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梦萦故土

山里娃

　　这里的小路每一条都是弯曲的，其中的一条从高高的红石岭上穿过来，在靠山圩子村北的三间老屋前打住了脚板。那三间老屋便是娟娟的家。娟娟的奶奶守着寡在这里熬了多少苦日子，谁也说不清，熬着熬着就把娟娟的父亲熬大了，还喜孜孜地抱上了孙子孙女当上了奶奶。

　　娟娟的奶奶一辈子吃斋念佛，脾气说多好有多好。就是一条不好，挺迷信。在娟娟父亲还没有成人的时候，她就给儿子算了三次关联着婚姻大事的命。算命先生见钱眼开，都说娟娟父亲走福运，说他一表人材，而且聪慧过人，将来一定是姻缘美满。这些话曾经叫娟娟的奶奶深信不疑。直到比娟娟父亲大六岁的娟娟娘嫁了过来 ，老人家还在念叨：“女人大几岁好啊，知道疼人。”后来娟娟娘在撕裂的疼痛中生下了娟娟兄妹几个，奶奶就更加喜悦了：“看看是不是？还说不般配呢？要是不般配咋能奶出这几个伶俐乖巧的娃儿来。”

　　说来也是家风之故吧，娟娟娘竟然也像娟娟奶奶一样温顺善良，非常孝顺，邻居们说她们不像是婆媳俩，倒像是骨肉一脉的亲娘俩。

　　娟娟娘在家过日子是一把好手。这里的大田全是瘠薄的山地，不耐旱的小麦、高粱和大豆都不能种，只有种地瓜，那时节地瓜是主粮，不吃地瓜长大的娃兴许就没有。娟娟小的时候，娘便把生产队里分来的地瓜秧切碎了放在场院上晒，冬天食物缺了，就用这些地瓜叶磨成的面面蒸窝窝头吃。奶奶夸奖道：“看看外庄上那么多要饭的，咱家吃这个也要知足。”

　　平时娟娟娘纺线、喂鸡鸭、喂猪，天天都不闲着，娟娟奶奶还是一个劲地夸：“唉唉，娟娟娘真是不容易。”不光是说给娟娟他们听，还故意大声地说给娟娟父亲听。娟娟父亲也不作答，只是平静地看着几个孩子吃黑窝头。他的脸色很严肃，叫人找不到微笑的影子。

　　娟娟娘的脾气好的有点特别，除了孝顺婆婆，对娟娟父亲更是没说的。比如说为娟娟父亲缝补衣物，那针线头从来都是用牙咬，连袜子、裤衩这样的衣物也要咬，娟娟父亲实在看不惯了，就说她：“不是现成的剪子吗？非要用牙咬干吗？也不嫌脏。”“脏什么，你身上穿的用的什么也不脏”。结果还是咬，娟娟父亲也只好不说什么了。娟娟父亲晚上洗脚，娟娟娘老是一手抱着一手帮着洗，娟娟父亲不想这样，她便说：“这些脏活只能由女人来干，男人的手金贵，留着干大事。”娟娟父亲不好说什么了。到了冬天，娟娟父亲的双脚最容易冷，晚上上床后娟娟娘一把就拉到了自己的怀里，从来就不嫌凉，弄得娟娟父亲不敢伸腿。

　　到了春秋大忙时节，娟娟父亲干不惯农活，累得直哼哼，娟娟娘心疼了，就早起床为他推小麦煎饼。娟娟几个只能一人吃一小块。娟娟父亲发火道：“为啥要分开吃，不亏了娘和孩子吗？谁能咽下去。”“给娘留了，你吃吧，吃好点有劲。”“放屁！”娟娟父亲把煎饼一摔就不吃了。娟娟奶奶马上就骂：“别管他个孬熊，娟娟娘把麦煎饼分给孩子们吃。”娟娟几个就抢煎饼吃，娟娟也不知道两个哥哥和自己咋吃地那么多，奶奶的早分完了，父亲的这份还照样吃。

　　娟娟的父亲在村里其实算得上是个文化人，因为他是个初中生，山村里那时有个初中生不得了。娟娟父亲很爱看书，还时常拉二胡，最常拉的就是《二泉映月》，这个曲子那时不让拉，可这里是乡下，没有几个人知道，听着好听就中。娟娟娘不反对娟娟父亲拉二胡，但反对他看书：“娟娟爹，你整天看书有什么用，不得点灯熬油吗？”“你怎能这样说话？”娟娟父亲书本一摔不看了。娟娟奶奶骂道：“你个孬熊，光像你，这一家人的日子还过不过？”娟娟父亲便一声不吭地到外面去了，但即使是很晚，娟娟娘也会坐在被窝里等着他。

　　娟娟在四岁那年，县里成立柳琴剧团，他父亲抱者试试看的心情去报考了，谁承想竟然一榜考中，还考了个全县的头名状元。公社里送来红榜的那天，娟娟奶奶高兴极了，第一次开口夸了儿子：“乖乖，俺儿的小脑袋瓜里还盛着不少货来。可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娟娟娘忙里忙外的，你才考不上呢，这也是他娘几个的福分。”这哪里是夸娟娟父亲，分明是夸娟娟娘，娟娟娘一听脸便红了：“娘，您别说了。”赶紧忙着炒菜做饭了。还掏了几个毛票，叫娟娟去代销店里打了半瓶酒。娟娟父亲自然也是很高兴，露出了平时不多见的笑容，惹得娟娟又敢爬到他的大肩膀上拧他的大耳朵了。

　　与娟娟父亲一起考上剧团的还有临村的一个闺女，人家可不像娟娟父亲那样有了一窝孩子，人家是一位俊俏的姑娘。

　　那时农村还很穷，能买上自行车的家庭不多，娟娟父亲到县城上班之后，娟娟娘就紧紧手托人给他买了一辆破自行车。娟娟娘说车子不好买，将就着骑。娟娟父亲好兴奋，带着娟娟在场院上骑了好多圈。

　　那个闺女家里更穷，她娘还要在冬天里出去要饭。每次去县城，她就早早来到娟娟家等着，好沾沾娟娟父亲的光。娟娟娘对她热乎极了，每次都拿出大枣、花生什么，叫人家很不好意思。娟娟父亲对她更热情：“吴雪，家里活多吗？”不等人家回答，就一把拉过来娟娟：“娟娟，快叫雪姑。”娟娟就奶声奶气地喊：“雪姑！”“不行，再大点声。”“雪姑！”一家人就哈哈地笑起来。

　　这个时候吴雪就蹲下来把娟娟揽进怀里，从衣兜里掏出糖果什么的让她吃。娟娟娘说：“他姑，别老是花钱啊！”吴雪答应着，可下次还是买。那时侯可不像现在，糖果可是最稀罕的点心啊。待娟娟娘包好煎饼咸菜什么的，他们就上路了，娟娟和娘一直把他们送到看不见才回来。

　　偶尔的时候，娟娟娘也会带着娟娟到县城里剧团看看，娟娟家离县城不是很远，也就是几十里路，但都是崎岖的山路，骑自行车都不容易，别说走了。每次去都是娟娟走一会，她娘就背一会。背着，走着，娘还不停地给娟娟讲过去的事情，讲娟娟爷爷从麦穰垛上摔下来的情景，讲娟娟奶奶的两个小尖脚的故事，说着话，这路好像就短了。

　　到了县里的柳琴剧团，娟娟和娘要等上一会，听上一阵很优美的柳琴调，然后才可以见到父亲他们一一走过来。娟娟父亲也很高兴，但是话有些不高兴：“大老远的来干什么呀，我没有几天不回去的。”“娟娟光想找你，就来了”，娟娟娘小声地说。

　　剧团里的姑娘小伙子好多，他们穿着戏装打着红红的胭脂好漂亮。吴雪是第一个跑上来抱娟娟的姑娘。接着又有好多人来逗娟娟，往娟娟的小手里塞着糖果和小儿书，还有的往娟娟的腮邦上抹胭脂，简直把娟娟的小脸抹成了花。

　　到了吃饭的时候，吴雪就会毫不考虑地去伙房买来白白的馒头和油炸大头咸鱼，这是娟娟最爱吃的，但她不知道吴雪要等上几天才可以挤出来。娟娟父亲也会买来馒头，可是他和娟娟娘都不吃，好留下来带给娟娟奶奶和娟娟哥哥吃。吴雪要走，娟娟的父亲和娘就挽留，娟娟也抱着她的腿不让走。她就只好坐下来吃煎饼。这个时候娟娟父亲和吴雪两个说话最多，可都是剧团的事情，娟娟娘连一句都插不上。娟娟只顾猛吃，什么也不管。吴雪一看娟娟娘的样子，就赶紧陪着说话：“嫂子你把这个家伙扛来可真不容易，多吃点。”娟娟娘说也没有觉得怎么累。娟娟自己也走了不少呢。说得娟娟心里挺恣的。

　　在剧团里住上一宿，娟娟娘就要急着回去。娟娟不想走，就拉着吴雪的手一个劲地喊雪姑。吴雪就给娟娟讲情：“把娟娟留下来吧，嫂子你路上也少点累。”娟娟娘巴不得：“好是好，就怕她气人。”“没事，大家都喜欢她。”就把娟娟留下了。

　　这样，娟娟成了剧团的小客人。有时娟娟父亲和吴雪干脆把娟娟带到剧团常住。这自然叫娟娟高兴，在剧团里可以有好东西吃不说，关键是有在家里打听不到的歌声，有在家看不到的大刀和红缨枪。

　　剧团里的房子很多，愿搭伴的就搭伴，不愿的可以自己住。吴雪胆子大，始终是自己住一间宿舍。娟娟到了剧团之后，吴雪就搂着她睡。吴雪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很爱洁净，每个晚上都要给娟娟抹澡，然后自己洗。吴雪的身子丰满甜润，细白细白的。夜晚，娟娟就偎在吴雪布满芬芳的怀里入睡，然后做一个甜甜的梦。
　
　　吴雪虽然家里清贫但是很会打扮，兰色的褂子浆洗地干干净净，一对黑辫子上系着红头绳织出的花朵。他不光自己打扮，还乐意打扮娟娟，为娟娟买了红头绳，笑吟吟地唱道：“人家闺女有花戴，俺家无钱买不来，买上二尺红头绳，给俺娟娟扎起来，哎嗨嗨，扎也吗扎起来。”逗的娟娟咯咯地笑，她自己也大声地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啥，后来娟娟娘就不想往县城去了，娟娟父亲和吴雪回家的次数也少了，村里有人说娟娟父亲要当陈士美，还有人说娟娟父亲和吴雪好上了。有人还传给娟娟娘听，娟娟娘说俺不信，是有人爵舌头。

　　但这件事却是真的。那天娟娟见吴雪姑姑一个劲地往裤子里塞纸，拿出来的时候纸上却全是血了。娟娟有点害怕，吴雪说没事，当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吃午饭时吴雪让娟娟快点吃，说是走家之前还要办点别的事情。娟娟还没有吃完，吴雪就打来一盆热水，娟娟刚吃完，她就脱得精光抹起了身子，娟娟看见清清的水在吴雪姑姑雪白的身上流淌，当她弯下腰的时候，两个奶子就不停地颤。恰在这时，吴雪像是被什么咬了一样“啊”了一声，接着木门就被人推开了。这个人就是娟娟的父亲。娟娟的父亲楞了好大一会，才甩下了一句显然很气愤的话：“粗心，为什么不插门？”，就走了，吴雪赶紧穿好衣服，紧张的样子持续了好大一会。

　　下午他们一起回家。娟娟父亲没有像往常一样让吴雪抱着娟娟坐在他的身后，而是让娟娟坐在车梁上。“你怎么大白天洗澡，还不插门？”“不是今天回家吗。俺身上刚……所以洗一把，谁想就忘了插门。”吴雪的脸像红布一样。“以后要注意。”娟娟父亲又说：“娟娟，千万回家不要给你娘说这个，要是说了我们就不带你到剧团了。”娟娟就想，父亲和吴雪姑姑为什么怕娘知道啊，娘不也是时常当着父亲的面洗澡吗？

　　娟娟的家乡虽然贫穷，但是沿袭了许多的规矩。其中就有一条被这里的女人继承了下来。女人雪白细嫩的身子是金子做的，是银子做的，她们把自己的身子看作是贞操的一部分。而真正能目睹她们金子般身子的只有自己的男人。吴雪姣美的身子被娟娟父亲看见了，这勾起了吴雪许多的联想，使得她青春的心扉荡漾不停，她想起了娟娟父亲那高大的身影，想起了娟娟父亲在剧团里深受大家尊敬的脸庞，想起了无数个他们一起穿过山路返回故乡的情景。吴雪的心沉醉了，那是一汪成熟少女的心泉啊。

　　那时娟娟的父亲也在心里爱上了吴雪，吴雪姣美的身子是娟娟娘做闺女时都没有的，还有吴雪的落落大方、端庄秀美，更重要的是他们有着共同爱好。这青春的巨浪推倒了娟娟父亲心中的河岸。终于在一次共同回家的路上，他们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情。

　　那个下午，娟娟父亲和吴雪两个热烈地拥抱在了一起，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充溢着少女的心房。当娟娟父亲用带着短胡须的唇吻向吴雪的时候，她已经激动地不能自持，她优美地倒在了绿色的草地上，然后在娟娟父亲粗壮的喘息声里自己脱下了衣服，雪白的身子在晚霞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娟娟的父亲亲遍了吴雪的全身，吴雪颤颤的呻吟在山地上回荡：“啊，哥，哥，俺晕，好晕啊！”，在吴雪的呻吟声中，绿地上有一朵鲜红的花悄悄开放了。

　　不久娟娟父亲和吴雪的事情就在全村传开了。长舌妇骂的好难听：“说准了吧，好端端的黄花闺女非要在找人家有家口的男人不行。”“还不是叫娟娟父亲那个陈士美勾了魂儿。”也有说同情话的：“唉，凭着娟娟父亲的才分，一辈子守着娟娟娘过也怪委屈。”反正是说啥的都有。

　　风言风语很快就传到了吴雪的家中，家里像是开了锅。她父亲哭着骂：“小祖宗啊，你可把咱家的脸丢尽了啊，俺这是造的哪辈子孽啊。”吴雪的大哥发狠道：“看你要是再和他来往，俺非得砸断你的腿不可。”只有她娘把她拉到了一边：“丫头啊，听娘的话，你们成不了啊，你看人家娟娟娘多好啊，人家是一大家子了啊。”“娘您别说了，俺出嫁就是！”吴雪一头扑进娘的怀里好一阵哭。

　　这以后，吴雪一家一起张罗着给吴雪找婆家，可亲事说了一拨又一拨，吴雪就是不答应，全家干气没有办法。直到后来才订下了一门亲事。吴雪有个远房的娘舅在东北工作，给吴雪说了一个对象，是一家大农场的小官，收入也不错，没想到吴雪一口就答应了，不几天就把工作和户口关系转了去。万事俱备，只欠走人了。吴雪对娘说：“娘，俺想再到剧团住两天。”

　　“中中！”这个时候大概吴雪说什么她娘都可以答应。

　　吴雪又回到了剧团。可这次比以前不同了，姐妹们拉着手就想哭。毕竟大家好多是一起从农村来到剧团的，还能没有感情吗？想想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心里怎能不感伤。吴雪找到了老团长说：“张叔，俺想最后演一场秦香莲！”“好好，吴雪你好好演，让这里的观众都记得你啊。”吴雪看着慈祥的老团长，光想流泪。

　　剧团出演《铡美案》那天。县城里正逢大集，人山人海的。也是巧了，那天演秦香莲孩子的小演员小琴因感冒了上不场，团里临时拉过娟娟顶替，反正娟娟平时也帮着演过这个孩子。戏开演了，可是快演到下半部了，演员却进入不了角色，观众为此议论纷纷：“这两个演员眉来眼去可怜兮兮地怎么看怎么不像是陈士美和秦香莲啊？”直到戏演到了高潮，当陈士美被王朝马汉抬下去开刀问斩的当口，“秦香莲”才猛然间抱着孩子“娟娟”大哭起来。      

　　见台上的演员动了真情，台下的观众掌声雷动。恰恰在这个当口上，戏台上猛地冲上一位老大娘，二话没说就一把把娟娟从“秦香莲”的怀里拉开了：“你不是秦香莲，俺儿媳妇才是！”台上台下的人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稍顷，大幕才在观众的唏嘘声中徐徐拉上。

　　冲上舞台的这个老大娘就是娟娟的奶奶。娟娟奶奶好一场闹，直到老团长把吴雪马上就要走的事说了，她才颤着一双小尖脚回家了。

　　那天的事情还有。娟娟娘竟然在家中用长绳子上了吊，刚好娟娟奶奶从县城里返回，她大叫着喊来了邻居，才拣回了娟娟娘的一条命，看来她平时孝敬婆婆没有白忙活，是婆婆救了她。

　　吴雪滴着清清的泪水带着娟娟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她流着泪问娟娟：“娟娟，姑姑坏吗？”“不，姑姑好！”她把娟娟紧紧地抱在怀里，娟娟闻到了吴雪身上的一种令人神往的幽香。“娟娟，告诉姑姑，你以后会想着姑姑吗？”“想，天天想！”吴雪哇地一声大哭。娟娟擦着吴雪的泪水：“姑姑别哭，别哭啊”。

　　娟娟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梦里，娟娟和吴雪姑姑一起来到了故乡的桃园，桃园里桃花点点，暗香袭人。吴雪姑姑从这棵桃树的背后藏到那棵桃树的背后，万花丛中的她比桃花更娇艳。“姑姑！”娟娟欢快地扑进了吴雪的怀里。等娟娟醒来，屋子里一片漆黑，但能听见父亲的话：“小雪，是我害了你，你咋走那么远啊？”“哥，这是命，俺走了，这一辈子怕是见不着你了……”：小雪别哭：“哥今晚还陪着你啊。”“哥……”小床晃动起来。　　

　　就在吴雪远嫁他乡之后不久，娟娟父亲也只好改行当了一家县办小企业的伙食管理员。

　　两年后的一天，娟娟父亲带着娟娟去公社里赶集，被一个女人猛地拉住了衣角。娟娟父亲一看扭头就走，可是走不了。“娟娟爹啊，小雪她快不行了，你行行好去看看她吧！”声音那般凄楚。娟娟父亲一听就哭了，他举头望天，此刻正有一排雁阵驶来，他想，如果吴雪能够随着雁阵归来，那该多好。

　　回到家里，娟娟的父亲茶饭不思，老是看着天出神。“娟娟父亲，你咋了？”娟娟看着父亲的样子好难过，就咬着娘的耳朵把在大集上遇到吴雪的娘的事说了。娟娟娘一听就惊呆了，娟娟害怕极了，生怕父亲娘吵架。“唉，娟娟爹，这事你该给俺说的，这几天俺老是想，吴雪也挺苦的，这样吧，你请个假，去看看她吧。”这样的话从娟娟娘的嘴里说出来真是叫人吃惊，娟娟父亲盯着娟娟娘，好像刚刚认识了自己结发的妻子。

　　第二天，娟娟的父亲就带着娟娟出发了，带上娟娟，一是避嫌，二是吴雪最疼娟娟，见了娟娟，吴雪一定会高兴。
父女两个走了两天两夜，终于找到了那个叫做老洼子的农场，然后见到了吴雪。

　　吴雪如今静静地躺在青葱的山岗上，那山岗要不是因为颜色有些黑褐的话，简直就是故乡的山岭。悠悠长叹的河水流淌在她的身边，那连绵的涛声仿佛在伴随着吴雪吟唱一首怀乡之曲。

　　在见到吴雪的一刹那，娟娟的父亲放弃了所有男子汉的尊严和刚强，他像扑进情人的怀中一样一下子扑倒在了那堆新培起的孤坟上，他的双手随着他近似绝望的痛哭而在黄土里搓动着，好像在仔细地寻找吴雪遗留下的最后一丝温香。

　　他们新结识的山东老乡陈爷爷费了好的大的劲才把娟娟的父亲劝住。娟娟父亲拉住娟娟的小手一同跪倒，这才从破帆布包里掏出一些东西来：“小雪，这是你最爱吃的红枣，花生米，还有臭豆子，你家大婶和娟娟娘都给你带来了，在孬也是家乡的东西啊！”

　　晚上父女两个就住在了陈爷爷家里，陈奶奶炒了几个菜叫娟娟父亲喝几盅，可是他实在喝不下，陈爷爷只好一个人喝：“我说吴雪她爹娘怎么舍得让她嫁了这么远的地方呢？她男人不是个东西啊，吃喝嫖赌不说，还经常打她。”“他爷两个才来，别说这些了，没有用啊！”奶奶叹了口气，又接着说：“嫁过来连一天好日子没过上，唉！”

　　娟娟父亲终于抬起了头：“大叔大婶，吴雪死前就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吗？”“留了留了”老两口几乎同时答道。陈奶奶回转身从屋里抱出一个孩子：“看，这就是吴雪的孩子，叫英子。吴雪生前对我说，大娘，等山东老家来了人，就叫他们把孩子带回老家去。”娟娟走上去一看，她漂亮极了。20年后，英子大学毕业以后当了一名人民教师，人们都说，她长得和娟娟像是孪生姐妹。

　　那日，爷仨最后告别了吴雪。此刻，在他们的身后突地飞起一群秋雁，向着娟娟家园的方向飞去，天上有一束束白色的云，也在往那个方向飞，仿佛每一只秋雁口中都衔着一朵白云，挥舞着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娟娟在心里问道：吴雪姑姑啊，你同我们一起回故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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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茫

呵呵，俺来占个先~~~~好荡气回肠的故事呀，更像是一个家族的史诗，让人久久难以忘怀，娃子佳作，俺得使劲的拍砖啊，呵呵~~~

若荷

娃娃写挺能写的啊，奖励。

颖文

看完， 令人嘘唏！
爱情、生活， 亦梦亦幻， 逃离梦的出路， 换来断肠泪

朱青桐

凄美哀婉的故事

依然

问世间情为何物啊？读了以后，让人心里痛痛的！

山里娃

最初由 张光茫 发表
呵呵，俺来占个先~~~~好荡气回肠的故事呀，更像是一个家族的史诗，让人久久难以忘怀，娃子佳作，俺得使劲的拍砖啊，呵呵~~~

家族史诗？光茫你这个家伙肯定没看，你懵不了我的，哈哈！！

山里娃

最初由 若荷 发表
娃娃写挺能写的啊，奖励。

难得表妹这么认真地回帖，连标点算着１２个字还没有全白了，还叫人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哈哈！！

山里娃

最初由 颖文 发表
看完， 令人嘘唏！
爱情、生活， 亦梦亦幻， 逃离梦的出路， 换来断肠泪

谢谢您的阅读！！

山里娃

最初由 朱青桐 发表
凄美哀婉的故事

谢谢支持！！

山里娃

最初由 依然 发表
问世间情为何物啊？读了以后，让人心里痛痛的！

谢谢您的阅读与关注！！

若荷

不喜欢吴雪，喜欢娟娟的娘，一个老实善良的女人，艰难的岁月是由她们支撑起来的。

山里娃

最初由 若荷 发表
不喜欢吴雪，喜欢娟娟的娘，一个老实善良的女人，艰难的岁月是由她们支撑起来的。

哈哈，俺喜欢好女人！！

若荷

我也喜欢好人，比如山里娃，山里嫂什么的，。

若荷

我也喜欢好人，比如山里娃，山里嫂什么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