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悯人之情慈悲之意

丁钉

悯人之情　慈悲之意
―――读章诒和的＜往事不能如烟＞

　　１９９８年，看陈徒手先生的＜人有病天知否＞，为书洋溢的悲怆之意而不尽唏嘘，数年之后，再看章诒和的＜往事不能如烟＞，一时的悲怆竟化为满腔的悲悯，一部好的作品，如同宗教诗一样的可以令人心为之静化升华，有书如此，夫复何求？

　　同为反右题材，同为对中国历史上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的反思与控诉，两书在本质上意曲同工，但在表现则各有不同。而章诒和的作品，则更具备一种大气，如同作品前言中所诉，读罢此书，可感到书中人的眼中“目光怜悯而又慈祥”。在中国历史上有过太多慷慨悲烈的作品，阴谋权诈的作品，顺从讨巧的作品，迎合趋利的作品，故弄悬虚的作品，但如此平实文风悲悯情怀的作品，却不多见，虽然此书在文学的审美意味上可能欠缺鲜活生动的东西，但这种悲悯情怀的出现，却也可称得上是可圈可点。

　　有关此书，引起争议的焦点无外乎“贵族文学”之说，其实若论贵族意识的抒发与怀旧，窍以为早些年间白先勇在《台北人》一书中已经写到极致，而章诒和笔下的贵族未必会比尹雪艳之流的更有情调，到是书中有一段话颇值得玩味：“而我真正懂得贵族是在结识了康同壁母女以后，其实它根本不是什么用来炫耀用以兑换各种利益或实惠的名片，也非香车宝马、绫罗绸缎、灯红酒绿的奢华生活。”作者这段话是来形容康同壁的，也是来形容张伯驹、聂绀驽、潘素的，甚至也是来形容自己的父母章伯钧和李健生的，在作者的眼中，贵族不仅仅是物质上的一种形态，身份上的一种标志，它更是一种精神，是一种在逆境与阴霾中拔地而起的清白赤诚洁身自好的精神，当拥有了这种精神，人才显得高贵，人格才显得重要。

　　翻开此书，我们看到被一些人垢病的“贵族”描写其实更多的只是体现在张伯驹与康同壁身上，不得不承认，有关这两人的章节恰恰是书中最动人心的地方。这两人代表着中国传统文化中比较陈旧的一面，他们身上的老派知识分子人格与老庄无为精神的渗透较深，与锋芒的前线人物罗隆基，章伯钧，史良，储安平相比，未免有些过于陈腐和守旧，但是从他们的身上我们却不难看出，作者其实是以一种讴歌的态度表达了自己的慈悲意识。贵族的慈悲心，这是一个费力而不讨好的课题，美国作家玛格丽特米切尔在《飘》中因对南北战争中南方庄园主的美化，而使〈飘〉这部作品在很多年来都与“反动、歪曲”等字眼相伴，但是无可否认，做为美国通俗小说史上最伟大之作，《飘》写出了人性，人性的光芒其实是可以脱离一切意识形态而存活于人心的，在张伯驹与康同壁的身上，章诒和把这种人性的光芒放大了，或许，这种放大多少渗杂了一些作者的主观臆断，但我们又怎能忽略，这种人性的光芒在日益浮燥的物质社会中确实弥足珍贵，而这种贵族意识的出现，如果真在现实中复苏，又有何不利之处？

　　近年来中国的文学作品，日趋功利与鄙俗，很多所谓名家标榜眼睛向下，以平民视角出发，但是他们的作品却被平民不闻不问，而章诒和对贵族精神的重新诠释，却让我们看到了现代人身上欠缺的一种品质。在这种品质下，作者寓慈悲意识与悯人情怀于一身，借助人物在大时代风云中的命运，追问历史，叩问心灵，态度是平和的，反思是深刻的，出发点是慈悲的，在她笔下，章伯钧的茫然无助，史良的身不由已，储安平的生不逢时，张伯驹的才识傲气，罗凤仪与潘素的东方女性情怀，以及聂绀弩的随遇而安，罗隆基的风流鸿儒，这些个性斐然的人物，历尽贵贱荣辱，而最终又都在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生惨剧中轮回谢幕，作者没有假借愤怒与控诉的笔调来强调什么，却以“悲伤也是一种权利”的态势表达了她对那一段历史那一些人物的独特情感，而这部书也因此散发出灿烂的人道主义光辉，为吾等一介平民完成了心中理想的真正的贵族精神的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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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眼看

楼主是位善思之人，学习了：）

刑天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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