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座古城到另一座古城之间的行走,是为了寻回丢失的完整记忆。
——题记
当汽车在高速路上飞速移动时,心里竟莫名的慌乱起来。紧扣狂乱的心脉,摸索出“近乡情更怯”的律动。难道,我曾是那块土地上遗失的一颗种子?
寻找完整的记忆
其实,生长的城市,就是蜚声海内外的古城。雁塔晨钟时常贴着灞水悠悠飞进不觉晓的晨梦里。岸边老柳泛青,将千条万条的丝绦在春风中梳理时,我就常常在诗句里徜徉。如雪的柳絮时常飞舞出一个迷乱的春天。
乘车路过玄武门、安定门、朱雀门,每一座城门都有一段历史,探寻的目光常常跃上高高的城墙,抚着厚重方正的青砖缝隙里存留的历史烟尘……
然而,这些记忆只是一些残片,散落在高低起伏的现代建筑中。
昔日宏大端丽的大明宫,只留下些断壁残垣见证曾经的辉煌,兴庆宫里,只有沉香亭可供凭吊,大雁塔小雁塔隔着钢筋水泥的万重山水,遥遥相望……
这些古迹,已退缩成城市中一个个不起眼的点,现代文明组成的连接线,切割着关于古老文明的完整记忆。
走在平遥的街道,无需刻意提醒,那关于过去的记忆便完成的呈现在眼前,前世今生的困扰,莫名慌乱的原因,仿佛都在瞬间找到答案。
还在车上时,导游小姐说,如果你脚的小指甲是双瓣的,那你的祖先一定是洪洞大槐树下的。我的脚指甲,正是双瓣的呀!也许我的先人,就是在那一场撕心裂肺的迁徙中,含泪告别世代相守的贫瘠土地,奔向一个未知的地方扎根繁衍。
难怪我会莫名的慌乱,难怪走在平遥的街上,我是如此熟知那些街巷间凹凸不平的地面,即使暗沉沉的夜色,也绊不住我疲累的脚步。
那早起劈柴的背影,多像我的邻家大爷,在渐渐清晰的晨光里,整理柴垛,像面对着艺术品一般地虔诚平静,仿佛现代文明的火种,未曾点燃他家熏黑的炉灶,抑或,是他将那些快捷的燃烧排除在悠然的时光外?
早起溜达的大妈,脸上的笑容多亲切呀!温暖的问候足以抵挡突如其来的寒冷而凛冽的风。
在宽宽窄窄的巷子里,没有路标,不用地图,我便可轻易穿梭在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青石板路上,仿佛我已在这里沉稳而踏实地走过多年。
莫非这里,果真是我生命根系萌生的地方吗?
夜,如此寂静
有多久没有享受过如此宁静的夜了?
多年前在乡村学校简陋的平房里,曾夜夜在宁静里如梦。但也不是纯粹的静,经常有风声,或轻柔舒缓,或尖利狂暴地在院子里的那棵槐树间徘徊。有时半夜时分,还会有猫头鹰令人惊悚的怪叫惊醒酣梦。
搬到热闹的社区,即使关上双重玻璃的门窗,也无法阻挡不绝于耳的人声车声,夜深,人却无法安静。
平遥的夜晚,是真正的安静。
哪怕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也是热闹地宁静着。
家家店铺悬挂的大红灯笼,在若隐若现的烟气里,氤氲出亦真亦幻的仙界景象。夜晚街头的行走,便如同在梦里缓缓移动。明明是人头攒动,却似乎所有的声音都被无限辽远的空间吸纳。繁华,热闹,却又如画般静静美丽着,行走其间,分辨不清真假虚幻了,全然不知自己也成了画中一景。经过行人稀少的街巷,赶往住处时,大半条街巷都沉浸在平和幽暗的夜色里,我们匆忙的脚步仿佛走在废弃多年的古国,神秘而诡异。
躺在四合院洁净的炕上,四肢伸展到最舒服的角度,安静便弥漫进来,淹没了疲累的身体,模糊了刚才还清醒的意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安静拉起的帷幔里沉沉睡去。心里又明明白白地知道,在平遥之外的无数城镇,安静是无法涉足的。那一绕并不雄浑高大的城墙,阻隔住了无数的市井人声,将浮躁的热闹,过滤成一片宁静的天空,直到窗纸上的天光把人唤醒。
往事如烟消散
“往事如烟”是街头一家店铺的名字。而站在平遥的街头,往事仿佛都在眼前,又在倏忽之间缕缕散去,如烟似雾,令人惆怅迷茫。
一家名为“上海故事”的旗袍店,陈放着数十款精工细作的旗袍。置身其中,几十年前的故事一一铺开。每一款旗袍里,都隐着一个美丽的身影,袅袅婷婷地从历史的风尘里走来,演绎着一段段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故事。见证过无数悲欢离合的旗袍依旧生动美丽,那些凄美故事中的主人公呢?那些动人心魂的爱情故事呢?都在时间的风里消散于无形,只留下隐隐的叹息在时空里流连。
街角的手工作坊里,从纺线到织布,展示了农耕时代人们梦想起飞的过程。
一个女子静静端坐在无数目光里,低头调度着千丝万缕的彩色棉线,织出一块块色泽鲜艳的围巾,纠结的线缕间,是这女子大好的年华,温暖的期待。
人们争相购买这些价值不菲的围巾,或许就是想寻觅渐渐淡薄的人情,又或许,是渴望回溯生命的轨迹,怀念农耕时代那些辛劳而朴实的日子。似乎唯恐,在现代文明飞速奔驰的旅路上,迷失了自己,成为无根的浮萍,无处可依,不知所终。
清寂的街头,恍惚传来木轮车滚过坚实的青砖的声音。我知道,一轮新的冒险已经启程。
镖师们面色凝重,心头沉重如铅块。即使艺再高,也在小心应付着未来路途中的种种意外。货主以金钱为注,赌一场场完璧归赵的传奇。镖师们则以生命和诚信作抵押,演出一幕幕险走钢丝的生命游戏。
荒弃的古道上,曾回荡着多少血性男儿沉稳的脚步声,急促的喘息声。完璧归赵的瞬间,该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吧,虽然如此短暂。
其实人生也是一场场的押送啊。我们押着自己心灵的镖车,一次次走过凶险的路口,从此地到彼地,捧送着剔透的魂灵到达暂时的驿站,直到生命的终点。
车轮声渐渐远去,然而那一副副侠义的热肠,却被后人以影视的形式一遍遍重放。人们追怀的,何止于渐渐消失的行业,更是那一场场的情意与信誉铸就的传奇吧?
我们的车子也渐渐远离那片依旧古老的天空,似乎每个人都在这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记忆,心,不再茫然而惶惑,即使走在现代的文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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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清水莲心 于 2011-4-16 21:30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