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短篇）

房占民

　　                                        想当年
　　
　　黄昏，塞北草原的空中飘起了雪，如花般抚慰着静寂，生了一些肃穆和庄严。
　　
　　大夫从王爷的大帐里走出，跃上马背，迅速消失在茫茫的原野中。
　　
　　静谧、惶惑、恐惧、不安交相在福晋的心里如面团般地揉弄着。
　　
　　王爷听说日本人占领了东三省，怒火攻心，一病不起。半个月来，他整个人都因了这怒气而每日里混骂连天：“妈的，老子的八旗兵是何等的英勇，还怕你不成，想当年——”骂着骂着，王爷那僵在空中的臂突地跌落下来，像折了翅子的鹰，眼一闭，嘴里的话就不再明确了，鼾声弥漫开去，像雾一样的，在福晋的眼角凝成了两颗晶莹的珠儿。
　　
　　福晋细细地端详着身边躺着的被叫做王爷的男人。这是怎样沧桑的脸呢！条条纹路从嘴角与眼角处拉开，英俊高挑的鼻梁也没了往日的高傲，正如烂泥池子里长起来的高粱，病歪歪的，无甚精神，虽也坚强，虽也抗争，无奈还是软塌塌地面临着倒伏的危险。
　　
　　天愈是暗了，福晋挑亮了油灯。四野外传来了野狼们低低高高的恶嚎。福晋能够想到那狼眼里发出的幽幽的绿光，如鬼魅般地闪烁。她身子一冷，手里的灯差点扔在地上。她再去看王爷，眼里的那两颗珠儿终于还是滴落了下来，胸里憋屈的那股气儿，使她失了音儿。
　　
　　王爷是草原的英雄，当年的王爷，曾赤手博狼，单臂射雕。王爷代表的是草原的和平与正义，代表着力量与征服。就在那个时候，王爷和福晋相遇了。福晋百灵般的歌声深深打动了王爷。王爷的脸上布满了柔情，看着如花含笑的福晋，他感觉到了人生的全部意义就是拥有她。
　　
　　他甘愿做她的侍从。每天，他在红日将升的时候就守在了她的毡包外，看着依袅的炊烟将绿草染成了乳白，看着牧马人将手里套马杆挥得浑圆，他的心早就飞进了福晋的毡包，他希望望见她明如溪水的眼神，哪怕只在这晨光里向他飘过一眼，他心里的希望也会绽放无数的芳菲。他看着福晋从他身边友好地走过，他嗅到了她长袍底里鲜艳女人的暗香。
　　
　　其实福晋哪里会不懂，她只是想让骄傲的雄鹰学会谦虚。她的草原是母性的。他最终栖落到了她布好的草场。
　　
　　那真是美好的时光！福晋脸上似有了阳光，但王爷的病又让她失掉了那如豆般的希望与阳光。她希望王爷快些好起来，她希望看到这只勇敢的雄鹰展翅飞翔，她曾经是驯鹰的好手，但今天她能不能帮王爷找到回家的路，她不知道。
　　
　　福晋的心沉着，大夫的话又响起来：“无大碍，无大碍，多休息，多休息。”她没办法去不相信，可又不能相信，眼看着王爷昏昏沉沉的说着胡话，她竟没有更好的办法。
　　
　　福晋的思绪杂乱的很，她控制着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阔大的帐蔓生了一滩虚空，所有添辉的饰物都无有一丝生气。
　　
　　“小福子！”福晋想起一件事来。
　　
　　没有应答。
　　
　　“小福子——”福晋几乎在喊、在吼了。她的心里有着极大火气。
　　
　　小福子慢吞吞地走进来，袖着手，打着呵欠，懒洋洋地望着福晋：“什么事？”听这语气里，全然没了半点的尊敬。
　　
　　“怎么？不听使唤了？”
　　
　　“没听见！”小福子眼一撩，眼珠吊上去，露出了白儿，一张圆脸也扯成了长脸。
　　
　　“没良心的东西，你吃着王爷的，喝着王爷的，别瞧王爷病了，就没人能治你？小心我剥你的皮。”福晋还是说出了狠话。平时她是不愿这样的。
　　
　　“呵呵，新鲜，这日本人说来就来了，您呀也消消气，别总拿主子的派头来压人，到时候还不定怎么着呢！您说出了这样的话，我小福子还真就不伺候了。”小福子脸一拱，眼里的光一闪，扬长而去。
　　
　　福晋气得牙咯嘣嘣地响。
　　
　　自从王爷病倒后，士兵们都没了主心骨，散的散了，降的降了。王爷的家乡里，也是一片恐慌。老额吉们每日在晚霞烧起的时候，都会静静地守在伊敏河畔，望着香雾在空中弥散的轨迹祝告着，她们心里的希望就是王爷，王爷在，草原在，大家就不用举太阳旗。
　　
　　时间是个魔术师，不停地改变着人们的意志。他们在守候中，也没有看到王爷的病情有任何的好转，他们决定放弃，比如小福子、比如侧福晋，她们想到的只是逃亡和哭泣，而逃亡又比哭泣更能解决问题，她们选择了后者。
　　
　　福晋在小福子走了后，她自己去把大伙叫了过来。王爷口里还在骂着：“老子不怕你，老子是草原的，想当年，老子的八旗兵，老子不怕你——”王爷盯着大伙看，眼里是淡淡地红，但也闪过丝丝润湿和晶莹。
　　
　　侧福晋先是瞧瞧王爷，又瞅瞅福晋，小心地说：“要不，你也走吧，这小日本就要来了。”福晋只是摇头，不停地摇，发顶的银饰碰撞着发出了一些清脆的声响。她也早就泣不成声了。王爷的口中仍在喊着：“想当年——”
　　
　　福晋的希望落空了，她们都走了，匆匆地从帐外踏着厚实的风雪，越走越远。
　　
　　福晋又陷入了一个人的虚无。脑海里还是不知疲倦地浮想，那里有着青青的草原，高远的蓝天，温婉的流水，以及勇士们英勇的呐喊。她想，这些美好与蒙古族的善良都将在太阳旗的光辉里讨生活，她的心痛起来，虽然她是不怕的，她早就在腰间藏好了一把锋利的蒙古刀。
　　
　　不知不觉的，福晋睡着了。
　　
　　“呃啾——”
　　
　　福晋被这熟悉的声音惊醒了。
　　
　　王爷的手里握着鼻烟壶，目光里满是柔情。福晋看着王爷像久别后的重逢，她爱怜地抚着王爷的发，王爷的唇，眼泪如江河溃堤后的奔涌，多少委屈多少担忧与期待都一骨脑地溢了出来。
　　
　　阳光从暗夜的包围里冲出来，映着万里的雪原。
　　
　　“王爷醒了——”这一消息也如这雪后的阳光一样驱逐着所有人心中的黑暗。他们穿着肥大的袍子，戴上兔皮或狼皮帽子在草原上奔走相告。
　　
　　王爷的帐中挤满了人，小福子急急地跑来跑去，里里外外地忙着招呼。
　　
　　“小福子，你不打算走吗？”福晋的目光犀利得很。
　　
　　“不走了，不走了，哪也不走了。”小福子边小心地答应福晋的问话，边慌慌地端起盆子翘着脚冲出了帐外。只听扑通一声，小福子的半拉身子栽在了雪坑里，半晌爬起来，他分明看到有一面面太阳旗在远处正猎猎的招展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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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天下为公 于 2011-5-10 09:23 编辑 ]

天下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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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占民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11-5-7 20:57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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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有注意要求，后来想要编辑已经超过权限，那个声明跟不上去了。

房占民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11-5-7 20:57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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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多批评。

房占民

没注意要求，后来声明也没有权限发上去了，不知天下版主能否帮忙。

刘满园

请排好版。

雪里红

小说不错，文笔精彩，欢迎新朋友的到来。

邱天

多与大家交流，更能提高自己。

曾经沧海

欢迎新朋友，多多交流。

天下为公

原帖由 房占民 于 2011-5-9 07:42 发表
没注意要求，后来声明也没有权限发上去了，不知天下版主能否帮忙。

帮你重新排版了一下，声明也加了。
作品不错，可读性强

房占民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11-5-10 09:25 发表



帮你重新排版了一下，声明也加了。
作品不错，可读性强

谢谢天下版主的帮忙，请多批评。问好！

房占民

原帖由 刘满园 于 2011-5-9 17:14 发表
请排好版。

下次发贴一定注意这个问题。问好刘版！

房占民

原帖由 雪里红 于 2011-5-9 18:54 发表
小说不错，文笔精彩，欢迎新朋友的到来。

谢谢鼓励。远握！

房占民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1-5-10 07:04 发表
多与大家交流，更能提高自己。

邱老，语重心长，敬佩！

房占民

原帖由 曾经沧海 于 2011-5-10 08:56 发表
欢迎新朋友，多多交流。

请多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