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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细菌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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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26 23:5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部奇特的评传:细菌传



      认为我们能够、或是应该让细菌远离我们生活的想法永远是荒谬的。因此我们有必要了解微生物世界的某些事实。

      疾病并非起源于垃圾

      许多人一想到细菌就觉得恶心。他们把细菌一词当做卑鄙小人的同义词。认为肉眼看不到的微小生物会引起疾病的说法最早是由2400年前的德谟克利特提出的。从罗马时代开始,一直到17世纪,这一说法一次又一次地被人重新提起;然后又一次次地遭到嘲笑,被斥为异想天开。

      大多数专家认为罪魁祸首是垃圾。疾病是由瘴气即有机物质腐烂所生成的有害气体所引起的。有垃圾的地方,就有腐烂,而腐烂则意味着恶臭,也就是那种把流行病从一个人身上传到另一个人身上的邪气。(疟疾一词在意大利语中的原意为“污秽的空气”,这个词成了当地一种发源于发出臭味的沼泽地的破坏性疾病的代名词。)甚至连才华横溢的流行病学创始人威廉·法尔也提醒人们说,伦敦发生霍乱是因为致命的瘴气从化粪池和下水道中飘了出来,像一条疯狗一样四处漫游。

      与从斯德哥尔摩到威尼斯的欧洲每一个大都市一样,伦敦正在被自己产生的废物置于死地。泰晤士河既是伦敦排放污水的地方,也是伦敦的用水来源;人们在一英里之外就能闻到河里的臭味,在有些地段,河里的垃圾上几乎可以走人。

      城市里的臭气促成了英国的卫生改革运动。这个运动声称,通过清除腐烂和瘴气所实现的公共与个人卫生可以预防再次发生悲惨的霍乱流行。在满腔热情的爱德温·查德威克的领导下,他们开始打扫伦敦的贫民窟,清洁空气和水。他们收集垃圾,拆除破旧小屋,修建下水道,从水源中捞走死狗。这便是我们今天已经习以为常的政府为保护公共卫生而进行的大规模行政干预的肇始。

      当1866年霍乱第三次袭击英国时,感染和死人的情况没有以前那么多了。查德威克的追随者们说,情况的改善证实了他们所持的疾病起源于垃圾的说法。不久,全世界都开始效仿他们,人们制定卫生法规,修建下水系统和水过滤设施。事实上,卫生可以缓解这种流行病,但却不能使之根除。

      伦敦一位名叫约翰·斯诺的医生绘制了伦敦爆发霍乱地区的示意图,把成群出现的霍乱病例与特定的受到污染的水源联系到了一起。他的“布劳德街汲水桶实验”在流行病学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相当于物理学史上让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的苹果。斯诺拆掉了这个遭到霍乱袭击的街坊的汲水桶把手,切断了被污染的水的供应,从而消灭了那里的霍乱。他说,这证明引起霍乱的并不是垃圾或瘴气,而是水中的什么东西,很可能是某种可以在人与人之间传播的微小生物。

      荒谬的“精神污秽”说

      1880年,路易·巴斯德等人一劳永逸地证明了无生源说的荒诞:所有的细胞都起源于细胞,所有的生命都起源于先前的生命。巴斯德和罗伯特·科赫还证明了特定的微生物会引起特定的疾病。然而把污秽与疾病画等号的做法并没有就此消失,人们反而把垃圾和疾病两者都与微生物联系到了一起。这并不只是因为卫生设施的修建已经成功地减少了某些流行病的发生,人类自古以来把流行病与现实和道德的污秽神秘地联系到一起的做法仍在延续。

      这种联系明显地体现在改革者们狂热地清剿精神和世俗污秽的行为中。他们认为,精神和世俗的污秽不过是一个硬币的两面。他们清剿霍乱和伤寒的运动是道德意义上的,有时甚至是极其偏执的。惊恐中的人们总是要把流行病归咎于某个人,以便让自己的负罪感和愤怒有个发泄的地方。

      在中世纪,暴民把黑死病归咎于星辰、麻风病人、吉普赛人,尤其是犹太人,他们甚至把成千上万的犹太人活活烧死。

      在19世纪的霍乱流行时期,人们曾经莫名其妙地凭空想出一些罪魁祸首来。有许多穷人认为,霍乱是富人投毒引起的,这些富人想以此消灭不安分的农夫和贪得无厌的工人;还有人认为是医生们在传播毒素,以便得到医学院解剖用的尸体。在有些地方,穷人们殴打政府官员,用石头砸医生,甚至还闹出了人命。富裕阶层的人则认为,穷人没有职业、肮脏、酗酒,是他们把霍乱带进了社会。英国人把疾病与道德以及社会和身体的堕落联系起来。许多人支持卫生改革运动,这项运动谴责生了病的人,对没有道德色彩的细菌理论也冷嘲热讽。他们说,疾病就像是污垢、臭味和懒惰一样,是可以用道德和意志来消灭的。

      在美国,虽然没有如此明显的阶级分歧,但是当人们驾着马车在纽约街头收集死尸时,与霍乱的斗争同样也意味着教堂钟声、公共祷告以及号召人们禁欲、忏悔和沐浴。事实上,由于沐浴增加了人们与充满细菌的水的接触,让身体脏着也许反而还会安全些。

      到了20世纪,细菌理论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认同,但是许多人仍然把身体的洁净与道德的洁净混同起来。卫生成了一种社会理想,人们无法摆脱对穷人和新移民的恐惧。当街坊文教馆和上门服务的护士教新移民使用肥皂和梳掉虱子时,他们所要保护的不仅仅是自己敏感的鼻子。他们担心爱尔兰、意大利、犹太和斯拉夫等民族的移民会以伤寒和肺结核污染曾经强健的盎格鲁撒克逊民族。穷人和外国出生的人还被认为会传播不良的道德。

     看得见和看不见的污秽被认为不仅引起了小儿麻痹症和梅毒,而且还引起了“西班牙流感”。这种流感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快结束时夺走了五十多万美国人的生命。一直到几十年之后,人类才发明了可以看到这种流感病毒和小儿麻痹症病毒的电子显微镜。而在当时,人们徒劳地抗击着这些流行病,把矛头对准他们所能想到的每一处垃圾和细菌来源。

      他们洗刷公共汽车,擦洗公用电话,冲洗公共场所的自动饮水器,上剧院和餐馆时戴上口罩。有人建议人们在到过(穷人和移民居住的)疫区后要换掉衣服,洗澡洗头漱口,再往鼻子里喷上点儿消毒剂。

    所有这一切并没能阻止流感,而且不断有证据表明,小儿麻痹症更喜欢光顾干净、富裕的家庭,郊区的发病率超过了城市的贫民区——几十年之后,研究人员才发现,由于住在肮脏、拥挤的城区里的孩子们很早就接触到了轻度的病毒,他们才能逃过小儿麻痹症引发的最为严重的浩劫。

      我为微生物辩护

      我重提这些有关细菌、污秽和原罪的荒唐往事,并不是要幸灾乐祸地嘲笑那些生活在一个世纪前的目光短浅者。恰恰相反,我想要强调的是,这样的荒唐事在他们出生之前就存在,在他们去世之后也仍然存在。与过去一样,如今许多人把疾病看做是上天对罪恶或下流行为的惩罚。引起疾病的细菌仍然被认为是恶毒的东西;从日常谈话,到卡通电影,我们把细菌描绘成可恶的臭虫般的生物,它们长着许多条腿,凸出的眼睛里射出淫荡的目光,随时准备用它们的毒牙咬噬我们。我们仍然在告诉孩子们污秽和细菌是一回事,都能让他们生病。

      于是,微生物得不到同情,有时甚至连自然学家也不能用正常的平和的眼光看待它们,也就不足为奇了。在最近围绕销毁全世界最后剩下的天花病毒样本的争论中,许多人谈到了此举在军事和医学上的重要意义,却很少有人谈及这将是人类第一次有意识地毁灭另一个物种。人们在内心深处总是把水獭和猫头鹰当做值得珍视的生命,而对于微生物却避之惟恐不及。倘若某种并不迷人的软体动物受到了灭绝的威胁,为了保护它,人们会群情激昂地上街游行,仅仅是因为它也许在自然界中发挥着某种未知的作用。然而大多数人却会嘲笑保护细菌的想法,而这恰恰是许多细菌应该享受的待遇。

      人们越是了解微生物,就越会欣赏它们。我们大多数人都知道,微生物把水果变成美酒,把牛奶变成奶酪,但这些只是它们次要的功绩。微生物对于所有生命形式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它们参与保护地球大气,使土壤肥沃,为植物提供营养,帮助奶牛消化青草,使海洋生物发出荧光,制造人类肠道中的维生素。最为重要的是,它们通过分解作用消灭有机物残骸。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所有死去的植物和动物都将一直待在原地,地球表面将会被成堆的尸体所淹没。很快一切生命都将消亡。曾经被认为会使人生病的腐烂作用恰恰是微生物用以把生命分解成基本元素的手段,因此它能够再造生命。

      细菌学的出现距今差不多有一个世纪了,抗生素的出现也有半个世纪了。从那时起,人类治愈和预防众多疾病的能力使人们幻想生活中不要再有感染,幻想能有一个没有细菌的灿烂明天,那时微生物全都不复存在。但是,认为我们能够、或是应该让细菌远离我们生活的想法永远是荒谬的。微生物——包括细菌、病毒、原生动物、酵母、霉菌等——占了地球生物量的80%~90%,我们每一秒钟都会与无数的微生物相遇。它们从空气中掉到我们身上,随着水和食物进入我们体内,附着在我们所触摸到的任何东西上。我们的粪便、唾液和眼泪中有微生物,我们咳嗽、褪皮和呼吸时向外传播微生物。只有一小部分微生物会让我们生病,而其中大多数还没能得逞就先死掉了。事实上,有数千种细菌是我们身体中与生俱来的,单单口腔中就有500种,要是缺了其中的许多细菌,我们就会生病。

      因此我们有必要了解微生物世界的某些事实。现代实验室中的仪器证明,我们永远懵懵懂懂地穿行在一个肉眼看不到的充满喧嚣的世界中。微生物总是在互相吸引、排斥、侵扰、吞噬。在基因和分子水平上,它们相互之间以及与各自的宿主之间有大量的信息交流。

      它们你来我往地传递基因,不断地改变着自己以适应人类的活动。

      而我们人类则把它们带到世界各地,让它们移居到新的生物群落中,从而强化了它们的这种过程。现在我们正在利用基因技术对微生物进行重新设计,让它们为我们效劳,从清除石油泄漏的细菌,到向病人体内运送有益基因的病毒,不一而足。

      显而易见,人类不该讨厌细菌,也不该对它们有本能的恐惧。对有些细菌必须小心对待,对另外一些则应该表示感谢。细菌生存机制的丰富和奇妙令人叹为观止。在谈到让我们生病的细菌时,我们会自然而然地同仇敌忾,然而这仅仅是处在自然界平衡的另一端的人类的感受而已。病原体并没有恶意,它们只是为了自己能生存下来,有时它们必须靠损害其他生物的利益才能活下来。人类又何尝不是这样。

    摘自《细菌的传记》

    [美]阿诺·卡伦 著 曹卫国等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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