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③哀莫大于心死

李幼谦

　　——张洁《无字》写情爱

　　1937年出生的国家一级作家张洁沉寂几年后，又推出了她的长篇巨著《无字》，从1998年底至三卷本出齐，成为她“为自己写作”淋漓尽致的激愤表露。

　　张洁曾经对爱情狂热过，她的早期作品《爱是不能忘记的》大胆率真，在极左思潮还有巨大阴影的时代，委婉而深情地表现出第三者女人的爱，充满爱情的活力生机，在当时真有点离经叛道的骇世惊俗。即使是写重大的政治题材，《沉重的翅膀》、《方舟》等小说，在刚劲笔力写改革的作品里也抒写着情爱，简直没有顾忌地在文学创作中展示自己爱情至上的理想。现在不同了，这个把痛苦当作财富的女人，母亲去世了，自己又离婚了，同时疾病缠身……在承受了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后，历经沧桑，身心交煎，已经不能忍受了，于是看破红尘、看透情爱，以悲天悯人的文笔写下了《无字》，表现她强烈的人文关怀。

　　小说以女作家吴为的人生经历为主线，讲述了她一家四代女子墨荷、叶莲子、吴为、禅月的婚姻与爱情，将她们的对立面（背叛叶莲子的东北混子顾秋水、背叛吴为的副部长胡秉宸）推上了道德的审判台，不仅让人看到一个女性作者对男人深刻的谴责，也可以看出她爱的觉悟和她爱的心死，写透了一位饱经沧桑的女作家的创痛与爱恨，爆发出不可遏止的激情，撕毁了标榜爱恋的高尚外衣，以惊人的、坦荡的、真实的、血淋淋的人性解剖让人触目惊心。
作品在社会大变革的背景下，表现丰富多变的时代与各色人物之间的复杂关系，但都围绕女主人翁吴为曲折跌荡的身心磨难，她与父亲顾秋水和前夫胡秉宸之间的是非曲直恩怨纠葛更花费了主要笔墨，使书中充斥着太多的愤懑与怨恨，让人感到这是一场难分难解的情感诉讼。老子曰：“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对女作者来说，“大言无字”，她沉重的苦难难以表述，太浓烈的感情无法言说，所以把自己的小说命名为《无字》。

　　小说的结尾，女主人翁吴为在母亲死难忌日，接到记者来询问她私生子的电话，用折磨她三十多年的事再次羞辱她，然后看到多次背叛她的男人来了，居然把他当作早已抛弃她们母女的父亲，在喊出“爸爸”以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再也不认识任何人。而在她死了以后，人们整理她的遗物，凡是和文字有关的任何东西都找不到，连一个亲友的电话或者地址也没有，这个一生与文字结缘的人，死的时候和文字一刀两断，是刻骨的仇恨？还是彻底的失望？只能这样理解：因热爱文学带给主人翁的情爱、婚姻、屈辱、幸福、悲痛都化做彻骨寒透的绝望，我们分不清楚是小说的作者人生还是书中女主人翁的人生。

　　张洁是以生命来写作的女人，婚姻与爱情的失败，可能与她的惟美而挑剔、纯粹而率直有关。“为自己写作”与写作自己不知有多大的距离，可是一个太脆弱、太多情，太女性、太敏感，让“情感至上”征服了自己理性的女人，无论是作者还是书中的女人，以自己赢弱的血肉之躯去向无比强大的世俗的挑战，必定觉得外部世界都变成了锋锐的利箭，直接刺中到她们的身心，彻骨的伤痛终于使她无法对作品人物作超然物外的壁上观，私人化的写作意愿占了上风，她以极富质感的个人亲历性， 将个人际遇与时代大背景融合在一起，才能如此坦白与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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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茫

小说听说过，但还没有读过，见到您的评论，偶想真还得去认真的读读。

刑天丁

很不错的书评。多角度，视野很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