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声音里学会爱 ——试解读敬一兵散文《揉声音》

王克楠

在声音里学会爱

                               ——试解读敬一兵散文《揉声音》

    写作是一种享受，阅读也是一种享受，尤其是读到自己喜欢的作品，跟着作者的构思进入一个境界。比如说读敬一兵的《揉声音》，首先题目就吸引住了我。

    开头的一段，一兵很放得开，别出一格地写出了一对夫妇的做爱声音。做爱是人类的重要活动，也是一项基本活动，做爱的和谐与否设计到人类的生存。“越听越觉得，这歌词不是唱出来的，而是被人揉出来的，揉的力度大，频率快，声音就会跟着高亢起来。”这是和谐的人类之爱的颂歌，读者读之，会心一笑，不会有猥亵的印象。接着，作者把激情的声音和职业的声音进行毕竟，幽默而有趣，“凌晨已经有很多声音在窗户外面飘荡——扫街，上早班，吊嗓子，打牛奶，晨练……但它们身上缺乏激情，或者激情还没有从凝固中释放出来，所以在抵达我的耳朵之前，都被我搂上揉出来的声音瓦解了。”扫街，上早班，吊嗓子，打牛奶这些声音是程序的，是职业所需要的，而做爱是高于这些活动至之上的，一次成功的做爱，就是一次精神的探险，因此，被揉出的声音才那么有激情和诱惑力。


    一兵显然是善于使用“背景”的，“楼上揉出来的声音穿过还没有放亮的天空，暗色调就给它涂上了神秘的颜料，也给听见它的人，插上了想象的翅膀”，单纯写做爱的声音会产生审美疲劳，把这个声音和尚未明亮的天空放到一起，就产生了一种神奇的朦胧的美感。作者由做爱的声音做写作的对象，内心想表达生命的激情，是和这个机器时代对抗。我们目前的时代是虚假的时代，虚假的爱情，虚假的人际关系，虚假的快乐，“揉，就是不断抚摸，接触，抓捏，按压的一个动作过程。总的来说揉的过程是比较温柔的，这是激情在酝酿或者缓慢释放。”激情需要过程，这个过程是重金属，影响人的一辈子。一兵还描绘了激情抵达高潮时的状态，“只有激情抵达了高潮，温柔行为才会转变成掺杂了狂热、冲动、激烈、高速、不顾一切、歇斯底里甚至虐待成分的燥热高温般的猛搓动作，很像德国重金属乐队中霍夫曼与费切尔双吉他的风驰电掣拨奏……”一兵不是一个自然主义者，他把做爱高潮的描写艺术化了，和音乐的高潮揉合到一起了，这是揉的本事，一篇好散文，也是揉出来的。

    一兵是具有多重叙述的本事的，他在叙述做爱的揉声音时候，同时叙述了，一个小的四合院里的生活，把生活的线条和生活的重金属平行叙述。他细致地写自然的声音，写风天揉植物的叶子和枝条发出来的声音，“风揉皂角树的时候，皂角树的叶子就会很快作出响应，一边摇摆一边哗啦啦地响动，仿佛这些树叶生下来就是为了迎接风的到来”，“ 风一大，不光竹叶的声音立即就浏亮起来，它的茎杆也会风骚地左右摆摇，吱呀吱呀的声音悠长传神，比女人叫床的声音还撩人。”自然的是幸福的，风自然地选择了树，树自然接纳了风，不存在拉郎配的现象。人是大自然的孩子，因此，人学会了爱，“傍晚总有男女跑到竹子下面来谈恋爱，这倒不是因为这个地方背静，而是因为风揉竹子的声音很有诗意，能勾兑出浪漫和想象的味道。”从这个角度说，一兵的散文风格是暖的，是鼓励人积极向上的，是自然的，虽然忍耐的激愤，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批判社会的不自然的。

    善于进行审美提升是一兵的特点，“从皂角树到竹子，从竹子到皂角树，风揉出来的声音像一片飘荡的绸缎，递到耳朵里的全是光滑，圆润，柔和，细腻，逶迤和温度的质感。”自然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光滑了，圆润了……这是人的心灵和自然的声音的相互承认和相互影响的结果。声音是美的，但是可以异化的，“他们虽然天天跟我一样都被风揉出来的声音包裹了，可他们的听觉和视线，却从包裹的缝隙间漏出去了，停在办公室，报纸，茶水，会议厅，商店，厨房，饭桌，厕所和床上，风揉出来的声音，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东西。”这就是说，美好的东西完全和可以和不美好的东西抵消，一兵对于不美好的东西没有做具体的回答，但是列举了生活的现象，让读着自己去想。

    叙述这些的时候，一兵同时叙述了一个退休老干部，在皂角树下拉二胡的声音的幸福。幸福来自于知己，退休老干部和皂角树是知音，他深深理解皂角树和竹子的音质和内涵。“他的二胡拉得并不专业，声音很平淡，不像专业音乐家拉得那么优美动听，但他拉得很投入，有板有眼的。特别是琴弓在琴弦上游走的时候，他的另外一只手的手指，总是很仔细地按压在琴弦上，与其说这是用手指在定音，不如说是他正在用虔诚的态度揉声音。”写到这，细节就出来了，揉声音是美好的，人在不同的生命阶段都可以用不同的方式揉声音，美好了自己和关注自己的人。

    人是存在个个性的结合体，“存在”先于个性，一旦形成了个性，就会影响一个人的审美选择。一兵不是为了写散文而写散文，他很坚韧地表达自己，自己对声音和声音不同层次的感觉，对于专业音乐家和歌唱家揉出来的宫廷味道，他是不屑一顾的，而对于自然的声音，他热情澎湃地予以讴歌，“才发现风揉皂角树和竹子递出来的音线，是一条不简单的线条，它内在的生机勃勃和绚烂多姿，它粗砺中的柔美、雄浑中的细腻，它作为实体存在的价值和作为审美对象的魅力，总是会像湿地、冰川、荒漠和高山，在我的感官面前显现出一种别样的美感，一种叫人怦然心动的尊严。”独特的审美，独特的散文，只有在改革开放的时代才能产生一兵这样的优秀散文，在此，愿一兵按照自己的个性写下去，你一定会抵达当代散文的更新的艺术境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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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王克楠 于 2011-3-11 00:21 编辑 ]

夏冰

《揉声音》是一篇很耐读耐品的文字，再来赏读楼主的评析文章，体会更深，所得更丰。

运涛涛

欣赏这篇引导欣赏的文字。

季大相

文叙一起学习,受益.问好!

徐睿成

声音可以用来揉，让人可以触摸到，既有图像，又有声音。呵呵，好文好文！

王克楠

原帖由 徐睿成 于 2011-3-11 09:33 发表
声音可以用来揉，让人可以触摸到，既有图像，又有声音。呵呵，好文好文！

谢谢点评！

于文华

通过克楠先生的鉴赏文字，使得我更加深刻完整地整体把握与认知一兵先生的美文：“善于进行审美提升是一兵的特点，因为他不是为了写散文而写散文，而是很坚韧地表达自己。”

    而结尾的话，也是我最大的心愿和祝福：“独特的审美，独特的散文，只有在改革开放的时代才能产生一兵这样的优秀散文，在此，愿一兵按照自己的个性写下去，你一定会抵达当代散文的更新的艺术境界的。”
   问好克楠先生与一兵先生，祝福你们！

川媚

抵达当代散文的更新的艺术境界的。

他本身就抵达了一种艺术境界。学习客观生动的评论文字。

zfx875206

写作是一种享受，阅读也是一种享受，

被别人读懂了，那更是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问好两位老师。

晨光文影

当一篇文章解读后，也许会障碍人的理解，但更多的是引导人的理解。通过读这篇解读，我们知道了：声音可以用来揉，让人可以触摸到，既有图像，又有声音。其实，揉来揉去，也是在揉自已的内心。因为境由心造，声音当然也是我们在心里揉的。

梁星钧

欣赏这样的个性评析。

刘彦林

学习，受益匪浅。问好王老师。

房子

评析切准脉搏，呈现了一双智慧而深刻的目光。
问好克楠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