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暂借欢愉

鎏琤

1.
　　    天已经黑了，流烟还没有下班。其实并不是喜欢工作，只是回去了宿舍依然要看着同屋的方兰和追求她的男人玩彼此退进的游戏，一样是烦心，不如一个人在办公室清净。

　　    在宿舍，流烟给弄得很是尴尬，看着他们俩，说话也不好，不说话也不好。说话多了，必得招方兰对自己的不是，她会觉得流烟在掺合他们的事情；如果不说话，又得给方兰以为流烟对他们有意见。想到这里，流烟不免叹气：与人相处，看来总是得费心照顾，这样的意思在哪里？

　　    流烟起来，舒活了一下在电脑前面禁锢了整整一天的身体。她用手指用力地揉搓每块脊椎骨，这样一节一节地摸过去，才觉得好受了一点。仰着脖子，看着单调的办公室，想着自己那些开了头却结不了尾的文章，流烟有点郁闷。近来总是这样，开始的事情总是不能利落地办好，虎头蛇尾的样子。可是脑子是干枯的，流烟不想勉强自己所以他们仍旧是片断地躺在那里。于是，仍旧仰着脑袋看天花板，兀自地发呆。

　　    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叫起来，打断了流烟的发呆，听音乐，流烟知道是江的电话。那个铃声是她特意为他设的。

　　    “流烟，今天晚上有没有空？”

　　    江的声音平淡无波，这和在流烟面前的他完全不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江的声音总是有表情的。
“有啊，反正总是一个人在办公室。”流烟迅速地调整状态，迎接这个男人的电话。

　　    “是不是想我了？不过才几天没有见面！”流烟轻轻地撒娇。

　　    “你过来。我今天晚上一个人。”

　　    “总是这样霸道，一点不给我提前安排的时间！”流烟微微抱怨。

　　    “不是我霸道，我们说好了的规则，如果不方便就不必勉强。”江的声音仍旧平稳。方才的情绪刹那没有了踪影，流烟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放弃。过了一会儿，才又重新接话。

　　    “那好，我稍作收拾，等我一个小时。”

　　    电话就断了，传来的是生硬尖锐的盲音，流烟赶紧把它拿开，似乎是耳朵感觉到疼痛。江现在总是这样，到了最后，要不就是一个生硬的再见，要不就什么也不说就收线。可是，她还在忍受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流烟将散乱的文件和东西随便地堆进抽屉，提着手袋就走，那里有日常简单的化妆品，足够应付明天早上。至于别的，江那里都有，她已经是他经常的房客。当然，房客而已。这个晚上好歹有个可以温暖身体的人了，这样也不错的，不是么？流烟苦笑着告诉自己。

　　    下了楼，流烟随手招了TAXI，向码头奔去，她得赶最后一班轮渡。她和他之间隔着一道海湾，半个小时就可以穿越。可是，有时候，能穿越现实的距离却不能够穿越两颗心之间的距离。
   
2.

　　    江是流烟最初的爱人。

　　    流烟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给这个男人定位。一说最初，就证明许多东西已经结束，不放弃的不过是一方不肯死心的坚持而已。

　　    当时，流烟从另一个男人的关心里挣脱出来，只为了要迎向江敞开的怀抱——那个时候，她觉得江那样爱她，让自己可以为他而放弃整个世界。而且，她也确实这样做了，放弃了那个可以给她平实而琐碎关怀的男人，要了江的激情。而后来才知道，没有谁可以值得自己放弃全部，放弃得越多失去的越多而已，所有美丽的语言不过都是对自己的欺骗。

　　    或者是年少轻狂，总以为这样燃烧着进行的爱情才叫做轰轰烈烈，才不枉在这世上行走一遭，才可以在年华渐老的时候有回忆的资本，也于是因此而不顾一切，内心时刻充满奉献的快感。

　　    可是他们忘记了，或者说流烟忘记了，许多看来绚烂的东西最终都只能在刹那飞散，它们永远抵挡不住时间的进攻。愈是开始得灿烂夺目，愈是结束地灰飞烟灭。这原本就是简单而醒目的真理，可拥有爱情的人总是盲目，所以看不见并且坚定地以为这些明亮的东西可以抵御一切。

　　    江开始被流烟吸引的时候，流烟一无所知，她只是觉得自己遇见了一个知己，可以谈文字可以谈理想，可是惟独没有想过要和他谈爱情。如果不是那个晚上，或者，流烟也不会坚定地选择江。流烟本来以为那是个结束，却戏剧化地变成了开始。世事往往难料，不停地和人开玩笑。

　　    那是个夏天的夜晚，流烟说：“我们去喝酒吧。过了这个夏天，我们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那天同去的还有另外两个他的朋友Lisa和Dave，他们正在恋爱。两个男人喝了许多酒，直到谁都支持不住。Dave已经要呕吐，Lisa在旁边细心照顾。江仍旧坐着，但是眼神明亮，流烟不能直视只好在他的对面不说话。

　　    “流烟，你到这里来坐。我要和你说话！”江的声音有颤抖。

　　    流烟就过去，挨着江坐下，江的眼睛里已经有血丝，拿着杯子的手在颤抖。流烟夺了他的杯子，江却顺势将流烟揽入怀里。

　　    “流烟，知道么，我一直喜欢你。我从来都没有说，我看着你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我什么也不能说，因为他比我会关心你。可是，我每次听到你说起他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在自杀——我在亲手扼杀自己对你的感情。”

　　    “流烟，我不能说啊，我这么怕失去现在的你！你什么也不知道！你拉着我去给他买衣服，去试衣服，你可想过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啊！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把你从手里往外推！可是你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然后，流烟就看见江的眼泪。那些液体在他的眼睛和面颊之间，汹涌奔流。流烟觉得心里一下子有个地方缺了口，然后被这泪水的洪流冲到坍塌。

　　    再然后，这个夜晚就有了许多故事的发生，当然也就有了很多故事的结束。他们烟花一样在天空盛开，并且迅速地凋败。整个过程，显得迅速而充满动人的绝望。
   
    3.

　　    那场感情的开始不过是个引子，它所指向的最终不是幸福而是短暂的欢愉。流烟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可是却只能认命地接受。因为爱的人已经不在了，怀念的理由不过是给自己过去的坚持一个美妙的借口。

　　    流烟在车上天马行空地想这些过去的事情，心下满目悲凉。

　　    船在海上行走的时候，流烟独自从客舱里出来，甲板上有无忌的风还有自由的空气，当然，还有可以隐藏表情的夜色。流烟喜欢这样的时候，她可以随便想过去也可以随便想现在，并且不必担心暴露。

　　    流烟和江很快地在一起，看那些相爱的日子神采飞扬。可是，也很快地平淡。流烟还没有体味到想要的快乐，许多事情已经准备腐烂。江开始觉得流烟太张扬，那些原本让他欣赏的才情和敏感变成了束缚他的枷锁。时日长了，彼此都开始身心疲惫。  

　　    流烟不是个没有思想的女子，可是在这场感情里她却在屡屡委屈自己，在矛盾诞生的时候总是先行软化，因为她惧怕失去。诸如此类。她以为退让就可以避免失去，却不知道这样只是让想走的人更加坚定走的决心而已。

　　    事情往往这样，越是在乎越是害怕，越是想留住越是容易失去。流烟不愿意结束，于是更加敏感，这让江也更加疲于奔命。可是，时间长了，终于对这些也不再注意，任由流烟的许多感受和委屈自生自灭。然后，有个安静的女人出现，恰好切合江的心境，他宁肯麻木也不愿再去穷心竭力地照顾流烟的敏感。

　　    可是，江实在不是个可以安静的人，平淡的生活终究不是他想要的。而今的想要逃离，不过是倦了整日的猜测和绵密的照顾，这也注定他不会在这个女人身边停留很久。这个女子，安静的女子终究会比流烟更加迅速地退出他的生活。而流烟却不甘心一切就这样结束，她一直一直地等着，她答应江说可以做朋友，象以前一样的朋友。

　　    流烟看着江离开她，接受这个安静的女人，然后又离开这个女人。她以为，这样结束以后，也许就是他们的重新开始。她一如既往地付出，一如既往地爱这个负心的男人，只是沉默着不说什么，希望可以挽回他可以让自己的爱情失而复得。

　　    男人总是在爱自己的女人那里恣意骄纵，可以任性可以胡作非为，只是因为笃定这个女人不会轻易离开。江也不例外。当那个安静的女人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他和流烟又重新开始比朋友深一点比爱人浅一点的交往，他知道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够让流烟不放手。

   
   4.

　　    这样若即若离的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流烟总是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一些什么，比如挽留或者重新开始之类的，可是想想又觉得心虚便屡屡作罢。她依旧淡淡地和江维持着联系，偶尔听他讲电话或者在一些日子里收到他的信。

　　    流烟只是善于为难自己，却不善于和这个男人好好地说一些什么话，她总是担心言出即失去。她不知道当初的沦陷怎么就可以持续这样久远的影响，甚至让她不能去好好地接受别人的爱。这实在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情，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别人的话自然也不能入心。流烟只好一个人，徒劳地在放弃和坚持之间徘徊反复。

　　    江依然还是偶尔的电话或者写信，流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波动，他总是在流烟觉得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给一个温暖的提示，含混不清地表达一些东西。流烟之前积攒的勇气和力量于是也就随之土崩瓦解，只好任由自己继续在这个男人略微狡猾的感情扣里浮浮沉沉不得解脱。流烟嘲笑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欠他很多钱没有还！

　　    这样的游戏不会永远继续下去，单向的痴迷，如此而已。流烟不是不知道，只是跳不出来——这个世界并不是有理由的事情就一定可以做到或者做好。

　　    流烟依然一如既往地关心和江有关的每个日子和季节，比如他的生日，比如那个在微微寒冷的天气里却热情如火的节日以及一些别的什么东西。流烟有着无比灵巧的手指，不经意间就变换出许多小而可爱的东西，幸运星，千纸鹤，飞舞的时候就诞生了许多的动人。她给江准备了许多，串在一起，千里迢迢地寄到X城，在他的宿舍挥洒了满屋的灿烂。

　　    甚至，流烟会在某个晚上听他讲关于不同女子的故事，听她们来了，听她们去了。最多的是那个在火车上认识并且就此重新爱恋的女孩，她让江从此不可自拔。江或许永远不会理解流烟在这边听他讲这些的时候心里有多难过，可是仍旧倔强地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江义无返顾地从X城到Z城，不知疲劳，只是为了去博她的欢颜。那个女孩写得一手娟秀的字，可以流畅地表达，可以真正地对江发脾气，可以不必多做什么就占据他的视线。感情的事情向来这样，被吸引的，也一样吸引别人，被珍惜，也一定会去珍惜另外的人。他从流烟这里离开，也许只是为了去接受来自另外那个人的伤害。

　　    流烟只好继续保持沉默。那些意义含糊的关注不过是为自己徒增烦恼而已。她只想着，也许当时间再过去一些，什么都会有改变的，或者也能够接受不同的情感而不必再这样自己对自己苦苦相逼。
   
    5.

　　    时间的岸边，除了等待的渡人，就是空空的船只，谁也不是谁的摆渡人。那些欢愉都是短暂借来的时光，过去了仍旧要归还，然后借的人重新回归原本的寂寥。

　　    流烟在行进的船上一个人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不远处已经可以看见灯火盛开的码头，江也就在那片灯火的中间。他们原本相距不远，可是，有时候想起他，流烟却觉得如此无法抵达，甚至连最初的那种温暖也在慢慢减退。或者是自己多想了，毕竟大家经历多年的风吹雨打，如何能没有变化？原本感觉到的温暖，不过是因为没有近距离地接触而已。那种温暖，仍旧停留在很久之前的时间。

　　    轮渡进港的时候，长长地鸣笛，悠远的样子听得太多反而带了许多哀伤的滋味。船体和码头轰然接触，制造出巨大的声响。流烟避开汹涌外流的人群，静默地站在栏杆旁边。水波不停地涌动，摇碎了岸边投射的灯的影子。流烟想象着，如果现在看见江的脸会是什么样子？

　　    自从重逢，流烟感觉到许多和之前不一样的东西，江变得冷酷了许多，很没有温度的样子，虽然仍旧有热情有火焰。流烟很小心地不去碰触自己不知道的他的那段过去，她知道这里面一定有暗伤存在，即使谁都不曾说，却一样心下了然。只是江却不知道，他自始至终都是她的暗伤。江在她面前偶尔脆弱，仍旧引得她无限心疼，所以还是如同许多年之前一般，象一只蛾子飞身扑火。而她却不能够在江的面前哪怕痛快地再哭一次他们只是短暂地相聚，获得短暂的温暖，在许多长夜里抵抗一个人的寒冷和荒凉。

　　    或者，已经是不需要摆渡人的年代，幻想的东西终究要归于破灭，如同借来的欢愉终究要变成加倍的寂寞和疼痛。

　　    流烟提着包，在人群里穿行，沿着那些熟悉的街道向一栋房子前进，那里有她现在感觉还在爱的人，幻想着也许他在等待她的温暖。在门口的时候，留言的心有点跳，不知道是因为上楼的缘故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她微微抚着胸口，缓和着自己的气息，即是还有幻想也不愿意让江知道自己在急切地希望见到他。

　　    开了门，屋子里的音乐汹涌奔流，是羽泉的《把爱留给爱你的人》，江身上还戴着围裙，手里拿着铲子。流烟有点意外——江向来是不喜庖厨的，今天竟然肯自己下厨房弄东西吃。她进门换了鞋子，脱了外套，整理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就去接江的铲子。江却坚决地拒绝，他说今天晚上不要流烟动手，只要在旁边等着就好了。流烟只好退出厨房来，一个人在客厅里等。
   
   6.

　　    正对着客厅的，就是江的卧室，有着大大的窗户还有浅兰色的玻璃，阳光和灯光进来的时候就都失去了真实的色彩，却带着异常的美丽与妖艳。羽泉还在轰轰烈烈地唱——

    把爱留给爱你的人吧
    至少不会伤了自尊
    虽然需要一些的容忍
    总该有个分寸
    把爱留给爱你的人吧
    只有他能帮你打个满分
    只要那天你才肯承认
    原来是我太笨

　　    流烟看着这个熟悉的屋子，那里面充溢的都是属于江的气息，他的呼吸，他的发肤，都是这个房间里对流烟来说最深刻的记忆。自从重逢的那一天，流烟就在努力地记忆，或者记忆只是因为她已经本能地感觉到，一切都将彻底失去。

　　    她还记得在长久长久的分离之后第一次看见江的时候，自己的眼睛里都是有些酸涩的水，深深浅浅地荡漾着却不敢流下来，因为流烟还记得江说过她不喜欢看见女人的眼泪。那天，江也是这样从屋子里面向她走过来，然后，给她拥抱，还有久违的亲吻。江第一次充满热情地告诉流烟：亲爱的，我这样想你！

　　    流烟于是再无法控制那些液体的流泻，放任自己在江的怀里失声痛哭。江轻轻地摸着流烟已经长起来的头发，只是说了一声“傻丫头”。或者，连他也是不清楚这句话里到底还包含着什么样的情愫吧，他只是需要在那样的时候做一些什么表达——表达的最终，既与爱情无关也和幸福无干。

　　    也是那天，江和流烟说了许多话，说起了那个让他倾心也最终让她伤心的女子，那个名字和火焰一样奔放的的女孩。江叫她晓彤。关于江和她之间的那些过去的故事，流烟只是听着并且希望自己可以忘记——忘记这些故事也忘记江说起这些故事时，脸上的深深的疼痛和不甘——江是真的爱过并且还在爱着这个已经离开的女孩，即使这个女孩曾经尖锐地伤害过他，即使这个女孩对他说她的出现就是为了让他伤心。可是这些都不能改变爱，都不能改变曾经的沧海。

　　    流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扮演什么角色，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江能够再次相逢的时候总要面对另外的一个女子，看着她们深入他，或者，离开他。难道她们都是一些理由，只为了让流烟能够这样隔着距离面对心里思来念去的江，却终于不能够靠近不能互相拥有？流烟无法回答自己，积攒了这许多年的思念却开始让意志变得脆弱，所以当江抱着她说“流烟，就让我们一晌贪欢，好不好？”的时候，流烟甘心地沉沦了——反正已经丧失天长地久的相守，一晌贪欢又有何妨？即使不能够日日夜夜执手，至少还有暂时温暖的片段。

　　    于是，生活这样开始变化。流烟默无声息地留在了江的身边，不是江的爱人，也不是江的朋友，他们只是在进行一个不自知的游戏，没有输赢，只有伤害。流烟在一些晚上来到，在接下来的早晨离开。他们互相短暂地安慰，他们互相欺骗说这是暂借欢愉，他们说这样没有任何道德的压力。
   
7.

　　    流烟一个人在不大的客厅里胡思乱想，厨房里不时传来嘶嘶啦啦煎炒的声音，食物的香味在屋子里四下蔓延开来，江还在厨房里忙碌。

　　    如果眼前的这个人可以一生都这样哪怕庖厨厮守也是好的呵，可是他们却注定不能在一起。爱的人不爱，不爱的人在爱。

　　    突然闲下来，流烟反而不习惯，原本都是她带了东西作了给江吃——流烟有着不错的厨艺，可以做许多漂亮而可口的饭菜。江吃到开心的时候也会要流烟一直一直给他做饭，直到他再也吃不下她做的饭为止。流烟总是答应，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即使是嘴巴上的一时甜美也就不愿意放弃。流烟知道这样很傻，却总是不能够控制自己幻想，幻想这些不会实现的东西会和童话一样在生活中盛开。

　　    这个屋子里还有许多她心心念念不肯忘记的细节，可是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切就会结束，所以总是在这种惴惴不安里享受暂时的甜蜜。即使当她被江拥在怀里的时候，也仍旧不能够抵挡这种从心底里生长起来的寒冷。乱想的时候，江已经从厨房里把做好的东西端了出来，香喷喷很诱人的样子。流烟只是看着江，看着他收拾，看着他把清冽的啤酒打开，看着那些洋溢的泡沫在杯子里慢慢消亡。

　　    江在流烟的对面坐下，隔着金黄的液体向流烟举杯：流烟，我们庆祝一下吧，庆祝我们可以这样没有压力地在一起！我们只要这暂时的温暖，然后各自去找另外的伴侣。然后，他一饮而尽。流烟的杯子却怎么也举不起来，她开始对这温暖迟疑，开始对这样的贪恋迟疑，开始对自己长久以来坚持的东西迟疑——哪里还有原来爱情的样子？江只不过在要一种妥贴而不必担心再受伤害的发泄。

　　    已经不是当初爱过的那个人。生活改变了太多相爱的情节，也改变了太多的在爱人心里的东西。

　　    流烟低头去，让某一滴意义含糊的眼泪悄然坠落，然后一样在金黄的酒后面向江举杯：我们还是结束这游戏吧！都已经不再需要彼此这样自我欺骗，你不再爱我也不会再爱我，从她走了之后你就再也不会爱人了。我只是你暂时的欢愉。江，我不想自己在坚持了这么多年之后竟然要恨你，还是让我好好地离开吧。

　　    江抬头，脸上都是惊讶，他不相信流烟可以在这样的时候和他说这些话，在他心里的那个流烟是绝对不会拒绝他的，从开始到现在都是。而这个爱了他那么多年的女子竟然在对他说不，竟然在对他说要结束！

　　    流烟吞下酒，眼睛明亮：江，六年之前，我以为的结束变成了我们的开始；六年之后，你以为的开始却变成了我们的结束。这到底是谁在和谁开玩笑？我看着你在不同的女人身边留下来，看着你在从不同的女人身边离开，可是你的眼睛里唯独看不见我，你用一根或者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绳子就牵绊住了这个痴心的人，你不要她了她却还在想着能够要你。江，这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些日子的可以相守，都是借来的时光，还回去的时候我就更加寂寞和疼痛，可是至少不必欺骗自己。

　　    还是羽泉，他们唱——

    把爱留给爱你的人吧
    至少不会伤了自尊
    虽然需要一些的容忍
    总该有个分寸
    把爱留给爱你的人吧
    只有他能帮你打个满分
    只要那天你才肯承认
    原来是我太笨

张光茫

呵呵，好文静的小说，只是感觉再精练些会更好，你说呢？

山里娃

不错,但正如光茫先生所言,可以压缩一些与主题无关的文字!!

心语

是的，这样可以使情节更紧凑。语言表达朴实。

鎏琤

呵呵，谢谢大家的意见
不过好像是习惯了这样的表达了
以前的句子似乎也是这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让大家的感觉如此强烈？

能不能具体给我说说那个地方不够精练啊？
这样我也更明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