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 扎

卑以自牧

　　



    还没到下班时间，梁子就心不在焉了，中午大姐打电话，让他去，说有事商量。梁子刚到，姐夫也回来了，并且买了下酒菜。三杯酒下肚梁子的脸就红了，姐姐的唠叨就开始了，当初如果听我的，日子能过成这样吗，不听老人言后悔在眼前，姐夫看不惯了，干嘛说这么难听，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就说现在怎么办吧，姐姐白了他一眼，就知道和稀泥，梁子，听姐的吧，姐姐不会害你的，再说你的面子就那么重要，比孩子的命还重要.姐姐，你别说了，我听你的，梁子一下把酒喝干。这就对了，大学生也得吃饭啊，也得赚奶粉钱啊，姐夫打着圆场。
      
　　其实大姐生气也不多，梁子有四个姐姐，父母去世得早，大姐就是母亲了，梁子大学毕业找对象，大姐就说一定要找有工作的，可梁子非得和高中同学明子结婚，因为两人在高中就好上了，明子在油厂当会计，刚结婚时两人过了一段神仙日子，用积蓄交了首付，买了房子，可当有了双胞胎，明子不上班了，在家看孩子，并且没奶孩子还要喝奶粉，梁子的工资既要过日子还要交700元的房贷，日子就可想而知了。梁子才知道，爱情真的不能当饭吃。大姐看到这种情况就很生气。可还是疼他。姐夫在乡镇上班，买了一辆电动三轮代步，现在升了，有了专车，大姐的意思是让梁子下班后去开出租，挣点钱贴补家用，可梁子不同意，嫌丢人，自己也是本科生啊。

　　梁子要回家，姐夫要送他，梁子说没事。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梁子的眼泪掉下来，开出租不丢人，养不起老婆孩子才丢人。

　　第二天下了班，梁子就开着三轮上路了，到九点回来，挣了18元钱，孩子睡了，明子抱着他说，老公，辛苦你了，梁子说，别酸了，这是我的责任。

　　时间长了就有经验了，梁子的收入也提高了，一晚上能挣二三十块钱。

　　这天刮风，梁子想早回家，有一个女的招手，梁子一打眼，这个女人线条很好，艳而不俗，妩而不媚，去哪里，梁子问，那女的说了一个地方，声音好听。临下车，那女的给梁子一个名片，写着：你的满足是我的快乐，还有一个手机号，有事找我，拜拜。

　　梁子在汽车站等买卖，有个年轻的外地小伙子，上了车就说，带我去找小姐，多给你车费，梁子说，好的，可心里发毛，上哪里去找小姐啊，他真不知道哪里有小姐。忽然心里一亮，想起那个女的，就找出名片给那个女的打电话，你住哪里，有人找你，那女的说了一个确切地址，并说谢谢。并没问梁子什么人找他，原来都是心照不宣。

　　梁子刚把车开到路上，电话就响了，我在幸福大厦，你来接我，梁子刚想问，你是谁啊，电话就挂了，梁子停下车，那个女的就过来了，今天我给你50块钱，包车，你带我去公园吧，梁子一想，这买卖还行，就去了。到了公园，女的下了车，对梁子说，你也下来吧，陪我玩玩。梁子不知如何是好，就随那女的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女的拉他坐下，还没说话就哭起来，梁子慌了，就说，你别哭啊，有什么事我帮你，那女的哭得更厉害了，我爸爸去世了，不让我回家，梁子语塞，不知说什么才好，那女的还是哭个不停，梁子觉得她太可怜，就抱着她，那女的哭得更痛了，哭了不知多长时间，不哭了。

　　我叫叶子，是东北人，家里穷，没念完高中就去上班了，大人的意思，女孩子早晚是要嫁人的，念不念书一样，再说我有两个弟弟学习都好，供不起。去工厂还不到一个月，厂长把我灌醉强奸了我，我长得漂亮啊，我回家说要告厂长，大人都说，丢不起这个人，忍了吧，我的心一下子就沉到地狱。后来我又去了一家公司当秘书，没一星期，经理就跟我上床，并且跟了我5000元钱。这下我想明白了，我不用劳动就可以有很多钱，就来到你们这个小县城。钱陆陆续续的寄回家，两个弟弟都上了大学，房子也翻盖了，可父亲嫌我丢人，不跟我来往了，两个弟弟也觉得没面子，我是有家难回，只有我妈给我打电话，她知道我的苦楚。我爸爸临去世时说，别让叶子回来，要不我不瞑目，我妈就没敢给我打电话。我真的是坏人吗？叶子直视着梁子，梁子不敢看她，就说，不是，不是。

　　梁子回家没敢说叶子的事，他知道说不清楚，明子伺候两个孩子够麻烦了，不能再添乱了。

　　凡是有找小姐的，梁子都介绍给叶子，觉得这是在帮她，同时又觉得自己很无聊，堂堂正正的大学生竟成拉皮条的了。

　　你今天别出车了，孩子发烧，去医院查查吧，星期六明子对梁子说，两个孩子发烧好几天了，吃了药也不轻，到医院一检查，医生说需要输液，明子说，我当过护士，你开药我们回家输吧，拿着药方梁子就去药店买药，药店比医院便宜。回到家，就让楼下的开诊所的医生输上，打电话把孩子的外婆叫来，一个人伺候不了。梁子就出车了，两个孩子输液，最少也得500元。唉

　　不知为什么，今天的活特别少，梁子就在一个商场前等着。心想，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个样子，自己能考上本科也不笨啊，明子也能干啊，真是想不通。有人敲窗户，叶子站在面前，满脸喜气，今天包你，陪我逛街吧，梁子心想，你别又哭哭啼啼的，叶子看出了他的心思，就说，我的一个老相好从南方回来了，发了财，给我租了房子，每月给我3000元零花钱，以后，不用给我找人来，今天我去买东西。

　　叶子花钱像流水，并且不还价，大包小包一大堆，梁子就送她回家。三室一厅很宽敞，你自己住这么大的房子干嘛？说完，梁子就脸红了，叶子说，反正又不花我的钱，谢谢你陪我，说着就吻梁子，梁子措手不及，一下子推开她，脸通红，叶子大笑，哎呦，还是童男啊，这么不解风情，现在，你这样的人真比熊猫还少。我喜欢上你了，给你100块钱，给孩子买奶粉吧，梁子接过钱什么也没说，扭头就走，火一下子涌到头顶，世道变了，竟然还受小姐的奚落，这个社会真的是笑贫不笑娼啊。

　　回到家，梁子就跟明子说，帮小姐拉客有功，小姐给了100块钱，明子说，钱可以要，但一定要离她们远点。梁子说，放心，我有分寸，你老公不是那样的人。因为说到小姐，两人就有莫名其妙的兴奋，就有了好久没有的激情。
明子的弟弟要结婚，明子说要随1000元的礼，梁子一下就傻眼了，老婆要借账啊，明子说，没办法，我哥哥姐姐都是这些，我们不能搞特殊啊。梁子说，可我们有困难啊，明子说，我们生孩子时，人家不都随了500吗，当种钱吧，等你儿子结婚，就兴随5000了。梁子只好跟朋友借了钱。

　　天快黑时，有两个人说去一个远地方，梁子说50 ，两个人说行，下了车，两个人扭头就走，梁子说，还没给钱呢，其中一个一脚就把梁子踹倒了，扬长而去，梁子看看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好汉不吃眼前亏，没敢吱声，开车回来了。刚到城里，手机响了，一看是叶子的，有什么事吗，没事，你有空过来玩吧，梁子想都没想就去了。

　　一进门，看见叶子化了淡淡的妆，更好看，桌子上摆满了菜，叶子搂着梁子的脖子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让我高兴的话，我多给你钱。梁子说，今天我给你钱，一下子把她抱住放到床上，就脱衣服，叶子吓坏了，说出什么事了，梁子说，没出事，你不是想高兴么，一下子扑过去，叶子说，别忙，安全第一，这句话更激发了梁子。一场人体的盛宴给了梁子从没有过的享受。

　　我知道你有难处，说出来吧，叶子抱着梁子，抚摸着他的头发，梁子的眼泪哗哗的流下来，所有的委屈都来了，哭出来就好受，只要那个人不在家，你随时都可以来，在叶子的温声细语中，梁子不哭了，起身回家，十点以前必须回家，要不明子担心，叶子也不留，给梁子200元钱，梁子不说话接过钱就走了。

　　梁子把车停住，打自己，骂自己，又哭了一会才回家，庆幸的是，明子睡了，梁子一夜没合眼。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一双儿女渐渐长大，明子也越来越忙。梁子上班、跑出租忙得脚不沾地，有时梁子就觉得自己成了赚钱的机器。

　　叶子基本上一周给他打一次电话，只要没特殊情况，梁子就去，每次缠绵后，叶子就给他钱，知道他不容易。有一次梁子抱着叶子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啊，你还给我钱，叶子吻着他说，上辈子欠你这辈子来还。梁子觉得自己也离不开叶子了，因为叶子向他打开了一扇窗，让他知道，爱可以这样做。既可以浅吟低唱也可以风雨雷霆。

　　梁子刚到办公室就觉得气氛不对，小何走过来低低的说，咱科长半夜跟小姐约会被城管逮住了，梁子一惊说，咱科长不是很老实吗，不叫的狗才咬人，小何的表情很兴奋。梁子一天心神不定，想起叶子，心里也是一惊一乍的。纸里永远保不住火，早晚要出事，自己刹车吧。

　　叶子再给他打电话时，他就说有事，不去了 。后来叶子就不信了，怎么光有事啊，叶子就说好听的，梁子又去了，回来就后悔，怪自己不坚强，经不住诱惑。其实，这种事也象吸毒，上瘾。 想起叶子说的一句话 ，没有不吃腥的猫。

　　梁子半夜醒来，看见明子和孩子睡的正香，看着明子一脸的疲惫，心里就隐隐作痛。这次就真下了决心。换了手机号 。一晃三个月，梁子觉得没有叶子，日子也是这么过，不过有时也想起叶子的温存，心里就痒痒的。

　　刚把车停下，叶子拉开门就上来了，搂住梁子的脖子，眼泪就掉下来，梁子心里一酸，就不知如何是好了。跟我回去吧，叶子轻轻的说。回到那三室一厅就是从没有过的疯狂……梁子觉得自己的能量都释放出来了，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叶子给他1000元钱，这是给你的奖励，从来没人给过我这样的快乐，叶子抱着他不放手，梁子把钱放进口袋说，要不再来一次，叶子说，你个坏蛋，回家吧，要不后院起火。

　　回到家，孩子已经睡了，明子坐在沙发上怒气冲冲，梁子忙问，出什么事了？你心里明白，明子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梁子走过去搂住她说，老婆熄熄火，有话慢慢说，刚才我同学打电话说，你跟一个女的走了，她开车跟过去，都打听清楚了，你慢慢说吧，你个没良心的……明子的眼泪哗哗的流下来。梁子一听，无力的耷拉下脑袋……






[ 本帖最后由 刘满园 于 2011-4-20 10:23 编辑 ]

山野农夫

小说读了，感觉不错。先让大家评评吧！
问好！

刘满园

也来读了，支持山版意见。

卑以自牧

原帖由 山野农夫 于 2011-4-19 21:27 发表
小说读了，感觉不错。先让大家评评吧！
问好！

谢谢，问好。

卑以自牧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11-4-20 10:21 发表
也来读了，支持山版意见。

谢谢。

卑以自牧

请朋友们多提宝贵意见。

混混

生活的艰辛，谁都不容易。文字鲜活沉重，人物形象鲜明，很有普遍性。
欣赏。

曾经沧海

小说好读，有现实感。不错。

卑以自牧

原帖由 混混 于 2011-4-21 20:38 发表
生活的艰辛，谁都不容易。文字鲜活沉重，人物形象鲜明，很有普遍性。
欣赏。

谢谢。

卑以自牧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1-4-21 20:47 发表
小说好读，有现实感。不错。

现实很无奈啊。

武俊岭

底层生存的艰难，来自外界与自身。揭示得不错。

暴雨迎风

辛酸，一个本科生不如一个妓女，悲哀的梁子，可怜的明子，值得同情的叶子。

雪里红

原帖由 暴雨迎风 于 2011-4-23 08:29 发表
辛酸，一个本科生不如一个妓女，悲哀的梁子，可怜的明子，值得同情的叶子。

小说看了让人心酸，特别是叶子，触及人性的作品，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