱上了一个女警察,爱得一塌糊涂。知道吗?她比我大,我比她小。我愿意躲在树林后,看她的身影出出进进,然后幻想着,我的身体能在她的身体中出出进进。她愿意摸索着我的头,像母亲一样,我的身体会激动的浑身发抖。她吻过我,知道吗?她吻过我。那种欲死欲仙的感觉,我在别的女人身上从来没有体验过。她离开我后,我曾经疯狂的和女人们做爱,和不同的女人们做爱,但我从来也没有再体验过那种吻的感觉,也许此生绝不会再有了。算了,我还是说性交吧,听起来好像粗鲁了些,但对我而言,性交这个词很恰当。
                 
  我疯狂地爱她,冥冥中,我觉得自己就是为了她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是的,我的生命就是为了她才焕发出光芒。她迟疑于我对她的爱中,但我知道,她爱我,她的眼睛中透视出的光芒是任何感情都替代不了的。后来,后来,我再怎么讲下去?我有点迷茫,耳中,对面的那个男人的声音在继续地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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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接着向下讲去,讲我和她的故事。讲我的苦楚,讲我的感动,讲我的无奈,讲我的忏悔。
                 
  我和她认识了,为什么而认识,怎么认识的,我不讲,因为和别人的故事没有两样,并且一个男人要认识一个女人是件太容易的事情。想到这里,我有点不自信,也许我的故事也是千千万万的爱恋的故事之一吧,并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算了,还是讲下去吧,前面我已经想过了,算做是自己的自言自语。
                 
  后来,我知道我爱上了她,这太不简单了,我爱上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女人,我疯狂的爱她,并且我也知道她爱我。我和她通电话,夜以继日。我滔滔不绝地讲,讲我,讲她,讲天空,讲流水,她断断续续地对我讲,讲她,讲我,讲青草,讲阳光。我和她可以这样一直讲下去,也许可以讲一辈子,但我们不能,尘世不允许我们这样一直讲下去。通话结束了,然后,世界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我要去面对红尘,她也要面对人群。当我不得不停止通话的时候,我想起,原来我忘了那么多的话,那么多、那么多。接下来,她寄给我照片,她有一棵虎牙,小小的,俏俏的,她微微地笑着,眼睛那么安静,从中我看不出她的爱的炽热的光芒。也许、也许,她向我展示的只是她的另一面。人都是双面的,甚至是三面的,甚至是四面的。我吻着她的照片,像吻着她一样。我说,我要去看她,她说她要来看我。但我们都知道,她不会来看我,我也不会去看她。知道吗?我说过了。我们都结婚了,我们都有家庭和孩子,还有一个爱也许不爱的伴儿。我使用了一个伴儿的词,因为我觉得婚姻更多的时候,就是寻找一个伴儿。并且我知道,婚姻无关乎爱与不爱。别反驳我,起码这是我的顿悟和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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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继续讲他的故事。我继续想着讲我的故事,关于爱的故事。我竟然这样蠢笨,因为我不能连贯地讲出来。我只能讲我的片断的感受,因为要我把自己爱的故事讲成一个有头有尾的、连续的过程,这是我的能力不允许的。时时的有那种透彻心扉的感觉袭击着我,使我不得不停下来,抚慰一下我的创伤或者是我的回忆,悲恸的回忆。
                 
  我只能告诉他,我的她最后开始逃避了。她走了,走的那样坚决,走的那样杳无音信,走得让我彻底寻不到她的任何信息。然后我像疯了一样,想世界真愚蠢,想生活真愚蠢,想我真愚蠢。我和她几乎还没有过好时光,为什么没有?我坚信我们会有。想到这里,我又掉下了几滴眼泪。他狐疑地看着我。我说,你继续讲,继续讲,我愿意听。我真得愿意听,我听着他讲他的故事,使我可以沉浸在我的悲恸当中,其中竟然可以有些微的快感,因为我可以直截了当地回忆我的她。我和她的好时光到现在为止,我想,只能在天堂中了。世界上有天堂吗?我想,怜悯的上帝一定对我说,有。然后,我才有生或者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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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和她筹划着见面。筹划着几乎不可能的见面,这成了我和她的所有的企盼和永远的话题和永远的向往。然后,她消逝了,消逝的那样突然,消逝的让我知道世界的末日到了。
                 
  这样过了很久,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她说,她在看望我的路上。她出差了,强烈要求出差,然后,她横跨了半个中国,来了,来看望我,来看望听到消息后惊得目瞪口呆的我。我不明白,幸福竟然如此接近,我不明白,难道我们真的可以如此幸福的走到一起,我和她的灵魂和肉体,我想,我们可以融合在一起,那样彻底地融合在一起。然后,我知道,我应该对我的伴儿撒谎了。我从来没有对我的伴儿撒谎,因为我和她的结识并没有实质性的内容,我们只是意念中的相爱,虽然我间或也有极强的罪恶感,只是我不去想而已。
                 
  在清晨,离开我的被窝,我洗了头,虽然我不敢大张旗鼓的拾掇我自己。但我想她可以看出我散发着清新气息的黑发,知道吗,我爱我的黑发,那么浓密,那么厚实,那么黝黑,并且还有些青春,我的青春隐藏在我的发里。然后,我出了门,外面下着雪,是今年的第一场雪,飘飘洒洒,纷纷扬扬,纯洁着,洁白着。
                 
  我迎着雪跑,我必须跑,因为我的渴望是什么也阻挡不了的。雪在暗灰色的天空中洒落下来,轻轻地抚慰着,然后融化在我的身上。我好像闻到了雪的气息,很像她的气息,她的气息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一直在想象。想起她清秀的面孔,想起她安静的眼睛,如此安静的眼睛后面,竟然可以有如此炽热的爱恋。我有点惭愧了,雪融化在我的脸上,然后滑落下来,进到我的嘴里,夹杂着咸咸的眼泪。一个女人,可以横跨半个中国,来看我,而我、而我、而我,但我爱她,爱她,爱她,这是我唯一自信的地方,在飘扬的雪中唯一自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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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继续在讲着他的故事,我继续在想着我的故事。我想我冲到她的家里的时候的愤怒,我想我对天长嗥时的绝望,那时候的我,完全像一个野外孤独的疯狼。世界仅仅因为一点微弱的像灰尘的理由,就可以完全阻挡我的整个爱的世界。我比她小,多可笑。上帝和她所有的家人就这样可笑着,上帝和她的家人就这样惩罚我,难道仅仅就这点原因。我诅咒上帝,我诅咒任何可以诅咒的人。然后,我病了,我疯了,我死了。
                 
  我真得死了。我的所有的爱死了,我的灵魂死了,我的生命枯萎了。我的世界没有了女人,我的世界没有上帝,而且连正常的人也没有。我开始行走,我必须开始行走。我必须逃避,我开始一个一个陌生的城市的行走。我漫无目的地行走。我幻想,我可以找到她,我幻想,我还可以拥有她。上帝啊,我要停下思考。我说过,我早就发现,我不能过多的回忆,回忆是这样的艰难,是这样的苦、苦、苦。。。。。。
                 
  我抬起头看着远处的那座桥,桥上有男人走过去,桥上有女人走过来。那座桥在阳光下照耀着,很温暖的样子,像是懒洋洋地俯卧在草地上。桥下的水不流,懒洋洋地安静着。我想起她的样子,这个时候我想起她的样子,很温暖的感觉,虽然我口里香烟的味道其实还是苦的。
                 
  我记得这样过了三年的时间,是的,肯定的是三年,我行走了三年,然后,我收到了她的信息,她说,她在北京,她实在忘不了我。其实爱必须有勇气付出,而付出的哪怕是亲情,相对于爱而言,又有什么呢?于是她从北京的路上出发,她要回来。空中的那点灰尘消散了,是的,那个时候,我知道,那点灰尘算得了什么呢。并且我还知道,我的爱真得要回来了。我停止了行走,我要去迎接我的爱。
                 
  只能讲到这里了,只能讲到这里,接下去的故事是什么呢?我的心揪了起来,肯定有什么动物的爪子在揪着我的心,我很早就知道,什么叫痛彻心扉,真正的痛没有眼泪。我使劲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对面的男人吓了一跳,看着我身体的扭曲,他不安起来。噢,你接着讲,接着讲,我有气无力地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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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要讲什么。好像已经讲完了。我们见面了,然后我们做爱了。然后我们疯狂的做爱,像两个郁积了千年欲望的男女一样。我从来没有体验到灵魂和肉体的结合的这种无以复加的美妙,我从此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和爱的欲望。然后她离开了。她离开了,因为什么离开,因为无穷无尽的理由离开,也因为毫无理由的离开。她来的第一个晚上,很安静地微笑着,说,回家吧,你的伴儿在家里等你。我回家了,因为什么,也是因为无穷无尽的理由,也因为毫无理由。第二天早晨,她在我家的楼下安静地等我,然后安静地在前面走,我竟然那样安静的跟在她的后面。然后,她哭了,我看见她哭了,虽然她背向着我。她对我说,她真孤独,真孤独。不过,她唯一没有后悔的是,她来了,并且她必须离开。
                 
  她真得离开了。我跟在她离开后面的汽车奔跑。人群没有了,天空没有了,世界没有了。汽车那样无情的消逝了,消逝的那样彻底。我也消逝在路上,亲吻着她离开的汽车留下的痕迹。然后,她的电话来了,她说,谢谢你,哥,你给了我爱,使我知道,我此生可以爱过,这足够了。
                 
  我的故事结束了。
                 
  对了,我还忘了一点要说,她离开了,最后的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我和你,是我此生唯一和永远的爱,哥,好好过日子吧,只有等待来生了。
                 
  然后,我知道,我此生永远并且唯一的要和一个人纠缠在一起,永远,所以我活着的唯一的理由,就是还有我的思念和牵挂。然后,我好好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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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的男人说他的故事讲完了,但我知道,爱的故事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
                 
  我静了一下心,我对这个男人说,我要讲的我的故事不会超过五分钟,他说,讲吧,爱也许不能用时间来衡量,哪怕一分钟,你讲吧,我知道,那样可以好受,因为你会知道,我和你一样的痛苦和幸福。然后,我就讲了我的故事。讲了我的她从北京回来,我去接她,我抱着她,她依偎在我的身上。她那样幸福,因为她知道,她此生再也不会离开我了。路上都是人群,人群中有哭泣的声音,人们还是会为爱而哭泣的。除了哭泣的声音外,我听到了警笛的声音,我听到疯狂的喊叫,我身体上还被人抓来抓去,我一点不觉得痛,我苛求他们抓我、砸我、唾弃我,这又有什么呢,这对于我和她的爱又有什么呢,我所拥有的是什么,他们能够理解吗。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你知道吗,一粒灰尘就可以阻挡我们,可是一粒灰尘就可以成全我们,爱有的时候也像一粒灰尘。灰尘消逝在空气中,但驻留在我的心里。你知道吗?她的尸体都是软软的,血流在我的身体上,映照着世界,世界可以是红的,红色是幸福的。
                 
  我的故事讲完了,我的她消逝在她回来的路上,一辆像一粒灰尘一样的汽车成全了我们,使我们永远不再分离。
                 
  然后,我又开始了三年前的行走,这样,我过了十年了,十年了,而她的软软的身体、流着鲜血的身体还是那样清晰可见的浮现在我的眼前,一直这样,一直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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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讲完了,我也听完了,我沉默了很久很久,试图整理出一点点思路,这很困难,因为我已经不习惯与思考了。但时间过去得很快,我要离开这片草地了,去干什么,我突然想骂人,他妈的,管他干什么去呢,我仅仅在活着而已。
  于是我想对他说最后一句话:也许我们都是情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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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听完了我的故事,我也听完了他的故事。我知道,我们都要离开了。真奇怪,我竟然发现,在一个陌生人的心里,同样可以有这样一段美好,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美好的情感,但我们还得继续,继续干什么,算了,何必问去干什么,仅仅活着而已。
                 
  于是,我想对他说最后一句话:也许我们都是情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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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8 15:32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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