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老范和他的儿子

雁南征

　　天色已经快要黑将下来了，老范还没有收工，他决定再等一会儿，他翻看着前几天的旧报纸，不时用眼角瞟一瞟过路的人群，漫不经心地。

　　老范经营的是一个擦皮鞋的小摊子，就在一个小巷子口，离家不太远。一把白色沙滩椅，客人坐的，冬天就放了一个泡沫坐垫；一个小塑料凳，自己坐；还有木头踩鞋凳，旁边还有一个小提篮，放着鞋刷、鞋油等刷鞋工具。在这小小的巷子口，老范就呆了七八年。

　　一个人走过来，什么话也不说，大摇大摆地坐上沙滩椅，开始没完没了地打起了电话。老范连忙放下报纸，他一般也不看来人，拿起鞋刷就立即投入工作。这时，他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看看路过的人，效率比平时慢了许多。“快点喽，我还要赶时间。”客人有些不耐烦了，凶巴巴地催促。老范加快了动作，三下五除二，迅速将鞋子擦完。

　　送走了客人，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灯已经亮了。老范心里有些失望，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一推开家门，屋里灯是开着的，传几个人在说话的声音。他进门第一眼就看到儿子已经回到家了，他还注意到沙发旁边还坐着一位姑娘。儿子和姑娘正有说有笑，看到老范进来，立刻停了下来。儿子招呼老范：“爸爸，今天这么晚才下班呀？这位是我的女朋友小静。”小静嘴也甜甜的：“叔叔，你好。你们单位很忙吧，这么晚才下班？”她笑起来很好看，天真无邪。老范一愣，有些迟疑，最终还是笑了笑，说：“是是，坐，坐，随便耍哈。”

　　儿子去年大学毕业后分到了外地工作，这是第一次回家探亲，老范心里很高兴，早上特意嘱咐老伴去买只老母鸡来炖个粉丝汤，另外多买点菜，还有一定要炒个回锅肉，那是儿子最喜欢吃的一道菜。今天以为在巷子口会碰到归家的儿子，因为按老习惯，儿子以前在外读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到他摊子那儿打招呼，同他一路回家，没想到今天儿子已经提前到家了。

　　他进里屋放下东西，这才点上一支烟，狠狠吸一口，转身又推开厨房门，厨房里烟雾沉沉，排风扇昨天又坏了，还没来得及拿去整。老伴正在灶边忙乎着炒菜，一见他进来，一把拉过他来警告说，那位姑娘是儿子的女朋友，他非常喜欢她，两人现在感情好着呢，他给她说老爸是在外面帮人打工，没说是擦皮鞋的，唯恐人家姑娘笑话，待会儿你也别说。

　　老范看着老伴的表情有点窝火，声音提高了八度：“擦鞋的又怎么了？老子是靠劳动吃饭！”老伴紧张不得不了：“唉，我说老家伙，你小声点行不行？小心人家姑娘听见了。”老范不吭气了。老伴接着说：“儿子刚毕业参加工作，还没站稳脚跟，现在又找了女朋友，是得给别人留下好映象。再说，你还能擦几年鞋呢，过几年你收了摊子不擦鞋了就没人知道了么。人家姑娘在外地，还特意跑来调查你不成？”

　　老范懒得再理老伴，只顾自抽烟，厨房里混和着香烟和厨房油烟的味道，简直一片混乱。

　　吃饭了，满满一大桌子菜，老范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小静却是一个特别活泼的姑娘，第一次上门一点儿都不拘谨，她性格开朗，在桌子上说说笑笑的，把气氛搞得很活跃。她一会儿夸老范的老伴：“我看伯母好年轻哟，年轻时肯定相当漂亮。”老伴有点不好意思：“小静真会说话。”小静又问老范：“叔叔，工作一定很辛苦吧？”老范点点头：“一般，不辛苦。其实——”儿子给老范递了个眼色，端起酒杯道：“咱今儿高兴，大家开开心心，别提工作的事好了。喝酒，爸，我敬您老人家一杯！”

　　“工作？我有啥子工作嘛。我的工作就是帮人家擦皮鞋！”老范终于憋不住了，红着脸吼了出来。儿子呆住了，酒杯端在半空中停住了，望着老爸脸红了，那姑娘也有些尴尬，她没想到老范会这么说。老伴狠狠瞪了老范一眼，使劲推了老范一下，示意他别说了，笑道：“老家伙喝了点酒就话多。”又连忙招呼小静：“他瞎说，莫理他哈。小静，来，吃菜吃菜！”。

　　晚饭不欢而散。儿子去送那姑娘，半夜三更才回来，一声不响地回了房间。那一晚，老范失眠了，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老伴不住地在旁边埋怨：“让你不说，你偏说，让人家瞧不起闹笑话。”老范心里虽有理，但多少有些失望。儿子这几年的大学学费，不就是自己靠擦皮鞋一双一双的挣出来的吗？现在儿子找到了好的工作，找到女朋友，就不该说这些吗？儿子呀儿子，你真是“小喜鹊，尾巴长，有了媳妇忘了娘”哟。

　　第二天，老范早早地又将摊子摆到了路口。儿子一大早就出门去了，早饭也没在家吃，没和老范说一句话，好象还在赌气。这一天，老范心里实在是憋得慌，心里面始终不是个滋味。中午时分，擦皮鞋时错将黑色鞋油上成了棕色鞋油。幸亏是一老客户，人家并没更多责怪，不然别人会让他赔鞋子的。

　　中午回家，儿子依然不在。问老伴，老伴也生气不语。闷了半晌，老伴才说：“你把儿子气跑了，还来问我？”老范说：“不回来算了，他现在翅膀硬了，不要我这老家伙了。”说这话时，老范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有种强烈的失落感。

　　他懒洋洋地在摊子上支撑过了这个下午。

　　天又快黑了，老范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爸，我来帮你吧。”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是儿子，他一把接过老范的东西扛在肩上。“叔叔，走，回家吃饭。伯母正等着我们呢。”哦，那姑娘也来了，笑盈盈地望着她。她还热情地挽住了老范的胳臂，就象他的女儿一样。老范心头一热，一把拉过儿子，爽快地说：“好，咱回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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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慎言

老题材并没有写出新意来。

山里娃

叫人感到了辛酸，如果孩子们真的能像作品里写的那样就好了。南征，娓娓述来，好文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