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在山间的音乐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阳光温暖而舒适,是去户外踏青的最佳时节。
我经受不住朋友们的再三邀请,决定加入他们的行列,星期六去十八山体验户外活动。
到上午十点,我们已徒步来到了十八山山脚。一个小山村,在青山绿水的环抱中,显得有些宁静,仿佛一个熟睡的婴儿,是我们这行不速之客,打搅了她的安宁。
散布山脚的楠竹,青翠欲滴,微微润湿的空气里带着笋香,清风徐来,暗香轻逸。我翕动鼻翼,贪婪地吮吸着,觉得神清气爽。桃花,寂寂地开着,一朵朵绽在枝头,显得有些娇艳和寂寞,是那晨起的鸟,惊吓了那羞怯的红,一片片跌落。梨花,一瓣瓣随风而舞,坠落枝头。我想,一定是那嫉妒的风,不懂怜香惜玉,不解风情,让美丽变得凄然。
古老的木房,历经风雨,略显沧桑,仿佛不能承载岁月之重的样子,歪歪斜斜地倚立着,似饱经沧桑的老人,久久地凝望着远方,是否有倦归的游子的身影掠过?
那一片片青瓦已布满青苔,檐头、破窗早有蛛网暗结。寂寞,像历史的某个角落,已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久久无人轻扫。忠诚的狗似乎已经麻木,看我们一路走过,没有太多的狂吠,是它沉默的太久,学会了宽以待人?还是见到我们,太过欣喜?
小桥兀立,溪水潺潺,花自飘零,一路风光无限。残存的油菜花,星星点点,散步在梯田上。素淡的土姜树花,漫山遍野,仿佛给山们穿了一道纯白的裙。那一座座比肩连袂的山,似乎清纯的少女们,碧绿为衣,纯白为裙,映山红为头饰,秀美而温柔,款款地向我们走来。朋友们惊羡于这种纯美的田园风光,纷纷拿出照相机不停地拍摄。
而我却四处转悠,悠然地体验着山野的那份幽美和宁静。忽然,我听到有音乐在山间飘荡,熟悉而又陌生,将寂静瞬间打碎,直击我的耳膜,侧耳倾听,才发觉那是一首纯朴的桑植民歌―――《马桑树儿搭灯台》。
我感到惊诧,在这寂寥的山林里,还会有谁在享受音乐?我循声走了过去,原来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伯,正在挥舞着锄头,一个微型音箱放在地头,一首首民歌在春风里弥散。我想,中国居然有这么浪漫的农民?
老伯显得有些枯瘦,伛偻着身子,但仍然精神矍铄。看我向他走来,他微怔了一下,停下了手中的活。我礼貌地跟他打招呼:“老人家,您好!挖那么多地了。”
“不多。”他热情地答道。
我递了一支烟给他,他爽快地接住了,我们倾心地攀谈了起来。
“这么多地,就你一个人种?”我看着地里那犁耙铲过的痕迹说道。
“唉,田地恐怕要荒了,村里已经没什么人种了,只剩下一些老人家,真是作孽。”他的眼里顿时透露出无限的惋惜和悲凉。
美丽的山野,空旷而寂寥;新翻的泥土,清新而醇香,令我无限感怀。
“那个东西是您的吧。”我顺手指了那个微型音箱。
“哦,那个东西真是怪,能唱歌。”老人家一脸的自豪,“是我的儿子给我买的,让我好在劳动时打发时间。”
“您儿子真孝顺啊!”我应承道。
“那是的,他每个星期都回来看我一回,他要我跟他住,可我舍不得丢下那耕耘多年的土地,再说在城里不自在,空气不好!唉,活一天干一天吧。”他眼里仿佛有泪水在打旋。
孤寂,像沉沉的黑夜,囚禁着那日渐干涸的农人的心,但流淌着略带土地芬芳的血液,却无论如何也要润泽那方生我养我的土地。
土地,横亘着,略带苦涩,似乎在等待着荒芜的来临。幸好有善解人意、孝顺的儿子,买来了微型音箱,让俯身土地、执著土地的父亲能在寂寥之时有一种心灵的愉悦。只是,那轻盈的音乐,能否抚慰他那饱经沧桑的心?
山村,就只有那行将就木的古稀和耄耋老人在艰辛的作最后的守候,一场风雨,就可能将他们掀到!
忽然,艾青《我爱这土地》的诗,在我的脑海里闪过――
“假如我是一只鸟……------然后我死了,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这一刻,我终于理解到农人对土地的那份深沉的眷恋之情了。一代又一代,生于斯,长于斯,长眠于斯,祖祖辈辈的灵魂早已遍布在那长长短短、高高矮矮的山山岭岭,在那肥沃的田野,在那膏泽的土地。根,却早已深深地扎在那土层深处、故园深处。
音乐,一曲又一曲,略带感伤和孤寂,在山间飘荡,在时间的流逝中漂浮。我那柔软的的心却早已被击中,令我涌动着无限感动和些许感伤。
我们一路奔波,何曾悉心地关注过那年迈的父母?何曾亲近过他们挚爱的土地?他们,任寂寞袭击,在无言中寂寂的老去。
我欣赏那位孝顺的儿子,他以细腻的心思在安抚着老父!
朋友们却早已打算前行,我只好和他告别。
时光,如风掠过,在无数逝去的日子里,那飘在山间的乐曲却久久地在我心头萦绕,仿佛铃铛在振响,叩击着心灵,令我辗转反侧,让我且行且思。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 杨冬胜 于 2011-3-28 21:40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