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裂开一口儿（短篇小说）

邱天

                            文／邱　天


　　谷三儿出门到茅房小解的时候，才发现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呢。他胡乱一阵扫射排除了小腹闷涨之后，舒了一口气儿，回到屋里，对那三位牌友说，下雨了，下雨了，大家都别回，继续玩。继续玩。而那仨手气正旺呢赢得开心满脸堆着笑容的，谁也没说要回啊。谷三儿显得一脸迷茫，他坐了下来，继续搓洗了麻将牌儿。他今天手运背着呢，输光了口袋里的钱儿不说，还欠了不少债儿。那三人都看着他，说，再玩？还有钱么？他脱下西服，说，哥几个谁要了这件上衣，随便给几个子儿，容小弟我再玩几圈？


　　那件西服散发着霉味和烟草味儿的混合气味。那仨牌友掩着鼻儿，其中一人说道，那破衣服能值得几个钱儿，你也玩不了几圈，不如将你的女友出租了，陪咱玩儿几天，哥我给五百！


　　谷三儿双目怒瞪那牌友，“哗啦”将身前的麻将牌儿推开，忽地站起，说，想玩我女朋友，没门！说着欲转身就走。牌友一把拉住，说，欠了一屁股债，就想开溜？还了钱再走！谷三儿说，记上记上，等我手头有了，再给！牌友不依不饶，说，想耍赖不是？没留下一点东西，别想开溜！谷三儿从身后抽出一把砍刀，将左手搁置牌桌上，右手举着砍刀，说，好，豁出去了，要食指还是中指，你说，我立马剁下给你！


　　他的这招剁手指付账的伎俩，曾吓倒过多少人，今个儿那仨牌友也算见识了，连忙囔囔，算了算了，谁要你一根鸟手指，欠钱记账上了，你走吧！


　　谷三儿收起砍刀，仓皇出逃。


　　雨淅淅沥沥下着，谷三儿才发现裤裆那儿潮了，刚刚才解手排泄干净的，怎地又吓得尿裤儿了？


　　他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他没有带伞，就任凭风雨打湿，一路小跑回家。家门反锁着，屋里传出夸张的变了味儿的叫床声，是女友草花来了，另外那人，听那喘着的粗气儿，就知道是村主任秦二栓。谷三儿热血冲脑，欲发作，却又克制住了——前车之鉴啊，不容他冲动。就在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黑夜，也是听见这样的让他耻辱的声音，他撞门了，虽然撞散了一对野鸳鸯，但也惹急了草花，从此不来家了。谷三儿求上门，人家草花说了，我不过跟你处朋友，并未嫁给你，凭什么不让我另寻欢儿？谷三儿想想也是，就凭自己这般一穷二白，草花愿意处朋友就不敢嫌弃了，三五天睡一回，除这还能咋的？后来就睁了一只眼、闭了一只眼，由着她去，只是恨死了秦二栓。可今晚这事，他又能咋的呢？


　　他对着门“叩叩叩”敲了三指儿，像是暗号，然后蹲下身子，掏出一包已经潮湿的烟卷儿，点上了火儿，“叭嗤叭嗤”使命吸着。


　　屋里像完事了，“悉嗦悉嗦”的声音，后来，后窗“啪”的一声，有人从那跳了出去。


　　草花一身凌乱地来开了门，谷三儿见状，一声也不吭，一把将她抱起，摔在床上，爬了上去……


　　谷三儿与草花那点事，村里人多有知晓的，只当是一对狗男女的苟合，都不太在意。后来村里人却发现谷三儿独自进城打工去了，而草花坐在了村主任秦二栓那辆破单车的后座上，朝村口外去了，遇上的人都背过身子，“呸呸”地吐着口水儿。


　　今年春节的时候，谷三儿回家来了，模样儿也变了，头发梳成三七式分头儿，铮亮，抹了油一般，穿了一件新西装，还扎了一条红领带。外扮相变了，而那口黄牙儿依旧，打着哈哈，见人便散发烟卷儿。接过烟卷的村民客套两句，谷三，发财了？谷三儿呵呵着，大家发财，大家发财。这时村民们才发现，谷三儿说话的口气也变味了。


　　谷三儿回村的头一件事，给牌友仨送去了所欠的钱。牌友呵呵，不急，不急，再玩几圈怎样？谷三儿双手抱拳，作揖状，冲着他仨笑笑，说，金盆洗手了，金盆洗手了！牌友说，敢情狗也会改掉吃屎啊！谷三儿说，改邪归正，要做新型农民了。牌友们一声“喝——”，尾音拉得很长，你个狗日的，进城才几天啊，就不是土不拉叽农民了？就成新型农民了？谷三儿也不理会，转身就走。


　　谷三儿怎的成了新型农民，这要从他进城打工说起。他先是给一家公司当保安。雇佣他的老板说只要看住房门就行，来人只许进，不许出。老板管他住、管他吃，每天还付给5元工资，按日支付。他初进城，有吃有住就行，不在乎能拿多少钱，能按日支付就更好了，他就应允了。他看守的房子原本是一家老企业废弃的仓库，房子虽破旧，却住着二三十人，这些人全打着地铺，男女分开挤在两间房里。这些人平时就是开会，吃饭，睡觉，不见得做些啥事儿。谷三儿看守大门的这些日子，就见陆续有人进来，却不见有人从这里出去，除了老板和他的几个哥们进进出出，神神秘秘的，其他人好像全待在屋里不出来。


　　几天后，谷三儿憋不住好奇心就问老板你们做的什么生意啊？老板瞪了他一眼，管闲事了是不？看好你的门，管好你的嘴，否则，你从这里滚蛋！谷三儿偏偏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主儿，一天趁大伙儿不注意，他溜进了不让进的那个厅偷看一眼，他看见所有的人都席地而坐，听一个老师一样的人讲课，讲课的人有时候激动地喊几声口号般的话，所有的人也跟着喊几句。谷三儿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传销”这样的字眼，自己也让自己吓着了。谷三儿是从电视上知道传销的，他还知道搞传销是违法的。这一想，他差点儿要尿裤子了。如果这是个传销集团，自己不就卷到违法的事儿里了？


　　那天，谷三儿趁里头的人在上课的时候，跑了，是吓跑的，他跑进了当地的派出所，将自己知道的事儿告诉了值班的民警。


　　由于谷三儿的揭发，公安部门摧毁了一处传销集团。谷三儿立功了，而且是立了大功。有关部门要嘉奖他，给他一笔应得的奖金，却找不着他了。还亏得谷三儿精灵，事后他也在想，我立功了啊，总不能白立功啊！就跑到他去报案的那家派出所探了探头，巧的是值班民警发现了他，叫住他，领着他去领出了奖金。


　　谷三儿有钱了。那些天他好开心，临时工丢了无所谓，有钱就好，他整夜整夜地在大街小巷瞎逛。头顶上那轮圆月多好啊！他才发现，原来城里的月亮要比乡下的圆啊！难怪城里的女人也比乡下的漂亮，那腰身凹凸有致，那臀部浑圆浑圆的，与月亮有得比比绝不逊色啊！谷三儿想起了女友草花，这娘们跟城里的女人相比，差远了！切！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草花一定是跟村主任秦二栓鬼混一块了。那狗日的秦二栓，家里有老婆的，居然还偷吃了草花！想到这里谷三儿就恶心。凭什么霸占着我的女友？就凭他是村主任吗？谷三儿想想真不情愿，真该一砍刀下去将那狗日的做了！谷三儿热血沸腾起来，抬头看天，那轮圆月咋地缺了一口儿？像是让一朵乌云遮住了圆月的一角。阴影投下来，谷三儿脸上突然有了愁云。


　　街口一阴暗处闪过了一个黑影，像是一个熟人，不会是传销集团头儿的一个小弟吧？谷三儿一个哆嗦，冷汗冒出来了，刚才的热血瞬间冷却了。他不敢在此处久呆下去了，怕遭报复啊！他流浪到了另一个区，租了一间廉价的住所，靠零售批发来的盗版光盘打发日子。


　　一天，一位跟他买光盘的男人压低音嗓对他说，兄弟，能帮忙找几个农民工吗？这男人说话时露出满嘴金牙。谷三儿警惕地问，干什么？金牙男人说，不瞒兄弟，我是一个包工头，承包了一处建筑工地，需要建筑工人。金牙掏出一包烟卷，抽出一支递给了谷三儿。谷三儿正闹烟荒呢，接过烟卷点上了火，猛吸起来。


　　要说搞建筑的工人，我倒是知道几个，可是眼看着要过年了不是，怕是不愿意出来。谷三儿这样说，这话里多少掺了些水分，村主任秦二栓搞过建筑，那年这狗日的到建筑队混了些年，像是也当过包工头，因此发财了，也因此回村竞选村长，让这个狗日的贿选拉票当上村长了。但是谷三儿肯定叫不动秦二栓的，其他村民会不会建筑难说，更别说谷三儿能带出这些人了。


　　金牙说，是呀是呀，我原本有一支建筑队的，不是都回去过年了嘛？散了。这样好了，你帮帮忙找些人，过了年带出来也行，我按人头付你劳务费，每带来一个，我付给100元。咋样？


　　这个倒是很有诱惑力，带出一个得到100元呢，有20人，不就2000元了？谷三儿眼前一亮，仿佛看见了一堆金元宝，他对金牙说，这话当真？金牙说，骗不了你的，兄弟！谷三儿说，那好，过了年后，我给你带出一个精悍的队伍来，那个劳务费嘛，你可不能反悔啊！金牙说，错不了的，兄弟。金牙给谷三儿留了电话，并交待，等凑齐工人后，就挂这个电话，到时候他会叫一部公交车在车站接人的。


　　这后来，谷三儿就回到村里了，一件新西装，配一条红领带，见人发烟卷儿，说当新型农民这样的文雅话，俨然改头换面一个暴发户模样。他将赌债还清了之后，回到家里见草花还躺着自己床上，就囔囔，喂喂喂，起来起来，你怎么还在我家？


　　原来谷三儿看见草花躺床上，很自然地联想到她与村主任秦二栓在床上做那事的情景，顿时恶心起来，于是想赶草花走。


　　草花一骨碌坐了起来，看见是谷三儿，立刻显现撒娇状，说，回来了亲爱的，你好狠心呐，一去不回头，让我多挂念啊！回来了却要赶我走？你个没良心的，到城里找到新欢了？


　　草花这一说，谷三儿又有联想了，他想到城里的女人，月亮一般圆润丰满的女人，仿佛自己真的有了城里漂亮女人一样，愈加对草花厌恶起来。他说，就是，就是，我有新欢了，漂亮着呢，你走吧！


　　呸！草花突然换了一副嘴脸，放你狗屁，就你？就你这副德行，换女人了？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吧！老娘我将美丽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你了，休想让我离开！草花说着，跳下床来，捋起袖子，一副想与谷三儿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这一手，倒真把谷三儿吓住了，也把谷三儿吓清醒了。是呀，自己在胡说呢，哪来的城市女人，你当是城市的圆月亮圆屁股归你谷三儿所属啊！更何况，这回自己回村，另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呢！


　　谷三儿不再理睬草花了，疾步走出家门。他到村小学去，去找一位老师帮帮忙，帮忙写一个招工告示。


　　很快，一份红纸黑字的“招工告示”贴在了村部宣传告示栏上：


　　　　                  　　　　　 招工告示

　　　　    兹有某集团公司欲招收数名男性员工，月薪2000元。条件，初中
　　　　以上文化程度，年龄30岁至40岁，婚否不限，身体健康。该公司委
　　　　托本村村民谷三儿代理招工事宜，欲报名参加工作者，速与谷三儿联系。
　　　　报名者需交100元保证金。

　　告示没有落款，也没有说明是哪家企业到村里招收工人，不知道书写者是无意还是有意遗漏掉的，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找谷三儿了解情况的人络绎不绝。谷三儿暗自高兴，他将金牙招建筑工人说成是某集团公司在村里招员工，反正都是做农民工，有钱赚就行，有2000元月薪呢，这已经够引诱力了。谷三儿告诉来打听消息的村民，这是一家军工企业，得保守军事秘密呢，暂时不能透露其他相关信息，反正有钱赚的，机会难得，不愿意去的，咱不勉强。

　　听他这样说，信的人就多了，纷纷登记了姓名，有的深怕丢失机会，干脆将100元保证金交了。大家都在心里打着小九九儿，还怕你谷三儿有诈不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谷三儿真敢欺骗耍花招的话，扒了你一层皮！

　　这天，村主任秦二栓来了，背着双手探头探脑。谷三儿看见他，就像吞了一只绿苍蝇一样。他说，草花不在，秦村长请回吧！

　　秦二栓将背着的双手移到前面来了，右手握着一瓶酒，他说，我不找草花，单找你！

　　你找我？鸟事？你个大主任不来欺负我，就算我前世烧高香了，黄鼠狼给鸡拜年啊，你唱的哪一出？在这以前，谷三儿敢用这样的口气跟秦二栓说话？这不，今非昔比了，谷三儿现在是谁啊？某集团公司的招工代理人，多大的“官”哈！他谷三儿还不得端端架子摆摆虎威？可话又说回来，口气虽硬着，心里却没有了底，秦二栓可不是软柿子随便好捏的，今个儿他来，葫芦里卖的啥药？

　　秦二栓也不说什么，将手中的酒搁在桌上，转身从菜厨子里端出一碟咸菜疙瘩——他做的这一切，熟门轻路了，毕竟这里秦二栓常来。但是今天他来，不是找草花的，草花让谷三儿赶回娘家了。他就找谷三儿。将酒斟满酒杯后，秦二栓独自啜饮了一口儿，嚼着咸菜疙瘩说，招工那事，不是你小子使诈的吧？

　　哪能呢！谷三儿也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口，动了动筷子，说，我谷三儿是啥人你村长还能不知道？没有金刚钻敢揽瓷器活？蒙谁也不敢蒙你大村长不是？

　　那你说说，那家工厂在哪里？

　　这可不能说，人家公司里的人说了，要保密呢！军事秘密，军工企业不是？

　　谅你小子也不敢把我咋地！说吧，啥时走，算我一份！

　　啥？村长不当了？你也想打工去？别别别，我带谁走，也不敢带你村里大主任出去打工不是？掉辈了，您是村里一把手呢！谷三儿将“你”改为“您”了，话中有话。他巴不得让秦二栓去死呢！嘴里这样说，这就叫欲擒故纵！

　　秦二栓从口袋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啪”一声拍在桌上，说，瞧不起人了不是，大家伙儿去得，我为什么去不得？保证金我先付了！谷三儿换了一张笑脸，将钱收好了，说，去得，去得，只是让大村长屈尊了，我跟公司老总建议由您当个车间主任官儿，您村长可是个人才！

　　谷三儿见鱼儿上了钩，自然得多美言几句。其实他骨子里透着仇恨呢！几天后，谷三儿到村部借用了电话，跟金牙联系上了，说招兵买马已经办妥。金牙指示说，过了正月十五，将这班人带到县城汽车站，他会让一部大班车等着接人。

　　闲下来以后的谷三儿突然想起草花了，没有女人的日子他老觉得浑身不舒服。夜里，他终于受不住了，想着去草花家看看。说来事也凑巧，草花正朝村里走来，就在村头小桥边，他俩相遇了。

　　草花看见谷三儿就问，谷三儿，秦二栓怎么招你惹你了，你让他去什么破工厂当工人？

　　瞧这话说的，谷三儿说，谁也没有强迫谁，是那狗日的自己愿意的，我不让他去，他还冲我大发脾气呢！我还能怎么着？这样好了，我将他那100块钱交给你，你去交给他，他不要去好了，省得你怀疑我玩花样陷害他。

　　听谷三儿这样说，草花的口气也缓和下来了，这么说，还真是他自己愿意去的了，这个没良心的，我跟他相好，他却不跟我商量自己就做决定了，好狠心哦！

　　谷三儿见草花心软了，就趁热打铁，说，草花，跟着那狗日的做相好有什么好处，他一个有妻室有孩子的人，跟你好他还不是想占你便宜吃你豆腐？回来吧，我现在有钱有权了，我会跟你好好过日子的。

　　谷三儿说自己有钱有权了，是他使花言巧语蒙了草花。那子虚乌有的某集团公司招工只是一个谎言一个幌子，且钱权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但是草花却很相信。他俩又拥抱在一起了，亲吻着。此刻月正好，圆圆的一轮悬挂中天，月光流泻下来，投在他俩身上，像是镀上一层薄霜。谷三儿拥着草花说，看见天上圆月没，你想要的话，我上去摘下来给你！草花用手指头戳了他的额头，你就吹吧，啊，还想摘月亮呢，你能有他秦二栓一半的能耐，也当个村长什么的，我也能跟定你！

　　这话让谷三儿心里像钢针戳了一般，隐隐作痛。他暗暗发誓，秦二栓非死不可！

　　过了正月十五，早上，村部的大喇叭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去城里当工人的村民集中了，去城里当工人的村民到村口集中了，我们即将出发！听了广播后这些缴了保证金愿意进城当工人的人告别家人陆续来到村口。人到齐后，谷三儿点了一下人数，整30人全到齐了。进城的班车到达后，谷三儿让大家赶紧上车，他统一买了车票，俨然一个领导者的样子。到了县城车站，金牙的车子早等在那里了。金牙组织“工人”上了车，尔后将谷三儿拉到墙角，将一叠百元大钞悉数点给他——这是谷三儿的报酬，应得的钱自然得按照约定付给。

　　载着这拨人的车子缓缓驶离车站，谷三儿象征性地挥手告别，心中却荡漾着笑意。

　　回家后，谷三儿将一沓钞票在草花眼前晃了晃，晃得草花心花怒放了，没想这谷三儿也有这赚大把钱的本事，她呵呵地。谷三儿说，亲爱的，有了这钱，能买月亮买月光不？草花说，狗屁！买老娘一个吻还差不多。那就买你一个吻啊！谷三儿猛扑过去。

　　这一夜，他俩缠绵恩爱，不尽苟合！谷三儿想，乡下的月亮不比城里的差呀！

　　这样的日子才过了几天，一天夜里，谷三儿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出开门，门外站着秦二栓，他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

　　门一开，秦二栓就冲进来。王八蛋！他发狂一般喊着！

　　草花“啊”的一声，蜷缩在床的一角，她第一次看见操着杀猪刀歇斯底里大吼着的秦二栓。这个她曾经爱着至今依然藕断丝连的男人，像一座爆发的火山，散发着炙热烤人的气浪。而谷三儿却挺身而出，像是抵挡一只恶狼，横在门与床中间，他说，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你个王八蛋，敢骗到爷这儿来了！说什么某集团公司招收工人，还是兵工厂呢。狗屁，人全拉到他妈的小煤窑挖煤去了！王八蛋的，跟那个黑心的大金牙联手欺骗村民，你个王八蛋，你还算是人不！

　　原来，这回金牙说是招建筑工人，其实也骗了谷三儿。金牙私自挖掘小煤窑，招的30个农民工全给用车载到僻远的山沟里。那山沟有一处国家查封了的私营小煤窑，是因了国家对矿产资源的保护，还因为那小煤窑存在极端不安全因素。而金牙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私自招收工人偷偷采煤，他是以招收建筑工人名义将农民工骗到小煤窑的啊！

　　谷三儿汗颜了，贪那点所谓的劳务费和自己私自收的所谓保证金而将村民乡亲推进水深火热之中，他顿时像遭霜打的菜苗儿焉了。就在他一时失神的当儿，就听见一声“唆”，就有风从耳边灌来。

　　原来是秦二栓挥舞着杀猪刀朝谷三儿砍来。这狗日的发狂了？谷三儿一闪身，那刀儿直向床沿砍去，床沿被削去了一角。谷三儿顿时也热血沸腾，这狗日的欺男霸女狐假虎威目中无人，早就该去死了，还敢反咬一口。他脑子里便像走电影一般，雨夜，狗日的趴在草花的身子上……大白天，狗日的破单车载着草花兜风……

　　谷三儿浑身滚烫滚烫，像热血要烧着一般。他躲闪秦二栓杀猪刀的同时，从床底被褥下迅速抽出砍刀，朝秦二栓猛扑过去……

　　秦二栓死猪一般躺倒地上，鲜血汩汩涌出。

　　谷三儿将砍刀扔在草花的脚旁。而蜷缩在床上的草花颤抖着，像竹筛子筛米糠儿。

　　谷三儿拉门走出。村子的夜晚好静啊，死寂一般。谷三儿喘着粗气抬头看天，天上那一轮明月裂开了一道口儿，将严寒撒下来。谷三儿感觉到了冷，他拢过西装将身子裹严实了。

　　他走出村去。他要去哪里呢？他该去哪里呢？村里外出打工的人，还在某处山沟小煤窑里为金牙卖命呢！他想，他该去把乡亲们带回来……


                             （2011年3月28日定稿　　共计5926个字）










[ 本帖最后由 邱天 于 2011-3-31 07:48 编辑 ]

烟雨飘过

秦二栓没得好果，谷三儿的结局也不会好。杀人偿命。这种事不仅仅出在农村中

雪里红

故事情节曲折生动，谷三儿这个人物刻画得不错，虽然受蒙蔽骗了乡亲，但最终还是悔悟了，可惜还是难逃杀人的罪过。

天下为公

很显然，作者在布局谋篇，选材，定题上颇具匠心。
人物刻画上也很鲜明；主题叫人深思。

精华支持

刘满园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11-3-31 09:08 发表
很显然，作者在布局谋篇，选材，定题上颇具匠心。
人物刻画上也很鲜明；主题叫人深思。

精华支持

早上过来，支持精华！

邵火焰

先占位，晚上在细品邱老师作品！！

暴雨迎风

原帖由 雪里红 于 2011-3-31 09:07 发表
故事情节曲折生动，谷三儿这个人物刻画得不错，虽然受蒙蔽骗了乡亲，但最终还是悔悟了，可惜还是难逃杀人的罪过。

确实是一篇有着深沉内涵的作品，学习邱版佳作！

荦春

学习佳作！问好，邱版主。

[ 本帖最后由 荦春 于 2011-3-31 21:34 编辑 ]

曾经沧海

小说很有内涵，支持精华。

邱天

原帖由 烟雨飘过 于 2011-3-31 08:18 发表
秦二栓没得好果，谷三儿的结局也不会好。杀人偿命。这种事不仅仅出在农村中

罪有应得，罪有应得。结局大家啊各自揣摩吧！

谢谢您！

邱天

原帖由 雪里红 于 2011-3-31 09:07 发表
故事情节曲折生动，谷三儿这个人物刻画得不错，虽然受蒙蔽骗了乡亲，但最终还是悔悟了，可惜还是难逃杀人的罪过。

问好雪里红先生，谢谢您的鼓励！

万禹

故事情节曲折，人物刻画的生动，这种贪利的小人物很容易让人生走上死胡同，欣赏了

邱天

原帖由 万禹 于 2011-4-2 12:10 发表
故事情节曲折，人物刻画的生动，这种贪利的小人物很容易让人生走上死胡同，欣赏了

谢谢万先生的鼓励！

山野农夫

题目有诗意，细节丰满！
支持精华！

邱天

原帖由 山野农夫 于 2011-4-2 15:08 发表
题目有诗意，细节丰满！
支持精华！

谢谢山野版主的支持与鼓励！远握！:handsha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