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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娘难当屎难吃，这话桂枝信。这不，她的戒指丢了两天了，明明怀疑是云子拿去了，可是她还不敢问，怕捅了马蜂窝。
桂枝进了这个马蜂窝十多年了，知道被蛰的滋味儿。最厉害的一次，她和婆婆因为云子的事儿撕破了脸皮，吵着吵着嘴上就没了把门儿的，提着公公婆婆的名字跳着脚地骂。这下可把她公公惹着了，抡起铁锨来非要拍死她，吓得她魂飞魄散。男人如钢在外打工，她在电话里咬牙切齿地把他骂了一通，骂他不是男人，骂他爹不是人，骂他娘是母夜叉，骂他祖宗八辈儿没一个好东西。事后有要好的姐妹来劝她，你行了吧，你也不打听打听，你公公婆婆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明白人，是村里的人头，好面子，热心肠，谁见了不敬他们三分？再说了，你大姑子是老师，小叔子在镇政府，亲戚朋友都高看一眼，这样的关系别人搭还搭不上，你自己撤摊子，真是缺心眼儿。甭管有什么样的过节，你骂公公婆婆到哪里也说不过理去，拿不到桌面上。桂枝气消了以后细想想也是，自己怎么就那么昏头，怎么会和公公婆婆骂起来呢？真是该死！都是那死妮子惹的！
不是冤家不聚头。十多年前如钢的媳妇得病死了，撇下一个八岁女儿云子。如钢人老实能干，为人处事在村里属于中上等人才，就是自小让要强的爹娘训斥得性格有些懦弱。如钢的媳妇没了之后，他姐姐心疼弟弟，赶紧张罗着把学校一个民办教师说给他。那个女子家是邻村三里杨的，人长得白净，如钢的姐姐一眼相中了，给那女子一说，那女子还真动心了。可是如钢死活不同意，怕人家一个没结过婚的女子进了门对云子不好。如钢的姐姐骂他是扶不起的阿斗。这事儿传开以后，村里人都夸如钢人厚道，有良心，疼孩子。
桂枝的姐姐在如钢邻村做媳妇，回娘家时候在饭桌上把这话说给爹娘和哥嫂听。哥嫂旁敲侧击，说如钢人不错，可惜有个孩子。桂枝没言语，心里多少有些挣扎。她离婚在家耍单儿有多半年了，看尽了哥嫂的一副冷脸子，也想着早点儿把自己嫁出去，可是缘份不到，着急也没用。刚离婚那会儿娘也骂她，能有多大的事儿，才结婚一个月怎么就离了，而且还是你姐保的媒，让你姐的脸以后往哪里搁！最后骂急了，桂枝也顾不得羞臊了，说他不是个男人！这话后来传到她姐耳朵里，她姐羞愧难当，恨自己害了妹妹。可这种事儿事先也不能试试吧？后来还是桂枝嫂子试探着给桂枝把话挑明了；她盼着早一天把小姑子嫁出去，省得天天晃来晃去碍眼。找了个媒人，两边把话说开了。如钢不要求别的，只要对云子好就行。桂枝也答应了。
没娘的孩子人见人怜。桂枝也是女人，心也是肉长的。刚进门时她瞅着云子这丫头还挺好的，不爱说话，让她叫妈她就叫，桂枝心里还有点儿心疼。
云子亲妈没了以后，云子的爷爷奶奶就让她跟着他们吃住。桂枝进门以后，老两口仔细合计了一下，打算把云子送到如钢那边，联系联系感情吧。云子哭着死活不去，云子的奶奶哭着劝她，那边儿有你爸爸，你爷爷奶奶以后年龄大了总不能陪你一辈子吧？你早早晚晚得认那个妈，认那个家。别让你爸爸从中为难。好说歹说云子终于同意了，白天上学，吃饭在爷爷奶奶家，晚上去那边睡。过了两周时间，桂枝终于忍不下去了，正是如狼似虎干柴烈火的年龄，屋里有个不大不小的孩子太不方便了，便和如钢提出，要云子去爷爷奶奶那边睡，说等以后再让她过来。如钢开始不同意，后来架不住软泡硬磨，只好去给爹娘说了。爹娘叹了口气，过来就过来吧。云子高兴地不得了。
一来二去的桂枝肚子就大了，生了个女儿。有了女儿之后她更不同意云子来这边睡了，说是照顾孩子太累，顾不过来，让云子在那边儿吧，等孩子大大再说。
云子大是大了，大得不可收拾。上了初中之后住校，两周回来一次，拿生活费和换洗衣服。在上学拿钱这件事上公婆分的很清楚，必须得桂枝出钱。明摆着，孩子的口粮地在那边。如钢之前也和桂枝商量，一年送些面给爹娘，算是云子的口粮吧。桂枝心里有些不愿意，当爷爷奶奶的管他孙女饭还管不起呀？不愿意归不愿意，如钢还是把话给爹娘说过去了。好在爹娘是明白人，疼孙女没了亲妈可怜，说面就不要了，饭还管得起，但是云子上学拿钱你们一分也不能少。
眼瞅着云子上高中考大学，钱越拿越多，桂枝心疼的像是摘她的心肝儿一样。她本无城府，于是嘴里脸上就明显带出来了，和别人说云子回来什么活儿也不干，就知道看电视，张嘴就知道要钱！当爷爷奶奶的就惯着罢！这话传到公婆耳朵里，能不生气？好在公婆越来越老，脾气也小了，不和她一般见识。忍着吧，为了孩子。这不，录取通知书下来了，云子考了个二本，一年下来学费要七千多块，云子还说得念六年，大学毕业之后继续考研。桂枝一听就炸了，还考研？没那闲钱！供你四年大学下来就不错了！再想考研自己挣钱去！云子到爷爷奶奶那边哭诉告状，嘴里骂那个娘们儿不是东西，钱都是我爸爸挣的，她凭什么不给！爷爷奶奶就劝她，先上下这四年再说，别惹你妈生气，以后要钱还得找她，你爹作不了主。
前两天云子的舅舅来，一家人吃饭，云子说上了大学得给我买个手机。桂枝一嘴回绝，要什么手机？学费这么多，不想着好好念书，光想着玩儿！云子甩脸子走人，弄得一家人都很尴尬。云子舅舅走了以后，桂枝把戒指摘下来洗衣服，洗完衣服就忘了这茬，晚上睡觉时候想不起来放哪里了。怪了，没外人来呀？对了，云子来过，肯定是这个死妮子！拿了戒指去换钱买手机。可是又没有证据，怎么问呢？桂枝犯愁了。
第二天，桂枝带了小女儿圆圆回娘家，说起这事儿。爹娘劝她别声张，没了就没了，大不了不戴了。不行！桂枝说她咽不下这口气，这个死妮子，都是她爷爷奶奶惯的！
从娘家回来，桂枝气鼓鼓的，躺在床上什么活儿也不愿意干。正寻思着，圆圆悄没声地进来了，神秘地对她说，我见着我姐姐有一个金戒指。啊！桂枝从床上爬起来，问她，你亲眼见的？圆圆点了点头。好哇！这下我看她怎么说!走！跟我找她去！圆圆意识到自己闯货了，吓得小脸煞白，被桂枝拽着胳膊来到公婆院里。桂枝怒气冲冲地喊，云子！出来！公婆见状目瞪口呆，这是又怎么了？你孙女干的好事！把我的戒指交出来！桂枝指着圆圆说，圆圆！说！是不是看着你姐姐拿着我的戒指来！好哇，不给你买手机你就偷东西，你这是什么大学生！丢人！把我的戒指交出来！云子气呼呼地从房间出来，你瞎说什么！谁拿你戒指了！你血口喷人！有人证在，你想赖也赖不了！桂枝指着圆圆说。云子利眼刺向圆圆，说，圆圆！你说的？！圆圆！别怕她，有妈呢！桂云扯了一把圆圆，圆圆吓哭了，一句话也不敢说。行了！别吵了！云子，到底拿没拿！云子的爷爷问云子。没拿！云子一口回绝。你再说！桂枝声色俱厉。没拿就是没拿！不信你搜！云子不依不饶。我不搜！我丢不起这人，让你爷爷奶奶搜去！他们惯出来的好孙女儿！桂枝一脸的鄙夷。圆圆！过来，跟奶奶进去找！
时间一分一钞地过去，院子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桂枝和云子像两只斗鸡，云子的爷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云子的奶奶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枚戒指，问桂枝，这是你的吗？桂枝喜形于色，走上前去接过来一看，眼神瞬间淡了，嘴里喃喃着，不是，不是……
还给我！那是我亲妈留给我的！云子像一只凶猛的豹子扑上来……
两天后，桂枝在砖缝里找到了丢失的戒指。她找了些沙子把砖缝一个一个仔仔细细地填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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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青衫子 于 2011-8-12 11:16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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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12 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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