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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爱的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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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30 10:5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年轻的时候,我们总是把爱情想象得太美好,憧憬着向往着。等到在社会上挣扎过后,才发现,一切的一切到最后都只是一个归落,为了寻求一种安慰、一种寄托,而寻求一个结果、一种解脱。


 (一)
  春节,彭辉终于可以从外地公司回到家里,与老父老母一起过年。

  除夕夜的钟声刚刚敲过,他正准备躺下,突然,手机响了。

  拿起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外地号码。

  “打错了吧。”彭辉想着,不打算接。

  手机继续响着,一遍以后又响第二遍。

  大过年的,给人家一个好心情吧。想着拿起了手机。

  “喂,你好!”

  “辉哥,是你吗?”

  彭辉一惊,似曾相识的声音,却又听不出是谁。“是,我是彭辉。”
  “辉哥,我是小远。”

  小远?彭辉一下呆住了,好半天转不过神来。

  小远!这个在心底珍藏了七年的名字!这个让他日夜心痛的名字!

  “你是小远?”他有些不敢相信。小远的声音是清爽的,甜甜的,可对面的声音却是沙哑的,令人悲戚的。

  “是,我是小远……”

  “小远……你……好吗?”

  “……辉哥——”哇的一声,对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小远,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告诉我!谁欺负你了?”他焦急地询问着,坐起身来。

  哭声渐渐转弱,变成抽泣。

  “辉哥,我想你。”

  他怔住了,他何曾忘过她。

  “辉哥,你过来吧,我在深圳。”

  “……”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知道你还爱着我。如果不是爱你,我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回香港与妻儿团聚去了,剩下我自己,孤零零地过除夕夜。他在其他城市还有别的女人,说不定正想法把我甩掉呢……辉哥,你过来吧,我真的好想死……如果我们在一起,今天的我们肯定是最让人羡慕的一对儿。辉哥,我要离开他,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彭辉听着小远在另一头哭述,心中一阵苦涩。他渴望听到的声音,他日夜想念的人儿,但是,这一切,还能重来吗?

  “小远,你冷静点儿,有什么不顺心的,告诉我,我肯定帮你!”

  “辉哥,我知道,你最好。”电话的那头似乎不再那么激动。“辉哥,你嫌弃我吗?”一种期待的声音,一份热切的渴望 .彭辉不得不压住他火一般的爱。“傻丫头,你永远都比我的亲妹子还亲。”

  “……”

  又是沉默,彭辉不敢做声,好象他一出声就会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满眼的裂痕。

  “辉哥,你到深圳来吧,找份好工作,留在我身边,好吗?”

  “……”

  另一头明白了什么。“我把你当亲哥哥。”低低地声音,流露着无奈与满心的悲伤。

  彭辉轻声一笑。“好,我也有向南发展的打算。不过,我这边的工作刚刚开始,我想先做出成绩来再找机会向南走。说不定,就去深圳。”他安慰着。

  小远的心情好了很多,继续聊了些大学同学的情况,直到凌晨3点钟,她才主动收了线。

  外面炮声不断,城市被光明包围着,似乎想睡又不肯睡,难得一年的美景!多少欢乐都聚在这一刻,又有多少离愁和悲伤在这一刻加重了一码。

  彭辉无心再睡,双手环抱在胸前,站在阳台上呆呆地凝望着这个快要安歇了的城市。心底一个声音传来:小远,小远,小远……

  心如同被刀剜了一下,他的脸抽搐着。环抱着胳膊的双手用力抓着自己的胳膊,让外在的痛去抵消难以克制的心痛。

  稍过一刻,心里不在那样悲苦,脑子却被小远沙哑的声音填埋了,不能旋转,不能思考,只有沙哑的让他戚苦的心碎的声音。

  泪,湿润了双眼。

  蛰伏在心中的爱又被唤醒。他多想立刻赶到她身边,将她拥进怀里,让她不再孤独,不再无助。他要用自己的全部来爱她,抚慰她已碎的心,让她重回往日的快乐,成为他的贴心宝贝,让自己成为她的骄傲与全部……

  然而,这一切,在瞬间就被打碎了。

  彭辉的脸显示出绝望的痛楚。这,是不可能的!

  救护车的哀鸣从远处传来,仿佛是对这个城市沉寂的不满与愤懑,影映着彭辉心最深处的哀痛。
(二)

  小远是他大学的同学,也是他的最纯最深的初恋。

  大学的彭辉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是老师最得力的助手,是学生会最受人拥戴的主席。而所有美好的让人艳羡的头衔,在一夜间全没了!

  他打架了,差点儿将他的同学按在水盆里淹死!

  原因就是为了她,那个柔弱的让人怜惜的女孩儿——小远。

  整个学校都轰动了,都知道主席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动了真格的。据说,他是先躲过一刀后,才把那个男生擒住,盛怒之下,血气方刚的他把那同学的头按进了洗脚盆……

  无论怎样,他受到了严重的处分,被撤了党籍,什么主席、干部也都从他头上消失了。

  他没有因这些而难过,却气自己,没有解心头之恨,让那小子拣了便宜。
         
        
  那晚他回到宿舍,就象往常一样,那个男生又四处挑他的不是。

  最近,他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让他那么怨恨自己。后来,彭辉渐渐知道,原来,这个男生一直在追小远,而 小远一直都在拒绝他。于是,他就以为是彭辉从中作梗,使小远对他有了不好的印象。

  彭辉刚进宿舍,那男生就边洗着脚边冷嘲热讽般地说:“看,大主席回来了,又哄骗小女生去了吧。”

  彭辉没理他,把书包放下。

  “你可真有艳福啊,随时都有漂亮女生陪伴,还让她们察觉不出你的手段高明。”

  起初,彭辉没有理会,但他越说越离谱,让人越听越气。这种人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林国志,你听着,你别有事没事胡乱瞎说。”彭辉站在他面前,指着他说。

  “你以为我怕你吗,你以为你当个破干部就了不起了,你以为你居在位上就永远能赢得女孩的心?我告诉你,我不怕你!”林国志站起身来,跟彭辉面对面吼着。

  彭辉被激怒了。“要追女孩你光明正大的追,干嘛做这么猥琐的事!”

  “谁猥琐了,你骂谁?说,你骂谁!”他向前移动了一下脚步,跟彭辉几乎脸贴脸了。

  “就说你!”彭辉对他反感到了极点,看到他就恶心。

  “你***才猥琐呢!”林国志骂着,一拳冲彭辉的头砸了过来。

  彭辉一歪头,躲过他的拳头,伸手把他砸过来的左手给抓住了。

  林国志也来了牛气,猛地拉了一把左手又一甩,使彭辉的重心不稳,抓住他的手也松开了。

  彭辉退了两步,站稳,怒视着林国志。

  他的眼睛都红了,他哼了一声,右手向腰间摸去。

  彭辉知道他身上是经常带刀的,忙一个箭步冲过去,想阻止他。

  可是,晚了,林国志已经把刀掏出来了。见彭辉向他扑过来,也不多想,直接用刀向他刺来。

  彭辉一下闪开了,趁他转身再袭击的时候,用手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

  两个人就这样僵在那里,两眼瞪着对方。

  林国志几次想挣脱彭辉的手,再反击。

  彭辉一点也不敢松劲,右手死死地抓着。

  林国志是侧身对着彭辉,他的双手交叉着被彭辉抓着,使他很难回身。

  突然,彭辉抬脚踢到林国志的后腿关节。

  他没想到彭辉会有这一手,身体向下弯,拿刀的手被彭辉一用力也松开了。刀掉在了地上。这种情形,他意识到 自己终究还是输了。男人的强烈的自尊和对彭辉的怨恨使他想挣开被抓的不是很紧的左手去拾刀。

  彭辉却先飞一脚,把刀踢到了远处。见他还想反抗,彭辉又踢了他一下,使他完全跪到了地上。

  “你放开我,有种到外面打!”林国志发出哀号般的声音。

  彭辉见他这样子,打心里看不起他,想好好教训教训他。他把他的手反扣在背后。“你放老实点儿,没有人好欺负!”

  “你真他妈的虚伪,你以为你是学生会主席就能呼风唤雨!”林国志还嘴硬,大声骂着。

  彭辉看着他的样子,越发生气,一把将他按倒。正好他的头边就是洗脚盆,一阵热血涌上来,一下把他的头按进了洗脚盆……

  林国志挣扎着,大骂彭辉不是人。

  彭辉哪管他,还是按住他不放。

  正在这时,宿舍的另两个同学回来了,看到这架势,忙把他俩拉开了。

  林国志见有人来了,竟哭了出来,发着狠地说要把彭辉杀了,被同学给抱住了。

  彭辉只是怒视着他,不说话。走到门口,拾起那把刀子,扔到林国志的面前,瞪着他。

  不知是哪个好事的人听到动静给学校公安处报了案。就这样,他两个都被带走了。

  结果,他俩都受到了记过的处分,两人却拒说打架的真正原因。彭辉因此失去了所有的一切,除了开除学籍。

                 
  他坐在校园最隐蔽的石凳上,躲开了那嘈杂的校园。只要他张望,就能看到那鲜红的通报,稍一注意,就能听到有关昨晚的议论。

  一个身影静静影到他眼前。

  是小远。轻轻地,坐到他旁边。

  好久。“谢谢你……对不起……”轻柔地声音,如温暖的风用手在抚摩花的娇嫩的脸颊。

  彭辉想开口,却不知怎么说。长吐一口气,好似所有都已释然。

  从那以后,他们还是如以前那样,与其他同学一起去看电影、一起游山玩水、一起学习。只是,再没有那些讨厌的男生来骚扰她了,她改称他为辉哥。他对她也更照顾、更体贴了。“我对你比对我亲妹子还亲。”彭辉常这样说。她总是小鸟依人般一笑,满脸的幸福。他最喜欢她这个样子,娇憨可爱,清纯美丽。好多次,他想亲她,他都不敢,害怕破坏了他们之间的美好。只有在晚自习后送她回宿舍的路上,为了保护胆小的她,他才敢把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在她单薄的肩上。那一刻,他就是她的大树。他真希望能永远这样,永远为她遮挡风雨,永远保护她,一生一世……

  转眼就要毕业了,他放弃了留校的机会,服从国家分配回了老家沈阳。她是要跟他来的,但她的父亲凭着手中的权利给她安排了一份很好的工作,也为了自己升得更高,给她攀了他上司的儿子来做自己的成龙快婿。

  他知道,只要他一句话,她会不顾一切的跟他走。但是,他的家人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当时,要想跨省调动工作是很难的,需要花上一大笔钱,而他刚刚毕业,父母又拿不出这笔钱。况且,他们的关系并没有明确公开。

  最后,两个人都满足了各自家人的心愿。

                 
  他比她先走。

  他走的前一个晚上,他与她都喝醉了。爱在最痛苦中爆发了,放掉了以往的矜持,抛掉了所有的不得已。他们拥着,吻着,哭着……

  但理智还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了最强大的作用,两人相视坐着,流泪,无言……

  本是不让她送的,她却跑到火车上,抱着他哭,怎么劝也劝不下去。

  火车开了,把她留在了车。他多希望这火车永远也不要停,一直就这样走,那样就能把她永远留在身边了,即便是一头扎进大海又何妨!

  他拥着她坐在座位上,柔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车上的乘客都看着他俩,知道是即将分别的情侣,旁座的也时不时地劝着、安慰着。

  火车行驶到第四站,她最终还是下车了,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在光洁的面庞上滑动着。

  火车开动的刹那间,她疯狂地追着、奔着。

  他把半个身子都伸在车外,含着泪,手却定在了空中。仿佛自己正穿行在时空隧道里,越来越快,好象有一股强的力量吸着他,他无能为力,唯一能够知道自己在运动的参照物,就是那根纤细的即将断了的心中的情丝。

  好久好久,他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的存在,列车急弛的风猛地撞击着他的后背,侵入他的整个躯体。冰冷、麻木。缓缓地坐回原座,呆呆的,没有注意到车厢里那一双双异样的眼睛……

                 
  小远毕业回到贵州不久便结了婚。

  彭辉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出差到贵州,每次去,都在未到之前定上一个大花篮,让人送到小远的单位或家里。每次见面,小远都会扑在他的怀里大哭。她的丈夫也知道他俩的关系不一般,知道他在她心中的位置与份量。对彭辉也如老友一般看待,只是内心却是冷的。他是一个很老实很本分随遇而安的人,虽有一个很厉害的老子,却生来是做职员的料子。

                 
  由于彭辉不断地跳槽,工作越来越忙,也就没有时间去看小远,甚至连问候的心情也没有了。

  毕业后五年,他再次去了贵州,打电话到她家里,才知道,女主人已换。
  小远的前夫很平静到讲了小远的事情。

  她不甘平庸地没有激情的生活,去与别人做生意,赔了钱。又不顾家人的反对与丈夫离了婚。转而跟了一个香港富商,成了名副其实的二奶。她父亲盛怒之下,将女儿扫出门外,不再认她……

  “她自始至终都爱你一个人,既然你没结婚,你们又都爱着彼此,为什么不给爱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追求幸福的机会?”那个男人冷冷地说。

  彭辉什么都没说,径自挂了电话。心里除了难过,还有恨!恨小远不争气,恨小远禁不住诱惑,居然为了金钱而出卖自尊、糟蹋自己!

  这又有什么用呢?她已经走了,离自己越来越远,犹如两辆反向行驶的列车,拉开了距离就不再有相遇点。

  两年来,彭辉一直忙着工作,心中的那份牵挂与奢望也无暇去想。他周围并不缺女人,那么多好的女孩都在关心着他,父母也催促着他,使责任感太强的他觉得活得很累。工作环境竞争的激烈,极少有休息放松的时间,使精神压抑到了极点,最明显的就是他的头发不停地脱落。衰老向他袭来,虽然他刚过29岁生日。三十岁的人了,也该有新的打算了,无论是事业还是家庭。

  去年冬天,彭辉出差到天津,顺便看了一下在天津做老板的同学刘召鹏。刘召鹏是彭辉的好朋友之一,算是大学时的铁哥们儿吧。读书时,刘召鹏是很不起眼的一个人,成绩不优秀,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眩人的头衔。但现在的刘召鹏却是今非昔比的。他自己开办了一家电子公司,雇人来替他管理,自己则从事老本行——律师,同时也利用工作关系带来很多客户。据说,现在的资产已过了千万。

  他带着新婚的娇妻开着自家的宝马到宾馆接彭辉,然后到天津最高级的夜总会一起玩到深夜。

  他的妻子是一个非常美丽又很会生活的女人,是那种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女人。

  彭辉不禁有些羡慕。

  刘召鹏看出了彭辉的心思,便开玩笑说:“还在想着小远哪?哥们儿,凭你的条件,周围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吊在一棵树上呢?”

  彭辉苦笑。“没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别骗我了。”刘召鹏认真起来,真诚地看着彭辉。“不是兄弟说你,你也该有个家了。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但见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能对不起朋友。”他给彭辉倒满酒,接着说:“两个月前我到深圳见到小远了。”

  彭辉心一抽,表面上没有太多变化,听着刘召鹏继续说下去。

  “她打扮得很妖艳,陪在一个富商身旁,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情人。当时是一个商业宴会,她见到我很高兴,说一定找时间聊聊。只是我时间太紧了,没能如愿。”说着,弹了一下烟灰,看了彭辉一眼。“她还问起你了呢。其实——她还是爱着你的。”

  彭辉抬起眼望着窗外繁华的街道,不做声。

  倒是刘召鹏的妻子看出了彭辉心情的沉重,忙笑着调节气氛。“看看,你们两个都那么忙,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还是谈谈将来吧。”她拿起酒杯优雅地泯了一口。“对了,彭辉,你不是要南下开公司吗,怎么又跳槽到这家公司来了?”

  ……   

  一直到第二天凌晨,彭辉才回到宾馆,躺在床上,思考着。他不断地在心里问自己,究竟在等什么!

  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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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3-30 10:55 | 只看该作者
  (三)

  孩子的哭声将彭辉从痛苦的回忆中拉回。是妹妹的儿子。小家伙刚五个月。因彭辉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妹妹一家也搬回来一起过年,全家团聚团聚。

  这些天,彭辉每天都抱着外甥逗来逗去,妹妹看在眼里。

  “哥,你也该有个家了。”见彭辉不理她,继续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与飞雨处了那么久了,相互都了解,干脆把事办了

  “你老哥我把小家伙当儿子,让他给我养老。”彭辉跟妹妹斗嘴。

  妹妹虽急,听了哥哥这话依然高兴。
                 

  妹妹被孩子叫醒,喂了奶,又把他哄睡了。

  天也渐亮了,一家人陆续地起了床。

  吃过早饭,打扫了房间,准备等待上门拜年的亲朋好友。

  母亲一早就催促着彭辉给飞雨打电话,让彭辉把她叫来一起吃午饭。

  彭辉执拗着不同意。妹妹看出哥哥精神不是很好,便劝母亲:“妈,哥好不容易回家,你就让他好好歇歇吗。大年初一的,谁不在自己家吃饭哪,飞雨也肯定会被她叔叔叫走了,明天再说也不迟。”母亲没再做声。彭辉感激地向妹妹笑了笑,被家的温馨包围着,心情不再那么低落了。


  (四)


  夏飞雨是彭辉在沈阳一家公司做主管时认识的一个女孩子。她长得很漂亮,身材苗条且丰满,穿着举止都很得体,有些矜持,是在公司上下都比较受欢迎的女孩。

  对夏飞雨的注意,源于夏飞雨的身世。22岁时,刚刚进入社会的夏飞雨便失去了父母,他们是在一场车祸中丧生的。从那以后,夏飞雨一直照顾着双目失明的姥姥,两人相依为命。这让彭辉禁不住想帮她一把。于是,越走越近。彭辉的母亲也喜欢这个心地善良的姑娘。飞雨每次到他家,都会帮彭辉的母亲做这做那。于是,母亲张口是飞雨贤惠,闭口是飞雨孝顺。这一切,彭辉也看在眼里。他知道,飞雨是一个好女孩,也知道她对自己的情谊,但他就是开不了口向她求婚,更觉得跟她生活在一起是很遥远的事情,触摸不到,更感觉不到。而这却正是他父母想要的,也是飞雨渴望的。

  他与飞雨是周围公认的一对,就差了上床和登记。但他越来越觉得与飞雨在一起太过于平淡了,平淡到自己注意不到她的存在,她为他做的一切,好似已经做了千年、万年,已经在习惯中习惯了这样的有距离地关心和生活。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浪漫可言,也许是衬托了彭辉的忙吧。节假日,均是飞雨拿着礼物来看望他的父母,而他却多不在。他从没有送花给过她,也没有给过她定情的信物。飞雨就这样等着他,依托着他,毫无保留。当彭辉从他们的那个公司跳槽走后,公司企划部的经理曾疯狂地追求她,被她拒绝了。也许,是她傻吧。

  拗不过母亲,初二一早,彭辉便给夏飞雨打了电话。飞雨高兴得答应了,说马上过来。

  很早,飞雨就到了。她穿着一套米黄色的呢子套裙,外面是鲜红的呢子大衣,乌黑的长发披肩,面部做了精心的修饰。

  彭辉见到她,顿觉眼睛一亮,开朗了好多。想起已经两个月没有见到她了,彭辉殷勤了许多。接过她手中的礼物,帮她把大衣挂在衣架上。

  开始,母亲还嘘寒问暖地招呼她,一会儿,家人没事的都出去了,母亲和妹妹躲进厨房里去忙活了,只剩他和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到我房间看看我的新照片吧。” 彭辉忽然想和飞雨单独呆一会儿,不想看到母亲那张带有神秘表情的脸从厨房的玻璃处时不时地展露。

  “好。”夏飞雨笑着,轻声答应,眼睛温柔地看着他。
  
  照片是元旦时和同事一块儿出去玩照的,有几张同事与女朋友亲热的照片。飞雨看后,笑着问他都是谁。

  他笑:“朋友,同事。”

  她依然微笑着看照片。

  彭辉看着她,有一股想把她搂在怀里的欲望。轻轻地,他用手揽过她的肩,让她直视着他。他看到了她的眼,带着温柔与娇羞,脸儿一片红云飞过。他的唇已触碰到了她的唇,柔柔的,好似轻触的不是她的唇,而是一潭清湖的水面,那清新的气息让他沉醉。

  “辉,我好想你。”她靠在他的胸前,低低地甜蜜地说。

  他轻抚着他的背,感受着她的温暖,任她柔顺地象只小猫一样偎在他的怀中。

  “辉,别那么忙了,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放松放松吧,我们找个时间去旅游,好不好?”她抬起眼,望着他,渴求的眼神。

  彭辉轻吻了一下她的额。他知道,她是在间接地向他求婚。

  她27了,已经不小了。没有父母在身边,唯一的亲人——姥姥也在半年前去世了,她的苦向谁说,只能默默地等待吗?如果单是为了找个依靠,她早就可以把自己嫁掉的。可是,彭辉能说什么,告诉她,自己最爱的不是她,还是答应娶她?他又想到了小远。“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他推托着。

  飞雨心里一阵失落,无语,静静地靠在他温暖的宽的胸前。
                 


  正月十五一过,彭辉就得到北京公司去上班了。那些天,飞雨几乎天天呆在他家,与他一起。

  她的温顺中带着对爱的不确定和彷徨,但彭辉却不能给她任何承诺。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会成为他生命中什么样的角色。

  分别的前一天晚上,彭辉破天荒掏出一条项链戴到了她的脖子上。

  她惊喜万分,含着泪吻他。那是她第一次这样主动。也许,她看到了自己的幸福。
(五)  
一切如旧,只是彭辉升到了部门经理,而且老总把在外的谈判任务又压在了彭辉的头上。

  刚刚从假期中轻松过来,又要飞到上海去谈一桩生意。

  去前,彭辉将自己的行动作了详细的计划。谈判结束后,他要去见一位朋友,一个很特殊的朋友。

  想起这位朋友,就让他一身轻松。还记得上次到上海出差,临走时,她送他一件礼物,包裹得极为精致,沉甸甸的。“什么好东西?”彭辉左看右看,喜喜地问。“哎呀——你别再问啦,真罗嗦!等火车开了以后再打开,肯定是你意想不到又有用而且是你今生再也收不到的礼物。”天!如此精灵的宝贝,总是给人惊喜。在给他一个飞吻后,她竟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火车上,彭辉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阵后,想起还不知道是什么礼物呢。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一层层将包装纸拆开。拆到最后,彭辉笑了。原来是一瓶饮料,一盒午餐肉。真是精灵古怪!

  所以,这次到上海,他也没有忘记将她放在了自己的日程里。

  开始,谈判不是很顺利。彭辉虽急,仍沉着应战。他知道,这桩生意对他、对公司意味着什么。

  三天过去了,谈判对方要请彭辉到一家娱乐厅去开心。出于面子,不得不应酬。

  那是一所很高档的娱乐厅。他刚一进门,就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辨,果然是她,那个精灵古怪的宝贝——安蓓!

  她正坐在桌边,悠闲地喝着咖啡。好象是在等人。

  正在彭辉想着如何去与她打招呼时,她却转过脸来,悠悠地扫过进来的每一张脸,娴静不失灵气。忽然,她眼睛一亮,认出了彭辉。两人相视一笑。

  彭辉主动邀请了安蓓一起来,其实也是为了避免呆会儿的不得不应付的尴尬。

  果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安蓓的美貌和智慧所折服。一切都很自然且顺利地进行着。甚至,谈判对方还有两位对她大献殷勤,却被她聪明地套住了。

  彭辉单独送安蓓回住处。路上,安蓓开始埋怨彭辉来上海也不通知她一声,若不是巧合碰上了,说不定今生就见不到了呢。怎么会一生都见不到呢?彭辉宽厚地笑着,却不知道该怎样在这个刁钻的丫头面前解释,他一张口,就会招致她一连串的反问,很可能又掉进了她的陷阱。

  忽然,安蓓一本正经地问:“你的谈判是不是不很顺利?”

  “你怎么知道?”彭辉有点吃惊,刚才谁也没有提谈判的一个字。

  她狡黠地笑了。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孩,怎么会从他们的说笑中体会不到呢?“告诉我你们的谈判内容,或许我能帮你忙。”她郑重其事地说。

  彭辉本不想告诉她,但这些天来,独自应战,不免压力太大,说说也舒服些。

  哪知,安蓓听后用大有为朋友上刀山的义气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了!”

  彭辉笑,这女孩虽已25岁,却还是如此稚气,真是难得。这也是他喜欢与她在一起的一个原因。他只需要享受她的快乐。

  第二天,彭辉接到公司的传真,让他无论如何要将这桩生意拿下,说公司上下等着他的好消息。

  “妈的!”彭辉心里骂着“逼得这么紧!”洗脸换衣,一切按程序进行着。他刚要出客房,就见到安蓓远远走来。一阵欢喜,却暗叫她来得不是时候。“怎么这么早就来看我,是不是想我了?”他逗她。

  “是呀,难得我今天有时间却没人陪,可怜兮兮的。忽然想到你这个救星来了,所以就委屈委屈您,陪陪我吧。”她一脸哀愁的样子。

  “我真是求之不得,只是,我今天还要谈生意……”

  “放心啦,我已经替你搞定,呆会只要在谈判桌上走一个过场就行了。”她自豪地一脸不在乎地说。

  “真假?”他怀疑地笑着,以为她在开玩笑。

  “这样的事能逗你玩吗?呆会儿完成任务向公司晚几天报功,多陪我玩儿几天!”她开心地说。

  彭辉却将信将疑,不相信这个小丫头有这样大的本事。仔细一想,又没有什么不可能。她是电视台小有名气的编辑制作,能歌善舞又有才气,电视台几次让她到前台她都不同意。加上她长得漂亮,追她的人成群,上海的很多名流都是她的熟人。想到这儿,彭辉对她的话也有所相信了。

  一切如安蓓所说,他只是在谈判桌上走了个过场,所有的事情都办妥了。

  “我该怎么谢你呢?”彭辉回到宾馆就对坐在那儿等候他的安蓓说。

  “先不用着急谢,我要先给你接风。”说完,拉着彭辉就往外走,带他走过一条大街,进到一家名叫“语语”的酒吧。进去后,安蓓就进了后台,让彭辉自己坐在酒吧内等着。

  一会儿,从后台走出一位身着晚礼服的美女,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一片唏嘘声。

  彭辉定睛一看,不是安蓓又是谁。

  只见她面带着甜甜的微笑,缓缓走到前台柔声说:“今天,我的一个北京的朋友过来陪我,因为我的疏忽,以致他来了多天后才知道。在此,请让我用这首《想念》来表示我对朋友的深深地歉意,同时,也将它献给在座的每一位,谢谢你们光临语语酒吧。”安蓓那双会说话的如清水般的双眸飘过在座的每一张脸,最后,落在彭辉的脸上。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所说的这位朋友是谁了,他们都羡慕的看向彭辉,几个小帅哥楼着女朋友冲他坏笑着点点头。

  他没有动声色,仍然微笑着。心里却生了歉意,本是自己没告诉她,她责怪自己也是在责怪他啊。

  音乐响起,安蓓随节奏轻轻摆动,好象天使正要向他飞来。她的嗓子的确很好,天使般美妙的声音,令他陶醉,让他向往。一曲完毕,听众不依不饶,非要她再唱。安蓓大概很高兴,一连唱了三首才下台来。

  彭辉早已让服务生拿来一大束白玫瑰,等她一下台,便迎上去。“你唱得真好。”

  “谢谢。”安蓓俏皮地笑着。

  俩人一起出了酒吧。“你想怎么感谢我呢?”安蓓脸上带着天真,也有份欣喜。

  想来这丫头又有坏点子了。“你说!”彭辉痛快地说。

  她眼珠转了转。“嗯,这样吧,三十分钟后,你从你的宾馆打车到**路*号去接一位名叫安蓓的美丽小姐,她会告诉你,你该怎样答谢我。”

  彭辉笑了,真是精灵的女孩!于是满口答应。实际上,他住的宾馆离她的住处,步行只需7分钟。

  三十分种后,彭辉换了一套便装,打车到安蓓的公寓去接她。

  他按了门铃,静静等待着。

  门开了,闪出一脸灿烂的安蓓。高吊的马尾,简短的休闲装,活泼不失魅力。

  “美丽的安小姐,我是你的崇拜者,仰慕您许久。今天真诚邀请你,能不能赏个脸,陪我逛逛大上海,用我的眼睛留住今日您的亮丽风采。”说完,彭辉还煞有介事地鞠了一躬。

  安蓓早已看到他脖子上的相机,明白了他的意思,莞尔一笑。“来路可顺利,我的王子?你为我跋涉到此,我岂有不从之理?”

  俩人在门口一唱一和,如同演戏,引得司机好笑的怪怪地望着他俩。
  随后,两人到了东方明珠。彭辉捕捉着每一个瞬间的安蓓,把她的一颦一笑都拍进去。是那样鲜活的一个人儿,让他不由得为之倾倒。

  “老兄——”安蓓拉着长调用调侃地语气说。“你有没有见过象我这样漂亮的美女呀?”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彭辉做出一副崇拜的模样,故意用巴结地语气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邀请我合张影,再给你签个名啊?”她嗔怒着。

  “哎呦——”彭辉拍了一下后脑勺,马上笑脸道:“不想,小姐如此垂青小生,真是我三生有幸!”马上拦下一路人,为他俩照了几张合影。安蓓甜甜地偎依在他的怀中,那种柔情似手指轻触流水的感觉,近在眼前,却抓不着,只能感觉到。

  很晚两人才回来。安蓓说今晚她要赶一篇稿子,明天下午为他送行。这小妮子就是这样,玩儿归玩儿,工作起来绝对认真。这也正是她能做到今天这样成功的最根本的原因。

  没有安蓓陪伴,彭辉显得很孤单,他不敢打扰她,知道她深夜加班,上午肯定要休息。他只好独自到大街上溜达,看有没有好东西,给父母带回一些。最重要的是要选一件礼物作为对安蓓的答谢。

  选来选去,要么觉得俗气,要么觉得不配。这样一个晶莹剔透的人儿,什么样的东西才配得上她呢?

  他从未这样费尽心思来给女人买过东西,给飞雨也没有过,她从不会计较这些,他也就不计较了。但安蓓不同,他希望能送她礼物,希望看她雀跃的样子。

  最后,他选了一个与安蓓差不多高的大狗狗。也许,她会惊喜的,彭辉暗暗想。

  当安蓓打开房门见到眼前的狗宝宝,先是一惊,然后抱着它在它的脸上使劲亲了一下。又绕到背后,在躲在后面的彭辉脸上也亲了一下,轻轻地,如纱拂过脸庞。彭辉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安蓓微笑着看看表,彭辉回京的飞机还有四个小时起飞。“谢谢你送我一个这么好的伙伴,你走后,我就不会孤单了,全当你还在身边吧。”

  彭辉笑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以示对她的惩罚。

  安蓓冲他做了一个鬼脸,并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彭辉看出她也许不方便。“我要回宾馆收拾一下……”安蓓笑着说:“正好,我的工作还有一些没处理完,不过两个小时就OK了,做完我去找你吧。”说完作了一个“V”的手势。

  彭辉心里有些失望,想想自己也没有理由来要求她啊。

  两个小时后,安蓓如约而至。一套淑女装,齐肩的散发,毛织的小拎包,纯净而不失典雅。脸上没有过多的修饰,清纯而不失真。

  两人在楼下喝了杯咖啡后才一起去机场。

  安蓓一直很安静,全然不同平时的她,不再是小女孩,而是一位可人的淑女。她永远都是那样与众不同!机场里的男男女女不住地将眼光飘向她。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却一直都停在他的身上。

  他喜欢这种温柔,纯纯的,比什么都触动他的心弦。

  他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真舍不得走。”

  “这次没来得及送你礼物。”

  他笑了,想起了午餐肉和饮料。

  “不过,我现在可以补上。”她看着他。“闭上眼睛。”

  乖乖的,听着她的指挥。一股馨香向他包笼过来,甜甜的呼吸贴近了他。

  吻过,却见两颗泪珠挂在安蓓的脸上。

  “我还会来看你的。”

  她勉强笑了。

  “到北京去玩儿吧。”边往里走边安慰着她。心里着实不想离去。

  “到了北京,别忘给我打电话。”安蓓在他进检票口后冲彭辉喊了一声。

  彭辉点点头,向她挥挥手。

  飞机上,彭辉心中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是恋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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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3-30 11:06 | 只看该作者
(六)  
  回到公司,董事长非常高兴,还亲自给他接风。彭辉没有太多的兴奋,毕竟这很大一部分是安蓓的功劳跟安蓓在一起时,他几次想问她,是怎样把那群人搞定的。因为那个公司的老板是出了名的难说话的人。但是,每次话未出口,就被安蓓截住了,也就没好再多问。

  又是在紧张的忙碌中度过每一天,以致彭辉都忘了日子,也忘了在远方的城市里还有他的家人和牵挂他的人。

  中午,彭辉也不知道为什么很难提起精神来,让秘书把应酬能推的都推了,不能推的让秘书代办,自己跑到一家小饭店去吃饭。那里人很多,但都是低收入的人群,他只是想吃一碗辣辣的麻辣烫。读大学那会儿,中午时,他常和小远一起跑到外面的小饭店去吃麻辣烫。那种滋味,从嘴里一直到心里,都是热呼呼的,麻麻的,如爱情一样。

  小店的生意很是好,彭辉等了好久才有了座位。坐对面的是一个四川男人,40来岁。肯定是来吃家乡饭的。大概是因为彭辉的穿着与里面的人不是很协调,好多人都不经意地看着他。彭辉也不在乎别人看他的眼光,痛痛快快地吃起来。

  浑身都出了汗,眼睛也湿湿的,心里爽快了很多。

  再过几天就是五一长假了,商家们早就打起了价格战,到处都是过节的声音。彭辉在大街上走着,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们把拥挤的城市填得更满,好象自己是被孤立在外的,还不如一粒灰尘,起码能将自己融在城市的呼吸中。彭辉又想到了那一堆堆等待他的工作,忽然升起一种叛逆的心理:不做了!

  只能是想想罢了。工作,还是要做的。男人,事业就是生命啊。

  彭辉提起精神,全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转眼,放假了。彭辉不打算回家,自己调节调节也好。

  前天晚上,彭辉给安蓓打了个电话。却是电话录音,说她到国外旅游去了,让找她的人电话留言。

  心里顿时觉得很空虚。

  第一天的假期,彭辉到公司处理了一些事务。准备下午和几个同是单身的同事一起去乐乐。

  他刚要离开,忽然手机响了,显示的是公司附近的电话。

  “你好!”

  “你好!”甜脆的声音。

  “安蓓!?”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她只是笑,不答话。

  “你不是出国旅游去了吗?”彭辉知道这个电话是在北京打的。

  “是呀,是去玩了,只不过——”还是笑的声音。

  “你在哪儿?”心好似跳了出来。

  “在你楼下。”安蓓一字一顿地说。

  “真的?”没有真假,肯定是了。这个精灵说来了肯定就在了。“我马上去接你,你等着。”

  彭辉兴奋至极,在走出办公楼时还不忘跑到卫生间整理了一番。

  他站在门口,四处寻找着。

  “这儿——了。”后面传来甜甜的透着灵气的声音。

  彭辉转过身,笑着,伸手把她楼进怀里,呼吸着她从上海到北京一路上的风尘,感受着她的温暖。

  “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

  “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就飞来了。”安蓓撒娇地说。“想我吗?”

  “想。”彭辉想都不想就回答。他真地太疲倦了,想有一双温柔的手替自己抚去心上的那一层灰。

  彭辉带着安蓓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走着,在小吃店品着各种各样的小吃,带她到酒吧去疯狂。

  坐在出租车上,安蓓靠在彭辉身上。“累死我了。”她长嘘一口气。

  “说不去酒吧的,你还去。”彭辉让她靠着,心里有种很自豪
  “人家高兴!”安蓓噘着小嘴。

  回到宾馆,彭辉帮她放好洗澡水。“洗个澡,舒服舒服吧。”彭辉在安蓓洗澡的时候又叫了夜宵,让服务员小姐送了上来。
 
  洗完澡的安蓓只围了一条浴巾,用毛巾搓着湿漉漉的长发。晶莹的肌肤,玲珑剔透的曲线,有些疲倦却更显妩媚的双眼……彭辉陶醉了。直到她走到彭辉面前,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收回了眼光。“吃点东西吧。”
  
  安蓓微笑着,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将头发用毛巾包裹起来,立在头上,往嘴里送了一块儿糕点。
  
  彭辉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沉醉在她散发出来的馨香之中。她的每个举止仿佛都是为艺术而特定的,那份优雅与恬静,感染了所有,房间的豪华也都黯然失色。
  
  她缓缓抬起眼,轻轻眨动着。“还回去吗?”
  
  彭辉的心咯噔一下,为她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尴尬。“你想吗?”随即他又试探地调侃。
  
  安蓓毫无羞涩之情,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留下吧。”说着,低下眼睛,脸上浮现着温柔的笑。
  
  第二天早上,彭辉冲完了澡,安蓓还睡着,光滑的胳膊露在外边。经过这一夜,他们的关系彻底的有了实质性的改变。弗洛依德曾经说过:中国的男人和女人最相信的就是性的关系。这不是没有理由可寻的。彭辉望着甜睡的安蓓,忍不住俯下身吻了一下她的前额。
  
  安蓓却睁开了眼睛,用胳膊环住彭辉的脖子。
 
  “还要再睡吗?”彭辉抚摩着她圆润的胳膊,宠爱地说。
   
  “陪我。”迷离的眼神,娇弱的声音,哪个男人能禁得住这样的诱惑。
  
  ……
  
  再次醒来后,两个人躺在床上,依偎着。
  
  “我爱你,我的宝贝。”彭辉拥着怀中的安蓓。“过些时候,我带你去我家。”
  
  安蓓只是笑。先是微笑,后又轻笑着起了身,让彭辉不知所措。工作上,他可以猜透上司和下属的心思、可以明白谈判对手的意图;生活上,他可以知道家人的想法,也包括夏飞雨,他也了解她的一切。惟有安蓓,他永远也解不开,始终都不能走进她的心里。
   
  见彭辉一直看着她,安蓓止住了笑,站在床边。“傻瓜,我真的好爱你的,真的。”她伏下身,轻吻一下他的脸颊。
  
  第三天早上,安蓓接了个电话后,脸色有些不好。她走到正在拉窗帘的彭辉面前,从后面楼住他的腰。“辉,我今天中午要走,必须走。”
  
  “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彭辉转过身问她。
  
  “一点小事。不过,我必须走。”安蓓眼中闪着无奈。不等彭辉说什么,她拍拍他的脸,微笑起来。“我会想着你的,亲爱的。有这两天我已经足够了。高兴起来,为我送别。”她撒着娇,直到彭辉勉强笑了。
  
  安蓓走得急匆匆的, 没有过多地向彭辉说什么,他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从机场回来,与上次分别的感觉一样,心始终是空空的,有点痛。他摇摇头,又不是永别!脑海里回放着微笑着转过脸的安蓓在低头擦拭眼泪。她爱他,这是真的。他感觉到了。

  预计安蓓到家的时间,他就拨她的手机,始终关机。拨家里的电话,还是留言。直到深夜,仍是如此。他担心起来,有些坐立不安,生怕她坐的飞机出了什么事。他又打电话到航空公司,飞机是安全抵达的。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也许她在办事吧。他心里想着,扣上了电话。
  
  电话刚挂上,就响了起来。心里很激动。
  
  “我,飞雨。”
  
  带着笑容的脸凝固在了那里。
  
  “辉,喂,彭辉。”夏飞雨听不见回应,连续叫了几声。
  
  “你好吗?”彭辉回过神来。
  
  “怎么了,没出去玩玩,没时间回家?”
  
  夏飞雨连续发问,不象一贯的她。让彭辉觉得有点烦。跟她随便答应着。
  
  “家里这边放心吧,我会照顾伯父伯母的。”
  
  末了,她挂了电话,彭辉似乎看到一张失望的脸,带着忧愁。得找个时间跟她说明,要对一个人负责,就得辜负一个人。其实,飞雨会是一个很好的妻子,会是一个孝顺的儿媳妇。自己心里也很矛盾,他知道父母是不可能轻易接受安蓓的。
  
  等到六月,北京已经很热了,他常给安蓓打电话,多会关机或不在,她不是很热情,偶尔还说起要定居国外的话,彭辉笑她。“还是乖乖当我老婆吧,我可不想过隔大洋的二人生活!”安蓓只笑不答。彭辉心里又多了一层迷雾。
                 

  工作依然很忙,忙得忘了自己。
  
  不想家里出事了。飞雨打电话来,“辉,快回来吧,伯父出事了!”
  
  “怎么了?”彭辉焦急地问。“出了什么事?”

  “车祸!”飞雨带着哭腔。

  骤然间彭辉觉得从心向外凉,冻彻了一般。“飞雨,别急,慢慢说,别急!”

  “辉,快回来吧,恐怕……”那边已是泣不成声。

  彭辉立刻向公司请了假,飞回沈阳。

  还是晚了,父亲已经走了。母亲受不了打击,也病倒了,是飞雨一直照料着,妹妹也伤心到极点,本来就虚弱的身子更虚弱了,还要照顾年幼的孩子。多亏了妹夫,负责了外面所有的事情。

  在彭辉推开门的时候,他看到,母亲正在打着点滴,飞雨守护在床边。他轻轻掩上门。

  飞雨看见了他,马上走过来,拉他出去。“别太伤心了。”

  彭辉看着憔悴了的飞雨,心中涌起一股感动。“我看过爸爸了。”

  飞雨低下头,擦着流下的泪,一下子扑到他怀里。

  彭辉紧紧抱着她。刚才,他看了父亲,他哭了。身为儿子,不
但没有尽过孝道,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不能见到,除了自责还有悔恨。

  “辉,放心吧,伯母不会有事的。伯父的事,你要想开些呀。”飞雨哭着劝他。

  他凝望着夏飞雨,想说什么,却竭力抑制着,摇了摇头。

  “辉,伯父走得急,你不要太自责了。”

  彭辉苦笑着:“爸爸走了,我竟不在身边……”

  飞雨一把抱住彭辉。“千万别想太多,我们都理解你。”她用手抚摩着他的头。“辉,没事了。”

  彭辉终于哭出声来,飞雨拥着他,直到他平息下来。

  “看看伯母吧,她该醒了。”

  老太太看见了儿子,泪流了下来。

  “妈——”彭辉轻叫了一声,握住母亲的手。

  老太太还是哭。

  彭辉不说话,双手紧握母亲的手。

  夏飞雨拿起毛巾为她擦拭着。“伯母,都过去了,别太难过了。”

  老太太望着贤淑懂事的夏飞雨,眼里饱涵着泪水。

  “没事了,我们都在这。”夏飞雨还是那么柔的声音,好象有一种穿透力,让人心不再阴沉。

  父亲的后事都是彭辉和妹夫一起打点的,家里这边全扔给了夏飞雨。她天天守在彭辉母亲身边,照顾她,安慰 她,还要给虚弱的妹妹做饭,几天下来,她又瘦了许多。

  “飞雨,歇歇吧,今天我到医院去。”彭辉再不忍心看她瘦下去了。

  “没关系的,应该的。”夏飞雨装好饭。

  “飞雨。”彭辉看着她,不知道该怎样感激她。“谢谢你。”

  夏飞雨还是那样看着她。“为你,我愿意。”

  “我知道。”彭辉不知该怎样说。是的,他知道,但他不能说,又该如何去拒绝,如何把另一个人领过来,如何去伤害一个真心对自己的善良的女子。他知道这些,但却不知道如何做,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

  他想对母亲说,以后再也不离开她,要照顾她,好好孝顺她,也不能。人世的不确定太多太多。父亲的事,已经耗去了太多精力,他没有力气去解释去思考其他了。

  家里这边的事刚料理完,公司就催他回去了,彭辉不得不走。

  母亲已经回到家里休养了,夏飞雨也搬了过来照顾母亲。

  “放心去吧,我会照顾伯母的。”夏飞雨不想让她有太多担心。

  彭辉感激地看看她,又看看母亲。母亲一句话也不说,看也不看他一眼。他知道,母亲不想让个走。“妈,我会抽时间多回来的。”

  “伯母,彭辉的工作很忙,有时间,他就会回来的。”

  老太太温和地看着夏飞雨,又转眼冷看着儿子。“你可不能辜负了飞雨呀。”

  老太太终于说话了,却如同炸弹般在彭辉的头中爆炸了。他先是一楞,抬眼见装作没有听见的夏飞雨,她正在为母亲倒水。妹妹和妹夫相视一笑,母亲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话挑明了。

  彭辉想说什么,微笑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来。“我知道,妈。”

  听到这句话后,夏飞雨那颗悬着的心落下了,轻快地拿起药,送到老太太跟前。

  彭辉回到公司后找安蓓。“我在工作,有空时给你打过去,ok?”

  想寻求安慰的心被刺痛了。“好。”他冷冷地挂上电话,心情很差。

  过了一会,秘书送来一份材料,是分公司送来的宣传申报材料,彭辉看了一半,也不知为什么,就无缘无故地冲秘书发了一通火。直到秘书红着眼走出去,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因为在秘书推门出去时,他看到了副董正从门口经过。

  晚上,安蓓给彭辉打过电话来。“听起来心情不好,怎么了?”

  依旧是那个声音,却失去了往日的吸引力。

  “没什么。”彭辉有点冷淡,以示对她上午的不满。

  “开心些嘛。”安蓓撒娇地说。

  “安蓓,你能嫁给我吗?”彭辉本不想问的,却冲口说了出来。

  “这是求婚吗?”不是认真的语气。

  “如果你能,就是。”既然说了,就没有必要再遮掩了。

  “你是我最爱的人。”

  彭辉的心又被融化了。“对我,你总是那么神秘。”

  安蓓笑。

  彭辉没有讲家里的事,此刻,他不想说。

                 

  彭辉经常打电话回家,接电话的多是飞雨,然后才是母亲。母亲每次都必说一句,“我想完成你爸爸的心愿”。让彭辉本已沉重的心更加难过。“快了快了。”每次都是强做欢颜地安慰老人。

  到了十月,到上海出差,兴高采烈地想给安蓓一个惊喜,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失望至极,他跑到电视台去找。人家都冷冰冰的回他:“在美国!”

  “什么时候走的?”

  “一个星期了吧。”

  “出差吗?”

  “移民。”

  “不可能。”他自言自语。

  “怎么不可能,她老公那么大的本事!”

  “老公?他结婚了吗?”

  “都一样!”那位小姐不耐烦地回答他。

  彭辉不想再问什么,退了出来。

  她有老公?她去了美国?移民?她不是最爱我吗?他她为什么
不告诉我?心口如同被什么堵住了。只知道气了,她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让我傻想!走出电视台的路上,他反复问着自己。忽然,他冷笑一声。“我算什么人,她凭什么跟我讲,因为我们曾经的关系?”

  回到北京不几天,接到安蓓的电话。“我已经在美国了。”

  “我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此时彭辉的心已经很冷静
了,但还是恨她不辞而别。

  “不值得。”淡淡地回答,针一般刺着彭辉的心。“我不值得
你爱的。”

  彭辉如棒击一样,醒过来。“我会爱你。”

  沉默。“不。”

  “为什么?”

  “我爱你,但不能嫁给你。”

  “……”

  “我们彼此,都不是适合的伴侣,只适合将来怀念,适合去回
忆。”

  “这是理由?”彭辉吼了一句。

  “不全是。”安蓓想了想。“你是我记忆中的爱人;但现实中,我有一个永久的爱人。”

  彭辉愤怒了,她真的在欺骗他的感情。“他是谁?”

  “这与你没有关系,他是我丈夫。”

  “我后悔会爱你!”

  “我不后悔,我会记着你,一辈子。”

  “你不配!”说完,啪地扣了电话。

  几乎是最快的速度,在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情况下,彭辉辞去了
工作,回了老家。

  全家都很高兴。母亲在飞雨的照顾下早就康复了,已经摆脱了父亲去世的阴影。

  “再也不许走了,我一定要快快抱孙子!”老太太以命令的口气对儿子说。

  彭辉笑着说。“妈,也不怕人家难为情。”他用眼飘了一下飞
雨。

  老太太却不以为然。“我早把她当儿媳妇了。

  彭辉笑着,还是家最让人放松呀。
(七)

  整理房间的时候,彭辉翻到了一张照片,大学时的,有小远。

  他呆立在那里,看着照片上的小远,想象着现在的小远。

  “辉,你怎么了,什么好东西?”在收拾窗台的飞雨走过来。

  “没什么,一张老照片。”彭辉递给她。

  “大学同学?”

  “是的。”彭辉把书摞进书架。

  “这个女孩长得好可人。”飞雨指着照片上的小远说。

  彭辉笑了一下。“我妹妹。”心里却隐隐作痛。

  “是情妹妹吧?”飞雨笑着问。

  “不。”彭辉急辩。“好朋友,非常好的朋友。”他喃喃地说。

  夏飞雨不说话了,看着他,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

  他也看着她,却觉得心虚。

  “干活吧。”她勉强笑笑,把照片递给彭辉,又收拾窗台去了。

  彭辉望着她的背影,弯下身,继续干。

  经历了安蓓的事情后,彭辉把感情的事看得很淡了,尤其是对小远。他知道夏飞雨的好,知道她会是一个非常称职的妻子,但一直以来,他的心因为小远的存在而抵触着她,甚至包括对别人介绍夏飞雨说“这是我女朋友”。现在,他已经认同了,认同了夏飞雨,认同了她会是他的妻子。

  爱情是让人很难琢磨的事情,明明相爱,到最后却要分开;明明心有不舍,却还是要走到结局的那一步。到最后,人生的结局就是要有一个归落,爱情的归落就是婚姻,是有个老婆或是有个老公,人生的归落就是死亡。每个人的心都有孤独寂寞的时候,需要有爱有温暖来呵护。社会给男人竞争的平台,却让男人自己回到后台去调整去喘气去休息,正应了那句话,做人难,做个好男人更难。有家的男人漂泊的心就有了归宿。

  晚上,彭辉躺在床上,思索着。想到白天飞雨因为照片使性子,女人的敏感应该让她有所感觉的。不过,这又有什么呢,小远,她的一切都很遥远了。

  第二天,飞雨对他很冷淡,几次彭辉想问她,都被她给了一个后背。

  “你可不能欺负飞雨。”老太太看出了端倪,把彭辉拉到一边,批评孩子一样说他。

  “没有,妈。您就等着当婆婆吧,啊?”

  “真的?”老太太高兴起来。

  “不远了。”他认真地说。

  “飞雨。”在飞雨准备进卧室时,他跟在她后面,叫她。

  “有事吗?”她侧着脸,没有太多表情。

  “我有事想和你谈谈,下周,我就要上班了,怕忙起
来……”

  “什么事?”飞雨进了卧室,彭辉也跟了进来。

  “为什么不开心?”

  “没有。”

  彭辉伸手揽住飞雨的腰,透过衣服感受到了她的体温,心也动
了。“老实交代。”他在她耳边问。

  “我想搬回去住,你回来了,伯母的身体也好了……”她止住了,彭辉满眼的温柔让她不忍心再说下去,好象就要破碎,跟他父亲去世时的眼神一样。

  “嫁给我吧。”彭辉轻声说。

  飞雨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突然,愣在了那里。等了多年的话,此刻被他说出来,声音还在耳边回荡着,可却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嫁给我吧,我是认真的。”彭辉说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用手一下弹开,一枚闪闪的白金戒指。“喜欢吗?”

  飞雨看看戒指,没有一丝表情。

  彭辉觉出了她的冷淡。“我是认真的。”他又说了一遍。

  飞雨还是那样,让彭辉有些疑惑,她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让人不认识。彭辉审视着这张脸,这张始终温柔的脸。

  在他的注视下,飞雨转过身去,别过了脸。

  见他这样,彭辉扣上了戒指盒。“怎么了,飞雨?”他尽量使
声音柔和些。

  “没什么。”飞雨低下头。

  “告诉我。”彭辉扳过她的肩,让她看着自己。

  飞雨抬起眼,眼里噙着泪。“你爱的是别人,对不对?”在彭辉的追问下,她退缩了,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就像是母亲抱着刚刚走失回来的孩子,生怕再失去。

  女人是最敏感的动物,只因为她看到了小远的照片,就看到了他心的最深处。

  “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只是记忆了。”彭辉淡淡地说。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也许将来会讲给她听,也许永远不会,那是心最深处的记忆。

  飞雨看着他,脸上挂满了泪水。

  “但是,现在,我拥有你,你就是最好的。”都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话,彭辉用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相信我,现在,她只是我的妹妹。有你,我已经足够了。”

  飞雨怔怔地盯着他。“我害怕你会离开我。”

  “傻瓜,不会的。”彭辉拥着她。

  老太太发现了飞雨手上的戒指,一个劲儿地催他们快把喜事办了,彭辉说年底吧。


(八)


  进入十二月份的时候,彭辉和飞雨已经把新房内的东西都办好了,婚期就定在12月28日。

  老太太高兴得拿出私房钱给飞雨,让她多买些喜欢的东西,全当娘家的陪嫁。飞雨很感激,收下了却一直舍不得动。

  婚期越来越近了,他俩一块去试婚礼服,刚刚穿好,彭辉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脸色一下变得很苍白,以致试衣无法继续下去。

  “怎么了,辉?”飞雨拖着长裙迎向走过来的彭辉。

  “我们改天再试,好吗?”彭辉毫无精神,说是商量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飞雨忙扶住他。“出了什么事?”

  彭辉摇摇头,“我想休息一会。”

  飞雨不得不向老板解释,改天预约。

  一直到家里,任飞雨怎么问,彭辉还是一声不吭。

  老太太纳闷地望着两个人进来。“还挺快呀,试好了?”

  “出了点问题,过两天再去。”飞雨解释着。

  彭辉则一声不吭直进卧室。等飞雨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往旅行
箱里塞衣服。

  “这是怎么了?”飞雨急切的问,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

  “飞雨,有个朋友有点事,我必须去看看。等回来再告诉
你。”说着拿起手机定了张飞往深圳的机票。

  飞雨看着他忙来忙去,冰冷地问:“是她,对不对?那个妹妹,她叫你,对不对?”

  彭辉的脸抽搐了一下。“飞雨,回来再跟你说,对不起。”说完,拎起包就走。

  “她才是你的爱人,是不是?既然你们相爱,为什么还要把我
卷进去,为什么?天,我是全天下最傻的女人,我苦苦守天天等的男人从来都不曾爱过我。”夏飞雨绝望地哭泣着。

  彭辉被震住了,停住脚步。“不,飞雨,你是个好女人,有你我很知足。现在的情况,如果是你,也一定会去的。如果你等我,我会给你个答复。但是,现在,我必须走。”眼睛不由得湿润了。这个女人与他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他却不给安慰地就这样离去,心也痛啊。

  “这是怎么了,这……”老太太追在两人后面闯进来。“吵架了?”

  “没有,妈,我有个朋友出了点事,我要过去看看。几天就回来!”彭辉边走边解释。

  飞雨跟在他身后。直到他上了出租车。

  “回去吧,我会很快回来的。”

  车走出去了很远,还可以从车镜中看到呆立在外边的飞雨。

  “对不起,飞雨,对不起,我不能不去,原谅我。”

  到了深圳,彭辉直接叫了车。“**戒毒所。”司机面无表情地开动了汽车。

  这是在市郊的一家戒毒所,白的围墙,冷冷的,房子倒是很新,看上去设施也不错。但对彭辉而言,这一切如同寒冰一样冷砌着他的心,直至整个思想。

  彭辉直接找到跟他联系的姜主任。

  “彭先生,你好。”姜主任很热情。

  “你好,小远她……”

  “别急,你先坐,听我慢慢给你说。小远她已经走了,她家人
帮她办了后事,她临走前特地让我交给你一份东西,说务必亲自交到你手上。”姜主任说着从边上的橱柜里拿出一包东西。

  彭辉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了,是她的日记本!颤抖着双手将包布打开,果然,是三本日记,从大学到她死前的所有日记,还有一块折叠得方方的洗得干干净净的红纱巾。

  这条红纱巾牵起了彭辉无尽的情愫,往日那快乐的时光又回眼前,一幕幕闪过。这是彭辉送小远21岁的生日礼物,从年后,每逢两人出去游玩或是节日,小远都会围起来,带着灿烂的笑,天使一样纯洁美丽。忽然,脸一阵抽搐。火车站送别的那天,小远围的就是这条红纱巾,分别的时候,当他随车远去的时候,望到的就是追逐在火车后奔跑的小远手中挥动的红纱巾……

  彭辉将布包拿在手里轻轻抚摩着着,泪滚落下来,伴随着的是漫无止境的心痛。
                 

  “……我已经走上了绝路,不说是爱的结果,也是为了逃避爱的痛苦。辉哥,你可知道,我是多么的爱你,可我们都把这个字守的好严哪,结果苦的却是自己。命运弄人啊,相爱的人不能相守。如果能有来世,我一定不会选择与你分离。这辈子我们经历的爱的痛苦和所受的煎熬,就全当是为下辈子相守所铺的路吧。辉哥,我爱你。”

  彭辉合上小远最后一本日记,已是泪流满面。他一直以为自己活得很苦,事业算是发展得不错,可是心中的爱的伤痕却永远无法愈合。没想到,小远生活得更苦,她爱自己爱得那么热烈,正是为了逃避爱的煎熬,她才走上了这样一条沉沦的路。爱,究竟是什么东西,三十岁了也不懂,多少男女为它痴狂沉醉,又有多少人为它流泪伤心,等到最后连它的面孔都不曾看清过。

  他抬眼看着小远墓碑的照片上那个鲜活的人儿,她还在甜笑着,还是7年前的笑脸。可是,这张脸永远不能再展露在他面前了,留给他的,只能是回忆了。他忽然想到安蓓说过的话。如果回忆能将他和小远拉近,他宁愿回忆。可是,能吗?

  “她会快乐的。”一个声音从后边传来。

  彭辉扭头一看,是飞雨,她抱着一束百合花,静静地望着他。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4#
发表于 2004-3-30 11:55 | 只看该作者
先看了一、二,写的好极了,而且校对地相当仔细!!填了肚子再来看!!
5#
发表于 2004-3-30 14:00 | 只看该作者
一个男人与三个女人苦难、浪漫而又凄婉的故事,应该说说在小远离开之后彭辉是爱过飞雨和安蓓的,但是他的真爱却是小远,那个在他的初恋里走来的女孩。然而小远却永远地走了……
    作者的文字功夫了得,而且治学严谨!
6#
 楼主| 发表于 2004-3-30 14:29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山里娃 发表
一个男人与三个女人苦难、浪漫而又凄婉的故事,应该说说在小远离开之后彭辉是爱过飞雨和安蓓的,但是他的真爱却是小远,那个在他的初恋里走来的女孩。然而小远却永远地走了……
    作者的文字功夫了得,而且治学严...


谢谢山里娃的鼓励!
但是对于文字后“原创作品”这,我不是复制的,是点击后就出现这个,编辑了多次也没好。等改天我再试一试。不好意思。。:)

这文字,是我在大学时写完的。
直到去年下半年才翻出来,修改后传到了网上的文集里。
这次又拿到咱这里充个数。。。呵呵,多多指教哟
:)
7#
发表于 2004-3-30 14:41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乐婷 发表

但是对于文字后“原创作品”这,我不是复制的,是点击后就出现这个,编辑了多次也没好。等改天我再试一试。不好意思。。:)
一般跟贴后面的“声明”都是这样的,没关系,一样说明问题! :)
8#
 楼主| 发表于 2004-3-31 11:29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一楠 发表
一般跟贴后面的“声明”都是这样的,没关...


:)
那俺就不改了。
呵呵。
要有什么不合适的请版主明示,刚来,给大家添麻烦了。。。
真不好意思~~~~
9#
发表于 2004-3-31 11:45 | 只看该作者
粗略地看了一二,感觉像个通俗小说,类似于《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
10#
发表于 2004-3-31 19:26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乐婷 发表
[QUOTE]最初由 山里娃 发表
一个男人与三个女人苦难、浪漫而又凄婉的故事,应该说说在小远离开之后彭辉是爱过飞雨和安蓓的,但是他的真爱却是小远,那个在他的初恋里走来的女孩。然而小远却永远地走了…?..


你写的真是很不错的,欢迎常来这里!!
11#
 楼主| 发表于 2004-4-1 14:24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山里娃 发表
一个男人与三个女人苦难、浪漫而又凄婉的故事,应该说说在小远离开之后彭辉是爱过飞雨和安蓓的,但是他的真爱却是小远,那个在他的初恋里...


:)
刚经过一个朋友介绍来这的。一定常来的哟。
也欢迎你到青岛来玩哟。。。
:)
12#
发表于 2004-4-1 14:46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卢江良 发表
粗略地看了一二,感觉像个通俗小说,类似于《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

类似于BL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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